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盛頓停留了兩天後,胡楚元搬離略顯寒酸的大清公使館,住到了目前最好的華盛頓哥倫比亞酒店,此時的美國已經開始采用鋼筋水泥的新建築技術,這就是DC的第一家此類特點的酒店,擁有六層樓和兩個很新奇的電梯。
胡楚元定了三間最好的豪華套房,另外有六間高檔客房,供給自己的隨行人員居住。
這天晚上,他也從這裏出發,前往美國共和黨的現任主席約翰-謝爾曼的私人住宅。
此時的全美華人協會是共和黨的一個很重要的政治資金捐獻者,在去年的選舉中,華人協會向約翰-謝爾曼個人的競選組織捐獻了五千美金,在隨後的競選中,他們更再次通過約翰-謝爾曼向詹姆斯-加菲爾德捐獻了六萬美金。
這可是一大筆錢。
即便隻出於這個原因,約翰-謝爾曼也必須接受容閎的安排,在住所和胡楚元見上一麵。
這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家庭宴會,約翰-謝爾曼邀請了一位共和黨籍的參議員迪克斯-謝爾曼,他的堂弟,另外還有他們的妻子。
胡楚元則帶上了容閎和伍淑珍兩人。
約翰-謝爾曼其實並不是一個看起來很有“賣相”的人,五十多歲,矮矮胖胖,有著蘇格蘭人的血統。
和已故的那位可憐的總督詹姆斯-加菲爾德不同,他可是一個很富裕的人,從祖父那裏繼承一大筆的財產。同時和他一起受惠的人就有他的堂弟,迪克斯-謝爾曼。
這筆財富讓他們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一起畢業於耶魯大學,並走入了政界。
美國人的傲慢是很有趣的,直到宴會開始前,約翰-謝爾曼才從妻子那裏得知胡楚元究竟是一個什麽人,這一點,《紐約時報》已經報道過——大清國的首富,年收入在兩百萬英鎊以上。
嗎的。
見鬼。
約翰-謝爾曼這時才知道自己多少是有點疏忽,他也總算明白全美華人協會的資金是從何而來。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胡楚元卻沒有急著談起排華風波,而是真的談起來軍艦生意。
可是,他的談法讓約翰-謝爾曼又大吃一驚,他要求美方在舊金山海灣內擁有一家大規模的軍艦製造商,以及配套的鋼鐵和其他產業工廠,美國海軍必須在這家船廠購買幾艘戰艦,隨後,他才會在這家船廠購買戰艦,並展開後續的長期合作,其中包括向美國派遣技術人員進修學習。
聽完他的話,謝爾曼兄弟都愣住了,連他們的夫人也有點說不出話來。
見過橫的,還沒有見過這麽橫的。
雙方沉默了好一會兒,伍淑珍才露出迷人的微笑,道:“兩位先生,請不用擔心,關於船廠和其他產業的投資方,我們目前都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同時,漢華銀行和胡先生個人會提供充裕的資金擔保,福州船政也願意將我們目前獲取的一部分技術資料轉讓給美國。”
“什麽?”
約翰-謝爾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你們轉讓技術給我們?”
胡楚元很嚴肅的解答道:“確實是這樣,在我和英法兩國的談判中,我們確實得到了大量的技術援助,問題是我們無法消化它們。我們願意將這些技術秘密的和美方共享,條件是美方幫助我們緩慢的消化它們,逐步擺脫我們對英法兩國的傳統依賴。”
“這……?”
約翰-謝爾曼意識到美國很可能涉及一場國際姓的糾紛中,可好處是實實在在的,自從南北戰爭結束後,為了消化內戰債券的不良影響,美國至今都未再造過一艘戰艦。
美國目前的海軍建設已經大幅度的落後於歐洲的先進水平,眾議院也有意通過新的預算,支持美國海軍重建。
這時候,他們的夫人很聰明起身告辭,將年幼的子女也帶離餐廳。
胡楚元這才詳細的和約翰-謝爾曼說道:“我們的合同中包括了混合鐵甲、三脹式蒸汽機,以及中央堡式戰艦的骨架整體設計等等技術,在火炮係統方麵,我們主要吸收了法國的露炮台技術,以及阿姆斯特朗的套箍式大口徑火炮技術,包括管退式新快炮技術。大約是吃定我們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化掉這些技術,又為了避免法國的競爭,英國方麵的轉讓特別非常慷慨的。”
這一刻,謝爾曼兄弟忍不住的對望了一眼。
以製造業立國的美國也不屑於花費大量的資金去購買技術,隻要給他們五年的時間,他們就可以自己搞出這些技術。
若是免費就能得到,他們更加開心。
約翰-謝爾曼稍加思量,和胡楚元問道:“胡先生,保密起見,我們可否單獨談一會?”
胡楚元也基本不想吃了,說實話,約翰-謝爾曼夫人的手藝確實不值得恭維。
他微微點頭,和約翰-謝爾曼共同起身離開餐廳,一前一後的進入了約翰-謝爾曼的書房裏。
在謝爾曼夫人特別熱情的奉送上一壺泡好的紅茶後,約翰-謝爾曼將門關上後,更加熱情洋溢的邀請胡楚元坐下來,並親自為胡楚元倒上一杯茶。
稍微喝了一口茶,約翰-謝爾曼才和胡楚元問道:“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您打算以什麽樣的方式展開這樣的合作呢?”
胡楚元坐在沙發裏,用手撐著臉頰,喝著茶,在心裏稍作回味。
過了會兒,他答道:“我會尋找到合適的美國投資方在舊金山投資一家鋼鐵廠和造船廠,包括其他的設施和配套廠方,部分不足的地方則選擇從東海岸買入。我將技術秘密的通過第三方轉讓給他們,而美國海軍要做的隻是利用這些技術在這家船廠造艦。在此期間,你們要允許我在該船廠培養我的技術人員,以及其他方麵的華工。當美國海軍訂購的戰艦製造出三到四艘,我就會說服清朝廷向這家有經驗和聲譽的船廠購買軍艦。”
約翰-謝爾曼默默的喝著茶,過了片刻答道:“這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我們很願意和貴國長期保持這樣的合作,但恕我冒昧的問您,這是您個人的意思,還是貴國上層王室和宰相的意見?”
胡楚元道:“很顯然是我個人的主見,而且,我可以和你保證,至少是在船政方麵,我的主見會很容易的變成國家的政策。另外,我需要美方提供幾個保證,第一,美國的軍校必須向華人開放,至少是向我推薦的人選開放;第二,在我采購其他美[***]火之前,美方同樣也要允許轉讓相關的技術,並提供穩定的技術援助。做為回報,同時做為中國最大的商業公司的所有人,我可以保證中美的長期貿易關係是會很穩定的,我們向美國提供你們所需要的茶葉和生絲,而美國向我們出口柴油、機械和化工用品,以及其他的工業品。”
約翰-謝爾曼有點難以承受的呼出一口熱氣。
他必須承認,和胡楚元打交道是很神奇的事情,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雙贏交易,讓人無法拒絕。
在心裏醞釀了好一會兒,約翰-謝爾曼道:“我暫時還沒有決定這些事情的權力,但我可以向你保證,美國願意進行這樣的一場交易。在歐美各國中,美國是極少數對華沒有利益企圖的國家,我們是中國最好的合作夥伴,這一點,我希望您能轉達給貴國的宰相和王室成員。”
胡楚元微微點頭,道:“我肯定會轉達的,但在此之前,我們是否應該討論一下貴國的排華風波問題?”
“這個……?”
約翰-謝爾曼顯得有些為難,又道:“您可能不太了解美國的政治,事實上,目前雖然是我們共和黨人在執政,可眾議院卻一直處於明煮黨人的控製中。即便是在我們共和黨內部,針對這件事的看法也不統一,有很多黨員支持這一議案。現在,我們唯一能期望的就是總統先生可以動用他的否決權,否決眾議院和國會通過的法案。”
胡楚元嗯嗯了幾聲,道:“那讓我們來說一說這個讓人感到頭疼的立法問題。以我對貴國政治的了解,媒體總是擁有奇特的能量,那麽,就讓我們在媒體上打一場戰爭,扭轉這種局麵。”
“哦?”
約翰-謝爾曼頗為好奇的問道:“那您打算怎麽辦呢?”
胡楚元想了想,道:“我有我的計劃,我所需要的是一些官方的合作,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舉辦一場文物和藝術品展覽,幫助美國人更好的了解中國。另外,據我所知,太平洋鐵路在建設過程中導致了很多華工死亡,也沒有給予合同,甚至將部分死亡華工的薪水全部克扣掉,全美華人協會打算對聯合太平洋鐵路公司起訴,要求賠償,同時也是借此事喚醒美國人的正義感。”
“哦。”
約翰-謝爾曼道:“我對此也有所了解,雖然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我支持你們上訴,也很樂意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隻不過,在美國起訴這樣的大公司還是比較麻煩的,尤其是你們所涉及的案件屬於集體訴訟,這就更為複雜,沒有幾年時間的準備是不太可能的。”
胡楚元道:“這一點,我們會加快辦理的。”
約翰-謝爾曼不已為然,他在加入共和黨之前就在匹茲堡做了六年的律師,按照他的估計,沒有四五年的籌備,光是集體授權就能讓人煩死,想要真正獲得開庭權利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精力。
他隻是很大方的預祝胡楚元和全美華人協會能獲得成功。
兩人談完這些就從書房裏走出來,隨後又半公開的談了一些其他的問題,譬如中國藝術品展覽館的選址問題,具體的開辦曰期。
和約翰-謝爾曼的會晤就在這裏暫時告一段落。
回到酒店之後,胡楚元在容閎的聯係下,會晤了另外一個人——斯蒂爾森-哈金斯,《華盛頓郵報》的創始人兼總編。
通過一些會談後,胡楚元以七萬美金的價格買下這份剛創刊不到四年——至今每曰隻有四千份銷量的報紙,並且給予一份為期十年的長期補助,以確保《華盛頓郵報》能持續以較為低廉和較大的版麵、信息量擊敗周邊地區的其他報紙。
他保留了這家報紙的所有工作人員和編輯,維持斯蒂爾森-哈金斯的原有思想——追蹤報道政治事件,分析每一件有意義的事,同時做一個補充——解讀事件背後的真相。
這隻是一個開始,在羅素家族的幫助下,胡楚元已經通過萬旗洋行在紐約創辦了美國新聞報業公司,先後以不菲的價格拿下了《紐約時報》、《波士頓先驅報》、《芝加哥論壇報》,總計為此支付了47萬美金。
在美國新聞報業公司中,胡楚元為各家報社都提供了一個讀力的發展平台,統一擁有較為靈活的股份分紅製度,保留各家報紙原有的經營風格和報道權,原有的總編仍然負責一切。
為了給美國新聞報業公司找到一位最合適的管理者,胡楚元決定繼續兼並一家報紙。
他選擇了一個不會讓他失望的人——約瑟夫-普利策,《聖路易斯快郵報》的所有者。
“普利策”!!
這個的姓氏就是最好的保證。
為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自己的計劃,也是出於對約瑟夫-普利策這位現代新聞之父的尊重,胡楚元親自乘坐火車前往密蘇裏州的聖路易斯,陪同他一起前去的有伍淑珍,還有剛抵達華盛頓的羅素家族的第四代成員——阿爾伯特-塞繆爾-羅素。
阿爾伯特-羅素這是一個年僅二十七歲的企業家,被視作羅素這個古老家族的新希望,年輕英俊,有一頭栗褐色的紅發,像極了他的曾祖父塞繆爾-羅素,眼睛是藍色的,受過良好的教育,談吐得體溫雅。
雖然很年輕,但在父母的支持下,二十一歲的他就在紐約創辦了一家屬於自己的酒瓶工廠,向周邊的酒廠供應玻璃瓶,因此賺了一大筆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