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內政治體製加快變革,國內經濟快速發展的這個階段,誰也不希望和外國發生大規模的戰爭,可是,擔任外相的歐陽庚越發覺得這種事情已經不可避免了。
做為留學幼童中年齡最長的那一個,歐陽庚已經42歲了。
他是留學生自愛會組織的創立者,在美國出任了長達十年的領事官員,其後又陸續擔任過駐英和駐美公使,在出任外相之前,他還擔任過總領外務參政大臣,負責管轄大清帝國的殖民地和藩邦國。
在這一批的新內閣成員中,他是非常特殊的那一個,和胡楚元一樣,他也擁有美國國籍,還有一個美國妻子,如今在燕京仁濟醫院擔任內科醫師,也在京師醫科學院任教。
長達二十年的外交生涯告訴歐陽庚,協約國現在就是在找理由開戰,他們根本就沒有別的打算。
今天上午,他剛和俄國公使曰涅科夫舉行了會談,試圖說服俄國放棄軍事行動計劃,而俄國提出的條件卻無比的苛刻。
他知道,中國根本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條件。
會談結束後,他就立刻前往資政園。
歐陽庚抵達資政園的時候正直中午,胡楚元和家人在怡樂堂裏用午膳……他的生活還是和過去一樣,兩個妻子,三個兒子,一家人在餐廳裏邊談邊吃著。
聽說歐陽庚來了,胡楚元沒有吃完午餐就出來迎接。
從怡樂堂裏走出來,一眼看到等候在門外的歐陽庚,胡楚元順口問道:“少伯,吃了沒有?”
歐陽庚搖了搖頭,道:“大人,我這有急事得和您商量。”
胡楚元嗯了一聲,領著歐陽庚到怡樂堂西側的花廳就坐,又道:“等談完事,你就留下來一起吃吧!”
歐陽庚也嗯嗯的答應著,心裏卻想,大人,我怕你等下就沒有心思吃飯了。
心裏懷著對胡楚元的那種特殊的敬佩和感激之情,歐陽庚謹小慎微的跟在胡楚元的身後,一路進入花廳。
在鋪嵌著白色大理石板和蒲席墊子的長椅上坐下來,歐陽庚就匆忙將一份公文交給胡楚元,上麵清楚的寫著俄國人昨天才提出的各種要求。
胡楚元接過公文仔細的瀏覽一番,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
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俄國人的條件很簡單很粗暴。
第一,中國必須在西北停兵,承認葉爾羌汗國讀力及沙俄對葉爾羌汗國的保護權,包括烏魯木齊在內的地區都成了葉爾羌永恒不可分割的疆域;第二,中國必須同意俄國在東北修築聯通滿洲裏到海參崴的東北鐵路,鐵路由俄國出資修築,經營權永遠歸屬俄國,鐵路沿線周邊十公裏範圍的土地所有權和經營權都歸屬俄國東方鐵路公司,俄國同時有權在鐵路沿線駐兵。
第三,中俄重新簽訂的新條約,俄國必須享受和英國同等待遇,俄國有權在中國各沿海開放城市建立銀行,發行貨幣,且這些貨幣有權在中國國內使用。
第四,……。
後麵就不用再逐一細看了,都是一種含義……要麽屈辱的接受這一切,要麽就等沙俄72萬陸軍殺入中國,占領整個中國。
胡楚元很平靜的將這份公文合起來,和歐陽庚問道:“你覺得俄國人為什麽這麽猖獗?”
歐陽庚想了想,道:“他們一貫是個猖狂的國家和民族,從上到下都根本看不起我們華人,以及所有的亞洲人。這是真正的種族歧視,或許,我們確實要好好的教訓他們。可惜,咱們國家的經濟發展正在快速的起步,這個階段要是和協約國大麵積的開戰,對國家經濟建設的影響實在是太大。”
胡楚元道:“有影響,但不會太大。你繼續和俄國人談,第一條,咱們可以暫時停火,爭議擱置,第三條,可以建立銀行,但不能發行貨幣。”
歐陽庚稍作遲疑,問道:“第二條呢?”
胡楚元道:“隨便他們吧……爭取談半年左右。”
歐陽庚立刻就明白了,胡楚元已經決心開戰,隻是需要半年的準備期,他點著頭,道:“那行,我盡力和沙俄拖延著。”
胡楚元則道:“有些不重要的小條款可以先同意,第一條和第三條慢慢拖著談,關鍵時刻同意第二條,但不要急著正式在全國公布,繼續拖延幾個月……否則,你這個外相的位置就有問題了。”
歐陽庚心裏愈發明白,眼下就是要拖延時間。
他這就起身要回去辦事,胡楚元卻將他留下來,一起吃頓便飯。
其實,這些天的胡楚元談不上悠閑,但也談不上忙,所有的內閣大臣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每個人的能力、秉姓,他都非常的清楚,什麽事情應該交給誰來辦理,他更清楚。
他這輩子沒有別的本事,無非就是賺錢用錢和識人用人。
從上海離開的時候,他已經將生意上的事情大體交給了胡緘元和兩位堂兄,國內的文教事業則由弟弟胡品元親自稟辦。
這幾天,胡楚元都顯得很清閑,也隻在親自艸辦著一件事……即便是這件事,實際上也主要由葉同光和屠仁守在幫忙辦理。
歐陽庚離開沒多久,屠仁守就來了。
胡楚元將他請入光政閣的大書房裏,坐下來秘密商量。
屠仁守帶著厚厚的一疊資料進來,鋪開給胡楚元過目,等胡楚元稍稍看了一遍,他便迫不及待的說道:“大人,咱們就這麽一招都能要了法國人的命。”
胡楚元繼續看著數據,過了片刻才道:“有點難!”
和英國不同,法國實行的是一種立足於古典金本位製度的變體製度,即限量兌換金本位製度,法郎目前的固定兌換率是一法郎合0.2984克黃金,限製兌換單位為300盎司黃金。
確切的說,最低兌換單位是28501法郎,沒有這麽多錢就不能和法國黃金儲備銀行兌換黃金。
對胡楚元和清政斧而言,這肯定不是什麽問題,由於法郎是清政斧承認的四大外匯,在長達二十年的對外貿易中,政斧累積法國公債和法郎約合27.5億,可以兌換820.6噸黃金。
目前,法國的國家黃金儲備總量約在3500噸左右的規模。
即便加上胡楚元個人的財力,想要撼動法國做為世界第二大黃金儲備國的地位也很困難,以一英鎊兌25法郎的基本兌價,隻要他能拿出5億英鎊豪賭,就可以將法國的國家黃金儲備徹底擊潰。
胡楚元在心裏思索著,總覺得風險太大,與其這樣,那還不如直接開戰。
當然,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突然拋售27.5億法郎債券兌換黃金,還是完全有可能將法國經濟拉入地獄。隻要法國經濟開始崩潰,法國資本抽離沙俄和曰本,沙俄和曰本的經濟也會隨之崩潰。
他在心裏計算著,預計……保守的情況下,他應該先逐步削弱法國的黃金儲備,將這個數字壓縮到到2000噸左右,然後再通過大規模拋售法國公債,通過市場恐慌來攻擊法國黃金儲備。
戰爭要打,5億英鎊也要準備著,無論如何,他都要將法國黃金儲備擠垮。
在屠仁守走後,胡楚元一個人在大書房裏繼續整理國家情報總局提供的新情報,逐一對比各項數據,確認協約國目前的備戰情況。
其實在協約國三國組織中,法國倒是沒有真正開戰計劃的,它不過是想乘機訛詐一筆,眼看沒有機會了,它隻想見好就收,關鍵也得拿點實惠,畢竟在國內還有著強烈的[***]情緒,總要給國民一點交代。
俄國是最看不清局勢的,也最混帳的國家,自以為了不起,驕橫的令人發指,可它也未必就想真的開戰。
它的態度很簡單,隻要中國做出它所要求的讓步,它就不會打中國,至少是暫時不會,而這個暫時頂多隻有幾年,甚至隻是幾個月的有效期。
說到底,俄國沙皇貴族和國內政治家的腦袋都是不清醒的,盲目相信自己的武力。它們隻看中國僅有43萬新式陸軍,而俄國有112萬,便猖狂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俄國人也根本沒有任何信用可言。
曰本則是真正不顧一切的想要和中國全麵開戰,因為它們最了解目前的局勢,現在開戰,協約國的勝算是100%,可要是等到了1905年,那就真不好說了。
曰本人也深信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不打敗中國,曰本則終將被淘汰。
事實上,如果不能從中國及其殖民地購買廉價的資源,再向中國及其殖民地銷售工業產品,曰本確實是沒有未來可言。
由於雙邊關係和貿易關係一直未能恢複正常,在胡楚元掌控下,曰本也一直不能在中國及殖民地、藩邦地區進行正常的投資和貿易,這對曰本的影響太大。
戰爭的陰影是越來越近。
晚上,胡楚元就局部備戰問題和陸廣荃進行了新的商議,目前,新軍已經緊急擴張到42個師,湖廣兵團8個師,江淮兵團7個師,青徐兵團5個師,直隸、陝甘寧、東北各有4個師,閩浙、西南、兩廣各有3個師,疆省仍然保持一個師的編製。
由於采取了戰時擴張政策,主力師基本都是三萬人左右的規模,除去那些仍處於高度保密的師團,在半公開的數據中,新軍總兵力已經擴張到58萬人,各兵源地的預備師全麵散開在各縣組織預備營,就地編收新兵,進行為期三個月的突擊訓練。
國內的武裝警察部隊也在快速的擴張中,因為新江南步槍和勃朗寧步槍庫存數量不足,很多舊式的江南步槍,甚至是溫徹斯特步槍、毛瑟84/71步槍都被重新列裝。
海軍方麵已經啟動緊急備案,今年對外預售的軍艦合同全麵取消,各艘在造軍艦全部用於列裝國內,同時緊急向德國購買兩艘薩爾茨級戰列艦,也就是國內的涼州級戰列艦。
薩爾茨級戰列艦是雙方聯合研製的戰艦,德國目前總計有四艘,還有兩艘在造,中國則擁有六艘,有四艘在造。
做為國內海軍真正的主力戰艦,這一級別的數量在海軍決戰中將起著至為關鍵的作用。
國內現有的六艘寧遠級戰列艦也正在抓緊大修,實施汽輪機改造方案,目前已經有兩艘完成了大改,因為要適應船艙結構,汽輪機方案不得不單獨定製,修改成本其實是比較高的。
寧遠級和涼州級基本屬於姐妹型號的戰列艦,雙方的噸位大致相當,主炮口徑和數量大體一致,改進後的寧遠級在航速上和涼州級也相差不大。
一旦整個改進計劃成功,加上從德國臨時買過來的兩艘,國內就可以組建一支擁有14艘12000噸級戰列艦的主力聯合艦隊,明年還能增加到18艘,明年底就是25艘。
是的,一場空前絕後的真正的遠東大戰就要爆發了,最終的參戰國完全可能增加到十幾個國家,將整個東亞地區都席卷進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