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封的府第伍堡在臨淄城南五十裏外的龍口,自然不可能騎馬過去,太過招搖。伍封帶著妙公主下了牛山,見到那群在山腳等著的宮女和侍衛,妙公主上了馬車。

一個侍衛問道:“公主是否回宮?”妙公主道:“暫不回宮,先去封大夫府上。”眾宮女

和侍衛愕然,尋思公主要去臣下的府第,須得提早三日告知臣下,且先要派宮女寺人在其府中

安排好,然後前往。哪有這麽突然到臣下府中去的?莫非預先有人告知安排,他們並不知道?

伍封對侍衛道:“公主去在下府上,是有要事,未事先告知諸位,不必奇怪。總之你們隨

著在下的兵車,一同走便成了。”

這些天來,公宮中的宮女寺人侍衛見伍封甚得國君寵愛,與公主又極為親厚,國君和公主

有事沒事便招他入宮說話宴飲,便如國君的子侄一般,都知道此人非他人可比。既然伍封吩咐

下來,自然是同聲答應。

因是陪公主出遊,伍封早間是乘兵車出來。伍封見自己的兵車停在旁邊,禦者鮑興已坐在

禦者之位,手提韁繩,車右鮑寧已站在車上右手邊,隨躍上了自己的兵車,道:“小興兒,先

回伍堡。”鮑興應了一聲,驅動了馬車,妙公主與眾宮女五乘馬車、眾侍衛的二十乘兵車在後

麵跟著,趕往伍堡。

這鮑寧與鮑興都是伍封在吳國時,父親伍子胥收養的孤兒,原名叫伍寧和伍興,到齊國後

改的名字。鮑興比伍封大六七歲,最愛說話,力大無窮,自小陪伍封練步習武,鮑寧年紀更大

些,今年已經三十歲了,為人機智謹慎,沉默寡言,自小陪伍封讀書習字。伍封每出門便由這

二人陪同,鮑興的禦藝比鮑寧高,向來是鮑興禦車,鮑寧當車右站著伍封之旁。

隻一個時辰,便到了伍堡,此時已經是午飯之時。堡門口站著四個伍府的家人,見伍封回

來,恭恭敬敬地施禮道:“公子回來了!”

伍封躍下了車,吩咐家人道:“去告訴娘,就說公主隨我一齊來了。”又對鮑興和鮑寧道:

“將這些宮女、侍衛帶去吃飯,好生款待。”自己走到馬車邊,將妙公主扶下了車。

妙公主想到日後多半是伍府的少夫人,今日到了伍封的家中,決不能放肆,斯斯文文地下

車,也不多說話,安安靜靜跟著伍封進了城堡。

伍封見這小丫頭竟一反常態,心中暗笑,轉過照壁,遠遠便見一個華衣的貴婦站在堂前,

正是吳王僚之女、伍子胥之夫人、伍封之母慶夫人。

伍封恭恭敬敬上前,叫了聲“娘”,妙公主也恭恭敬敬向慶夫人施禮。

慶夫人去過萊邑數次,在齊平公的公子府上多番見過妙公主,對此女本就十分喜愛,見她

竟跟著兒子來到府上,十分高興,對妙公主道:“妙兒今日竟來到我們府上,委實難得。為何

不提早三日告知?我們也好預先準備準備。”

妙公主臉上微紅,看著伍封不答。

伍封搔了搔頭,道:“娘,今日孩兒帶公主來,是有件緊急之事。我們是想讓娘答應,這

個……,孩兒與公主的婚事。”

慶夫人喜道:“你們兩人……”,看著妙公主,見妙公主滿臉嬌羞,不禁大悅,道:“先

進堂中說話。”

幾人進了堂上坐定,慶夫人命家人侍女退出後,笑道:“其實,去年我去萊邑之時,公子

驁,哦,國君曾向我提及,要將妙兒許配給封兒,我也答允。隻是見你們年紀尚小,暫沒告訴

你們,也未行納定之禮。眼下妙兒成了公主,我正尋思,這門親事會不會有變?今日為何這麽

突然呢?”

伍封和妙公主互望一眼,原來長輩間早已經有了約定,僅他們二人不知道而已。

伍封歎了口氣,道:“此事確是急了些,聽說田恒要代田逆向國君提親,要將公主嫁給田

逆那廝。如今田恒勢大,國君又是田恒所立,又要娶田恒之女為夫人,國君恐怕也拉不下臉來

拒絕田恒所請。事急從權,眼下還未向國君提親,孩兒先來問問娘。”

慶夫人點頭道:“國君初初即位,全靠田恒的扶持,若是得罪了田恒,的確不好。那田逆

粗野好色,怎配得上妙兒?封兒現在是齊國大夫,求娶了公主,是件自然不過的事。”

伍封笑道:“孩兒這幾日都未回府,原來國君賜我為下大夫的事,娘已經知道了。”他知

道母親在伍堡中訓練了三十多人,布在齊地各處打探消息,單是臨淄城陶坊中便有十人。

慶夫人淡淡道:“我還知道顏不疑來了臨淄。此人天生冷傲,劍術高明,是吳國第一高手,

此來定是另有圖謀。”

伍封點頭道:“我也覺得這人有些古怪。”

慶夫人道:“封兒,你可千萬別小覷了那顏不疑。這人是董梧的弟子,還得過屠龍子支離

益的親傳,據說此人的劍術,在董梧的弟子中稱為第一。”

伍封心中凜然。

慶夫人歎道:“闞止原是董門弟子,董門的二十三弟子和闞止都敗在你手,可說是因你而

死,那顏不疑既是董門中人,對你必然仇視,你這些天在渠公府上,吩咐渠公小心提防。”

伍封道:“如今顏不疑是吳國使節,身在齊境,我若被刺,人人都會猜到是他所為,於齊

吳國事不利。顏不疑真要對付我,恐怕是他這使臣離齊之後的事。”

慶夫人點頭道:“這也說得是。即便顏不疑不是董門中人,但也是從吳而來,眼下還不知

道他與伯嚭有沒有關係。”

妙公主不知道慶夫人與伍封的真實身份,聽他們提到渠公、伯嚭,不解其意,忍不住問:

“吳國的伯嚭與我們家有什麽關係?渠公又怎會聽封哥哥的話?”

慶夫人聽她自自然然將伍家說成“我們家”,笑道:“妙兒,你既然將是封兒的妻子,我

們須告訴你封兒的真實身份。其實我是吳王僚之女,封兒的父親便是被吳王夫差賜死的伍子胥。

渠公原本是我在吳國時的寺人,三年前我們由吳國到齊,是為了躲避吳王夫差和伯嚭的加害。”

妙公主大吃一驚,道:“原來如此。”

慶夫人道:“其實這中間也沒有什麽了不起,吳王夫差雖是封兒的表兄,卻是個心胸狹窄

的人,我們恐怕夫差知道,因此隻說是鮑家的人,此事除了鮑息等寥寥數人以外,便隻有你父

君知道。本來那楚使白公勝是先夫一手養大,在吳國時他事我如母,封兒幼時他還常常抱著到

處玩耍,他並不知道我們隱跡於此,理應讓封兒去見見的。可白公勝非謹慎之人,便不敢讓封

兒去見他。”

妙公主埋怨道:“原來父君也知道!我又不是外人,為何卻要瞞著我呢?”

伍封笑道:“你怎是外人?眼看便是我的‘內人’呢!”

妙公主白了他一眼,甜笑起來,也不再追究。

慶夫人道:“不過,對外我們仍需稱是鮑家之人,以免招來諸多麻煩。好在封兒在離吳之

前,先夫自知大禍不遠,預先替封兒行了冠禮。既已行了冠禮,向國君提親便合乎於禮了。再

說封兒生得高大,就算說有二十歲,別人也不會懷疑。”

伍封皺眉道:“我看起來真的有那麽‘老’麽?”

正說話間,便聽家人在堂外道:“夫人,公子,伍傲來了。”

慶夫人道:“著他進來。”轉頭對妙公主道:“伍傲是我從小收養的孤兒,為人冷靜,劍

法還過得去,眼下是伍堡的總管。在伍堡中除了封兒,便以他的劍術為最好了。”

伍傲走了進來,向三人施禮。妙公主見伍傲二十多歲,手長足大,滿臉精悍之色,心道:

“慶姨對他甚是器重,多半有些本事。”

伍傲道:“夫人,公子,城中有消息說,今日早間,有田府下人在市肆買了一隻雁,小人

特來稟報。”

妙公主愕然,尋思:“買雁這種小事,有何值得稟報的?”又想:“封哥哥這府上大不簡

單,想是城中耳目甚多,連田府下人買雁的事,也有人報告。”

慶夫人和伍封都吃了一驚,伍封麵帶讚許之色,向伍傲點了點頭,伍傲告辭下去了。

慶夫人見妙公主一頭霧水的樣子,解釋道:“這婚娶之事,須有納采、問名、納吉、納徵、

請期、親迎六次往返,第一件事就是納采,需是男方向女方提一隻雁,以示提親之意。”

妙公主臉上變色,想了想又道:“說不定是田府中有人想吃雁肉呢?”

伍封搖頭道:“卿大夫之家,若想吃雁肉,斷不會隻買一隻,少說也要八隻十隻。這就是

小傲的長處,每日有諸多消息傳到他處,他總能將要緊的稟報上來。如果田府下人今日買了十

隻雁,小傲便不會來稟報了。”

慶夫人道:“看來田恒今日會入宮,代田逆向國君提親,說不好眼下已經在宮中了。”

妙公主臉色蒼白,道:“這如何是好?封哥哥怎能趕得及阻止?”“哇”的一聲,哭了起

來。

慶夫人忙上前摟住了妙公主,秀眉皺了起來。

伍封眼珠轉動,道:“我立即趕往公宮,隻要我趕到時,國君還沒答應田恒,我便有辦法。”

慶夫人知道自己這兒子素來智計百出,也不及細問,道:“那你還不快去!”

伍封一把牽住妙公主的小手,道:“午飯來不及用了,快走快走。”一迭聲叫道:“小興

兒,快備馬車,用最好的馬!”

伍封和妙公主趕到公宮時,早已經過了午時。那些宮女寺人侍衛的車在後緊追,一個個累

得滿頭滿臉是汗。

一個內侍將二人帶往齊平公的寢宮,小聲對二人道:“公主,封大夫,國君病了。”

妙公主一聽,大驚失色,問道:“可請醫士看過?什麽病?”

伍封捏了一下妙公主的小手,妙公主恍然大悟,知道這定是父君裝病,拖延住田恒。田恒

雖然勢大,總不能在國君生病時,硬生生向國君提親。

到了寢宮門外,一個內侍出來道:“公主,封大夫,國君剛剛醒來,請你們進去。”

兩人走進了寢宮,隻見裏麵有不少人,除了寺人宮女,還有臨淄城中最有名的華神醫,田

恒和田逆都守坐床邊,晏缺則愁眉苦臉地坐在一旁。那田逆見了妙公主,一雙眼珠立刻色迷迷

地瞪了出來。

妙公主到了床邊,叫道:“父君!”

齊平公早瞥見伍封進來,對床邊寺人道:“寡人這眩暈之症,由來已久,幸好此事神誌漸

清,扶寡人坐起來吧。”

寺人將齊平公扶了起來,斜倚床榻而坐。

齊平公揮手命華神醫等人出去,微笑道:“不料寡人微有小恙,竟驚動了眾位。”對妙公

主道:“妙兒今日,可玩得盡興?還不去梳洗用膳,相國在此守候著,定有國事相商。”

妙公主答應一聲,看了伍封一眼,乖乖地走了。

齊平公笑對伍封道:“封兒,你也坐吧。”

伍封施過了禮,坐在晏缺之旁。

伍封正要說話,卻聽田恒哈哈一笑,道:“國君這場病來得突然,倒把微臣嚇了一跳。”

齊平公心中一驚,知道田恒對他這場“病”有些生疑。

田恒道:“國君,臣弟田逆正值壯年,可惜妻室亡故,房中無人。此次平闞止之亂,有大

功於國。妙公主天真活潑,美麗可人,臣弟仰慕已久。微臣因此鬥膽向國君提親,若是妙公主

能嫁給臣弟,一來是公主的終身有靠,二來也體現了國君愛惜臣下之意。”

齊平公沉吟道:“這個,寡人……”,便聽晏缺道:“相國莫非在開玩笑?相國之長女貂

兒,已被禮聘為國君夫人,那便是妙公主的母親。左司馬是國君夫人的堂叔,再娶國君之女,

相差兩輩,成何體統?眼下各國使臣尚未離去,若是給各國使臣聽到,不免惹人話柄。”

其實,此時諸國宮中,若是論起輩份,當真是混亂之極,國君大臣因為妻妾眾多,子女成

群,幾輩下來,侄娶姑、兄娶妹者是常見之事,也無人追究。

田恒顯是對此事想過,笑道:“晏老大夫何出此迂腐之論?昔日襄公娶莒姬,齊魯莒三國

之間世代婚姻,論起輩份,莒姬算是襄公之姨母,又有何人說過輩份?莒姬生有公子小白,後

為桓公,成為諸國方伯,名震天下。若依晏大夫迂腐之論,我齊國便不會數十年成諸國之霸主

了。再說晉文公重耳,其姑為秦君夫人,後來卻娶了秦國公主,豈非兄娶其妹?其中血緣相聯,

尚能婚娶,何況左司馬與妙公主僅有親屬之名,毫無血緣關係,又打什麽緊?若是按晏老夫的

道理,如今眾國通婚,各國國君姬妾成群,幾代下來,當國君的若不娶貧民之女,便隻能獨身

了,哈哈!”

田逆也道:“如今諸國,多有這種事情,誰能追究?各國使節怎會以此事說笑?恐怕自己

國中的事,便笑不來了吧!”

晏缺知道他們說的是實情,一時語塞。

伍封故作訝然之色,道:“相國為左司馬提親,定是未事先問過國君吧?難道相國不知,

妙公主早就定下了親事,是在下未來的夫人麽?”

齊平公一聽伍封之言,心中大喜,笑道:“正是,妙兒早已許配了封兒,此事寡人未告知

相國,怪不得相國不知。”

晏缺也笑道:“這門親事是在萊邑就訂好的,這些天忙於國事,還無暇言及此事。”

田恒與田逆大感意外,麵麵相覷。

伍封笑道:“這門親事,是國君即位之前便訂下的,早已行過納采、問名、納吉等禮。相

國是個大忙人,這種事情,不知道也是自然不過的事。”

田恒奇道:“封大夫隻十六七歲吧?還未行冠禮,怎能定親呢?”

伍封道:“在下的確未到二十歲,不過冠禮已經行過了。當年先父病重,自知不免,遂提

早給在下行了冠禮。封者弘也,因此先父之好友為在下賜字,在下表字曰‘弘’。”

田恒聽他說得十分真切,心中信了幾分,與田逆對望了一眼,又道:“男者二十而冠,古

之常禮,封大夫竟然提早行了冠禮,倒是少見之事。”

伍封歎道:“若非先父病重,也不致如此。先父說昔年魯襄公、蔡景公、許靈公均為一國

之君,尚且提早行冠禮,士大夫家中更多。所謂事急從權,也是無可奈何。”他說得真切,因

為這的確是伍子胥當初的話。他想起父親當年給他行冠禮之時的情景,眼中淚光眩動。

田恒這才相信,歎了口氣,道:“原來如此。本相今日是孟浪了些,未料……”,他還沒

說完,田逆麵色鐵青,哼了一聲,插口道:“不過,依照婚嫁之禮,若是未曾納征,聘禮未至,

婚娶之事,還不能完全算數,尚可改之。如今小將已備好聘禮,現就在宮門外,即刻便可送進

來。封大夫不是要同小將搶老婆吧?”

他情急之下,這話說得便有些粗俗無禮了,擺明了是一幅硬來的架勢,以他田氏傾國的勢

力,齊國有何人敢與他爭聘?其實送聘禮是婚娶六禮中的第四禮納征,他連納采、問名、納吉

之禮尚未曾行過,自不可能備聘禮。但隻要齊平公鬆口,立時吩咐人從府中備一份聘禮出來,

也不須多長時間。

齊平公和晏缺皺起了眉頭。

田恒叱道:“在國君和二位大夫麵前,怎可出言無狀?”不過田逆的話既已出口,自己隻

好幫他說話。田恒轉頭又對齊平公道:“左司馬久在軍旅,說話粗魯了些,國君萬勿見怪。不

過,依照禮節,男女婚娶,確是納征之後,才算有效,臣弟也不算胡言亂語。”

若是換了旁人,竟敢與國君這麽糾纏不休,不說斬頭,至少也早被轟了出去了。可田家勢

可傾國,齊平公初既君位,怎敢同他硬來?

齊平公和晏缺一時無話,田恒和田逆二人見到他們的模樣,猜想伍封多半未曾下過聘禮。

田逆心道:“哼,若不是我們田氏,幾時輪到你公子驁當一國之君?才當上國君,居然敢

駁我們的麵皮,不給你個下馬威,日後不知會鬧出什麽事來!”又想:“王孫封這小子膽大妄

為,不知死活,竟敢與我作對!”

田恒卻想,齊平公與晏缺反對妙公主與田逆的婚事,多半是嫌田逆年紀稍大,生得又粗蠢

肥矮的緣故,便道:“左司馬雖然年過四十,卻是自小練武,身健體康,何況他中年喪妻,若

娶了公主,定會加倍疼愛。”

田逆此時也想:“日後要與公主相處,此時不可再出言無狀,惹惱了國君這未來丈人。”

也道:“國君,小將對公主的確是愛慕之極,絕不敢讓公主受絲毫委曲,是以趕來下聘。唉,

封大夫也是難得的人材,若是他及早下了聘禮,小將也不好厚著麵皮來爭了。”他意思是說,

就算妙公主與伍封有過婚姻之約,但他遲遲不下聘,顯是心中對公主並不太重視。

伍封笑道:“在下其實早已經下過聘禮,行了納征之禮,相國和左司馬也是知道的,隻不

過兩位忙於國事,一時忘了吧。”

田恒奇道:“你何時下過聘禮?”

伍封道:“在下從樓煩手中奪來的那口精衛寶劍,原是高氏的家傳之劍,算是件寶貝。早

已作為聘禮,送到公宮了,那便行了納征之禮。那日納征之時,在下可是在梧宮當著眾齊臣和

各國使臣之麵,相國與左司馬當時也在梧宮宴飲,想是未曾在意。公主身為女子,既非戰將,

又非劍手,要這口寶劍幹什麽?隻因是聘禮,便隻好收下了。若非如此,國君和公主又怎會日

日將在下招進宮中?那是商議請期和親迎之禮,本來當麵商議,不過半日。隻因家母不便入宮,

在下隻好轉言傳語,國君說句話,在下要轉告家母,家母有句言語,在下又要進宮稟報國君。

是以日日入宮。”

齊平公心中暗讚伍封思慮敏捷,口才便結,笑道:“老實說,封兒這件聘禮,妙兒雖然不

是太喜歡,寡人卻是很滿意的,封兒少年英雄,竟能別出心裁,以寶劍為聘,行納征之禮,的

確與眾不同。”

晏缺也笑道:“國君說得是。不過,公主日後便是封兒之妻,封兒眼下是我齊國三大劍手

之一,劍這東西,公主日後不免要時時見到。老臣以為,如此聘禮,比其它之物更為合適。”

田恒與田逆語塞。田逆先前說伍封若是下聘在先,便不好意思爭了,此刻齊平公三人都說

那口精衛寶劍是聘禮,那當然便是聘禮了。納征之後,便等於是宣告了婚事,再也無法挽回,

田逆麵皮再厚,也不好說什麽,隻是目露凶光,恨恨地盯著伍封。

田恒心知伍封納征之說有些牽強,但他已行納采、問名、納吉三禮,田逆前三禮未行,便

要強行納征,更是無理取鬧,說不過去。

田恒涵養深沉,不願再為此事糾纏,當下哈哈大笑,道:“此事是本相疏忽了,既然封大

夫納征在先,那是大局已定,左司馬又不是無禮小人,若非誤會,怎會厚顏下聘?妙公主與封

大夫確是良配,所謂金童玉女,羨慕煞人。不過,妙公主來臨淄數日,便引來左司馬和封大夫

同來下聘,可見公主國色天香,魅力驚人,這也算國君即位已來的一段佳話吧!哈哈!”

田逆聽田恒這麽一說,又怎好再開口,眼中露出了濃烈的恨意。

田恒恐怕田逆粗蠢,鬧出事來,拉著田逆告辭出宮。

田恒眾人走後,齊平公和晏缺才長長籲了一口氣。

齊平公道:“幸虧封兒智計過人,否則,寡人真是左右為難了。說不好,隻好硬生生拒絕。”

讓宮女去告訴妙公主親事已定。

晏缺看著伍封,老懷大暢。像伍封這樣的人,正是妙齡少女的最佳夫婿,妙公主是他是外

孫女,如今與伍封定下親事,心中大石落了下來,自是高興之極。他到殿外吩咐跟來了從人,

叫他們立刻到城中各處傳揚此事,尤其是市肆坊間,讓大家都知道這消息,來個板上釘釘,田

逆便隻能徹底死心。

伍封知道母親必在擔心此事,也去吩咐鮑寧,令他趕回伍堡報訊。

諸事辦完,三人又坐在一起,伍封麵色凝重,道:“今日之事,必定令田恒大為不快。他

智慮深遠,未必會立刻做出什麽事來。但左司馬田逆卻心胸狹窄,恐怕不會善罷幹休!”

齊平公與晏缺心中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