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六年前

小太監很謹慎,盡管嚇得整個人好像在打擺子,卻:人。首發茶水房很大,幾個管事的太監正在裏麵喝水閑聊,遠遠看去一切正常。

那小太監在前麵帶路,他才一走近就有人看見了他,取笑他道:“小六子又回來了,剛才不過說聲夜裏來賭兩……”

話說一半看見了夏

小六子還沒答話,夏

他沉吟一下低頭看看我:“被鍋爐烤熟了,所以你不要看。”

我打了個哆嗦:“是死後被塞到那的,還是活著時……”

他深吸一口氣:“看情形,是活著時被塞到那裏的,他臉上的皮因為驚恐和痛苦已經扭曲得爆開了。身體的姿式也像是一直在掙紮。”

“那外麵那幾個人怎麽會沒聽見?要把一個大活人塞到那裏麵去,他們不會一點也沒察覺吧?”

“確實很蹊蹺。”他說著停下。轉身望著屋裏地情形。那幾個太監已經把小五子抬出來了。離地遠。加上裏麵人影晃動。看不大清楚。隻是隱約看見有什麽東西滴滴嗒嗒從小五子衣服裏掉出來。淌了一地。

八成是他身上烤出來地油……不知怎麽就想到這裏。胃裏一陣翻騰。差點做嘔。

一個宮女走過來。向夏;:見了禮。向他道:“殿下。娘娘問這邊出什麽事了?”

這種事是想瞞也瞞不了地。夏;:看樣子也並沒想瞞。直截了當地說:“茶水房裏死了一個太監。看樣子是讓人給殺了。”

讓人殺了?讓鬼殺了還差不多!

那宮女吃了一驚。立即飛奔去向夏夫人回報了。

我不太情願,可是知道接下來他會有很多事情要忙,這種時候也不想跟他唱反調。

那個回去報信的宮女走得快,夏夫人已經得了消息,一見我們一進去就問:“蒼兒,怎麽回事?”

夏夫人皺起眉來:“才不過離宮數年,我這正陽宮裏居然也會出這種事。蒼兒,這事不要驚動了外麵的人,也別讓你父皇操心。”

她太溫柔和藹,我差一點就忍不住把蟬兒的事情說了出來,好在她話鋒一轉說起了另一件事:“蒼兒說,你是西門將軍的女兒?”

我一愣:“是倒是,不過……”

她笑了笑:“難怪生得這麽美,你和蒼兒是怎麽認識的?”

連我是西門將軍的女兒都知道了,怎麽可能沒有問過他和我是怎麽認識,又是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的……趁著夏

剛剛出了那麽大的事,我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一片混亂,夏夫人的目光看得我頭疼。

“大概是小時候殿下去西門府玩的時候吧,不過我不大記得了。”

她微笑道:“是了,那時候你年紀太小。”

看來沒說出什麽岔子來,我鬆了口氣。外麵有個宮女進門,隔著簾子停下,遠遠地往裏麵看,卻不肯進來。

夏夫人看見了她,問她有什麽事,旁邊地宮女打起簾子讓她進來,她一進來我才看清她臉色白得嚇人。顫聲說:“娘娘,殿下那邊,有些古怪……”

夏夫人一皺眉:“把話說清楚。”

那宮女像是要嚇哭了,伏在地上身子不停地發抖,哆嗦著說:“回娘娘,小五子……小五子乍了一次屍……”

夏夫人身子一震,我也差點打翻了茶碗,一齊盯住那個宮女。

“剛才……剛才奴婢照娘娘吩咐的,去……去那裏看看,看看有什麽能幫上太子殿下的沒有,殿下命人把小五地屍體抬到了院子裏,有人進茶水房裏去收拾,殿下……殿下就蹲在小五子身邊查看,然……然後,我們所有人者看見,小五子的屍體一陣**,他他……他差一點從地上跳了起來,眼睛……眼睛本已被烤得幹了,卻也突然睜開,喉嚨裏像有什麽東西在滾動……”她頓了頓:“他折騰了一陣子又忽然不動了,想個真正的死人一樣癱在地上,卻有樣東西從他喉嚨裏吐了出來,是……是一條南邊湖裏的五彩魚……”

我想起之前我在樓上窗前看到地那個黑影,離那個養著五彩魚的湖就不遠。

夏夫人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讓她退下,喃喃自語似地說:“難道是她麽……”

難道是誰?我不敢問,怔怔地看著夏夫人,她的臉色就快白得跟剛才那個宮女一樣了。她沉思片刻,抬眼看著我說:“你和蒼兒不要著急回去了,在我這裏多住幾天吧,我恐怕……你們會……”

夏夫人雖然向來話就不多,卻從不這樣吞

,我猜她是想說,我和夏;:恐怕會有危險。聽她半句話,她好像知道是怎麽回事,沒準也猜到了是那個蟬兒搞的鬼……鬼,一想到這個字眼,我心裏一陣陣發寒,那個女人如果真的是蟬兒,她必然已經成了厲鬼。可是我才剛進宮沒幾天,她為什麽要纏上我?

忍了一會,實在憋得難受,我問夏夫人:“娘娘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麽?”

她看看我,擺了擺手讓屋裏人都出去,又沉默了半晌才說:“你進宮時間太短,大概沒有聽說過段妃地事情。”

“我聽說過。”見她看著我,我便點點頭。

她笑了笑:“這宮裏向來人多嘴雜,那麽多年前的事,你才進宮不到一個月,竟也聽說了。段妃打死了宮女蟬兒,這在當時是件轟動得不得了的大事,皇上雖然脾氣暴烈,卻最不能容忍妃嬪虐傷下人,其實段妃不是病死的,”她看我一眼:“她是被處死的。”

我吃了一驚,妖皇地處罰可真夠重的,自己的小老婆說處死就處死了。不過想來段妃也是罪有應得,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你猜那蟬兒當年是用什麽法子把段妃地東西往外倒騰?”她不等我“猜”就繼續說道:“她家就是京裏的,那段時間她娘病了,據說病得極重,不知是哪裏來地遊醫,告訴她家裏人要治好病,必須要每日吃一條五彩魚。那五彩魚隻有宮裏幾個湖中才有,段妃倒也不是不會體恤人,就把她自己住處湖水裏的魚全賞給了蟬兒。蟬兒每日往宮外送出幾尾五彩魚,也不知道這丫頭當時怎麽就鬼迷心竅,竟不顧念段妃地恩情,偷起段妃的東西來。她偷的都是些小巧飾物,悄悄藏在魚肚子裏送出去,連宮門地檢查都避開了。”

我說:“或許也是因為她娘的病,既然病得極重,肯定有許多用錢的地方。”

夏夫人點點頭,歎了口氣說:“話雖這麽說,可偷盜畢竟是錯地。隻是段妃也不該下了那麽重的手,竟把人給活活打死了。”

“那今天發生的事,跟當年那件事之間,有什麽關係呢?”

“你覺得那小五子的死,像是人幹地麽?”

“……不像。”

“你和蒼兒,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她喝了一口茶,忽然調轉目光望向我。

我被她這樣一看,心裏竟不由得一顫,好銳利的一雙眼睛,我以前竟沒發現夏夫人也有這樣一麵。其實夏;:還是像她更多些。

人家已經察覺,再瞞下去也沒有意思,我心裏本就憋得不痛快,便從二皇子去太子府吃飯那天講起,直到今天這件事。

夏夫人美麗的眉毛越鎖越緊,低聲道:“原來已經鬧了這麽久,這宮中豈能任她胡來。”

“有什麽法子麽娘娘?蟬兒為什麽突然在宮中鬧事呢?”我問,想了想又說:“我曾聽說人族有些有道之士有本事渡化那些鬼,不知道咱們這有沒有那樣的高人。”

夏夫人目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緩緩道:“雖然沒有,我卻知道一個人……”

我猜她八成是想起了我和夏

她忽然站了起來,快步走出去,吩咐一個宮女:“你去外麵看看,讓太子到我這來。”

說完她轉個身,看了看窗外,低聲道:“好在陛下今天晚沒有來,不然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子呢。”她看看我:“你累嗎?累了的話,就進去歇著吧。”

我搖搖頭,這會已經感覺不到累還是不累了,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今晚這件事情上,不弄個清楚明白我怎麽睡得著。

“兒臣曾經聽說,所謂世間的厲鬼,不過是有執念未消,她如果再出來興風作浪,兒臣一定想辦法收了她。”

夏夫人眉頭有些舒展:“你能收?你……確定是蟬兒做地麽?”

說話就說話,幹嘛瞄我一眼?心裏有鬼麽!

夏夫人沒有問,靜靜地等他說下去。

“六年前的秋天,兒臣曾在宮中住了幾個月,母後還記得吧?那時候蟬兒地母親剛剛生病,兒臣府上有個太監進宮前跟她家是鄰居,還曾經替她跟我討過些藥材。她也過來謝過我,還做了幾個扇墜給我。”

夏夫人望著他:“你的意思是……”

“是,”夏

是什麽?他們娘倆倒是心有靈犀,話隻說一半就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了。難道那個蟬兒曾經暗戀過夏

夏夫人皺起眉歎了口氣:“我回宮來,竟是錯了麽?”

夏夫人搖搖頭:“有的,我身為後宮之主,卻久居宮外,對宮裏地事情不聞不問,若是當年我管得多些,也許不會有那樣的慘事發生。”

夏;:柔聲說:“母後過於苛責自己了,這事一點也怪不得母後啊。”

“這件事,你打算處理?”夏夫人望著他問。

“兒臣打算今夜去段妃那那看看,兒臣和小菜來正陽宮路過那院外,小菜曾看到牆上有人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