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順順利利,到了臨淄城下,便見城門緊閉,氣氛甚是緊張。

伍封昨天大展神威之事,一夜間已傳遍了臨淄城,城上守軍對他無不佩服之極,伍封到了

城下,恰好又見趙悅正在守這城門。趙悅見是伍封的馬車,便開了城門放了銅車進來。

伍封與趙悅笑談了幾句,順嘴問道:“如今城頭上是否左司馬廝守?”

趙悅道:“左司馬與閭大人急病未愈,此刻由政少爺守城。”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想是

對田政並不服氣。

伍封尋思:“莫非田逆二人仍然宿醉未醒?”也不甚在意。

田力下了車,告辭回相國府上去了。

鮑寧問道:“公子,眼下是進宮去還是先回府?”

伍封心想先得將公主安慰一番,免她擔心,便道:“還是先到宮裏頭去吧。”

這時趙悅過來,走到伍封車旁,小聲道:“這政少爺一早上城,便大發脾氣,多半是見兵

士不大服他,欲殺人以樹威信,便將一個巡城司馬定了絞刑,入黑便要絞死,掛在城頭,說是

可起阻嚇夜襲敵人之效。”

伍封奇道:“那人犯了什麽軍令?”

趙悅道:“此事其實與封大夫有關,聽說前晚封大夫遇刺,恰好是他當值,當晚回營便被

左司馬扣押在營房,準備議定其罪。可昨日一早左司馬和閭大人便出了城,回來後又染病,至

今未起。按理最多是責打十棍,偏遇到這政少爺要殺人立威,也算是倒黴之極了。”他一邊說

著,一邊偷眼看著伍封,眼中露出熱切之意。

伍封知道他故意向自己說這事,定是想自己救那人一命,問道:“那人應是叫蒙獵吧?你

與他是否交好?”

趙悅見伍封連名字也知道,便覺事情有望,大喜道:“他是小將的同鄉。”

伍封拍了拍他的肩頭,微笑道:“若是入黑再施刑,那便來得及,你放心吧!”

這時田政跑下城來,喝道:“趙悅!”

趙悅應了聲,退回城門下。

田政道:“聽說封大夫受了傷,怎麽就趕回了城?”眼睛卻在楚月兒身上轉來轉去。

伍封頗為不悅,道:“在下皮粗肉厚,沒那麽嬌氣,些許外傷,不致於臥床不起。”

入宮路上,伍封道:“這田政如此不成器,相國怎會讓他守城?”

楚月兒道:“這人其實能言善道,頗得相國倚重,常常借故到大小姐處向我糾纏,總被大

小姐轟了出去,好生厭人。”

伍封恍然道:“怪不得他一雙賊眼總是在月兒身上溜來溜去!”又歎道:“這也難怪他,

你看這大道之上,誰不是眼珠子亂轉,借故往車上瞧來?我隻道是自己討人喜歡,如今才知他

們看的是月兒!若是他們人人有一個相國老爹,恐怕早就一擁而上,將我揪下車去,自己爬上

來一親香澤了吧?”

楚月兒“呸”了一聲,嫣然嬌笑。

不一時到了宮城,伍封因腿傷之故,便由楚月兒扶他進去。

伍封進宮次數多了,早就心中有數。若是先見齊平公,不免又把他先趕到公主寢宮,便有

天大的事也不會理會。是以須先向公主報到,然後再見齊平公。

二人一直往後宮而來,還未進妙公主的寢宮,便見妙公主哭著飛跑了出來,撲在伍封懷裏。

伍封知道她是因自己受傷,乃至如此,摟住她笑道:“公主不要哭了,你夫君健壯如牛,

些許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妙公主見他竟以夫君自居,“呸”了一聲,埋怨道:“昨日才受傷,怎不留在畫城靜養,

一路上顛來顛去,若傷勢轉劇就麻煩了。”

楚月兒在一旁道:“公主,公子是怕你擔心,才趕了來讓你瞧瞧!”

妙公主道:“我才不瞧他呢!”口裏雖這麽說,卻側頭向伍封身上打量,關心地問:“你

傷在哪裏?嚴不嚴重?要不我將華神醫請了來?”

伍封笑道:“這點傷不算什麽,隻是肚餓得緊,公主能否賜夫君一飯呢?”

妙公主才想起他們一早從畫城趕來,如今時已至午,自是肚餓,命人奉上飯食,又叫了兩

個寺人到宮門外專停車馬的大院,送飯給鮑寧鮑興二人。

吃過了飯,伍封道:“我要去見國君,公主自與月兒說說話。”

誰知二女一起反對:“不成。”

楚月兒道:“公子腿上有傷,沒有人攙扶怎能行走?免將傷口弄破。”

妙公主也道:“這麽走了去,豈不是將父君嚇壞了?哼,你是國君的未來女婿,這麽一瘸

一拐地宮內亂走,成什麽樣子?”

伍封苦笑道:“我讓宮女扶了去也不行嗎?”

二女同時飛了他一記白眼,上前扶住了他,似乎心裏在說:自己的夫君,怎能讓其她女人

去扶?

齊平公聽伍封詳細說了昨日遇伏之事,雖然今早他從田恒口中知道了此事,苦不甚詳,如

今聽了其中詳情,仍是臉色大變,心有餘悸。

齊平公籲了口長氣,歎道:“不料竟是凶險至此!”他早知伍封已進宮,在公主宮內吃飯,

是以先將華神醫叫了來。此刻執意要讓華神醫為伍封和楚月兒檢查傷勢,另敷良藥。道:“畫

城內哪有何良醫?寡人信他不過。”

華神醫為伍封和楚月兒檢查傷勢時,齊平公道:“聽說相國府被盜,不知他丟失了何物?”

伍封笑道:“隻不過是部假的《孫子兵法》罷。盜賊殺了三人,又放了一把火。”

齊平公與伍封相視而笑,若這部書不是賜給了田恒,說不好這殺人放火之事便會發生在封

府了。

齊平公道:“不知凶手是什麽人呢?”

伍封皺眉道:“這就不知道了,說不好是顏不疑那樣的高手。”

齊平公哼了一聲,道:“這顏不疑不知搞什麽鬼,連告辭回國也推說病了,讓田逆來代為

告辭。”

伍封心道:“莫非這人練‘蛻龍術’出了岔子,誤了蛻變之期?”知道這種高明的功夫最

易出差錯,便笑道:“隻怕他是沒臉見人吧?”將顏不疑練“蛻龍術”之事告訴齊平公。

齊平公駭然道:“原來他真是沒了臉!好在他未親來告辭,否則,非把寡人嚇一大跳不可。”

待華神醫檢視敷藥完畢,齊平公這才放心:“幸好封兒和月兒隻是受了點傷,未及筋骨。

不過,仍得小心調養才是。嗯,有月兒在封兒身邊,寡人稍稍放心些。月兒那日將那個什麽招

來殺得狼狽大敗,身手相當不錯!”

伍封問道:“那晚國君命招來第二天找相國報到,相國給了他一個什麽官職?”

齊平公搖了搖頭。

眾人大奇,國君既親口答應賜官,田恒給招來任官職之後,招來就算官職再小,也應進宮

來叩頭謝恩才是,至於國君見不見他,那得看國君是否高興。

齊平公道:“寡人也覺得奇怪,就算這人不願為官,第二天也應到宮外請辭才是,寡人又

何以不知道呢?封兒不提起此事,寡人恐怕還想不起來。”

伍封忽然想起一事,道:“這人定是受了傷,無法去找相國。相國忙碌之下,怎想得起這

件事?”

眾人都大是奇怪,妙公主問道:“你怎知他受了傷?”

伍封道:“前晚我在城中遇刺,其中有一人被我傷了逃走,雖黑夜看不真切,但總覺那人

的身形頗熟,如今想來,他刺出的那一劍甚有法度,好象是招來那家夥與月兒動手時使過的劍

法。何況他發號令時曾說過幾句話,想想確是招來的口音。”

齊平公怒道:“刺客竟是招來?寡人聽說封兒遇刺,大為惱怒,與晏老大夫商議後,老大

夫以為是田逆所為,勸寡人不要認真追究,寡人便隻是把田逆和閭邱明連夜叫進宮來罵了一通。

若是招來那廝,子劍便脫不了幹係。哼,寡人非找子劍算賬不可。”

伍封忙道:“雖然招來有份暗算我,但那班人應是城中兵士而無疑,隻怕是田逆與子劍合

謀,若真是追究起來,不免逼虎跳牆,後果嚴重。國君放心,子劍與田逆二人,我自有辦法對

付。”

齊平公對他極有信心,聽他這麽說,便不再說什麽了。

妙公主好奇道:“你怎去對付他們?”

伍封道:“田逆畢竟是相國的堂弟,隻好由相國去處置。子劍就不同了,他雖與田氏有親,

也不用怕,等一陣我直接上門,來個敲山震虎,先把子劍嚇個魂不附體,不敢生事,以後與他

再講和也容易些。我與他畢竟沒有太大的仇,能不為敵時,何必非要視之為敵呢?”

妙公主嚇了一跳,道:“你昨日才受傷,怎麽今日又要去找子劍打架?”

伍封笑道:“不是去找子劍,隻找招來問罪。如今臨淄城人心有些動搖,情勢不明,如果

田逆與子劍趁機搞事,不免令人頭痛。我上門去嚇一嚇他,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待對付了闞止

的那班死士後,是敵是友,慢慢再說。”

妙公主又問:“若是子劍與你動手呢?”

伍封笑道:“他自忖劍法不如朱泙漫,絕不敢與我動武。何況我身上有傷,他是一代宗師,

怎好意思撿這個便宜?”見妙公主仍有些不放心,道:“就算他要找我動手,我身邊有月兒這

高手相助,也不會吃虧。”

妙公主點了點頭,忽又笑道:“我隻見別人找你的麻煩,還從未見過你上門找別人的麻煩!

一陣我與月兒一起陪你去,想來也好玩得緊。”

齊平公點頭道:“妙兒同去也好,子劍怎也不敢當她麵與你比劍的。”

既然國君都開了口,伍封怎好說不行?何況經昨日那一場惡戰,險些與妙公主不能再見,

心有餘悸之下,暫也不願意與妙公主分開。

伍封又將蒙獵的事說了出來,隻因這是軍中事務,自己雖是大夫,也無法插手,隻好由國

君出麵。

雖然田氏統領著臨淄守軍,但臨淄守軍是公室士卒,非田氏私卒,軍*領自是公室之人,

聞說田政跑去亂殺,齊平公怒道:“田政那小子竟敢殺寡人的將士?再說無緣無故殺人,豈不

會令軍心動搖、大損士氣?寡人這便派人去將蒙獵放了出來。”派了十個宮中侍衛去放人。

問劍別館的一眾弟子正在院中練劍,忽見伍封與二女闖了進來,嚇了一跳。葉柔見了伍封,

眼中越發的明亮起來,旋又露出擔心之色,將三人引到堂中坐定,奉上香茗。一個弟子飛跑進

去通知子劍。

伍封因腿傷之故,不好跪坐,正好斜倚在幾上,將兩條腿伸得長長的,踞於席上。他這番

古怪模樣,反讓葉柔覺得他瀟灑不羈,有一種睥睨天下的豪氣。

子劍出堂,見伍封這個樣子,卻覺得這人連虛禮也不講了,大有任子所為的架式,便知麻

煩不小。

伍封笑道:“打攪了子劍先生,在下今日是來找招來那家夥,不知他在哪裏?”

子劍臉上驚疑不定,陪笑道:“封大夫上門來找小徒,有何貴幹呢?若是恒某能幫得上忙,

恒某效勞也是一樣的。”

伍封見他神色張惶,說話又卑躬,顯是心懷鬼胎,以至擺不出大宗師的架子。

妙公主忍不住道:“國君要封招來的官,這家夥竟然置之不理,膽量倒不小,眼中還有沒

有國君呢?”

子劍心道:“原來是此事。”他心中早有預備,施禮道:“公主,非是小徒目無國君,而

是因患急病在床,暫不能到相國府上領職。因相國忙碌,不在城中,是以無法稟告。恒某今日

定會派人向相國去解釋,些些小事,何勞公主垂詢?”

他知道了眾人來意,因早想好了推脫之辭,是以鎮定下來,言下之意,這種事情哪輪得到

你做公主的去管呢?

伍封心中暗罵這老狐狸,知道這人在齊國身份地位甚高,其言辭之銳利處,妙公主怎是對

手?長笑了一聲,大聲道:“招來的病來得突然,恐怕是受了傷吧?”

子劍被伍封一語道破,立時臉色轉白,支吾道:“封大夫何出此言?”

伍封哼了一聲,冷冷地道:“好好一個人,居然做些卑鄙暗算的事。子劍所教的徒弟,是

否都會暗中傷人呢?”

堂上一眾弟子顯是不知道其事,愕然之下,又想起田武那日暗算伍封的卑鄙舉止,臉上又

驚又慚,見伍封滿麵怒氣,誰也不敢說話。

子劍一時語塞,不知伍封到底知道了多少底細,不敢亂說,反露了口風。

伍封冷笑道:“招來既然……,嘿嘿,那個有恙在身,在下便去病床上瞧瞧他,子劍不會

拒絕吧?”

子劍哪敢讓他去看,心思急轉,忽地嗬嗬笑道:“其實,招來的確是受了劍傷,不瞞封大

夫說,前晚恒某教他劍法之時,不小心刺傷了他。這事說出去不大好聽,免得人說恒某的劍法

未至能發能收的境界,隻好說他有恙在身了,誰知瞞不過封大夫這劍術大行家的法眼。”這人

的確是個老狐狸,轉瞬之間,便想出了另一番說辭。

伍封知道這招敲山震虎已經生效,哪會真的去看那招來,便笑道:“夜晚對劍,的確是危

險得很。他肋下的劍傷,想來不是太過厲害,在下便懶得去看了。”

子劍見他連傷口的位置也說了出來,更是驚駭,一時說不出話來。

葉柔心中猜出了幾分,柔聲道:“師兄行事鹵莽,不知分寸,以前若有得罪封大夫處,還

望封大夫大人大量,放過了他。”

伍封微笑,讓楚月兒扶他起身,道:“既然柔姑娘為招來求情,看在美人兒麵上,在下怎

也不會與他為難,這便告辭算了。”

葉柔本來隻是出言緩解,不料自己才說一句話,伍封便真的罷手,雖然未必是因己之故,

但這麽做法卻給了自己天大的麵子,臉色一紅,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伍封細看了葉柔一會兒,心道:“此女容顏甚美,比恒素還要美貌得多。”忽然笑了笑,

道:“夜晚漆黑難辨,對劍是最危險不過的事,貴師徒喜歡黑夜行事的習慣,最好是改一改了,

萬一失手之下弄出人命來,到時候誰也說不過去。”

說完,也不理子劍的臉色成何樣子,由二女扶著,揚長而去。

三人坐上銅車,妙公主歎道:“今日才知道封哥哥的厲害哩!單是用幾句話,便把子劍這

老狐狸嚇得麵無人色。誰要是有封哥哥這樣的敵人,那真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

伍封笑道:“看來公主近來學問大有進步,單是閭邱明那班家夥拍馬屁的本事,便被公主

學了個十足十!”

妙公主嗔道:“鬼才拍你的馬屁哩!不過,真拍馬屁的家夥,應該是小興兒才是。”

剛好鮑興聽見此語,鮑興扭過頭來,愕然道:“小人並沒有說話,怎麽就拍馬屁呢?”

妙公主笑道:“蠢東西,你不拍拍馬屁,封哥哥這馬車會自己回府去麽?”

眾人大笑,鮑興“大拍馬屁”之中,銅車直往封府馳去。

妙公主忽地麵顯怒色,斜眼看著伍封道:“適才你色迷迷看著子劍的那個女弟子幹什麽?”

伍封大叫冤枉,道:“我幾曾色迷迷了?”

妙公主哼了一聲道:“什麽‘看在美人兒麵上饒了招來’的話都說出來,還說不是色迷迷

的。”

楚月兒見伍封張口結舌,解圍道:“公主,那位姊姊確實生得很美,公子也沒有說錯。”

妙公主忽笑道:“不過,封哥哥就算有何念頭,也隻能是想想而已。若真將那‘美人’納

進房中,說不好半夜連頭也會被割了去,她可是子劍的弟子呢!”

楚月兒聽她說得可怕,俏臉立時驚得雪白。

伍封忙摟著楚月兒,埋怨道:“公主怎能隨口亂說,嚇壞了月兒?”

妙公主嬌笑道:“我說的是你,誰知反嚇了月兒,嘻嘻!”

伍封道:“那衛使陳音還沒走吧?”

妙公主道:“還沒走。”

伍封點頭道:“我去見國君,將陳音接到府上來,給月兒製套甲胄。”

楚月兒愕然道:“為何要給我製甲胄?”

伍封道:“胄可護首,甲能防身,你身上有‘金縷衣’,不懼箭矢,比衣甲當然要好。那

日你臂上中箭,萬一那箭是射在頭上,好生凶險,有了頭盔便好得多。可頭上頂胄卻身不著甲,

有些不淪不類,是以要給你打一整套。再說我準備讓你代替小寧兒,日後你隨我出行,便當我

的車右。你身著甲胄,別人不會一眼就看出你是女子,不會像田政那樣,賊眼瞧來瞧去。何況

我們男女同乘,在齊國便罷了,萬一到了它國,可就大大地不像樣子,你身著甲胄,別人隻當

你是男子。”

妙公主笑道:“世上若有月兒這麽美的男子,那可乖乖的不得了!”

伍封瞪眼道:“怎麽?”立時想起那日妙公主假說要嫁顏不疑的事來。

妙公主吐了吐舌頭,道:“你家中銅坊那麽多衣甲,為何一定要陳音來打?”

伍封道:“要打就打好的,銅坊那些衣甲,怎可給月兒用?陳音是風胡子的弟子,手藝高

明,他製的衣甲,必定與眾不同。”說著又瞪了妙公主一眼,道:“你語中有誤,什麽‘你家’

‘你家’的,要說‘我們家’!”

列九與楚姬也聽說了伍封受傷的消息,早就趕來在封府,此刻正同封府新任總管伍傲一起

在前室等著。

其時,各國的士大夫府中一般都有若幹家臣,不屬官府統轄。這些家臣中有司馬、工正、

馬正等職司,最大的是家宰,在家中的地位類似一國之相,各府第也有宰專司其府中事務,名

曰總管。

伍封隻好又將事情說了一遍,列九一邊聽著,臉色卻不停地變幻,鼻息漸漸沉重起來。

眾人都有些奇怪。

列九道:“那鐵冠人是否四十多歲,臉上皮包骨似的像個骷髏?”

伍封想起列九也是董門中人,多半認識那人,問道:“正是。九師父認識他麽?”

列九緩緩地道:“那人便是師祖董悟門下的數一數二高手,人稱為‘劍釣江山’的任公子!”

伍封暗暗吃驚,任公子的名氣比朱泙漫還要大得多,董門刺客全由他一手調教出來,每一

人都是劍術高明之人,其厲害處可想而知,怪不得連田恒也大大不如。又想自己居然與他戰了

個平手,心中也頗有些得意。

妙公主好奇問道:“九師父,為什麽別人稱他為‘劍釣江山’?”

列九道:“任公子曾在東海釣魚,有一次竟然殺了一條長約八丈的大魚,別人自然讚他釣

魚功夫天下無雙,他卻說:‘釣魚又算什麽,就是一座江山,我也能釣得起來。’他劍術超群,

是以此後人稱他為‘劍釣江山’。我去代地向祖師爺支離益拜壽時,曾見過他一麵。”2

楚月兒道:“任公子名叫什麽?”

列九笑道:“任為氏,其名就叫公子。”

伍封笑道:“竟有人以公子為名,倒也少見。”

伍傲奇道:“天下怎會有長達八丈的大魚?是否是訛傳呢?”

列九道:“家父曾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盡管是眼見為實,實則眼不見的,也可能為

實,眼能見的,反不一定為實。這種大魚我也沒有見過,但究竟有沒有,我卻不敢說了。”

眾人都點頭,以為此言甚有道理,楚姬看著列九,眼中充滿了佩服之色。

伍封問道:“董梧能教出任公子這樣的徒弟,實在了不起,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列九搖頭道:“隻能說是深不可測。小人沒見過師祖董梧使劍,眾弟子的劍術,都是任公

子代授,而與師祖董梧比劍的人,沒有一個能生還。”

伍封心中凜然,道:“董梧會不會‘蛻龍術’?”

列九搖頭道:“我從未聽家父說過,應該不會吧,否則,家父沒有理由不知道。”

說了一陣話,列九與楚姬因要打理渠公府的事,告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