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秉國之均,四方是維1

伍封愕然道:“大王怎會殺我?”

勾踐歎道:“所以說龍伯這性子太易信人,你是我們越人大敵,寡人殺你大有理

由。寡人袖中也的確藏有利刃,原是想在事無轉機時自戧,以全顏麵。不過寡人雖然

不是什麽好人,卻絕非卑鄙之人,不願如此。”

伍封道:“大王是當世英雄,實不相瞞,在下雖然年輕,這些年卻閱人不少,若

論雄才大略,天下再無能及大王者,其它如趙無恤、智瑤之輩,比大王差得遠了。”

這是他的心裏話,是以說得甚是誠懇。

勾踐笑道:“龍伯過譽了,龍伯自己也是雄才大略之人,不在寡人之下。除我二

人之外,餘人盡皆碌碌之輩,何足道哉!隻不過龍伯與寡人都是天下之材,卻略有不

同。龍伯之天下是道、是順人、是德心,寡人之天下是霸、是征服、是疆土。聽起來

是龍伯高明,但行事卻是寡人順遂。”

伍封不解道:“請指教。”

勾踐道:“世人皆有私心,或重名,或重利,或喜歡美女財帛,天下者,世人為

重,地域為輕。然而人有私,則天下為私,寡人之舉便合乎世情,龍伯之天下太過虛

枉,寡人敢說雖千年之後,龍伯之天下仍然虛枉,不切實際。”

伍封歎了口氣,道:“事在人為。在下也沒想過這些事,凡事隻想著對得住天地

良心,如此而已。”

二人說著話,早已經到了楚月兒和鹿郢的木室中,伍封見楚月兒正為鹿郢施針解

毒,將勾踐放下來,道:“大王請稍坐,在下去覓些飯食來。”

這後院中並無他人,伍封出了後院,往庖室方向走去。齊人建築大多相仿,庖室

馬房皆有定製,是以伍封也不必四下尋覓,隻是依著大致方向,果然沒多步就到了庖

室之外。庖室中正有飯食之香氣飄出,伍封暗喜,仗劍闖入,正見四個庖人在準備飯

肴,原來是供府內外夜巡之人食用。

庖人們見了伍封,大驚失色,伍封用劍將他們指住,讓他們端上飯肴,押往後院。

想是顏不疑正全力應付越王後,府中人手調動,是以府內空虛之極,伍封押著四人由

庖室到後院,竟然無人察覺。

伍封押著庖人入了小室,這時楚月兒已為鹿郢解毒完畢,正向勾踐和鹿郢說著越

王後入城一事。

庖人們一入小室,見到勾踐和鹿郢,大喜叩拜道:“大王、王孫貴體安康了,小

人們不勝之喜。”

勾踐哼了一聲,道:“寡人本就沒病沒痛,何喜之有?”

庖人服侍勾踐和鹿郢用飯,二人一個是數日未食,一個是未曾飽食,自然是毫不

客氣。

楚月兒道:“大王數日未食,不可驟進粗糙之物,隻服肉糜即可。”

勾踐點頭道:“寡人知道。”

二人用過飯後,精神大振。

勾踐果然是體格強健,異於常人,此刻一躍而起,道:“以王後之才,最多可與

不疑周旋兩個時辰,此刻寡人非趕去彈壓不可,否則不疑事急行險,王後便有些凶險

了。”

伍封道:“顏不疑劍術高明,石圃又狡詐無比,我與月兒陪大王和王孫走一趟。”

勾踐朗聲笑道:“有龍伯相助,自然是最好不過。”

勾踐讓庖人在城中四去宣示,就說顏不疑囚困父王,意欲謀反,諸追隨者盡是被

迫而為,一概赦免,不予追究,如有助王懲惡者當予重賞。

四人出到前院,行不多遠,正好遇到幾個佩劍持矛的侍衛,這幾個侍衛見了勾踐,

大驚失色,有人揮矛上前,也有人驚懼後退,他們都是顏不疑的親信,知道勾踐和鹿

郢被顏不疑所囚,此時忽見勾踐出現在麵前,那是數十年的越王,積威無限,這些侍

衛不免驚慌失措。

伍封正想出言喝斥,讓這幾個侍衛棄械投降,鹿郢卻搶身上前,拳腳齊施,將數

人擊倒。他在洞中困了多日,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此刻正好拿這幾人泄憤,是以出手

極重,眼見這幾人或骨折、或內傷,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伍封歎了口氣,暗暗搖頭。鹿郢上前,從侍衛腰間扯了兩口劍回來,又搶了兩條

長矛,與勾踐各佩劍持矛,楚月兒問那些侍衛顏不疑所在,說是在城中軍營,正與越

王後說話。四人這才出了官署,直奔軍營。

沿途遇到不少巡城士卒,見了勾踐和鹿郢,都大喜叩拜。原來城中士卒除了顏不

疑的親信外,大都為顏不疑言語所惑,以為勾踐病臥不起,不知道其中大有緣由。是

以見了勾踐和鹿郢,以為二人病愈。這些越卒大都認識伍封,見伍封居然與勾踐一起,

不免錯愕。

勾踐道:“王子不疑欲奪王位,將寡人和太子囚困,幸得龍伯相救,各位便隨寡

人去收始平叛,將逆子擒下來。”

眾士卒大為驚異,自然是跟著勾踐同行,就這麽由官署到軍營二三百步間,已有

三四百人跟隨在勾踐之後。

等趕到營中,便見顏不疑的一幹親信守在中軍大帳之外,伍封、楚月兒、鹿郢三

人閃身上前,輕易將他們製服,勾踐讓士卒守住營門,不許人進出。

這時帳中正吵嚷著,越王後正厲聲道:“不疑,大王到底在何處?”

勾踐大笑道:“王後,寡人在此!”提著長矛掀帳而入,伍封三人也跟了進去。

越王後帶著一些宮女侍衛,正與顏不疑等人對峙。她指著長矛,正在喝問顏不疑,

猛見勾踐入帳,喜道:“原來大王無恙。”

顏不疑、石圃和條桑三人臉色大變。

勾踐道:“寡人和小鹿被這逆子施毒囚困,每日飯食下毒,若非龍伯和月公主相

救,恐怕這一二日就要死了。嘿,想不到寡人竟生了這麽個兒子!”

越王後怒道:“不疑竟敢如此,好生大膽!”

顏不疑麵如死灰,道:“兒臣隻是想稍困父王和小鹿數日,的確無加害之心。下

毒全是石圃和條桑瞞著兒臣所為,不幹兒臣之事。”

石圃見勢不妙,連忙扯著條桑跪下,道:“大王,小人等罪該萬死。但小人身為

王子的門客,受其指示,不敢不為。這下毒之事,是奉了王子之命,絕非小人所為。

大王和王後請網開一麵,饒過小人。”

顏不疑怒道:“石圃,你……你竟敢如此欺我!”

越王後對這石圃有些好感,道:“石圃之言也有些道理,他必竟是個下人,誰當

越王,與他也無多大幹係。”

伍封忍不住道:“這個王後可就不知道了,若論奸滑狡詐,這個石圃遠勝於伯嚭。”

他將那日在顏不疑帳頂聽到的石圃與條桑的對話說出來,道:“這石圃一心一意,是

想讓其子奪越王之位,王子不疑隻不過是被其利用而已。”

眾人聽他所述,盡皆動容。

石圃和條桑驚得麵無人色,條桑顫聲道:“桑兒與石圃的私下說話,龍伯怎麽知

道?難道龍伯真是神仙?”

伍封道:“那日你們說話之時,我便在帳頂聽著。”

勾踐驚道:“原來那時龍伯潛入了鄙營之中。”

伍封笑道:“不瞞大王說,在下於越營之中歇了數日,那個夷人‘夫餘寶’先前

是在下的家臣石朗,後來數日便是區區在下。隻不過這事連文大夫也蒙在鼓裏,越營

無人知道。”

勾踐瞪著伍封良久,嘿然道:“龍伯神出鬼沒,寡人好生佩服,怪不得以我越軍

之強,竟數番中計,敗在龍伯之手上。龍伯用兵如神,在鎮萊關時已思及日後潛入越

營之事,委實神算妙策,寡人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顏不疑聽伍封說了石圃之謀,果如鹿郢所猜,盯著石圃和條桑,恨聲道:“原來

如此,若非你二人攛掇,今日之事何至於此!”猛然間寒光閃動,石圃和條桑連驚呼

慘叫也來不及,便血濺帳中,齊齊被顏不疑殺了。他身手奇快,伍封和楚月兒雖見他

動手,卻也來不及阻擋,暗讚這人殺人行刺的確是天下第一高手,再無人能及。

伍封見顏不疑動手,連忙搶身跨上,擋在勾踐和鹿郢二人身前,楚月兒也閃身到

越王後身邊,順手將越王後扯後數步,以己身相避。

顏不疑手中橫著劍,苦笑道:“我自負才智,先後屈身於董悟、支離益、夫差,

原以為可以當上越王,揚眉吐氣,誰知道最終仍是功虧一簣,一事無成。上天待我何

其薄也!”

伍封搖頭道:“你儀表堂堂,才智過人,身負絕世劍術,又是王子身份,上天待

你已是極厚。隻可惜你行事隻想到自己,以致不識上下尊卑、不珍惜他人性命。天地

萬物,人命為貴;天下尊卑,君臣父子。你欺師父董悟、弑師祖支離益、賣假父夫差、

囚親身之父,一生殺人無算,能活到今日,已經算是十分長壽了。”

顏不疑心中極為沮喪,長歎一聲,棄劍於地,道:“龍伯說得是,今日我尚怨天,

被我所殺之人豈非更要怨天尤人?”

伍封怕他有詐,閃身上前,五指齊彈,一口氣點了他五六處要穴,顏不疑並不閃

避,萎坐於地。

伍封和楚月兒這才籲了口長氣,勾踐看著顏不疑,神色變幻,躊躇道:“這個畜

牲,這個畜牲,寡人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以他的性子,如此犯上謀逆之徒早就殺

了,但畢竟這是他的親子,又不忍下手。

越王後嘿了一聲,道:“如此逆子,早該殺了!”

鹿郢跪倒道:“王爺爺,請看孫兒麵上,饒父親一命。不如將他逐出吳越,不許

他回國便是。”

這話正說中勾踐的心思,勾踐不住點頭,越王後道:“小鹿是個仁厚孝順之人,

大王這個太子沒有立錯!”

勾踐道:“既是如此,便將他逐出吳越,立即動身,終身不許入國一步!”

其實他這令有卻如無,以顏不疑的本事,天下何處去不得?就算他潛入越國,恐

怕也能瞞過世人,隻不過顏不疑從此聲名狼籍,這越王之位是永遠也無法染指了。是

以勾踐此舉,既執了法令,又全了其父子之情。

鹿郢道:“孫兒送父親出城。”

勾踐歎了口氣,點頭道:“也好。嗯,逆子為人狠毒,小鹿太過仁孝,莫要途中

被他所欺,反而被害。寡人厚顏,想請龍伯親自押送,將逆子送到城外,與小鹿一同

回來。”這顏不疑是個極可怕的人,伍封也怕鹿郢有失,何況顏不疑被自己點了穴道,

放他走時須給他解穴,現在若解了,又恐生變,點頭道:“在下遵命。”楚月兒劍術武

技隻弱於自己,又善辨識毒物,是以不怕勾踐加害。

三人立刻起身,同乘一車,鹿郢馭車,帶了三乘兵車在後護衛,一並出城,因東、

西、北三門被圍,兵車往南門而出,在南門外十裏處,見到一座小涼亭,鹿郢道:“師

父,在此停車可好?”

伍封道:“便在此地放他走吧。”其實以伍封的性子,恨不得將顏不疑殺了,但他

為人守信,既答應了勾踐,便不能動手。勾踐也是因此緣故,才讓伍封親自走一趟。

這也是勾踐之謀,今日伍封親自放走了顏不疑,下次碰到,便不大好動手了,是以這

也算勾踐保全顏不疑的心意。

眾人下了車,士卒插了幾根火把在亭上。鹿郢讓士卒遠遠守在數十步外,不許靠

近,自己將顏不疑由車上攙下來,甚是恭順,完全是孝子之樣,伍封看著這樣子,幾

乎忘了鹿郢的父親其實是支離益。

鹿郢請伍封解開了顏不疑的穴道,顏不疑長歎一聲,道:“龍伯,在下與小鹿有

幾句話要說,請龍伯多寬容些時候。”

伍封尋思顏不疑當了鹿郢是他兒子,所謂虎毒不食子,自不可能有加害鹿郢之心,

是以點頭,自己走出亭外守侯。

顏不疑道:“小鹿,日後你當越王,切不可學為父這般行事,需寬厚待民,如此

方能王位久長。”

鹿郢點頭,顏不疑又道:“你年紀也不小了,可以娶妻生子,你可向父王、你師

父龍伯和月公主相求,請他們為你覓一頭好的親事,早早生下子嗣,為父也能放心。”

鹿郢低聲道:“是。”

顏不疑伸手撫著鹿郢的頭頸,臉上露出微笑來,道:“為父一身的本事大多來自

於劍中聖人支離益,這‘蛻龍術’克敵製勝甚有奇效,若非大有缺陷,為父早就傳給

了你。上次我吸取了支離益一小半氣血,功力大進,然而甚是奇怪,總不能運用自如,

常常氣血翻湧不能自製,這些日子調息方知,練這‘蛻龍術’者不可吸人氣血,否則

大有禍患。你是龍伯弟子,身手在同輩人之間算是十分了不起,但你身為太子,日後

要繼承王位,王位之尊,天下間覬覦者不少,說不好會有謀逆篡位之徒,覓高手行刺。

為父日後隱居,要這身功力無用,想傳給你,可使你功力大進。”

伍封和鹿郢都吃了一驚,想不到顏不疑一生自負劍術武技,此刻居然甘心授功予

人。

鹿郢愕然道:“這個……怎好施行?”

顏不疑笑道:“他人或者不行,為父這‘蛻龍術’卻可以行之。隻要我逆行‘蛻

龍術’,便可將氣血傳注你身。”

他二話不說,讓鹿郢坐定,自己雙手撫在鹿郢頭頂,渾身急顫,臉上立刻紅如巽

血。伍封怕顏不疑有詐,仔細盯著,便見顏不疑渾身漸漸變漲,青筋綻出,也慢慢變

紅,不多時便如漲大了一倍,又過一會兒,他渾身開始縮小,小得如同縮了一半身子

去。

伍封心道:“這‘蛻龍術’好生古怪!”此刻顏不疑又漸漸回複原型,隻不過臉上

如同被剝了皮一般,紅肉綻出,顯得甚是詭異可怕,以伍封的膽量,在心裏也打了一

個突,不願再看。

這時鹿郢頭頂紫氣氤氳,身子也漸漸漲大起來。伍封猜想顏不疑的氣血此刻正往

鹿郢身上貫注,心知此刻甚是關鍵,不能有絲毫驚擾,小心退開十餘步。

過了良久,便見鹿郢的身子回複如舊。顏不疑的臉竟變得雪一般白,睜眼笑道:

“大功告成!小鹿,你本來身手高明,再加上為父數十年練‘蛻龍術’的功力以及支

離益的一小半功力,已經勝過為父傳功之前的本事,足以縱橫天下!天下間除了龍伯

和月公主外,相信再無人是你的對手,哈哈!”說著,連聲音也沙啞了,變得萎頓不

堪。

鹿郢緩緩起身,伸手向亭中一塊石頭拍下去,便聽“砰”的一聲,大石應手而裂,

伍封暗讚:“小鹿的本事,勝過以往十倍矣。”

鹿郢提起手掌看了看,問道:“你將功力傳給了我,自己又如何了?”

顏不疑笑道:“為父自然是功力已廢,恐怕隻能勉強提劍了。嗯,我還有口魚腸

寶劍,鑲在手上,此劍鋒利無比,頗能防身,也交給你吧。”

鹿郢在他麵前跪倒,顏不疑卸下斷腕上鑲的魚腸寶劍,遞給鹿郢。

鹿郢雙手接過,小聲道:“多謝!此劍還是留給你自己吧!”猛地寒光閃動,鹿郢

雙手往前一送,這口魚腸劍連劍身帶柄盡數刺入顏不疑腹中。

顏不疑臉上笑容還未及褪,哼了一聲,瞪著眼嘶聲道:“小鹿……你……你這

是……為何?”

這變故陡然而生,伍封又離得遠,不及反應,連忙趕上去,道:“小鹿,你幹什

麽?!”

鹿郢雙手扶著顏不疑,冷笑道:“顏不疑,有件事你可不知道,東郭子華雖是先

母,但劍中聖人支離益才是我親身父親。你殺了我親父,我自然要為父報仇!”

顏不疑渾身一震,瞪大了眼,澀聲道:“什麽?”

鹿郢道:“這事師父也知道,他見過母親。”

顏不疑緩緩扭頭,看著伍封,伍封歎道:“的確如此。唉,我可沒料到小鹿會在

此時還有報仇之念。”

顏不疑嘴唇翕動,眼角竟然垂下兩行赤淚來,他緩緩道:“原來如此!原來……

原來你們……都在騙我!原來……”,話未說完,頭往旁低垂,氣絕而亡,眼睛仍瞪

得大大的,那兩行赤淚滴落,濺在地上如同紅色的小花,也分不清究竟是血還是淚。

片刻間由他腹中汩汩流出的鮮血變將這兩朵小花淹沒了,如同從未有過一般。

伍封見顏不疑當真是死不瞑目,伸手闔上他的眼睛,長歎道:“小鹿,你……,

唉,這人惡念已盡,正有意做個好人,何況他剛剛將全身功力傳給你,你又何必殺他?”

鹿郢問道:“師父,你怪我手段毒辣了?”

伍封歎了口氣,鹿郢道:“當年他斬斷姑姑手筋,迫使姑姑在齊國避禍,後來又

火燒桃花穀,使得姑姑命喪王子姑曹的箭下,如此仇恨,師父竟然忘了??”

伍封想起葉柔,心中微痛,歎道:“我沒忘記,隻是有些不忍心而已。唉,或是

勾踐說得對,我太過心軟了。”

鹿郢道:“師父明白就好了。”突然放聲大哭:“父親!”他哭聲一起,眾士卒在遠

處聽見,不知道有何變故,都湧了過來。

鹿郢哭道:“父親為何要自殺呢?日後孩兒勸王爺爺收回成命,未必不成。”他哭

聲甚哀,眾士卒見顏不疑腹中的劍本是他自己的魚腸劍,都以為顏不疑自殺,既然鹿

郢跪倒痛哭,隻好也跪下來。

伍封見鹿郢的模樣,竟絲毫看不出有何偽詐之意,若非自己親眼見到他殺了顏不

疑,必然會以為顏不疑是自殺的。伍封心中暗生涼意,忽然間覺得自己這個徒弟變得

十分陌生起來,他看著鹿郢,忽然間眼光模糊,仿佛那跪倒痛哭的正是已經死去的支

離益,二影重疊,一時也分不清這人是自己的徒弟小鹿還是那位劍中聖人支離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