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封忙帶人出城相迎,隻見夫差得意洋洋地引著大軍過來,恍如大勝歸來一般。

伍封陪夫差一路到宮中去,西施得了伍封派人稟告,也帶人在宮門外等著。

夫差讓展如、顏不疑將士卒引到營中,自己挽著西施和伍封的手臂入宮。

伯嚭在一旁見伍封如此殊榮,心中雖然不悅,臉上卻笑嘻嘻地跟了進宮。

夫差在堂上坐了下來,讓西施坐在他旁邊,細聲說話,看來心情極好。

西施問道:“大王心情甚好,楚軍想是退盡了?”

伯嚭在一旁道:“大王謹慎得緊,等葉公率大軍走了三日,才命回軍。”

伍封問道:“以大王的聖明,向來這吳楚邊界之議,大有斬獲?”

夫差笑道:“倒無甚所獲,不過寡人此番出兵,總算是退了楚軍,去了一塊心頭大石。”

伯嚭道:“葉公甚是難纏,好不容易才談出了個結果,日後江淮之間,吳楚以魯汀為界,相

安無事。”

伍封吃驚道:“什麽?那開陽、襄賁之地豈非給了楚國?”本來,吳境深入泗水之左,楚國

滅陳之後,楚越之界應在泗水左近,伍封心忖就算讓一些地方給楚國,無非是以泗水為界而已,

怎知道夫差卻將邊界退到了魯汀,將泗水以東、魯汀以西的地方盡數割給了楚國,損地三百裏

左右。

夫差卻並不在意,道:“吳境甚大,所損不足半成,以半成之地得吳楚之和,也沒有吃虧。

何況如此一來,吳楚之間多了莒、杞、郯等小國為緩衝,又不再與宋相結,少了一敵,有吳反

而有利。”

伍封心道:“國是你的,你要割些出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點頭道:“這也說得是,隻要吳

國強了,滅了越國也不是難事。”

夫差笑道:“王弟言之有理,寡人尋思楚軍一退,越人多半會有驚懼之心,若派出使者與越

結盟,永為兄弟之國,也未嚐不可。”

伍封心道:“此時越人怎會與吳結盟?”心忖夫差在淮上這些天,伯嚭不知在他耳邊說了些

什麽,弄得夫差如此狂妄自大起來,一改離城時的小心謹慎之狀。他歎了口氣,道:“若能結盟

自然是好,多少能有些時間來勵耕備戰,微臣就怕越人不願意結盟!”

伯嚭道:“老臣與越人多少有些交情,這結盟之事,大王便交給老臣好了。”

夫差胡亂點頭,眼睛卻在西施身上打量,笑道:“今日便這麽著吧,王弟與太宰先回府中,

有事再議。”扯著西施往後宮而去。

西施臉色微紅,偷偷向伍封看了一眼,伍封心中忽地極為不快起來,暗暗歎氣,與伯嚭一

齊出去。

出宮之時,伍封問道:“吳楚以魯汀為界是否太宰的主意?”

伯嚭抱屈道:“怎幹老夫之事?老夫請大王與葉公議事之時,定要堅持以泗水為界,還說那

魯汀闊不過十餘丈,楚人一步便跨入了境,難以防禦,損地之外,不利於吳。誰知王子不疑卻

向大王提議,說要全力對越,幹脆讓出泗東之地,有泗上諸國禦楚宋之兵,戰勢可以暫緩,吳

國不再有後顧之憂。大王便依了王子不疑的言語,向葉公大大讓步。”

伍封聽他不象說假話,奇道:“王子不疑怎會如此?萬一楚吳鏖兵,莒、杞、郯等國加起來

不到八百裏的地方,能當得什麽用?說不定乖乖投降,反而使楚宋之軍**。”

伯嚭也道:“老夫也是這麽想,此事龍伯問問王子不疑,便知虛實。不過楚吳能立盟定界,

和事收場,多虧龍伯將葉公脅持到吳營,楚軍之退,以龍伯居功至偉。”

伍封愕然看著他,不知這老滑頭在打什麽主意,居然能這麽說話,仿佛忘了以前的恩恩怨

怨。

伯嚭小聲道:“龍伯不要奇怪,老夫其實想得明白,眼下這吳國非有龍伯收斂民心士氣不可,

否則越人滅了吳國,老夫也好不到哪裏去。”

伍封點了點頭,心道:“你能這麽想便是最好不過了。”

過了數日,吳國派到齊國的質子王子季壽被齊平公遣了回來,還帶了輜車三百餘乘。不過

王子季壽並沒有先入宮去,而是將輜車駛入了龍伯之府。

伍封見王子季壽身材修長,滿臉憨厚之色,說話也老老實實,對他立生好感,心道:“這王

子季壽與王子姑曹、王子地、顏不疑大不相同。”

伍封奇道:“季壽,這輜車內所裝何物?”

王子季壽笑道:“王叔,齊君生下了一個世子,取名為積,齊國舉國大喜,國君賜了十餘車

物什給王叔。”又小聲道:“其實齊君所賜之物早運往萊夷,這些輜車以錦幔蓋住,其實裏麵全

是運給吳國的粟米,為掩人耳目,才裝扮成齊君賜給王叔之物,以及小侄隨身所帶的輜重。一

路上魯、莒、杞等國人見了這數百輜車,都羨慕王叔得國君眷顧,寵愛之盛列國罕見!”

伍封笑道:“我那國君老丈人對我本就極好。”

王子季壽初初回來,自要到宮中去見夫差,季壽走後,伍封安排人手將糧粟從水道送入城

中倉廩,旁人還以為是伍封獻給吳王之物。居然出奇的多,顯得此人忠於王室之心與眾不同。

夫差派了個使者帶百餘人到齊國去,押了無數車金帛,隻因吳國是向齊國購糧,齊國看在

伍封麵上先送了糧來,這些購糧的金帛自然要交給齊國。

既然夫差等人回城,伍封交割了暫領的城兵與侍衛職司,宮裏也不好多去,是以整日在府

中,非夫差相招也不參與朝議。

夫差聽了伍封的提議,暫不理會落鳳閣,留下這越人的耳目便宜行事。

多日無事,這天伍封將楚月兒從藥堆中扯了出來,在後院與她一起研習“比翼雙飛術”,鮑

興來道:“龍伯,門外來了個客人,不肯說出名字,現在廂房之中。”

伍封奇道:“什麽人這麽神秘?”到廂房時,見那人扭過頭來,伍封大喜道:“陳兄,原來是

你。”那人正是陳音。

陳音笑道:“龍伯好久不見了,越發的風采過人。”

伍封道:“陳兄在越國大顯身手,甚得越王器重,今日怎會有暇前來?”

陳音道:“在下眼下是越國使臣,來與吳王商談兩國結盟之事,隻是寡君不許在下見龍伯,

在下來了三天,終是忍不住,隻好偷偷來一見。”

伍封奇道:“越王怎想著要與吳結盟?”

陳音道:“寡君見吳越仇怨愈積愈深,數次交戰,鄙邑雖然略占上風,但並未傷及吳國之元

氣,龍伯一到吳境,吳軍士氣大振,何況吳國地大民眾,鄙邑也無甚把握能勝過吳國,索性吳

越結盟,各安其境。”

伍封皺眉道:“非是在下多疑,貴國大王理應不是這種輕易放手的人,此刻來議和,中間恐

怕有所計謀。”

陳音笑道:“在下出越之時,寡君和文大夫交待得清清楚楚,計謀自是沒有,不過要貴國將

太湖之南、浙水之北的四百裏地割給越國而已。”

伍封驚道:“什麽?”

陳音道:“豈止是這一點,貴國每年還要輸粟萬石給鄙邑,才能保持兩國的相安無事。”

伍封搖頭道:“如此苛刻條件,吳人怎會答應?”

陳音道:“條件雖是苛刻了些,但眼下越強吳弱,若是越人大舉來攻,吳人必定難以抵擋,

滅吳也未始不能。在下心想,與其兩國交兵,死傷人命不說,最終仍然是占地奪粟無數,隻怕

還不止此數,受些委屈來保全吳人之性命,未必不好。先前十餘日前已入宮中見了吳王,談過

此事,吳王甚是煩惱,不過事關重大,在下請他先不要透露給眾臣知道,這也是寡君特意交待

的。”

伍封點了點頭,苦笑道:“這話倒是不錯。”

正說話時,鮑興來道:“大王招龍伯入宮議事。”

陳音起身告辭,伍封道:“聽說越王勾踐性最多疑,陳兄偷偷來見在下,若被他知道了不好,

下次在下大大方方去慰問使者,到陳兄的驛館去。”

陳音走後,伍封匆匆入宮,一班吳臣也陸陸續續入宮。

夫差先將越使提出的條件說了一遍,道:“本來寡人便想派使到越國商議結盟之事,太宰還

未動身,越使便來了。雖然寡人想與越國結盟,但無端割地輸粟,寡人心中實有不甘。越使已

來三天,還特請寡人先不要告訴眾臣,以免多生事端,有損盟議,但寡人思之三日未有所得,

隻好將眾臣叫來商議。”

王子姑曹怒道:“越人欺我太甚,父王萬萬不可答應,無非就是一戰而已,不戰而割地,成

什麽樣子?”

王子地歎道:“如不暫時委曲求全,越人大舉攻來,姑曹是否有必勝的把握?若是戰敗,重

則國為之滅,輕則仍是被越人占地搶粟,掠走民戶,吳國損失便更大了。”

顏不疑歎了口氣,道:“本來眼下吳人士氣正旺,也不怕了越人,隻是軍糧不繼,難以持久

作戰,若戰事數月未下,吳軍糧盡而散,後果就不堪設想。”

那位從齊國剛剛回來的王子季壽道:“若是割了太湖之南至水邊的四百裏地給越國,越人的

國境便緊靠吳都,若是動起兵來,當真是朝發夕至,若是不答應,越軍也是旦夕間攻來,此事

當真棘手之極。”

伯嚭道:“大王,依微臣之見,不如將越使留下,答應割地,隻不過非是太湖之南,而是另

覓它地,歲輸粟數也酌情減之。如此一來,越人見我們有意答應,隻不過是條件在談而已,自

會寬心,慢慢措談,隻要能拖到粟熟之時,便不怕了越人。”

這人不愧是老奸巨滑,此議一出,眾人都不住地點頭,夫差也道:“太宰此計甚妙,這麽一

來便可挽回今日危局了。”

伍封心忖:“此計雖好,但怎瞞得過範文二人?若是……”,忽然心驚,臉上變色,呻吟了

一聲,道:“這番糟了!”

眾人見他臉色大變,無不愕然。

夫差奇道:“王弟想起了什麽?”

伍封出班道:“大王,此事大為不妙,請大王速派二十隊小哨,從水陸兩路探測越軍入寇之

道。越使之身後,多半有越國的大軍也跟來偷襲,越使既來了三日,恐怕越軍已到了邊境之上。”

眾人大吃一驚,夫差駭然道:“王弟為何會這麽想呢?”

伍封道:“勾踐謀吳,絕不會隻貪數百裏地,而是要報為奴三年之仇,除非滅了吳國才能一

洗前辱。他們派使者來,多半是想寬吳人之心,以為他暫不會攻吳,實則想大軍掩至,一舉滅

吳。”

顏不疑駭然道:“此事大有可能。”

展如道:“如今正是春種之際,越人不去下種,反而調集大軍入寇,時機不當,是用兵大忌,

越人怎會如此犯忌?”

伍封道:“當年吳軍攻楚,棄舟於淮曲,十餘日兼程而至漢水,直入楚人腹地,也是軍中大

忌,卻能起到出其不意之效。範蠡和文種是軍中宿將,足智多謀,此番定是如此。”

夫差麵色大變,問道:“眼下調兵不及,吳都僅水軍萬人,陸軍六萬,王弟有何良策對敵?”

伍封道:“七萬人已經夠用了。為今之際,先讓水軍上了戰船,守著太湖水路,再命一將領

萬人扼守東江附近,四萬人在城南、城東立寨,另一萬人紮於城中,待小哨探得敵軍虛實,再

做對策。”

王子姑曹道:“父王,不如由兒臣……”,夫差擺了擺手,道:“展如引水軍在太湖守住水路,

不疑和任司寇引萬人守東江,剩餘四萬人由姑曹和地兒統領,守於城東城南,城中一萬守軍由

寡人親自率領。”

顏不疑和任公子已得了一萬人馬,這些天王子姑曹正向夫差索要,如今戰事一起,這一萬

人便永遠回不了王子姑曹手中了。

伍封道:“大王,此戰被越人占了先機,我軍還來不及動時,便被越人深入吳境就糧。我軍

糧草不足,不耐堅守,微臣與魯人友善,便由微臣與王子季壽二人日夜兼程到魯購糧,魯地最

近,往返三十日可運回糧草。”向夫差使了個眼色,夫差會意,點頭答應。

這時,那石番進來稟報,道:“大王,越軍大舉入寇,戰船已入了東江之口!”

眾人都大為驚惶,夫差忙道:“快將眾軍調到東江一線。”

伍封道:“大王,越人東江之水軍必是疑兵,此乃聲動擊西之策,恐怕越人的陸軍已入了吳

境。吳國之水軍甲於天下,勾踐怎會蠢得以水路為主攻之軍?隻須派三千弓手在東江岸上亂箭

齊發,越人水軍必退。”

夫差點頭道:“此言甚是,胥門巢,你帶三千弓手到東江對付越人水軍,不疑和任司寇仍有

七千人,便據胥水之下。”又道:“那越使陳音欺蒙寡人,甚是可惡,理應殺之。”

伍封忙道:“此人是個老實人,未必知道越人之謀,否則勾踐也不會派他來了,不如先留在

城中,饒他一命。”

夫差此刻對他言聽計從,道:“也好,太宰去城中警戒百姓,眾臣各去準備。”

眾人陸續走後,伍封在宮外叫住了王子季壽和任公子,他本想叫上顏不疑,但顏不疑已匆

匆出去點兵,叫之不得,三人再入宮中,到後宮去見夫差。

夫差正坐立不安,歎道:“都是寡人太過大意,那陳音一到吳都,寡人便該與你們商議,多

了三日時間,便不會這麽被動了。”

伍封道:“此事也怪不得大王,範蠡用兵有鬼神莫測之機,幾乎比得上孫武,不過眼下雖然

危機四伏,仍非必敗,先前在殿上微臣怕有越人的奸細,未敢細說。”

夫差聽說未必便敗,立時有了信心,道:“王弟有何妙策?”

伍封道:“雖然倉猝對敵,但越人多半以為我們的存糧不足,支持不到數月,越軍為減少傷

亡,必不會強攻,是以我們須嚴陣以待,列營於水陸兩道,與越人相持。此番西施夫人為大王

購糧無數,季壽又從齊國帶了糧來,當可供七萬大軍三月之食。季壽再去魯地購糧,柳下惠大

夫是微臣的義兄,必會盡快辦妥,一月可回,隻要能支持到七月糧熟,越人便不足懼了。”

眾人都不住點頭,任公子道:“就怕越人發覺有異,再行搶攻。”

伍封笑道:“隻要有兩月時間,微臣便有辦法了。微臣入吳之時,便已經安排了一支奇兵,

此事大王也知道。煩季壽先調一艘小翼戰船於城東笠湖等著,微臣以購糧為名,與季壽出城,

到時候季壽自往魯國,微臣在笠湖登舟,與這一支奇兵匯合。”

任公子大奇,問道:“龍伯的奇兵從何而來?”

伍封道:“年前大王派了數十艘戰船到齊國運糧,其實運糧是假,船上所載是微臣的這一支

私卒。此軍現居海上,僅千人之數,我便領著他們直取越都,雖然人少不足以攻城,至少可掃

掠越境,斷其糧道,勾踐將國中精銳盡率到吳國,國內必然空虛,他不知我軍虛實,定會驚恐

而退。到時候大軍在後掩殺,越人必然大敗。先父深慮越人,曾將越境細加堪輿繪圖,臣自幼

詳熟越境,正為了今日之用。”

王子季壽目瞪口呆,道:“怪不得王叔之名威震列國,原來有先見之明,入吳之時便考慮到

今日之事。”

伍封笑道:“這隻是碰巧吧,臣常帶著家眷在城內城外閑逛,其實是察看用兵之所。臣出城

之後,還請任司寇引三千人扮成水軍,趁戰船在太湖巡行之時,悄悄潛到西南岸,西南岸不遠

有一片沼澤之地叫越來沼,方六七裏,人若踏入,必定深陷而沒,故稱沼澤,隻能以特製的木

板舟和越國的福舟滑行其上,以過沼澤。沼澤之中有一處稍高的幹地,名曰固丘,司寇便埋伏

在固丘之上,等越人退兵之時,以木板舟相載突出,讓過前鋒,專搶其輜重糧草。”

夫差大喜道:“王弟用兵當真有孫武之風!寡人有弟如此,何懼越人?”

伍封笑道:“大王,微臣今日離城用兵,有三事請大王務要謹慎。”

夫差道:“王弟盡管說吧。”

伍封道:“勾踐老謀深算,範蠡、文種二人又慣於用兵,是以無論如何,我軍萬不可冒失進

攻,隻要將大軍紮於湖口,水陸相應堅守數月,我軍有七萬士卒,此戰必勝,既不要覓它地紮

營,也不要將水軍調離大營五裏之外,這是其一;今日密議之事,除我們數人之外,再不可讓

他人知道,否則當真是滅國之途了,這是其二;眼下天燥風高,營中上下務要小心防火,此是

第三。”

夫差點頭道:“寡人知道了。”

伍封又道:“越使陳音是微臣的故友,此人是弩藝高手,善製兵器,人才難得,萬萬不要傷

害,便將他請到微臣府中,日後微臣設法勸說他離開越國。”

夫差道:“既然王弟這麽說,便這麽辦吧。”

伍封忽然嗬嗬笑道:“大王,那落鳳閣留到了現在,今日便要用一用它了。”

夫差愕然道:“怎麽用它?”

伍封笑道:“大王等一陣便對石番說,戰事緊急,要讓王子不疑訓練侍衛,順便就讓石番休

息。微臣早打聽清楚,落鳳閣的萑葦是石番的人,石番一到暇時便會到落鳳閣去與萑葦廝混,

石番是個粗人,怎敵得過萑葦的本事?必會被萑葦掏出話來,知道我們糧草不足,我也到魯國

去調糧。落鳳閣既是越國在吳國的眼線,計然必定會將這消息送到越軍中去。”

任公子擊掌讚道:“妙極,越人見我們糧草不足,必定會按兵不動,到我們糧盡才大舉進攻,

這便多出了一兩個月的時間,龍伯便可從容動作。”

王子季壽也道:“這麽一來,王叔不在吳國也不會惹人生疑了。”

伍封道:“這種事情由石番去做最好,若換了任兄在落鳳閣去說,計然反而不會相信,一陣

大王將石番叫來,故意不經意地將這些布置告訴他,讓他知道大概的布置,又略有不足,才合

他的身份。這次非讓勾踐上個大當不可,等戰事一了,這落鳳閣便不必再留下來,微臣將它一

把火燒了。”

夫差哈哈大笑,道:“想想能將勾踐騙一騙,真是十分開心的一件事。哈哈!”

伍封又道:“這些事就我們四人知道,再也不能說出去,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失敗之機,

即使是王子、太宰、大夫也說不得。”

夫差哼了一聲,道:“任司寇、季壽,你們千萬不能泄露出去,姑曹、地兒、不疑處也說不

得,免得人多嘴雜弄出事來。”

眾人議定之後,各自出宮,伍封匆匆回到府中,略略交待了一陣,留下妙公主和葉柔守府,

道:“越軍都是柔兒練出來的,與他們交戰你多半有些不忍,不如與公主留在府中。眼下我出兵

在外,伯嚭這家夥不得不防,你們要深入簡出,小心被人暗算。我和月兒隻帶小陽、小刀出城,

餘人由小興兒、小紅帶著以備不測,此戰勝負難料,萬一城破,也好逃走。”

葉柔點頭道:“龍伯放心。我們有雨兒她們四人在身旁,就算伯嚭親來也不能暗算得手。”

伍封道:“我已向大王稟告過,一陣間你派人將越使陳音請來府上,善加保護,以免兩軍交

戰時,被吳人忿怒加害。”

安排妥當後,伍封給平啟放了一隻信鴿,正要穿甲胄,旋波帶了二十宮中侍衛來,她手捧

一個方形銅盒,道:“龍伯要遠行購糧,大王說龍伯辛苦勞頓,委實不易,特賜寶物一件,以壯

此行。”

伍封頌謝了一番,伸手接過銅盒,將旋波請到堂上坐下,那二十侍衛便站在院中。眾女十

分好奇,都圍了上來,看看夫差賜了何種寶物給伍封。

伍封將銅盒置於案上,打開看時,見銅盒內是一件衣服,與“金縷衣”有些相似,比“金

縷衣”要大一些,是用精鐵鑄成的小鐵圈,圈圈相連編成,形如鱗狀。因這些鐵圈是用精鐵和

隕鐵相融鑄成,拿到手裏甚輕,隻比“金縷衣”稍重一點。

伍封大吃一驚,道:“‘龍鱗軟甲’?這……,這真是厚賜了。”那日夫差曾掀起衣角給伍封

看過,是以一眼就認出來。

眾女又驚又喜,伍封在靈岩山中箭,著實將眾女嚇得魂魄出竅,那時伍封如有此衣,便不

懼箭矢了。

葉柔問道:“既然是波姑娘來送此寶衣,想是大王在西施夫人宮中,脫下此衣,派你為使賜

給龍伯?”

旋波點頭道:“夫人向大王說起那日靈岩山遇刺之事,大王才知道龍伯那日還中了兩支毒箭,

受傷極重,卻不待傷愈便去淮上,甚為感動。夫人說龍伯雖然身有鐵甲,但終是血肉之軀,以

寡敵眾,受傷難免。大王思之良久,說龍伯此行事關重大,便將這件‘龍鱗軟甲’脫了下來,

賜給龍伯防身,讓波兒送來。”

伍封等人心裏明白,這“龍鱗軟甲”是僅次於“金縷衣”的防身至寶,曆代吳王都穿在身

上,無人會想到吳王會將此衣會賜予他人。伍封要帶千人襲越以解吳困,若非此舉是唯一救吳

之策,夫差怎麽也不會舍得將此衣賜給伍封。一國與一衣相較,自然是國重衣輕,這中間肯定

也與西施在一旁進言有關。

伍封送走了旋波,請她稟報夫差,就說軍情緊急,暫不能去宮中相謝。

葉柔將“龍鱗軟甲”給伍封穿在內裏,見大小正是合適,尋思曆代吳王身材都高大,此衣

果然也大些。

四燕女給伍封和楚月兒穿上甲胄,係好護臂、護腿,襪內的金縷足墊也仔細檢查過,伍封

和楚月兒走出大堂。圉公陽、庖丁刀二人也穿好盔甲正等著。

伍封等人連銅車也未用,隻帶上了大銅戟、筆管鐵矛、銅弩、火矢等物步行出府。

王子季壽早已帶著數十人等著,一起出了東門,趕到笠澤之岸,水中早有一艘小翼戰船等

著,伍封與季壽分手之後,登上小翼。季壽匆匆北上購糧去了。

1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出自《詩經·大雅·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