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歸來】
今日的仙網, 無一例外被這四個字刷爆了。
前三層星海,但凡有人的地方,都能看到他們在討論這件事情, 跳躍的文字泡幾乎刷得人應接不暇,根本看不過來。
“說實話,早上看到這個帖子的時候我還以為又是哪個明燭狂熱信奉者在發瘋,看完全部之後覺得可能是我瘋了。”
“誰不是呢。”
“滄州、昇州和定州的道友們,看到天邊的五色霞光了嗎?”
“那麽搶眼, 誰能看不見。”
“什麽五色霞光, 雲州有嗎?”
“是今天早上,有一道非常搶眼的五色霞光自天邊蔓延開,我在滄州鷹崖看到的, 仙網上說也看到了的人似乎集中在滄州、昇州和定州三州,雲州似乎沒有。”
“雲州最東邊,最靠近定州的地方也能看到一點。”
“這到底是什麽啊?”
“剛從上古遺跡中活著出來的人來親身解答, 是明燭前輩帶著洞府從滄州海灣一路向東北方前進, 她行經之處留下的五色霞光, 按照霞光的路線來判斷,應該是從滄州海灣穿越了昇州和定州, 雲州隻有最東邊能夠看見,說明沒有過雲州,而是徑直向著曲州去了。”
“曲州?那不是蠻族的地方嗎?明燭前輩去哪幹嘛?”
“曲州也不全是蠻族之地,不是還有一大片曠野之地嗎。”
曲州是大荒最靠北的一州, 極北地帶便是蠻族的雪之森,盤踞在曲州的西北角, 東北邊則是一大片曠野, 中間由裂天山分割開, 裂天山宛如一道堅實的屏障,阻擋在人類和蠻族之間。
裂天山在大荒人心中的地位不亞於夢微山和煙波江,夢微山是神樹所在之地,煙波江是和光前輩祭身所化。而裂天山,傳聞中是硯青劍君羽化之地。
他同和光前輩都是為抵抗隕世之劫而羽化,是以,千年之後裂天山同樣被奉為聖地,常有人不遠萬裏前去參拜。但礙於裂天山終年積雪,乃是極寒之地,尋常修士的靈障都難以蔽體,須得服用特殊的丹藥後才能在裂天山中前行,所以很難有人能夠深入其中,通常隻在能在山腳下參拜。
仙網討論得熱火朝天,人們開始紛紛猜測:
“難道明燭前輩是想在曲州東北部的曠野安家?可那邊荒無人煙,靠近裂天山的地方終年封凍,為什麽選那裏啊。”
“畢竟已經千年過去了,現在大荒唯一還有空餘的無人之地便是那裏,至於人煙……你隻要進過上古遺跡就不會這麽說了。”
“各位進入過上古遺跡的道友們,能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裏麵究竟什麽樣子?”
進去過並且幸運活著出來的人意味深長道:“簡單來說,她造出了另一個世界。”
明燭歸來的餘波幾乎影響到了全天下的局勢。
每個從上古遺跡中平安歸來的人都成為了宗門或家族炙手可熱的香餑餑,短短幾日的功夫不知道被請去了多少地方,多少宗門重金相邀,隻是想對上古遺跡之中發生的事情了解一二,想知道明燭下一步的動向,借此分析她的回歸會給這個世界造成怎樣的影響。
更多人還想知道一件事。
他們都沒有忘記半年前的那次極暗之日,以及那次照徹山河的燭火。
如果那是明燭,那明燭前輩是否就是紫微垣預言中的帝星?
若帝星就是明燭前輩……似乎還挺合理的。
各大宗門在第一時間就接到了消息,尤其是大荒如今的八名道成歸大能。
其實他們感受到的比消息傳出來時還要早些,畢竟修士到了道成歸這一步,自然便擁有感知天地的能力。
一個自上界而來的可怕力量,一個自他們大荒之中誕生的強大力量之間的鬥法,哪怕有洞府作為阻隔,他們也已經感知了一二。
尤其是雲微。
真仙的神念來的很巧,正好是她最虛弱的時候。
這種時候她一般不會在天衍待著,而是會去她常去的那件僻靜的暗室,那裏除了她之外,隻有淩瓏知曉。
淩瓏那時也在。
感應到有某些外來的力量突破防線而來時,淩瓏下意識地攥緊了刀柄。
她本就生了雙鷹眼,眉眼壓低厚更顯得銳利。
“是他嗎?”
雲微麵色蒼白,輕輕頷首。
是他。
“他親自前來?難道被他發現了什麽?”
有界域的存在,無論一個人的修為再強大,要穿越界域去到另外一個世界,都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篤定除非萬不得已,真仙不會親自前來。
哪怕這隻是一個神念分.身。
“他怎麽來了?!”淩瓏聲音有些快,是下意識的緊張。
真仙這兩個字在他們這一代修士的心中太沉了,沉到淩瓏一想到她們現在在做的事情,都覺得是踩在刀尖上行走。
說話間,兩人的臉色又變了。
“這是誰?!”
就在真仙的神念出現的瞬間,另外一個龐大的神念蔓延開來,其神念之強大,幾乎覆蓋了整個大荒。
尋常修士看不見,她們倆這樣的道成歸大能卻感受得很清楚。
“道成歸,一個我們從未見過的道成歸。”淩瓏眸光沉如深川,她看向雲微,“你覺得一個我們此前從未發現的天才,一夜之間突破至道成歸的可能性有多大?”
雲微聲音虛弱,卻毫不猶豫道:“不可能。”
兩人目光交錯,同時問出了一個問題。
“對方是誰。”
還不等她們抽身去查,短短幾天後,明燭歸來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全天下。
而這時,雲微已經在天衍的議事堂前聽門下弟子的匯報了。
……
廣息先生從書案前抬起頭時,正是月上柳梢。
書院的學子詳細地匯報著此次上古遺跡之行的全部經曆,講到明燭留下的宏偉藍圖時,廣息聽得尤為認真,似乎在思考明燭這個計劃的可行性。
“還有,這次在遺跡之中,我們遇到橫舟師姐了,她似乎和明燭前輩關係很親近。”
廣息揚眉,眼中有一絲訝然,而後低笑:“她倒是會跑,竟跑到滄州進了遺跡,還跟明燭湊到了一起。”
“院長,我們要不要……”
廣息抬手,示意他打住這個想法:“橫舟已經離開了書院,也沒有再以書院學子身份自稱,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
他揮揮手示意學子下去,自己放下筆,透過軒窗對明月遙遙望了一眼。
真仙的神念分.身。
明燭出現後,那位竟親自下場了。
而他們在暗中籌謀這麽些年,也隻不過是在天外天放下了幾顆關鍵的釘子。
看來,那位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更加忌憚明燭。
他忍不住看向東北麵。
如果所料不錯,這個時候,明燭應該已經在那個地方安營紮寨了。
裂天山嗎,倒是個好地方。
廣息忍不住莞爾。
天南學府,上古時代的文明傳承。
他當年創立明心書院亦是抱著相同的想法。
沒想到,竟早在千年之前就有人開始了這一創舉。
若有機會,他還真想去天南學府之中見識一番。
這場關於明燭的餘波還遠遠沒有結束。
而知曉內情的人心情則更為複雜。
他們此前三百年都活在上界“飛升”的虛無泡影之中。
可任何一個從上古遺跡中活著出來的人,親眼見證了明燭和真仙的那場驚天動地的鬥法後,都會忍不住擔憂。
比起上界,他們仍是太過稚嫩。
一千年前,在那個如此輝煌燦爛的時代,真仙都能一手炮製出了隕世之劫。
那現在呢?
他們未來會如何?
他們這群知情者早在回宗的第一時間就將關於真仙的事情上報,而各地各宗眾人都得到了同樣一句叮囑。
——“此事切勿外傳。”
話雖如此,但他們知道,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了多久。
從上古遺跡中活著出來的至少有百人,這百人之中,完全不受控的散修也有十幾個。
這些散修無所顧忌,不用靠著宗門,孤家寡人一個,早在離開遺跡的第一時間就將這個消息傳到了仙網上。
勁爆的消息一個接一個,人們在仙網中看得應接不暇,然後被炸得頭暈眼花。
原本一開始關於真仙和隕世之劫的消息爆出來時,人們還不相信,後來零零散散的各路傳言紛飛,仿佛誰都能說一嘴,讓這件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我不理解,真仙大人好好的在上界,為何要發動隕世之劫,這件事對他有什麽好處嗎?”
“就是啊,如果他真的會對我們不利,又為何要點化蒼生,助我等渡劫飛升呢。”
這樣的懷疑不勝枚舉。
直到一篇長文貼地出現,徹底讓這件事情定了調。
若是別人,說不定眾人還會再質疑一番。
可這片長文寫的有理有據,引用了如今曆史學界和考古學界的不少有直接證據的證明,再甫一自己的推斷,加之對方親口承認了自己也是上古遺跡之行中的一員,親眼見到了明燭和真仙的鬥法。
更因為發帖人的名字。
月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