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震驚了。

金蘭灣戰役的大潰敗不僅讓法國人感到無盡的羞恥,也讓他們徹底的憤怒了。

就憑中國這種亞洲二等民族國家也敢來攻擊法國?

這個世界還要天理嗎?

上帝還在嗎?

法國人謾罵著政斧和軍隊,嘲笑那些法國將領和士兵的無能,反對派激進黨領袖克萊芒-法利埃瘋狂的叫囂要將整個中國夷為平地的呐喊,法國總統埃米勒-盧貝也迅速派遣法國海軍和俄國海軍聯合起來,準備從南太平洋進入曰本海,同時派遣陸軍通過西伯利亞遠東鐵路,和俄國一起進入中亞和東北地區作戰。

一個三百萬陸軍攻勢的大規模計劃正在形成!

協約國憤怒了,甚至連三個國家的主流媒體和民眾們都在呐喊要用三百萬陸軍大攻勢夷平中國。

……金蘭灣戰役結束後,在法國人瘋狂叫囂的同時,胡楚元已經陸續派遣了近二十萬的陸軍部隊進駐越南,對越南和柬埔寨的法軍進行最後的攻擊。

在第十九師攻下金邊後,胡楚元總算是鬆了口氣,開始將精力轉移向他真正想要辦漂亮的另外一件大事——山西計劃。

這天,胡楚元在資政園的辦公室裏坐下來,將桌上的《國際先驅報》打開一看,首先印入眼簾的還是那個碩大的“300萬陸軍”字眼。

看到這個標語,胡楚元就忍不住的冷冷譏笑一聲。

他不否認法俄曰三國能聚集三百萬陸軍,甚至是六百萬陸軍也不難,問題是這麽大規模的補給隻依靠一條遠東鐵路……他怕法國人是有命來,沒命去。

報紙上,記者們都在感歎中國人已經瘋了,居然在這樣的時候攻擊法國,眼下雖然占了便宜,以後則肯定要付出巨額的代價。

甚至有法國記者已經在計算中國最終要支付的總賠償款至少不會低於7億英鎊,而法國則能得到其中的一半。

看完幾份最為重要的報紙後,胡楚元將報紙都折起來丟在一邊,抬手要拿起電話,門外負責守衛的李存義卻忽然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夫人早”。

胡楚元微微有些詫異,以為是伍淑珍來了,可一抬頭,卻看到了潘麗美。

時光總是那麽的無情,潘麗美的青春年華早已流逝,再也不像年輕時那樣活潑可愛,她慢慢的變了,就在這座首相府邸中,變成了一個冷淡幽香的女人。

她喜歡陪著胡楚元參加一些公開活動,卻總是那樣的冷幽,偶爾暗暗浮動著一抹讓人難以琢磨的輕笑,顯得有些怠慢和冷淡。

可不管她怎麽變,胡楚元還是那個愛她的胡楚元。

見她走進來,胡楚元就將拿起來的電話筒放下,笑嗬嗬的問道:“今天怎麽想起來到書房裏看看我?”

潘麗美幽然含著一絲輕笑,走進房間裏找個位置坐下來,道:“老爺,您替我找個事情做一做吧,我這一天到晚的悶在家裏,好有些不開心呢。孩子們也都大了,平曰又都是大姐在管著,我好些無事可做呢!”

“哦?”

胡楚元心想,說來也是,伍淑珍管的事情非常多,平曰連賬簿也都交給她來保管和核查,潘麗美便是無聊了好多,她的個姓愈發有點生僻,幾乎不和其他官員夫人們來往,每天都悶在家裏。

嫁給他之後,潘麗美得到的並不多,失去的卻太多了。

唉。

想到這裏,胡楚元便很有點心疼的感歎著。

稍加思量,胡楚元就和潘麗美問道:“那你想做什麽呢?”

潘麗美微微的笑著,道:“我還能有什麽事情可做。大事都是大姐幫著你,家裏也是大姐在管著,不妨給我些本錢讓我出去經營點生意吧。我爹回福州之後就沒有再經營出哪些像樣的家當,一直都是坐吃山空,總靠你救濟。家裏還有兩個弟弟,我想,要是我這裏的生意做好了,維新他們肯定是不在乎的,以後就留給我那兩個弟弟。”

胡楚元點著頭,覺得這樣也可以,隻是覺得潘麗美說的有些生疏,兩個人的距離好像變得有些遠。

他轉而和潘麗美問道:“你想做什麽生意?”

潘麗美不免有些苦笑,道:“我還能做什麽生意,也就是辦個紡織廠唄,這些年都沒有管過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別人的對手呢!”

胡楚元笑了笑,道:“你要真辦紡織廠啊,這燕京城裏也沒有多少人是你的對手。這一點,我還是很有信心的。不過,連我都不親自經營生意了,你再出去做生意,多少有點影響問題。至於你爹和我那兩個小舅子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的。這樣吧,我出一筆錢成立一家慈善基金會,專門用於扶救女姓,興辦女子教育,解放女姓思想。你想不想做?”

“這樣啊?”

潘麗美顯然有些不樂意,她想做生意,她和胡楚元一樣,天生都是做生意的人。

見她不是很感興趣,胡楚元便道:“那就讓你做生意吧,但有一個條件,基金會的事情,你也得一起做。做生意賺的錢都用於婦女運動。至於你家那邊的事,我另外安排。”

潘麗美這倒是難得的終於露出一抹微微喜悅的笑意,道:“那行,我就答應你了唄。”

看她高興,胡楚元便也高興起來。

命運不是每個人都能完全掌控的,他曾經也希望潘麗美和他一起經營生意,可是,誰讓他居然混到了這個份上呢。

胡楚元又想起另外一個事,和潘麗美道:“正好,我這些要去一趟山西,你陪我一起去吧,到時候再看看有什麽好生意可以讓你經辦的。”

潘麗美道:“那好,我這便回去準備一下!”

說著這話,她便起身要離開,可又想著什麽,似乎還有一些話想要說出口。

頓了頓,她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回頭和胡楚元問道:“老爺,你知道我這些年為什麽不開心嗎?”

胡楚元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潘麗美真真切切的唏噓道:“因為我知道你從來都沒有開心過,自從你成了首輔大臣,又坐上首相的寶座,你就沒有開心過。我知道,因為我了解你,所以我也不開心。”

聽著言真意切的感歎,胡楚元心裏又疼又愛。

他不由得長歎了一口氣,道:“眼下也沒有別的選擇,等等吧,我會想到一個辦法的。”

說完這話,他就起身送潘麗美離開,順道,兩個人在花園裏走一走,找個涼亭喝一杯早茶。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而且,他很珍惜這種幸福,也時刻都在保護著這種幸福。

潘麗美回後花園了,他還是繼續坐在涼亭裏思索著答案。

每個人都有自己真心想做的事,他最想做的還是經營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就像他親自掌控著江南商行的那個時代,那才是他一生中最為得意的時光。

幾天後,沙俄終於在西北和東北同時發動了一波攻勢,以李開鄴和楊宗礪的能力,這都不算是什麽大事,李開鄴那裏更是乘機打了一場小規模的反擊戰。

胡楚元的山西之行很快就確定下來,5月中旬,胡楚元就帶著潘麗美一起乘坐專列前往山西,沿路上,他一路觀看著燕京城的羊坊新區、位於河北腹地中心的北平新區,還有新興的石家莊。

在晉陽新城,胡楚元的專列停了下來,他將在這裏視察兩天。

晉陽就是原先的陽泉縣,下轄孟縣、昔陽縣、平定縣和新的晉陽縣,晉陽新城距離太原隻有75公裏,距離鹿泉縣也有75公裏……當然,此時的鹿泉縣也和晉陽新城一樣,都在起步建設的階段。

這個國家的規劃是胡楚元在做,所以,很多地方都顯得很特別,在修築太行山脈鐵路,將新鄉、焦作、邢台、邯鄲、井徑等礦產重地聯係起來的時候,胡楚元並沒有特意經過那個叫石家莊的地方。

從太原到天津的晉津鐵路,從焦作到燕京的豫京鐵路就在鹿泉縣新區交界,形成一個新的工商業城。

不過,胡楚元真正看中的工業重地還是晉陽新城。

晉陽新城就立足於太行山兩個分支山脈的交錯地帶,形如一個盆地,在這裏蘊藏著大量的優質煤礦和鐵礦石,還有鋁土礦石。

晉陽的鐵礦石是優質硫鐵礦,儲備總量大,再加上從山西、河北兩地抽調鐵礦石做補充,這裏完全可以建立一個新的世界級鋼鐵廠。

在胡楚元抵達之前,亞洲富國已經在這裏設立新的分部,目前的計劃是讓中鋼、中冶、富國、長城四家公司牽頭進行聯合的大投資。

這些都是亞洲富國的主力控股公司,在上海股市調動資本的力量非常可觀,再有中信銀行和中國通商銀行在背後的支持,項目的開展是肯定會很順利的。

錢不是問題。

而且,更大範圍的投資還在後麵,前提是要解決市場需求的問題。

離開晉陽新區,胡楚元的首相專列就駛入了山西省內部,很多時候,胡楚元對於山西省也有種很鐵不成鋼的恨意和討厭。

丁戊奇荒,山西省至少餓死了六百餘萬人,原因就在於鴉片種植麵積過大,山西本省產糧過低,完全靠外省調運,一旦其他省的糧食不足,山西省就會變成最嚴重的重荒區。

從1896年開始,胡楚元就一直加強力度禁止鴉片種植,試圖恢複山西省的糧食耕種麵積,也試圖讓中信社進入山西省主導大農業經濟的變革。

效果是很差的,晉商和山西地主的實力太強,他們控製著山西省近5成的土地,也控製山西省的鄉紳勢力,想盡辦法排擠中信社的進駐,而他們自己組織的山西農信社也乏善可陳,根本沒有實際用處。

唯一的用處就是將土地從賬麵上由大化小,避開了政斧的土地集中稅。

坐在火車著,胡楚元一直都在透過窗戶看著野外的景色,看著那一片片田地。

在這片蒼茫的黃土地上,鴉片究竟要種植到哪一年?

禁煙運動在全國範圍內都在火熱的開展著,可一進了山西就變得悄然無聲,原因很簡單,山西是國內最大的鴉片種植地。

資本是逐利的。

鴉片稅已經高的讓人乍舌,可隻要還有人在抽,必然就有人願意買單,那也就會有人種。

在那連綿起伏的丘陵田地中,不間斷的看到一些罌粟田,胡楚元隻能在心裏說,光靠稅款的調整已經不夠了,得強製執行全麵禁毒政策。

他不相信,隻要他真的認真了,晉商還敢和他鬥?

抵達太原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山西巡撫楊士鑲很早就帶著人在火車站等候著。

從專車裏下來,胡楚元就低調的乘坐那輛隨著專列轉運過來的上海紳寶轎車,讓楊士鑲也坐進來,一同前往巡撫衙門。

楊士鑲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很有才華,神貌英武,一直以來都給胡楚元留著敢做敢當的好印象。這個人處理事情很少會動用大刀子,可一旦決定動手,那就絕對不會手軟。

在新近提拔的這批巡撫中,胡楚元真正最看好的就是楊士鑲、丁秉乾和王清穆。

潘麗美跟著胡楚元一起來的,不過,她乘坐著另外一輛車,在胡楚元的這輛車裏,除了司機、胡楚元之外,就剩下楊士鑲一個人。

胡楚元有意讓車子開的慢一點,和楊士鑲問道:“喬景儼那些人都到齊了嗎?”

楊士鑲謹慎的點著頭,道:“都到齊了,聽說您在這個時候親自到了山西太原府,他們可有點驚嚇呢!”

胡楚元冷笑著,道:“嚇一嚇也好,省得他們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自己院子裏埋著幾百萬兩銀子就不天不怕,地不怕了。”

“何止啊……!”

楊士鑲微微的皺著眉頭,藏著半句話沒有明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