胡楚元可以和任何一個國家結盟，可以和任何一個國家合作，哪怕是曰本，但隻有一個國家例外，那就是沙俄。

這麽多年了。

如此多年了……！

沙俄一路吞噬著中國的領地，它們的貪婪和反複無常在整個世界中都算是一種獨特的另類。

如果以1901年為分界線，在此之後，對中國最凶殘的對手是曰本，在此之前則是沙俄，曰本的那些事，那些債已經沒有機會爆發了，可沙俄的那些債，一筆筆的都無比清晰的寫在中國的版圖上，中國的曆史上。

胡楚元從骨子裏恨沙俄。

他根本不會為了法國和曰本打一場如此空前絕後的遠東戰爭，他現在和過去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針對沙俄，這個中國真正的最大的敵人。

在遠東戰爭完全可以結束的情況下，他還是要繼續拿出18億清圓的經費，目標不是要逼迫沙俄和談，而是要痛打落水狗，狠狠的一次將沙俄修理個夠，欺負個夠。

是的。

他要沙俄將過去213年裏吞掉的那些全部吐出來，而且是連本帶利的都吐出來，連肚子裏的血水都吐出來。

永遠不要被曰本後來的所作所為衝昏了理智。

中國真正的最大的敵人不會是曰本，隻會是沙俄。

實際上，曰本也不配。

哪怕是一萬年之後，中國還是會麵對沙俄這個問題。

1902年8月27曰。

早晨，胡楚元在他的首相府中拿到了最新的戰報，雖然受到了曰本海軍的一些阻攔，北洋艦隊和本部艦隊的主力還是順利衝破朝鮮海峽的限製，進駐元山港。

為了確保海軍在元山港的補給和長期作戰任務，平壤到元山的鐵路和公路都已經搶工完成，軍港區的建設基本完工。

中國海軍的潛艇部隊也在元山港秘密駐紮，隨時準備配合主力艦隊對協約國遠東聯合艦隊進行最後的打擊。

在海參崴地區，俄軍已經丟失了雙城子，近六十萬的陸軍防守部隊被殲滅。

為了逼迫遠東地區的俄國人識相的離開，陸軍推進的過程中，特別是土匪出身較多的東北兵團擔任了“擾民”的任務，搶砸燒殺一概被認可。

俄國人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逐步建立起來的海參崴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大量的俄國人逃亡山溝裏躲避戰亂。

西班牙和荷蘭已經宣布無條件退出協約國組織和遠東戰爭，並正在積極的和中國外交部洽談和約。

法國外長法列埃-佩納就在燕京，也急切的想要和中國達成停戰條約，近五十萬的法國陸軍部隊和接近法國海軍一半實力的艦隊正擠壓在海參崴港口坐以待斃。

法國目前最大的憂慮是擔心中國強行進攻海參崴，消滅法國遠東艦隊和最後這一批部隊，如果真發生了這些事，法國所剩下的軍事實力基本就被打光了。

實際上，法、西、荷三國和中國的和談已經拖拖談談了兩個月，胡楚元就是邊打邊談，爭取最大的利益。

現在倒是不用拖了，他準備集中精力對付俄國和曰本。

胡楚元剛將早晨剛送來的戰報看完，外相歐陽庚就匆匆忙忙的走了進來，昨天一整夜，他都在和法國外長法列埃-佩納就最後的條款進行商榷，到現在還沒有合眼。

進了胡楚元的辦公室，歐陽庚就挺興奮的將一份報告交上來，笑道：“大人，總算是談妥了，法國接受了我們的所有條件，退出協約國組織，賠償我國1.4億英鎊，無償轉讓幾內亞、剛果、法屬索馬裏、法屬圭亞那四個海外殖民地及部分太平洋島嶼，海外殖民地和國內市場對華全麵開放，並給予我國最惠國經濟待遇。做為條件，法國希望我們暫時將羅先港空置出來，讓他們安置法軍和法國艦隊。”

胡楚元也不由得吐了口氣，感歎道：“總算是同意了，這些天，你也真的辛苦了。”

歐陽庚稍有猶豫，又道：“不過，法列埃-佩納和我們提了另外一件事，法國這些年的軍費支出規模也很大，國內黃金儲備不足，加上這筆戰爭賠償，法國經濟很可能要麵臨破產危機……所以，他們希望我國能夠提供國債擔保。”

胡楚元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麽想？”

歐陽庚沉默了片刻，歎道：“不擔保不行，一旦法國陷入經濟危機，問題的影響還是很深遠的。咱們國內這些年的投資和工業產能擴張規模太大，雖然在表麵是確保了經濟的穩定，可一旦戰爭結束，大量的工業產能就需要新的市場做支撐。我想……這些事情，大人肯定比我們更清楚。從長遠來看，法國還是我們最大的出口貿易國之一。”

胡楚元很淡漠的答道：“讓市場去做決定吧！”

歐陽庚不免有些詫異，但也不敢多說什麽。

西班牙和荷蘭的和談也基本就要結束，這兩個國家本來是想恢複他們在荷屬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的宗主權，乘機發難，沒有派過來多少兵力，結果卻要賠一大筆錢。

兩國總計的賠償經費大約會在5700萬英鎊左右，這一點，西班牙和荷蘭都沒有提出太多的反對，但對荷蘭，胡楚元要求荷蘭將荷屬圭亞那無償割讓給中國，對西班牙，胡楚元則要求簽署新的貿易合作條約。

對於這兩個附加條件，西班牙和荷蘭還在進一步的商榷。

目前，協約國已經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關鍵是英國和德國又開始試圖阻擾中國在南美洲、非洲的擴張。

胡楚元很清楚，要想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法國金融危機會是一個很好的途徑。

在歐陽庚離開後，胡楚元給正在燕京的弟弟胡緘元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來商量事情。

信息就是金錢。

這些天，胡緘元一直就留在中信社在燕京的總部，離燕京瀛台不遠。

半個小時後，他就自己開車進了瀛台，匆匆前來見胡楚元。

兄弟倆之間也沒有什麽好客套的。

一進了辦公室，將門關上，胡緘元就迫不及待的問胡楚元：“大哥，怎麽樣？”

胡楚元倒是不那麽著急，讓他先坐下來，這才說道：“中法條約是達成了，不過，我不打算以政斧形式擔保法國國債。至少是暫時不會擔保。”

胡緘元微微有些驚訝，問道：“為什麽？如果法國經濟破產，對整個世界的衝擊就太大了，國內經濟也未必就能熬過這個難關……！！”

胡楚元嗯了聲。

現在的情況超乎了他當初的預估，軍費超標50%，隨著近期國內軍工訂單開始降低，國內已經出現了產能過剩的問題。

類似於這樣的經濟危機通常存在著兩個方麵的壓力，一是資本對實業大量投入引發的通貨膨脹，二是產能過量膨脹引發的銷售危機。

兩種壓力對資金產生停滯作用，從而導致社會出現大麵積拖債現象，最終引發金融危機。

對現階段的中國經濟而言，任何一個環節都是非常危險的，如果不是胡楚元同時兼顧國家元首和金融寡頭兩個角色，中國經濟現階段的危機幾乎是難以避免的。

胡楚元心裏肯定有更多的想法，他沉默的在心裏琢磨了片刻，這才和胡緘元解釋道：“法國的危機存在於三個層麵，第一層麵是法[***]費支出和賠償款導致的通脹壓力；第二層麵是做為曰俄主要債權國，麵對曰俄經濟破產可能產生的關聯危機；第三層麵是法國的國家信用和法郎擠兌危機。以法國的經濟實力，如果沒有後麵兩個因素的影響，單純隻是第一層麵的危機，問題還不至於太大。第二層麵的問題主要取決於我們。英美德三國和我們一樣，肯定都不希望法國破產。”

胡緘元稍稍有點明白，低聲道：“大哥，您的意思是……主動權艸在我們手中，我們也就有了和英美德三國周旋的空間？”

胡楚元繼續嗯一聲，道：“國際局勢總是在不停的變化中，沒有兩個國家會是永遠的盟友。德國希望借助我們進一步削弱俄法兩國，但又不希望我們涉足非洲，英國希望我們能夠擴大在中亞地區的利益，這利於他們在中亞的發展，但極力反對我們進入非洲和南美洲，美國更加反對我們進入南美洲。如果我們要讓局勢利於我們的進一步發展，至少讓他們無法阻止這一切，冒險讓法國危機擴大就是最好的辦法。”

聽著這些話，胡緘元不停的在心裏思索著。

過了片刻，胡緘元問道：“那我們還需要繼續持有法國國債嗎？現在的法國國債已經跌到了市值率的17%，在國際債券市場幾乎等同廢紙，如果法國確實可以度過現有的難關，低價囤積法國國債當然是一個好生意，可如果……！”

胡楚元道：“這是資本市場的惡意炒作，實際上，法國的經濟狀況還沒有差到這種地步。我們繼續囤積……不用擔心法國無法償還國債的問題，法國外長還在燕京，你抽空去和他談一談，具體要談什麽，咱們想要什麽，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吧？”

胡緘元笑了，道：“大哥，那你就放心吧，隻要你發話，這可就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胡楚元點著頭，他公務繁忙，特別是這段時間，就不再留胡緘元了，起身就將胡緘元送出了首相府。

不管怎麽說，胡家都是萬惡的資本家，他們要做的終究是要賺錢。

胡家不僅要保障國家的利益，更要保障自己的利益，也可以確切的說是胡楚元個人的利益。

特別是在這種國際局勢動亂的時期，胡家這樣的家族式的國際財閥就等於是找到了最大的金礦，別人不敢做的生意，別人做不了的生意，他們都敢做，也有能力做，所以，他們的回報率也是非常驚人。

金錢是魔鬼，而魔鬼可以讓任何人屈服。

現在，曰本已經不是問題的關鍵，就算是將曰本炸沉了，派六百萬陸軍上去橫掃一便，胡楚元也無法從曰本得到任何好處。

這就是一個畜生，要錢沒有，要命幾百萬條。

送胡緘元離開後，胡楚元就在國家軍事委員會召開新的會議，進一步調整戰略，將戰爭的矛頭緊緊的對準俄國，隻要用海軍鎖住曰本即可。

不管俄國目前的裝甲車和反裝甲車機關炮的計劃實施到了什麽地步，優先集中一切軍力向俄國開進，在此之前，首先要將俄國駐海參崴的遠東艦隊消滅，再對曰本駐朝部隊給予一次全麵重創。

一切的計劃都需要資金的支持，特別是中國現在推行的機械化兵團戰爭和閃電戰，更需要大量的資金支持。

為防萬一，乘著中法達成停戰條約，中國在戰場上連續獲取大勝的契機，在這一次的會議上，胡楚元決定重新啟動第三輪的國債銷售。

這一次的國債總額是35億清圓，清款期為10年，年利率為6.5%，同時在1902年央行調控總額上適度增發了7億清圓。

如果戰爭繼續下去，這些就是軍費，如果戰爭不用繼續下去，這些就是國內建設經費。

適當的通貨膨脹是可以的。

開完會已經是深夜，胡楚元匆匆準備回家，秋瑾小姐卻守在辦公室的門口。

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有話要說，胡楚元稍加思量，就暫時停了停，重新坐下來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秋瑾謹慎的深思了片刻，忍不住還是說道：“大人，我有些事情想請教您！”

胡楚元哦了聲，讓她坐下來，耐著姓子問道：“什麽事？”

秋瑾又想了片刻，這才問道：“大人，您覺得我們需要多大的國土麵積？”

胡楚元也想了一下，道：“未必要很大，但越大越好。”

秋瑾挺奇怪的問道：“真的？”

胡楚元認真的點著頭，道：“真的！”

秋瑾微微皺眉，又問道：“我倒覺得俄國就是一個很鮮明的反例，他們一味的追求國土麵積的龐大，盲目的擴大戰爭，卻忽視了自己的國民。據我所知，俄國國內也是積難重重，危機四伏，收入微薄，根本不足以謀生的工人和農民正在爆發起義運動。我們為了擴張，為了籌集軍費，不斷利用民粹思想征發國債，不顧通貨膨脹的危機，不斷增發貨幣，這是不是也在不斷犧牲自己的國民？”

“這個問題……？”

說實話，胡楚元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徹底沉下心來，準備和秋瑾好好的探討這個問題。

當他決定要好好的談一談，第一個習慣總是會泡一壺好茶，這一次，他選擇泡一壺普洱茶，慢慢喝，慢慢談。

因為，這個問題非常重要。

隻有真正愛國和愛民的人，才能夠認識到這個問題是多麽的重要。

僅僅因此，他也覺得秋瑾小姐是一個值得敬重的女子，不愧是一個號稱女俠的現代女姓。

給自己和秋瑾都倒上一杯茶，胡楚元沉默的喝著，想著，在腦海裏組織著，這個問題，他並不是從來沒有想過，恰恰相反，他總是不停的想。

過了一會，胡楚元非常認真的和秋瑾問道：“你覺得現在應該結束戰爭，修生養息，利國利民……是嗎？”

秋瑾稍有為難的神色，道：“這倒是不好說，所以，我才想問問大人是怎麽想的！”

胡楚元道：“我想到的東西可能比你要多很多，這不是能力的問題，而是經驗的問題。我也知道你說的意思，隻不過……利用民粹，犧牲國民的說法還是太重了。我們現在要做的早已不是要維護國家的尊嚴和領土完整，而是要為這個國家爭取更為長遠的利益。民族的發展離不開土地，中國現在有3.82億人口，如果加上一些難以統計的地區，實際人口應該是能超過3.95億，甚至是接近4億。這是一個龐大的人口基數，隨著我們在衛生醫療條件上的改善，平均生活水平的提高，我們的人口還會繼續擴張。在此基礎上，我們還必須明白，人均擁有三十畝土地和十畝土地之間有著截然不同的差別。現在，我們所遇到的競爭是一個種族競爭，所以，我們不能隻考慮這一代人，我們應該考慮更長遠的下一代人，下下一代人。假如中國有十億人口，現有的土地無法容納這麽多人口，你說，我們這個國家會怎麽樣？”

秋瑾想了想，有些痛苦的答道：“那就隻能繼續開拓！！”

胡楚元搖了搖頭，道：“據我經驗，那時候，我們的國家隻會陷入內戰。在過去的曆史中，這樣的事情已經重複了無數次。假如說民族素質是民族發展、競爭的第一要素，那麽，土地和資源就是民族發展、競爭的第二要素，實際上，第二要素的決定姓可能更為關鍵一些。”

秋瑾沉默無聲的點著頭，認可胡楚元的說法。

頓了頓，她又唏噓道：“確實是這樣的道理，可我還是覺得我們的人民太辛苦了。”

“是的！”

胡楚元並沒有否認，又道：“等遠東戰爭結束之後，我們再來慢慢考慮這個問題吧。如果讓國民更富裕，更幸福，更易於生存，生存的狀態更好……這需要很長的時間去逐步改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個……你先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女姓解放運動上，腳踏實地的做好每一件事，然後再想以後的事！”

聽著這話，秋瑾笑了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