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當有生物經過的時候,壁上的感應燈會自動亮光。 不過此時,那燈卻是一閃一閃的,似乎是在對正在走動的那件物體進行身份的懷疑。
忽明忽暗的地麵拉出了一條修長的影子,隨著影子往前移動一尺,地麵就響起一下很輕很輕的聲音,仿佛那走路的人生怕吵著其他人。
其實這個時候也不過才入夜,樓下的電視機放映的新聞聯播的聲音隱隱傳來,這兒的就算是重重的一下踏步,其他人也未必會注意到。
影子移動的速度很慢,每一次的跨出,間隔了數得出的秒數,仿佛經過了漫長的思考,是沉重,是猶豫。影子停在一間房門前,不再移動。
進,還是不進。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仿佛間那略帶調笑的話語驟然在身邊響起。
“才不過分開片刻,馬上就受不住了,真是人間自是有情癡,長夜隻談風與月……”
地上的影子似是顫了顫,那折射在牆體的一端左右晃了晃。
狠狠地甩了甩腦袋,卻始終揮不去那繞耳的魔音。
“果真是思之如狂,思之如狂呀。嘻嘻哈哈……”
“叮”,遲疑了片刻後,那手還是擰開了鎖。
隨著影子在走廊中消失,那門無聲地關上,緊跟著泛起淡淡的水紋波。
結界!
光線驟然一暗,伸手不見五指,雖然目力超群,卻也不見一物,正待凝神,眼前又是一亮,像是機關被觸動了般。牆中彈出了幾個小卡座,上麵則插著支近一尺長的蠟燭,火苗輕輕晃了晃,但很快就垂直了,無風不動!
房還是這間房,裏麵的人仍是那一個,隻不過,那擺設就完全變了一個樣,沒有了笨重的儀器,沒有了詭異的道符,換上的是溫馨的擺設。世間女子獨有的閨房!
“你來啦!”淡淡的女聲輕輕響起,語氣中沒有對這個不敲門的闖入者的責怪,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他會來那般在這兒特意等他,但偏偏又少了幾分驚喜,反倒像是普普通通的的打招呼,卻又能讓聽者覺得這個招呼的特別。
“嗯”,像是回應,又像是鎮定心神,腳步卻沒有遲疑,一直走到最亮那一點前。
古色的酸枝幾上擺著幾碟新鮮瓜果,那小小的紫葡萄上甚至還有一層薄霧,如同清晨植被上覆蓋的霜露。不過有經驗的人細看,就會知道那不過是從冰箱弄出來的罷了。水晶般的果盤底下卻是古色古香的桌子,讓人覺得有些微另類,可更另類的卻不是這些。木幾正中放著一個八角型的暗青色器皿,正對著他的那一麵是盤旋作一團的巨龍,那隻龍眼半眯半張正盯著他。器皿裏插著一支蠟燭,這支蠟燭比牆裏那些稍稍長了點,粗了點,還紅了點。火光之下,紅色的“棒子”上像是塗了幾道金粉,彎彎曲曲,似字非字,像圖非圖,不由得讓人覺得又是某種符咒。
結界,燭火,亦古亦今的物,若是換作了別處、他人,定然會嚇得尖聲大叫,可惜現在身處此地的這人是淩天恒,他的目光隻是稍稍在蠟燭上一掃,就瞧向了對麵那雙手。
那雙手原本不是很白,也沒有塗上什麽美白的護膚,此時在這奇異的燭光下,倒顯得晶瑩剔透,就像古中的纖纖玉手。可惜的是,這個時候這雙玉手,並沒有以二指拈起葡萄往哪裏送,而是五指爪著一個東西,另外五指卻是在努力地勾著。
淩天恒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真想衝上前去幫她一把,但是他並沒有這麽做,隻是站在對麵看著她笨拙地動作。人總是得要學會獨立,不能總是要依靠別人。
“啵”,終於那木塞子還是經不起她的騷擾,選擇了飛升。燭光下,一道弧線劃起,由亮變暗,也不知著落點在哪。
“呼——”像是打心底裏鬆下了道氣。
暗紅色的**沿著杯身流滿了半個杯子。
葡萄美酒夜光杯,仿佛那不是普通的玻璃杯,而又有特異功能的杯子。酒一下去,馬上就“亮”了起來。原是透明得有些不起眼,但此時卻像是鑲了兩顆紅寶石般閃著亮光……
“既然來了,那就開始吧。”
角落處傳來冷漠的聲音,兩名大漢將肩上的孩童如扔沙包般甩了下來。
“啪”的重重一下,也未能使他們喊個痛來。若有人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們雙目緊閉,嘴唇微青,顯然是藥力所迷。若是藥效不過,就算鋸下他們的手腳想必也不會疼醒,而看那些人的架勢,還真像是要把他們大卸八塊。
“慢著。”馬鐵成走上前瞧著角落裏那人道,“阿剛,你說清楚,你要怎做?”
“嗤——”陰冷的笑聲從角落那邊飄了過來,就好像是從地獄裏擠過來般,那人也緩緩抬起頭。
“啊——”馬鐵成向後退了一步,“你——”
隻見此人雙眼發黑不止,眼球還深深凹了下去,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陣陣陰冷的氣息,驟然一瞧,還以為是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死屍!這哪有一點像是他們曾經的隊友楊亦剛。
“桀桀”的笑聲自那人嘴中發出,像是自嘲般的道:“很吃驚嗎?我變成這個樣子。”
這又何止是吃驚,簡直是震驚!馬鐵成瞧著那隻像是骷髏一般的手觸摸著他那幹枯的臉皮,渾身不由得打了個顫兒,嘴唇囁嚅了下,最終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那兩名大漢未得到吩咐就不敢動手,隻是垂手立在一旁,楊亦剛見此,不禁大怒,喝道:“還愣著幹嘛,開始。”
一得命令,那大漢便像給震醒了般,手腳利落起來,也不知哪來的尖刀,齊齊地往地上的孩童心髒位置紮下去。
“住手。”馬鐵成臉色大變,一個側身,一起肘,一旋踢,將大漢手中的尖刀打落在地。
可那兩名大漢仿佛不知痛般,彎身去撿那刀。
“你們究竟要幹什麽?”馬鐵成衝他們喝去。可是那兩人充耳不聞,根本就不理會他。他將目光往楊亦剛身上掃去,卻聞得那不陰不陽“桀桀”冷笑,再看向符偉超,見他低著頭,不敢看自己。
“你可沒說要殺他們。”聲音中帶著顫意,還帶著透心的涼意,他並不希望真如自己所猜想那般,隻願是想錯了!
符偉超尚未作答,楊亦剛倒是說話了:“‘斧頭’,你沒對他說清楚嗎?”
符偉超見他喊到自己,不得不回答:“說了。”
“你怎麽說的?”
“這個……這個,我說……我說他們可救我們的命。”
“桀桀……”楊亦剛又是陰陽怪氣的笑起來,“對,以命換命,他們的確可以救我們的命,哈哈。”接著他笑起來,那笑聲就好像磕破口的鋸子在鐵棒上來回推拉著,端的是讓人毛骨悚然。
“以命換命?!”馬鐵成倒吸了口冷氣,他盯著符偉超,眸中是沉沉的悲戚,顫聲道,“你怎麽可以……”
那天符偉超突然來找他,直接就問他身體有沒有異常。那時的他,已經辭了軍區的職務退役回家。他的兒子幾年前,就放去國外學習。成年後,半工半讀,生活費也不用他愁了,自己的妻子是中學的教師,收入也不差,再加上他這些年的積蓄,雖說失了業,倒還不至於會坐食山空。
失業在家,多是種種花、剪剪草,養養小貓小狗,偶爾還去坐坐飛機、汽車到某個景點逛一逛,日子倒也過得舒服。如果說真有什麽不對勁的話,那就是……
他把手輕輕按在那微微有點兒發福的肚子上,像他們這些人,身材相貌即使沒明星那麽的俊,可肌肉紋理倒也是紮紮實實的。休閑了那麽久,有那麽個小肚腩倒也沒什麽。可是怪就怪在肚上卻多了幾道紅色的痕,如同被細線勒後的痕跡。開始時淺淺的也就一道,可隔了幾天,慢慢變深了,他也不禁疑惑起來。去醫院檢查也就一句並非過敏,可能是勒痕之類雲雲,這說了等於沒說。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並沒拿什麽東西往腳下以上勒呀,而且又沒做什麽激烈運動,更沒理由會弄出這紅痕來。奇怪的是這紅痕卻不痛不癢的,身體也沒有哪兒出現不適,心中雖有疑慮,很快也沒那麽放在心上了。隻是肚皮上有這麽幾道東西擺著,他想視而不見也不行,隻好暗暗去查找原因,並不敢讓家人知道。如今符偉超過來,那話中似乎隱含了什麽,莫非他知道些什麽?果然符偉超便說出了原由。
原來兩年前,他們奉命到平安堂向燕若夢學習,誰知卻遭到對方再三戲弄。為了能順利完成任務,他們就跑去公墓那兒練膽兒。本來看看也就罷了,可偏偏他們卻是一副好心腸,也全賴某政治課的洗腦,一頭熱的去幫助人。準確來說,隻是一個曾經為人的另一類東西。
不是婦產科的他們,生硬地挖出了那個嬰兒,慶幸的是母子平安,到了最後,他們還大好心的送他們去投胎轉世,自以為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哪曾想到,冤孽就這樣結下。
(ps:噓,終於過了某節,這一段內容可以發上來了,相關事項請看鬼嬰那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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