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物是人非
勁風四散，水月佇立原地，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突然，一股劍氣再度凜冽而來，她猛然避過，但劍氣所帶起的風，卻如一雙細手，將她臉上的白紗輕輕揭開……
麵紗在虛空之中飄蕩，似被清風吹走的白雲。麵紗飛去，露出了水月那閉月羞花的容顏。精致俏臉白皙而美麗，不帶半分瑕疵。一對眸子仿佛天上皓月，無比靈動。
然而，看著那完美的容顏，風浩卻是突然愣住了，隨後，那一隻緊緊握住長劍，蘊含著無盡仇恨的手，竟突然有些顫抖……
“小月……是你？！這些年來，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還有，你怎會成為玄冥教護法？”風浩激動的問道。此刻，那一對已經發誓不再流淚的眸子，再度泛起了幾分霧氣。
沒錯，那名叫水月的護法，正是當年與他失散的心上人，小月！
“我……”水月想說些什麽，但柔和的語氣在半路上卻又嘎然而止。美眸泛著複雜的眸光，麵對風浩，她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小月，十五歲那年玄冥教攻破楚家，你被他們擄走了，一定是他們見你天資不錯，便強迫你，讓你當這護法，對不對？”風浩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俏臉，問道。依稀間，他的聲音隱隱有些顫抖
少女那清純而醉人的笑容，如萬丈冰山之上的一朵雪蓮，綻放在了他的心間。
水月佇立著，沒有說話。
正在這時，火陽緩緩走來，臉上帶著冷酷的笑，說道:“還真是個癡情的小子，不過你錯了，水月心狠手辣，在年紀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了玄冥教護法……哈哈，若是沒有她，我們玄冥教也不可能不傷一兵一卒就將楚家踏平。”
“什麽？！”
風浩心中驚，甚至連嘴唇都有些顫抖。若是方才，他定然會認為火陽是在說假話。然而此刻，注意到水月那冷漠至極的眼神之後，他竟然隱隱有些相信了……
那般冷漠，仿佛是在冰雪之中沉寂了千年，不帶半分溫暖。
“水月，你還是自己說清楚吧，免得這小子總是惦記著。”火陽看著水月，道。
水月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精致的容貌不帶半分喜怒，望著風浩，淡淡道:“不錯，當初，的確是我奉教主之命，潛入楚家，下毒！”
動聽的聲音，此刻卻如一柄柄利刃，深深刺入了他心房的最柔軟處。他的眼眶濕潤了，手掌再度顫抖。
原來自己這些年來日夜思念的人，竟是害死自己全家都凶手。一抹諷刺的弧度，在風浩嘴角漸漸擴大，然而，有誰能夠看清那裏麵的痛苦？
十年生死兩茫茫，再相見，卻已物是人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當初你遇到危險，再被我所救，這一切，恐怕都是安排好了的吧？嗬嗬，水月，水月，是啊，那時的純真，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現在的冷酷，才是真正的你！”
風浩的心，此刻如墜冰淵。父母去世之後，他的心中僅僅隻剩下了最後一絲溫暖。然而現在，那最後一絲溫暖，也被人世的風霜無情冰封。
“嗬嗬嗬……”
他沒有說話，隻是佇立著，冷笑著。清風陣陣吹來，風中，他那本該純淨的眸子，漸漸淡去了光澤，其中閃爍的，不是殺氣，而是絕望。
那是一種對人世的絕望，對世間人情薄如紙，世事變化迅如風的絕望。人世，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冰窟。
諷刺，他的冷笑，是在諷刺著自己。
“走！”火陽重傷，喘息之中遁走。他清楚，自己和水月加起來，都不會是風浩的對手。因為風浩的那柄長劍之上，已經傾注了仇恨，太多太多的仇恨……
水月眸光複雜，隨後又看了看風浩背後的楚三，似乎想到了什麽，但最終，還是選擇離去。
風浩突然跪地，大哭了起來。父母死後，他第一次哭，並且哭得如此絕望。長劍從他的手中滑落，他已經沒有力氣了，沒有力氣再支撐著這具身軀，佇立在人間。
下一秒，他倒了。溫馨，親情，愛戀，甚至絕望，仿佛都在離他而去。他昏迷了，或許，隻有在昏迷之中，他才能真正的忘記痛苦……
當他再次睜開雙眸，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一張床上。一切都如此熟悉，這裏是他的房間，雖然簡陋，但卻帶著幾分溫暖。
“少爺，你醒了。”楚三將飯菜帶來，放在了小桌子上。
“嗯！”風浩點了點頭。他已經不願意再去想起那個名叫水月的女子。此刻，望著楚三那隨著歲月衝刷而越發蒼老的身影，他的心忽然一通。
現在，三叔是自己身邊唯一的親人了，若有朝一日他也離開了……
風浩沒敢再想下去，而是起了床。一柄長劍鋒利無比，掛在床頭。然而，看向那柄長劍時，他的目光，再度滯了……
鋒利的劍身，映著他那白皙的臉龐。然而，那劍中所映之人雖然麵色年輕，但卻已滿頭白發。那是一種死氣沉沉的白，白得沒有任何生機，仿佛血液流盡之後，人的臉色。
深仇入心，一夜白頭！
“嗬嗬……”風浩卻隻是笑了笑，沒有過多的震驚。
“少爺，人間之事，的確是太過紛繁複雜，不如，我們找個地方隱居吧……”楚三輕輕歎息，用慈愛的眼光看著風浩。
風浩愣了愣，眼神之中有幾分向往在閃爍。然而接下來，那些向往，卻盡數化作了執念。
“三叔，父母之仇未報，我不能就此拋下這人間世事……”眸光堅定，他說道。這一刻起，他的心，徹底化作冰冷。
之後，浩元帝國之內，出現了一個怪異的青年。他寡言少語，卻實力高深，在各大勢力之間四處征伐。他算不得壞人，但手段之狠辣，卻讓人膽戰心驚。
幾番腥風血雨過後，他建立了威望，實力也日益精進，達到了武皇級別。那一年，真武宗崛起，成為了浩元帝國之中，僅次於玄冥教的第二勢力！
雖然在實力上與玄冥教有一定差距，但真武宗的強盛速度，卻讓人瞠目結舌。人們相信，若是繼續發展下去，真武宗超越玄冥教，幾乎是輕而易舉之事。
然而，人們也疑惑，為何玄冥教沒有趁著現在，將真武宗一舉毀滅。真武宗宗主的父母皆是被玄冥教所殺，若有朝一日真武宗實力超過玄冥教，玄冥教必然被碾作塵埃。
但，玄冥教那位新上任的教主，就是不曾對真武宗表現出任何敵意，任憑世人去猜測。
轉瞬之間，又是三年過去。這一天，真武宗各大長老，各大護法，以及一些地位頗高的弟子，全都匯聚在了蒼炎山穀之外。他們的目光，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一道璀璨金光直衝天際，以浩瀚之威震徹世間。狂風大作，天地都在此刻變色。金光之下，仿佛萬物都要臣服。
自金光之中，走出了一道人影。他發絲蒼白，如被冰霜包裹。一對雙眸本該清澈，但此刻卻如餛飩般複雜。多少年了，他就是在等待這一刻！
“恭喜宗主突破武尊！”數百名高手同時下跪，恭敬的說道。
風浩神色不動，隻是示意，讓所有人平身。武尊，那是一種天神般的存在。他曾經在父母的墳前立下過誓言，突破武尊之日，便是踏平玄冥教之時！
這一天，烈日都隱匿在了烏雲之中。天穹雷光閃爍，轟鳴聲在天地間回蕩，一場暴風雨，正在雷光與烏雲之中醞釀。
浩元帝國民眾議論紛紛，望著那些騎乘快馬，以雷霆之速趕往玄冥教的強者，他們都在猜測，今日究竟會發生什麽事情。浩元帝國皇室，今天似乎都低調了許多，國王隻是站在宮殿內，透過窗戶，看向窗外的一片片烏雲。
某一刻，一道淩厲的閃電突然劃破了天穹，在翻滾的墨雲之中劃開了一道口子，仿佛要將那籠罩一切的黑暗撕裂。
大雨傾盆而下，不斷衝刷著地麵上的鮮血。然而，每一股鮮血被衝淨，都總會有另一股鮮血灑落。漸漸的，隨著一個又一個屍體的倒下，鮮血，似乎已經化作河流，不再是那雨水所能衝刷幹淨……
浩元帝國兩大巔峰勢力的碰撞，根本無人能夠阻止！雷電嘶鳴，那閃爍在天地之間的亮光，仿佛一道自黑暗之中打開的天門！
雷光閃爍，天空中落下的滂沱細絲仿佛都沾染著血液，地麵，不再是細雨稀釋鮮血，而是鮮血稀釋了雨絲。
風浩一躍而起，腳步所踏之處，濺起了一片血水。之後，長劍揮過，眼前的玄冥教成員直接斷作兩截！其餘玄冥教教徒見風浩如見魔鬼，連連避退。
又是一道劍氣縱橫而過，憑借著武尊級實力，風浩輕而易舉的擊殺了一名玄冥教長老。血光飛濺，玄冥教外一片慘烈景象。這是仇恨的力量，一種如魔火般，足以吞噬一切的仇恨！
然，看著眼前那不斷倒落的一具具屍體，風浩卻並未感覺到太多的快意。他隻是麻木的殺戮著。那個曾經熱血、單純的少年，此刻宛若一座殺人機器。
“都退開吧……”正在這時，一陣清冷的聲音傳來，仿佛天籟，卻格外冰冷。
眾教徒退開，隨後，一個絕美女子走來。女子容貌傾城，一對似皓月般的眸子中，卻沒有任何情感，冰冷得仿佛冰山。
“教主！”
眾教徒退開，隨後跪下。
“教主？”
風浩笑了，那是一種冷笑，冰冷得如水月那對眸子。教主？玄冥教罪孽滔天，而現在，那個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女孩，居然成了玄冥教教主。三年時間，足以改變太多太多……
這是何等的諷刺。
水月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望著風浩。她似乎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天，清澈的眸中依舊沒有半分波瀾。
“水月教主，好久不見。”風浩冷冷的說道。伴隨著這一句冷漠的問候，他手中的長劍，已然閃爍出駭人的寒光。
水月沉默良久，突然看著風浩，道:“願意聽聽我的解釋嗎？”
這一句話說完，她那冰冷的雙眸，似乎閃過了幾分難以察覺的暖意。仿佛千萬重冰雪之中，一顆細小的花火。花火當中，依稀還帶著幾分期盼，無法察覺的期盼……
然而，風浩卻搖頭，直接回絕。
兩人的眸子對視著，刹那間的眸光匯聚，卻仿佛相隔了千萬年……
本書首發於看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