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兒,你這冒冒失失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你看你,跑得鼻尖上都是汗珠,還不快點過來讓娘幫你擦擦。”童夫人輕柔的聲音響起,嘴裏雖是在責備湘兒,眼神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湘兒吐了吐小香舌,撈過我的手,就要牽著我往童夫人那邊去。

我抬起頭,抽了手,輕輕的襝了一禮,“童老爺,童夫人。”

“晴如?”一禮未完,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猶如驚雷般疑惑的響起。

我驚嚇著一轉視線,啊?是他,是宇文?糟了。

我轉過身,拔開腿拚命的跑,就連撞倒了剛要端菜進來的婢女也顧不著了,隻飛奔著要逃離這裏,腦子裏拚命的叫囂著:“快跑,快跑,遲了就來不及了。”

滿屋子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宇文來不及解釋,匆匆一抱拳:“姑姑,姑父,思聿先行離開,稍後再跟姑姑姑父解釋。”一麵說著,一麵急掠出房間,追著方才逃離的人兒去。

身後似乎傳來了宇文的呼喊聲,我提著裙角飛快的向前跑,慌不擇路,隻知道要快點離開這裏,隻知道要躲到宇文看不見的地方,原本童府我就不熟悉,今天才第一次來,況且天又黑,根本看不清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卻已在站在了一片黑黝黝的小林子裏,顧不上害怕,我蹲在一棵大樹的背後,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讓急急的喘氣聲發出來。

童府的燈光在遠處一閃一閃,似在嘲笑我的膽小,我心中又是懊惱,又是傷心,懊惱的是,為何自己一見他就要逃,明明自己也沒做錯什麽。傷心的是,宇文,你既然身邊已有人,為何還要來招惹我,我已經決定要將你忘記,為何你卻又出現在我的麵前?

傷心,連同委屈,一時悲從中來,我背靠在大樹上,雙手抱住自己,淚水再也忍不住,眼淚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傾泄而下。

“晴如,晴如,我知道你在這裏,你快點出來,我有話問你?”宇文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似乎還帶著滿腔的憤怒。

我火了,好家夥,姑娘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倒是還先狠上了,你有什麽好氣,有什麽好恨的?明明是你對不起我,明明你才是那個騙人的偽君子,該發火的人是本姑娘才對吧。

心中滿腔的怒火,我卻仍然不敢吭聲,甚至連呼吸都摒住了,隻希望宇文找了一遍沒有發現我後,會自行離開。

果然,如我所願,宇文找了一圈沒找著,歎息一聲,就傳來了漸漸遠離的腳步聲。

我垮下一直緊繃的肩膀,心中鬆了一口氣,卻又好似有些惆悵,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算了,管不著了,現在的問題是要趕緊想辦法與玲兒和錦子會合,趕緊回家去,至於徐琪她老人家,反正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回,到時候再說吧,就算我找不理由再來隴西,有了童府這棵大樹,我以後也可以寫信叫人捎來的。

歎了一口氣,我慢慢的站起身,卻不想一個黑影突然閃到我麵前,嚇了我一大跳。

“你果然在這裏!”宇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個大騙子,他居然沒有離開,居然又騙我。

“說,為什麽不告而別?為什麽回到京城後一直不聯絡我?還有,為什麽一看到我就躲?你在心虛什麽?”宇文緊扣住我的右手,黑暗中,他那一雙幽深的眼睛看上去危險無比。

我氣急,什麽叫我心虛,我有什麽好心虛的?卻也不想理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把手抽出來,甚至用左手使勁的去掰他的手,奈何力量懸殊,任憑我吃奶的力氣都拿出來,依然不能將自己的右手成功解救,甚至連左手也跟著淪陷。

“回答我的問題,快點,本王的耐心有限。”似是被我的無言激怒,宇文的聲音憤怒中更夾雜了一些不耐煩。

而這一絲不耐煩,終於引爆了我壓抑許久的怒火,“哈,你的耐心有限?誰稀罕你的耐心,收起你的耐心,從哪來回哪去,本姑娘不稀罕。”

情緒的閘門一旦開了個口子,就再也刹不住,我朝著宇文大聲的吼道:“為什麽不告而別?你竟敢倒打一耙,是我不告而別嗎?明明是你自己失約,說好了第二天下午會來,可是,你的人呢,第二天下午我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我如何跟你告別?”

“你說我到京城了一直不聯絡你,請問,我要怎麽聯絡你呢,除了宇文這兩個字,你還告訴了我什麽信息?難道我要滿大街的見人就拉著問你認不認識宇文?別人知道宇文是誰?況且,我連宇文是你的名字還是你的姓都不知道,你倒是叫我要怎麽聯絡你?啊?”

“還有,你居然說我心虛?我心虛什麽,該心虛的是你才對吧,王爺,你既然已有了兩位側妃,甚至你身邊還有了側妃之外的紅顏知己,你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你還理直氣壯的,好像是我欠了你許多一樣,明明受委屈的人是我,明明在夜裏抱著被子哭的那個人是我好吧,而你,偉大的臨王爺,你卻笑進溫柔鄉,醉臥美人膝,居然還敢嗚嗚嗚……”

滿複的委屈化成聲聲控訴,我還在一一列舉宇文的罪症,卻不意宇文突然欺身俯下,雙唇瞬時被他堵住,滿心的控訴悉數淹沒,腦子裏一片空白。

但這空白也不過一瞬,短暫的發楞之後,我又羞又憤,這個人怎麽這麽無恥,經過我的同意了嗎就敢吻我,這個混蛋,明明已有老婆了還敢在外麵亂搞情況,搞情況也還罷了,畢竟他是王爺,咱小老百姓的管不著,可是,招惹本姑娘就是你的不對了。

思及此,我玉齒緊~合,狠狠的咬在宇文的嘴唇上,頓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在口腔內彌漫四散。

“哎喲,”宇文低哼一聲,吃痛的撫上嘴唇,鮮紅的顏色在夜色中顯得妖豔無比,怒道:“你是野貓嗎?爪子倒很鋒利,怕不怕本王給你剪了?”

我一哼,兩眼朝天一翻,看來,他不僅無恥混蛋,還是個小人,不說自己先侵犯我,竟然還惡人先告狀,“我是不是野貓你管不著,我看你倒是像個野狗,不問問別人就亂啃骨頭。”

呸呸,光顧著罵人了,這不是把自己也繞進去了嗎?本姑娘才不是骨頭,本姑娘是顆銅豌豆,響當當的。

宇文一聽我竟敢還口,還罵他是個野狗,又要伸手抓住我,幸好我一直有防備,一步跳出兩米遠,回身準備再逃跑。

“站住,你若是再敢跑,你試試看,看你還見不見得到跟你一起來的那個丫頭。”卻被宇文一開口的威脅急收了腳步。

我氣急,這個無恥的小人,居然還威脅上了,姑娘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怎麽沒看出來他竟是這麽一寶貝,早知道就能閃多遠就閃多遠了,不過是個富二代,姐見多了,有個啥了不起的,除了一副好皮囊,內裏全是草包,還是爛了的草包。

卻也知道現在形勢比人強,這可不是社會主義法製時代,在這個當權當勢的古代,一個王爺,要收拾一個小女子,還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呀,萬惡的舊社會。

“好吧,就當是我失約在前不對,就當是我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不對,可是,你為什麽不在逸仙居留下書信,好讓我到了京城去找你?”宇文見我停住,也不管我臉上的憤怒心裏的咒罵,嘴角微翹,瞬間又隱去,皺著眉頭一邊問著一邊朝我走過來。

“站住,你就站在那裏,隻要你再靠近一步,我馬上就跑,我自己都顧不上自己了,你別以為拿我的丫頭就可以威脅我了。”

看見宇文又要過來,我又開始緊張,慌忙出聲製止他,玲兒,對不起,不是我要不顧你,實在是我不能就這麽被人吃得死死的,小姐我要反抗啊,不然就成了小三,不,搞不好就是小四,小五了。

見她真的作勢欲跑,宇文停住腳,其實,她真要跑也跑不出自己的掌心,隻是,看她那緊張驚慌的樣子,遠不似白馬寺初見時的清新,也不似逸仙居再見時的平和,無端的讓人感覺有些心疼,還是讓她放鬆些的好。

許是我的話有用,宇文真的收了腳,不再向前走。

“不對,你剛才說我是王爺,還有,你知道我有側妃,這麽說,你是知道我的,是吧?那你就應該知道要怎麽去找我,是不是?那你剛才的那一連串的控訴就不成立了。”似是突然反應過來,宇文擰起眉,似乎又要爆怒。

他不提還好,他一提起來,我又想起那日在望江亭,自己的那一份無助,那一份淒迷,那被熱鬧的人群包圍著的慘淡,那從期待的雲端瞬間打落在地的淒楚,任憑我怎麽給自己心裏建設,眼淚還是忍不住“叭嗒”、“叭嗒”往下直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