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晨霧靄靄,林木深深,數十年也沒有人進出過,隻因障氣濃鬱,鳥獸絕跡。
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也不知用了幾年幾月,深澗盡頭這無人之境,纏繞在古木間的輕霧,越積越厚,越結越濃,漸漸的,漸漸的,不再是捉摸不著,而是有了實體。
天生萬物,有它的道理,卻又說不出道理。山有靈,水有精,天下之大,處處可以成就生命。即使是虛無縹緲的林間之霧,竟也能修煉成精。
相傳天地初開後,世間滋生出萬物,而六道未分,眾生心智未開,沒有善惡,沒有正邪,有的隻是整天的打在一塊,你殺我,我殺你,沒有原因,也不知原因,隻有那無窮無盡的廝殺,各種血液流淌大地,飄灑半空。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後,可殺的越來越少,活著的時間越來越多,才漸漸停下手來。也不知是誰幹的,也不知是如何走到一塊的,萬物才開始有了分類。
若幹年後,後世的人憶起那傳說中的混戰,不再是心有餘悸,而是津津有味,就好像那隻是一個故事般,一個由老人家口口相傳流下來的飯後茶資。
話說神占了上風,魔被趕到了另一個世界,而換得這個結果,當然也得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可這些卻不是人們愛談的,人們常提到的卻是那個排行榜。
排排坐,吃果果。對那些大神、魔頭來說,要他們湊到一塊那簡直是不可能的,輕則是大打出手,重則是毀天滅地。不過對於後人來說將他們放到一堆倒也不難,談談便有。排行第一的天魔頭,據聞當時他打遍天下無敵手,大神遇到他那可是立即調頭走,鞋子掉了也不敢回頭揀。不過後來,因為魔力過大,身體承受不了,自爆掉了,實在令人惋惜。而排在老二的地魔頭,也隻是比天魔頭略遜一點,同樣是一挑百的好手,而且為魔陰險狡猾狂妄自大驕橫拔扈,最後因為得罪的人太多,引起人神魔共憤,展開車輪戰,內外夾攻,以鋪天蓋地的蟻多咬死象的方式,再兼付出了無數生命才將其幹掉,他可算是死了個夠本。然而最為神秘的卻是排行老十的夢魔。
如果論戰鬥力,那夢魔別說是前十,連前百也排不上,之所以給他個座位,那可是因為他的特殊本領。
夢魔顧名思義就是一個以夢作為對敵技能的魔頭,可是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其實他還能幫人消除噩夢,而留下美夢,也不知替多少對屠殺有恐慌症的人解決了夜不能眠的狀況。
不論是人,還是神魔,不論他的精神多好,能量多充沛,他總有累的那一刻,總會去休息,去睡覺。而當他睡著之後,就很有可能會作夢,而夢魔就是利用夢境將對手解決的。據說那個引起共憤的地魔頭,就是被他利用了這個漏洞,才讓大家搞掂的。也正是因此,他打響了名頭,卻又招來了殺身之禍,試想一下,連最厲害的魔頭都躲不開他的暗算,那其他人又如何就會得了。所以當一至九都消滅了之外,就輪到了他。
打不過,唯有逃。可天下之大,又有哪個地方藏得下他。沒有了其他生物給他提供營養,他的能力就會逐漸減退。特別是當他愛上了凡間女子,而別人又不愛他時,魔族的詛咒就會生效。
明知道體內的魔力越來越微弱,敵人正在對自己展開獵殺,他依然不肯放棄愛她之意,說他傻也好,說他癡也罷,魔就是這樣,一生隻愛一次,一旦愛了,就不會改變。
聽說最後那個女孩還是被他打動了,可惜還沒有來得及回應他,就不幸遇難。至於後來怎樣,沒有人知道,反正夢魔並沒有給誅殺。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也沒有人聽說過他的消息。但是後世人都願意相信他是到了一處沒有人打擾的地方,編織出一個虛擬之境,與他心愛的人在那裏過著幸福的生活。
其實虛也好,實也罷,無非都是為了滿足自己那顆寂寞的心。
“燒死她,燒死她。”
藏在深山中那個幾十人的村落,在某一日裏的喊聲衝出了這個數十年沒有走出過的地方。
這一夜月夜朦朧,在那一個古樹圍繞的地方更是顯得幽深深的暗。村裏的人不管老幼,行為異常激烈,就像遊行示威那樣,揮舞著手臂,不過手裏持著的是火把,嘴裏吆喝的卻是那一句:“燒死她,燒死她。”
隨著巫師的吟唱,村民們慢慢散開,讓出條通道,卻見一個頭插著五色羽毛的老頭緩緩從這些人當中走過。
柴堆上豎著一根粗大的樹枝,樹杆上綁著一名女子,她身著白色長裙,披散著頭發,迷茫的看著麵前這些人,不知他們到底在幹些什麽,更不知他們喊的是什麽。
隻聽得長長的焚文剛念完,巫師剛好走到她跟前一丈外。他微閉著眼睛,輕晃著腦袋,十隻手指交叉結著印,猛地雙手一分開,不知灑下了什麽,卻見那女子身邊發出了幽幽的綠光。
村民們被那突然發出的綠光嚇了一跳,紛紛後退幾步,可仗著有巫師在,也壯著膽子站著,嘴裏仍是喊著。
“妖女,妖女……”
“燒死她,燒死她。”
巫師舉起一隻手,示意村民們安靜。很快,那些還在嚷嚷的人立馬就收了聲。
待眾人不喊了,巫師才清了清喉嚨,轉過身對眾人說:“這是一隻修煉了五百年的狐狸精,專門迷惑男人,以吸取他們的精氣來修煉。”
此言一出,頓時掀起軒然大波。特別是男人,個個給嚇得麵色鐵青,打著哆嗦,紛紛議論。
“真是看不出,這麽美的女子,居然是個妖精。”
“嘖嘖嘖,難怪老人都說越美的女人就越會是妖精變的。”
“實在是太可怕了,幸虧讓大祭師捉著了。”
巫師掃了眾人一眼,大聲道:“大家盡可放心,她已被我的神力所傷,暫時沒有能力再去害人了。”
說到這,立即就有村民問了:“萬一她恢複了妖力呢,我們怎麽辦?”
不待巫師說話,就有人說了:“殺了她,永除後患。”
“對,殺了她,永除後患。”
巫師點了點頭:“為了免得今後她傷及我等,本師決定將其焚燒。”
“一切聽從大祭師的吩咐。”
吟唱之聲再次響起,一根火把投了過去。幹柴一遇上火,立即就燃著了。
被綁在樹杆上的女子依然是茫然四盼,壓根子就不知腳下的烈火一旦燒上來,她就會燒死。
“看看,大祭師多厲害,那妖女連反抗都不會了。”
“她會不會趁機逃跑的呀。”
“有大祭師在,她逃得了嗎?”
吟唱之聲繼續,可伴奏除卻那“劈裏啪啦”柴枝的燒著聲,還有村民們恭維的聲音。
火苗上竄,眼看著就要燒到女子身上了,突然“嗖”地一聲劃破了歡欣喜舞,一支長箭擊在柴堆上,餘勢未盡還將其推離了中心。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是一支長箭射來,射中綁著女子身上的樹藤,緊跟著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陣黑風掠過,待再看時,那樹杆上已不見了女子的蹤影。
“糟了,讓她跑了。”
“她會不會回來報複的?”
刹時間,村民們亂作一團。
“來者何人。”巫師並不像村民那樣驚慌,早在剛才他已看清,是有人將那女子救走的,而且並沒走遠,而是落在人群之後。
村民們再次分開兩邊站立,同時回頭望去。隻見對麵不知何時來了一夥人,而那個妖女正好在他們當中。
“不好,她來了同夥。”
村民們紛紛抄起家夥向著對麵。
“西伯侯愛民如子,這兒是西歧封地,爾等為西歧子民,為何卻要做出這等傷人性命之事。”
說話的是一名十來歲的少年,他臉上的稚氣未脫,可說的話卻是有板有眼,讓人不敢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