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我麵上淒淒,玲兒朝梅書使了個眼色,梅書道:“小姐,要不,梅書去收起來吧?”
我回過神,搖了搖頭,“去拿來我看看吧。”
梅書下了榻,拿了盒子遞給我。
我摩娑著木匣上的花紋,宇文,這個盒子,我開還是不開?你這樣一個人,我忘還是不忘?你我這一場相遇,是劫還是緣?
“罷了,不看了,也沒有什麽好看的,玲兒,你自去收起來吧。”
猶豫不決裏,我還是沒有打開盒子,我過了不自己那一關,既然已明知他是王爺,既然他身邊已有別人,就當一場夢幻吧,從此後,我隻做快快樂樂的自己,照顧好身邊在乎的人。
甩甩頭,將腦子的裏一堆兒事甩開,我望著眼前兩位姑娘,
“梅書,玲兒,你們都是我身邊信任的人,也是這世上唯一知道我來曆的人,趁著店鋪裏還沒有忙起來,我要跟你們好好的聊聊,今天,你們就摒除了那些個思量,好好跟我透個底。”
“我的本意,是要帶著你們一起經營店鋪,做出自己的事定,讓咱們自己就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不要依靠家裏,不要依靠男人,隻憑著自己的雙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我一直不知道你們自己心裏到底是如何想的,有些事情,我本是好意,卻也擔心拂違了你們的意願,你們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呢?梅書,你不用害羞,你與哥哥之間,我與玲兒都瞧出來了,你不必擔心,將你的想法告訴我,你是如何打算?”
梅書的臉刹時紅透,半天沒有言語,我也不甚催她,隻微笑的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梅書臉上的紅潮方慢慢褪去,眼神迷離,“梅書的意思,小姐自然是懂的,可是,少爺的心思,小姐又是否懂得呢?眼下並不是梅書怎麽打算的問題,是少爺如何打算的問題。”
唉,這個癡丫頭,她還是沒有懂我的意思,依舊是等了景琛來決定她的命運。
“你先不管哥哥的心思,你先隻告訴我你的意思,哥哥那裏,我自然會去問他的,你放心,你也是跟了我這許久的人,我定不會讓人欺侮了你。”
梅書卻急了,“少爺並不曾欺侮梅書,小姐自是護著梅書的,可是梅書卻不要這樣的維護,若是少爺並沒有這樣的意思,梅書也不會勉強。”
我歎了口氣,道:“你道是勉強嗎?我瞧著哥哥卻並不勉強,回來的這個日子裏,我也看出來了,你與哥哥之間是有情意。隻是,梅書啊,我卻是心疼你……”
梅書咬著嘴唇,“梅書知道小姐的意思,梅書自知,以梅書的身份,是不可能做這府裏的少奶奶的,梅書也從沒這樣想過。似少爺那般人物,定是會有一個身世般配、知書達禮的夫人來配的,梅書隻求能跟著少爺身邊,不管為妾為婢都好。”
聽了梅書略帶鼻音的話語,我薄斥了句,“跟了我這許久,為何還想得這樣的話語?什麽叫做為妾為婢?你能不能有些誌氣?”
見她眼眶紅紅,卻也不忍心,我攬過梅書的肩,讓她靠在我身上。
“梅書,我說心疼你,卻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要讓你為妾為婢,我的意思是,你要與哥哥修成正果,怕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其實,你們兩人之間的事情,當事人才是最清楚的,依你看來,哥哥的態度是怎樣的?”
梅書吸了吸鼻子,語帶哽咽,“小姐是梅書的小姐,小姐亦不是此間那些眉高眼低的人,自然看著梅書跟其他的小姐沒什麽不一樣,但梅書不同,梅書早就知道自己的命運,其實,當初夫人在時,也隱隱透了這個意思的,少爺心裏也明白,隻是,沒有正妻未進門,倒先有了偏房的道理,才一直這麽停著。”
“少爺的心裏,自然也是有梅書的,不然,也不會這麽些年,明輝院一直隻有我一個婢女了。隻是,少爺的心裏,梅書就是房裏的人了,再高不過去,這一切,夫人在世時就已落定了。對於梅書來說,少爺的心,像天上的雲,雖一眼望得到,卻高不可及。”
我拍了拍梅書的肩,道:“饒是這樣,你也願意嗎?”
梅書默然,半晌方答道,“梅書的心,卻是自十歲那年就交出去了,再也收不回來了。”
說著,梅書自我懷裏抬了頭,坐直了身子,眼睛直視著我,“小姐,梅書求您件事,梅書知道小姐對梅書的心疼,也知道小姐想要極力的去為梅書爭取幸福,但是,小姐,梅書的幸福就是能跟著少爺小姐身邊,不奢望太多,奢望太多,就不是梅書的幸福了,其實,梅書亦知道,自己大字不識,於人才治理上也無長,就算是少爺願意,梅書也做不了這府裏的主,梅書就隻能跟著少爺小姐身邊,侍候日常起居,這才是梅書的幸福。”
我有些黯然,誠然,我認為,隻要是景琛願意,其他的問題都是小問題,一個男人的愛情,不在於你有多好的家世,也不在於你有多大的能力,一切隻在心意而已。但是,以我看來,在景琛與梅書之間,於梅書,那是從小仰望的高度,於景琛,那是一起成長的情意,都不是真正的愛情。
可是,我並不能與景琛或是梅書討論這樣的話題,或者,在他們彼此的心裏,早就給對方定位,這種思想根深蒂固,不是我能改變的,而對於梅書,那是她無數個夜裏少女心的寄托,雖然在我看來是惋惜的,可是,於她自己,或許就真的是幸福了,畢竟,她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畢竟,在她年少流落時,是李府給了她一個安穩的家,於她來說,這裏就是她最安全的避風港了。而我,我這樣認為,是與我從小成長的環境有關,我受的是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的教育,我這二十幾年的成長也給了我相應的理論與底氣,我並不能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她,先不說她能不能接受,就算她接受了,離了我,她是否還能靠自己生存,若不能,於她來說,依靠我,還是依靠景琛,又有什麽差別。
我眼裏盛滿了心疼,卻無力改變這些,隻得淡淡的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梅書的請求。
情緒有些莫名的低落,我轉了頭,拉著玲兒,“玲兒,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玲兒想了想,眼神堅定的望著我,“小姐,玲兒跟梅書姐姐不一樣,玲兒從小跟著爹爹四處流浪,見多了人情冷暖,也看多了大宅門裏的明爭暗鬥,玲兒不願陷於那樣的生活。雖然玲兒也想要有一份安穩舒適的日子,但這份安穩,玲兒會用自己的雙手來創造。玲兒也沒有想那麽遠的事情,玲兒隻是要跟著小姐,這一輩子都跟著小姐,小姐怎樣,玲兒就怎樣。”
我感動極了,這才是我的玲兒,知我懂我的玲兒。
“好玲兒,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並不是那沒有計劃沒有輪廓就大言不慚的人,我說了,要帶著你,創造屬於咱們自己的新生活,就一定會做到。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就算你將來要嫁了人,也不許離我太遠,還是要在我身邊的。”
又分別的牽著梅書的手,三個人圍坐在一起,一股溫暖從心頭升起,不管未來如何,至少我們三人是真心的關懷,真心的體貼,這就夠了。
自第二日早上起,我就安心的理順開張的事宜,理清各項的事務,分配專人管理。又自己叫了虎子來,細細的教了他數字記賬的記法,卻驚喜的發現,虎子於這方麵還真是個有天賦的,不過教了他兩日,從一到一百的數字他都俱記清了,雖然於賬上的加減之間還有些弄不清楚,卻也讓我相當的震撼了,這也不是一日之功,好在我還是每日的會去鋪子裏,隻要他將賬目記清楚了,到時候我來核算,也是一樣的。
隻將眾人都忙活了個腳底朝天,到了二月初一的下午,一應的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我正在鋪子後邊的廂房裏與虎子交待明日的待客事宜,洪家姐妹跟在我練習如何向客人介紹店裏的衣裳。
錦子在窗外回話,“大小姐,才少爺著人送了一份名單過來,說是明日參加開張大典的客人名單,請大小姐過目。”
我回頭看了洪家姐妹一眼,那洪雯會意,點了點頭,我頷首微笑,“進來吧,這鋪子開了業,早晚也避不了嫌。”
錦子進了廂房,雙手呈上來一份名單,梅書接了,遞給我,我打開信封,隻見上麵寫著:
“鎮遠將軍府二公子柯遠清攜夫人;
當朝首輔公子蔣恩祈攜妹妹蔣桑桑;
臨王府客卿陸士元攜紅顏知己莫如柳;
司錄參軍曹銳文攜夫人;
光祿寺卿張光攜夫人;
天府名士劉新誌攜其妹劉北北;
本埠才子江世年攜紅顏知己藍蘆;
隴西副使陳天成攜夫人;
江南名流段希同攜紅顏知己程茶茶;
天昊絲綢商會趙陽明攜夫人。”
共是十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