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明之時,馬車已經到了海邊,那寺人打個呼哨,隻見大群寺人、宮女由林中、石後轉出來,足有一二百人,混亂施禮忙了好一陣,伍封才指點方向,馬車在前,寺人宮女在後,到了伍封與楚月兒上岸之處,隻見岸邊停靠十餘艘小舟,自然都是一直等著接伍封的。

魚兒由岸邊一艘魚舟上跳上來,喜道:“父親和三娘總算回來了!這幾天可讓人急壞了。”又看著西施,伍封笑道:“這是西施夫人。”對西施道:“這魚兒是我在扶桑收的義女,極為悍勇。”

鮑興和圉公陽等人也由舟上下來,鮑興笑道:“早知道龍伯是天神下凡,怎會有凶險?”

庖丁刀笑道:“那你昨晚為啥還大哭?”

鮑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小興兒一時眼內入了沙子。”

伍封哈哈大笑,他由小到大由鮑興侍候,二人的感情格外深厚,與他人不同。

伍封一邊讓眾侍衛、宮女、侍人分幾批上了魚舟,駛入海中登大舟安頓,一邊問楚月兒道:“月兒,勾踐還未回來麽?”

楚月兒道:“聽說他假惺惺地要在陽山為夫差立塚,是以還有一兩日才能回來。”

伍封微笑道:“是了,那日我與你在吳宮中分手時,伯嚭趕去見越王後,說了些什麽?”

楚月兒道:“伯嚭趁亂間將夫差的餘皇大舟搶到手,派人看住,說是要獻給勾踐。哼,這人滿臉媚態,哪像個大臣樣兒。”

伍封失聲笑道:“勾踐滅了吳國,這餘皇大舟自然也成了越人之物,伯嚭這不是個空頭人情麽?”

西施道:“我看他是想表一表心際,著意巴結,以求勾踐回來對他仍能重用,賞以高位。”

楚月兒道:“夫君想去對付伯嚭麽?”

伍封點頭道:“正是!何況吳王之宗祀牌位盡在他手上,也得拿回來,否則娘親必會不悅。”

西施道:“支離益、顏不疑都知道兄弟來了,我們才由固丘逃來,兄弟再轉頭回去,隻怕他們有埋伏。”

伍封笑道:“我到吳國的事,雖然隻有支離益等數人知道,伯嚭一時間自是不知。但顏不疑受傷的事可瞞不住人,消息若傳出去,隻怕人人都知道我來了,到時會伯嚭便會藏起來,找他可就難了。眼下唯有以快打慢,急趕去將伯嚭殺了,讓支離益也大感意外。魚兒,你去大舟上準備兵甲,將鐵衛都帶上岸來,將我與三娘的兵甲也拿來,我要帶你們去殺一個天下間首屈一指的大奸人。小陽、小刀也陪我去。”

魚兒答應,忙乘小舟上餘皇大舟去。伍封又派庖丁刀先往城中去打探伯嚭府上的情形。

楚月兒道:“我們這麽趕往吳都,一路上隻怕太過招人嫌疑。”

伍封笑道:“你將勾踐的王輿偷來,這便有了法子,我們就在這王輿上打主意,隻需扮作勾踐的親衛就成了,雖然不能瞞過宮中的人,但尋常的越人卻不會生疑。”

楚月兒拍手讚道:“甚好,幹脆夫君就扮成勾踐的樣兒,豈非更好玩些?”

伍封心思一動,點頭道:“也好,正該讓勾踐氣惱一回,以出我心中這口氣。”

楚月兒又道:“隻是要扮成勾踐有件難處,勾踐那須兒甚美,夫君片刻間怎生出須兒來?”

伍封微笑向鮑興瞧去,鮑興臉上變色,旋又苦著臉道:“小人這幾根須兒不知道能否用得上,唉!”

伍封笑道:“不用你的,否則小紅非怪我不可。”

圉公陽一眼瞧見個正要上小舟的滿臉胡須的侍衛,忙將他叫住,帶了過來,道:“龍伯看看這位兄台的須兒可合適?”

伍封看了看,點頭道:“也好。”向那侍衛道:“我要扮成勾踐的模樣,入城中殺那伯嚭狗賊,想借你的須兒用用。”

那侍衛笑道:“龍伯要對付伯嚭,正是為吳人報仇,就算要小人的性命也無妨,這幾根胡須算什麽?”

圉公陽用鐵鉞小心將那侍衛的胡須剃了下來,打發他走後,將胡須交給楚月兒。

楚月兒拿了顆有粘性的藥丸揉碎,與西施二人將胡須一根根為伍封黏上去,她們二人都見過勾踐,自然知道勾踐的胡須生得如何,花了半個時辰,伍封已經飄著三綹長須,另添了一種神氣。

西施上下打量著伍封,點頭道:“這須兒有些像了,隻是勾踐哪有兄弟這麽威武俊俏?何況勾踐臉色青黑,沒有兄弟這麽紅潤。”

圉公陽笑道:“小人有法子。”他找了些青草揉出汁來,在伍封臉上塗了些,立時使伍封的臉色變得青黑了不少,看起來也老了許多。

西施看了許久,歎道:“麵容總是不像的,勾踐怎有兄弟這麽高大。”

伍封笑道:“這就沒法子了,終不成將身子斬掉一截去。”

楚月兒道:“隻要夫君坐在車上,旁人一時也難察覺。”

伍封道:“小陽不是早些天偷了幾麵越軍大旗麽?今日正好用上。我們將旗插在王輿上,有勾踐的王輿和這幾麵越軍大旗,再加上誰也不敢直視大王,隻怕也混得過了。反正我們又不是要入宮去,隻要不遇見越王後、小鹿兒、支離益,便不會有人察覺。”

他對西施道:“姊姊先上大舟,好好休息,等兄弟辦完了事再來陪你。”

西施點頭道:“兄弟小心。”

伍封讓鮑興回飛魚大舟,又讓人先將西施送上大龍,令侍女小心照看,圉公陽將早先偷來的越軍大旗拿來,插上王輿,鑒於前事,還拿了個小鴿籠來,裏麵有兩隻信鴿,以備互通消息之用。

這時魚兒和石芸、石朗將伍封和楚月兒的鐵戟和筆管長矛拿來,帶著鐵衛登岸,各持掃刀,背負勁弓,整整齊齊排在王輿之後,他們隨伍封練兵多時,這是第一次出陣殺敵,無不倍感興奮。

伍封與楚月兒上了王輿,圉公陽馭車,魚兒跟在車旁,石朗和石芸引著男女鐵衛分在王輿前後,一路往吳都行過去。

這些鐵衛本就勇悍,膽量又大,他們是伍封一手訓練出來,又視伍封為大神,對伍封敬若天人,隻要與伍封在一起,便覺得有大神眷顧,就算要赴湯蹈火也毫無畏懼,是以一個個傲然無畏,這樣反像了越王勾踐的親衛士卒,平素也是這般傲然行走。雖然他們人數不多,但四十一口長柄掃刀立得十分整齊,使在隊人森森然帶有王者之氣。

伍封看著這些鐵衛,歎道:“這四十一人隻要有一人流落中土,都可算一流勇將,非同小可。”

楚月兒點頭道:“有夫君在扶桑,日後這扶桑必定是尚武之風大盛,武運雄悍。”

途中遇到了不少庶人和小隊士卒,果然如伍封所料,這些人見了王輿,哪敢細看,無不跪倒道旁,口稱“大王”,毫無懷疑。

行到城外不遠處,打探消息的庖丁刀迎了上來,稟報道:“伯嚭眼下還在府中,不過他府中的人往來城中和笠澤,小人去笠澤看過,見伯嚭將家中財產貨陸續搬上了那艘餘皇大舟。”

伍封點頭道:“伯嚭果然是老奸巨滑,留了一手。若是勾踐不用他,他便舉家乘餘皇逃走。天下間三艘餘皇我有兩艘,僅餘這一艘便在太湖,伯嚭乘餘皇逃走,勾踐的水軍也沒可奈何。怪不得他說將餘皇獻給勾踐,其實是找個堂皇的理由,來往餘皇便不會惹越人生疑。”

楚月兒道:“不如我們殺了伯嚭後,將那艘餘皇也搶來。這是夫差之物,夫差既死,理合交還夫君。”

伍封笑道:“也好,餘皇我三得其二,剩下這一艘也帶走,日後我們來往扶桑也用得上。”

庖丁刀又道:“小人先前入城之際,遇到了支離益和小鹿兒,見他們匆匆往西南而去,不知何故。”

伍封道:“他們定是得知顏不疑受傷,趕往固丘。支離益不在城中,我們正好辦事。”

人車入城,周圍的庶民臣隸盡數跪倒兩旁,不敢仰視,伍封心內暗笑,心知這事得盡快著手,若是宮中人得知大王乘王輿回城,便知道其中有詐。他向庖丁刀暗暗吩咐,讓他帶石朗等二十鐵衛繞到伯嚭府上後門去,飛快到了伯嚭府外。

伯嚭那老賊聽說勾踐親臨,又隻帶了二十餘人,不疑有惡意,又驚又喜,帶著家人出來迎接,跪倒府前。周圍還有不少吳越之民,也盡數跪倒。

伯嚭道:“老臣不知道大王親臨,有失遠迎,大王勿怪。”

伍封見伯嚭灰白臉上頗有憔悴之意,哼了一聲,壓低嗓子道:“你是夫差的太宰,非寡人之臣,何必行此大禮?”

伯嚭臉色大變,道:“這個……老臣……小人……,大王揮軍滅吳,威震天下,正是神勇英明之主,小人正當侍奉名主。”

伍封冷聲道:“寡人有一事不明,當初你在夫差手下,身為太宰,稱百官之首,吳國越強,你也越能安享富貴,為何倒行逆施,非要加害伍相國,禍亂吳政,眼下成了亡國之臣,有何好處?”

伯嚭想不到“勾踐”竟會在府門外當著許多人這麽問,臉上甚是尷尬,尋思情勢不妙,勾踐是個極精明的主兒,若有半句假話,後果難以預計,垂首道:“其實小人與伍相國都是由楚國逃來的楚臣,小人還是伍相國向夫差親薦為官的,本來並無仇怨,但當年吳伐越國,圍大王與會稽山,小人受了大王厚禮,許以求和,伍相國卻極力反對,此後生隙。再因小人與伍相國稟性不同,朝堂上有諸多爭辯,漸漸由隙為仇。他若不死,小人一家決難保全。”

伍封恨聲道:“夫差待你甚厚,你竟能賣吳求榮,寡人與你無甚情誼,日後難保你不會出賣越國。”

伯嚭驚得魂不附體,一顆頭在石板上叩得震天價響,不住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伍封道:“你既然不敢,為何將家財盡數移往餘皇大舟之上?”

伯嚭臉色大變,道:“這個……小人……”,他眼珠子急轉,心忖這一次“勾踐”隻怕是有心來對付他,頭腦立時閃過一個主意:“勾踐隻帶了二十餘人,我的家眾足以應付他,若擒住了他,以他為質,必可安然逃走。”但立刻又想:“勾踐為人謹慎,決計不會輕易冒險,隻怕他另有大軍埋伏。說不定他是想來殺我,隻是無甚借口,是以故意用言語相逼,迫我反抗,便好動手。”

其實伍封心中對伯嚭厭惡之極,本不想與他說話,隻因庖丁刀帶人繞到伯嚭府後需些時候,是以才拖延了這一陣,此刻伍封在車上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伯嚭,你看看我到底是誰!”伸手在抹去胡須,又擦掉臉上的青汁,露出真麵目來。

伯嚭愕然抬頭,見是伍封,駭然道:“龍伯!”驚得魂飛天外。

伍封喝了一聲,早從車上躍起,巨大的身影淩空而落,手中“天照”寶劍如一道閃電般破空而下,伯嚭嚇得大叫一聲,軟癱在地。其實他的劍術不弱,隻是心中向來忌憚伍封,此時被駭怕之極,見伍封威若天神,竟然連拔劍相抗的勇氣也沒有。

隻聽“噗嗤”一聲,這一劍由伯嚭右肩劈入,劍力奇大,將伯嚭劈成了兩片,鮮血“蓬”地一聲濺得老高,如雨般灑落。伯嚭自然是當即斃命,他手下那下家勇或拔劍、或驚逃,一片慌亂。

伍封動手之際,魚兒已經帶著二十鐵衛女子衝了上來,掃刀如雪,隻見刀光閃爍,血花四飛,等伍封插劍入鞘時,府前這些伯府家勇已經盡數被殺,無一幸免。連伍封想不到這些一手訓練出來的鐵衛竟然如此勇悍決殺,心道:“若是不加管束,由得他們長留在中土,隻怕這數十人比董門刺客還要可怕得多。”

魚兒等人毫不遲疑,早已經往府內殺去,此時又聽府內殺聲大起,自然是庖丁刀帶鐵衛由後門殺入了伯府。

伍封忙道:“魚兒,隻殺持兵器抵抗的,放過老弱婦孺!”魚兒遠遠應了一聲,隨即被府內慘叫之聲淹沒。

楚月兒也下了車,與伍封同入府中,隻見伯府內雖有不少家勇,但在鐵衛麵前卻無一人有還手之力,以致連兵器相碰的聲音也少有聽見,伍封和楚月兒對視一眼,不禁苦笑,都尋思這般鐵衛如此厲害,也不枉伍封親自費心費力訓練,隻是厲害得過頭了些。這些扶桑人對中土人毫無感情,又不知道仁義道德,隻是伍封有令,便全力執行。

過了一會兒,戰時結束,魚兒集齊鐵衛,站在一旁,好在伍封及時吩咐,總算大多婦孺被魚兒等人放過,此刻正戰戰兢兢跪在院中等候伍封發落。

伍封想起一事來,道:“伯乙在哪裏?是否也被殺了?”

庖丁刀將那一大包曆代吳王宗祀牌位覓了來,背在身上,正好聽見伍封的說話,上來道:“龍伯,小人搜過府中,生人死屍都不見伯乙。”

伍封恨聲道:“這伯乙可不是個好東西,當年火焚陽山穀時也有他在場。”

圉公陽向一個伯府家人問了一陣,稟報道:“伯乙帶了數十家人眼下在餘皇大舟上。”

伍封點頭道:“正好我們要去奪舟,便去一並解決。”

庖丁刀已將伯嚭的人頭斬了下來,問道:“龍伯,這老賊的頭是否要帶走?”

伍封見這人頭,便想起當年在吳國時做的那個惡夢,遂又想起葉柔來,黯然道:“一陣間掛在城頭示眾,以警天下佞臣。”

他心知殺伯嚭之事肯定會立刻傳開,急忙帶人離開,臨走讓伯府婦孺自謀生路,反正伯府中還有不少財貨,他們大可以收拾些逃走。

眾人出了伯府,隻見四周吳民跪了一地,伍封歎道:“吳事不可為矣,各位日後多多保重,如果被越人欺淩,便往齊國來找在下。”

吳民無不痛哭流涕,伍封長歎一聲,率眾離開,到城門之時,便見城門大開,越人士卒也不知道躲到何處去了。

楚月兒奇道:“我們殺了伯嚭一家,越人理當關城門圍殺我們才是,為何反而大開城門,由得我們逃走?”

伍封笑道:“這定是越王後的主意,眼下勾踐不在城中,越人士卒又大多在陽山,若關了城門,豈非逼我們殺入宮去,再來一次昔日之事?眼下她當我們是瘟神,走得越快越好。”

楚月兒笑道:“這也說得是。怪不得夫君入城時,不留人看守城門,想是早料到了。”

到了城邊,伍封提著伯嚭的人頭上了城頭,覓一條夷矛插入城牆,在伯嚭的頭發上打結,掛在牆上,又沾血在牆上寫了六個大字:“為臣不忠者鑒!”這才飛身落入車內,率眾直奔笠澤。

他們來去匆匆,就算有人飛跑到澤湖來稟告,也必然落在其後,何況鐵衛將伯府精壯盡數殺了,剩下些老弱婦孺正在設法逃散,也沒有人會想到來餘皇大舟上向伯乙報訊。

不多時到了笠澤岸邊,遠遠便見那艘餘皇大舟停在岸邊一個登舟土台旁,伍封與楚月兒飛身向餘皇大舟掠過去。舟上的人遠遠看見,驚愕之極,待伍封和楚月兒到近前時,雖然他們還看不清伍封二人的麵目,卻有人想起伍封來,驚道:“龍伯來了!”

舟上一片混亂,伯乙由艙中出來,喝道:“胡說甚……”,才說了三個字,伍封和楚月兒已經落在船頭,伯乙驚道:“你……”,伍封伸手向他肩頭抓下,一抓一壓,便聽伯乙長叫一聲,肩頭骨響,鎖骨碎裂,跪倒在船上。

旁邊有一個挺劍來刺,伍封見他劍法頗妙,是子劍那一路,側了側身,一腳將那人踢翻,一眼就認了出來,喝道:“你是閭申?”

那人麵如土色,道:“小人正是閭申?”

伍封看著閭申,上下打量,覺得他麵色灰白,比以往見時似乎憔悴了不少,閭申怕他不信,由腰間取了塊玉牌,道:“這玉牌是先君所賜,雖然不好,但天生有暇,仿佛是個‘閭’字,先君才因此賜給家父。此玉天下僅有這一塊,玉暇甚大,算是塊劣玉,但於我閭家卻是極難得的,是以算閭家之寶,別人是沒有的。”

伍封點了點頭,想起閭邱明對他說過這事。

伯氏眾家勇驚駭之下,也有人持劍上前來救,卻被楚月兒揮劍擊落兵器,用劍指住,眾人盡皆棄劍跪倒。

這時魚兒等人也上了大舟,揮刀欲殺,伍封忙止住道:“降者不殺,你們隻將他們逐下舟去便是。”又讓人將閭申捆起來,扔到艙中聽候發落。回首看著伯乙,冷冷地道:“當年你火焚陽山穀,欲燒死在下一家,今日也該算算這筆賬了吧?”

伯乙忙道:“那是家父與王子不疑的主意,不幹小人事!”

伍封見他生死關頭,竟將罪責往其父親身上推,可見是個自私而又薄情的人,哼了一聲,道:“伯嚭已經被在下殺了,顏不疑也被我刺了一劍,生死難料,眼下僅餘你這家夥。當年伯嚭多番派人往齊國,欲加害在下,那是斬草除根之意,今日在下也該學學,免得你日後也想著為父兄報仇。”

伯乙大叫一聲,屎尿迸流,翻著白眼軟了下去。

伍封聞到臭氣,大皺眉頭,將他扔在一旁,庖丁刀捂鼻上前,蹲在伯乙身邊看了看,又撫其鼻息,搖頭道:“這人甚不濟事,龍伯隻幾句話,已經將他嚇死了。”

伍封看了看伯乙,見他果然死了,道:“這父子都不是好人,將他扔到澤中算了,免得弄汙了這大舟。”

庖丁刀將伯乙的屍體提起來,扔入笠澤。

伍封與楚月兒在餘皇上四下看了一遍,隻見此舟與大龍、飛魚一般大小,結構與飛魚相似,艙中堆滿了金珠玉貝、珍奇玩物,這都是伯嚭數十年搜括所得和多年來所受越人之賄。

圉公陽上前道:“艙底有二百漿手,該如何處置?”

伍封皺眉道:“這些是伯嚭的人,有些信不過,我們有展如之事為鑒,不可輕率用人,可是將他們逐下舟去,又少了人操漿。”

圉公陽和庖丁刀想起展如的事,都覺得要小心為妙。

庖丁刀道:“先前小人到吳都附近察探,見不少吳民怕被越人欺負,正逃往城外,不如由小人等人到這些吳民中招些人來以充漿手。”

楚月兒道:“隻是這麽一來要耽誤不少時間,若惹來了士卒,便要多許多首尾。”

伍封沉吟片刻,道:“還是依小刀之計,我們將這些漿手先逐下舟去,小刀與小陽多帶金貝,乘勾踐的王輿去吳都,小陽趕往海上,讓小興兒他們馭大舟到江口相迎。小刀去覓些吳民以充漿手,給些金貝予吳人安家或遷往它國。眼下支離益還在固丘為顏不疑大傷腦筋,又不知道城中的事,多半不會趕來。其餘的越國士卒便無須在意,我自有安排。”

圉公陽和庖丁刀飛跑下舟招人,魚兒等人將餘皇上的漿手盡數逐下大舟,漿手抱頭鼠竄而散。

伍封向楚月兒細細吩咐了一陣,由她帶著魚兒等人和鐵衛也下了舟,入了附近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