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的比試下來,眼下已到了最後的時刻,包含方才比賽了唱歌的幾人在內,台下一共是站了近二十號人,均是眼睛死死的盯著屬於自己的那個竹筐,緊張的看著穿梭如織的張府婢女一個個的將數目統計出來,再至張員外處統一登記。
在知曉了這番比試之後的秘密,我爭勝的心就已經淡了幾分,甚至內心裏希望著這次最好還是不要出風頭的好,雖然宇文說得很有把握,我也相信,若是真的事情大起來,宇文亮出他天昊臨王爺的身份,在這樣的一個小鎮上,必是天神一樣的存在,想必是沒有什麽人敢為難我們的,可是,在內心裏,我卻並不希望事情弄到這一步,畢竟宇文代表的是皇室,皇室之人,雖不能個個說君無戲言,但,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情,可也是要負責任的。
火紅的燈籠,火紅的台布,映在台上台下人們火紅的臉上,終於,讓眾人最為期待的時候到來,隨著最後一個竹筐的繡球數統計完成,張員外手中那張火紅的大紙上,已寫滿了長長的一組數據,示意兩位下人各執大紙的左右兩邊,張員外走到台前,滿麵春風的長笑開口:
“各位鄉親,各位朋友,感謝大家對於張某舉辦這場賽會的捧場,實不瞞大家,張某舉辦這次賽會的美意有三,這第一呢,自是恰逢我鶴鳴鎮一年一度的歌圩節,大家聚起來一起樂嗬樂嗬,也是人生一大樂事,這人老了,就好熱鬧,看著年輕的姑娘小夥子們高興,我們這些老人家心裏也敞亮,台下的大哥大嫂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雖說是問的老人家,可是人群裏起哄吆喝的不乏些小夥子,一個個的仰著脖子高聲叫著,“張員外,我們不是老人家,可是,我們也愛熱鬧。哈哈哈。”
大家都被這善意的起哄逗樂了,跟著哈哈大笑。
又有人叫喚著,“張老爺,您倒是接著說啊,這還有兩個原因是什麽?”
張員外不以為忤,仍是樂嗬著接話道:
“這位朋友莫心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第二嘛,張某出生在這鶴鳴鎮,這幾年東奔西走的,先是忙報效國家,出任了幾年小官,後又忙賺錢養家,四處行走,總不得落在家裏好好清閑清閑,所幸能得了鄉親們的照顧,年老時能回到家鄉安享晚年,手裏略有些餘財,也願意為鄉親們做些什麽,故辦下這場賽會,凡今日來捧場之人,賽後均可往家下坐坐,今日張某讓會泉樓在家裏辦下筵席,招待各位鄉親朋友。”
張員外的話音未落,台下就響起了一片的叫好聲,大家都高聲呼喊著張員外大義,場麵熱鬧非凡。
虛往下按了按,張員外清了清嗓子,道:
“這第三嘛,也是個以藝會友的意思,我鶴鳴鎮雖方圓不大,卻也是出過傑出人物的,是一片靈秀之地,辦下這場賽會,也是欲往時下年輕人中選出幾個才藝卓絕的,今晚比賽的頭三甲,第一名獎銀五百兩,第二名獎銀三百兩,至於第三名,則獎銀一百兩,數額雖是不大,算是張某的一番心意。”
“此外,今晚還有一件事兒附帶提提,張某有一幺女,正值芳齡,平素最愛讀書之事,雖上門提親者不鮮,隻因未遇心折之人,仍待字閨中。故今晚比賽之眾文采傑出之有誌青年,若有年齡在十八到二十四歲之間,身體健康、家無妻室者,若能得小女親睞,願結秦晉之好。”
果然來了,看來,這個才是今天的重點吧,前天所說的三件美意,怕都隻是些鋪存。不過,看這張員外神態間不乏驕傲,以及台下眾人的興奮程度,想必這張家女兒也是有些名聲的,應該是差不了。
未等我繼續深想,人群裏又是一片沸騰,原來張員外已在唱讀今晚比賽的最終成績了:
“甲字號——得球有五;
乙字號——得球有三;
丙字號——得球有六;
丁字號——得球有八;
戊字號——得球有十六;
以上均為二人參賽,每人各得其數之二一。
乾字號——得球三十有二;
地字號——得球二十有一;
人字號——得球有十七;
未字號——得球有十四。
請問以上可否有組隊參賽者?若有,則所得總數隻取每人應得之平均數為最後成績。”
張員外的話音剛落,未等我們回話,人群中已有幾人大聲說著:
“乾字號為組隊參加,有多人合力完成。”
“是啊,我才看見了,乾字號有幾個商量著完成了比賽。”
眾人正嘈雜著,隻見張員外皺著眉頭,原來是從幕布之後走出一個婢女,手持一張紙片,徑自走到張員外身前遞給他。
不知紙上到底寫了些什麽內容,隻見得張員外掃了一眼台下,我敏感的覺得張員外的眼神在我與宇文身上停頓了幾秒,心下微緊,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張員外收起紙片,仍舊折好了放在袖袋裏,清了清嗓子道:
“既如此,為公平起見,乾字號的成績隻能為參賽人數之平均得球數計成績,隻是,敢問乾字號,不知貴隊有幾人參加?”
我看了宇文一眼,宇文會意,朗聲道:“四人。”說完,不顧眾人的眼光,伸手環住我的肩膀。
眾人一陣哄然,我卻沒有在意,原本也差不了這幾百兩銀子,比起宇文來說,銀子多少都是浮雲,隻是,宇文這帶著暗示性的一摟,卻讓我立時飛紅了臉,不也看旁人的眼光,隻得將臉藏在宇文的懷中,不敢抬頭,卻不知此舉更加坐實了眾人的猜測,身邊那位身穿銀灰色袍子的地字號仁兄的眼神似乎也柔和一些。
張員外卻擰了眉,不甚明顯的往幕後看了一眼,道:
“既如此,乾字號的成績隻能計為八球。敢問,可還有組隊參加之人?”
台下一片寂然,我心內略有些不服,莫說宇文隻略作了一兩聯玩玩,就算真如宇文所講,我們一行五人中除了不識字的玲兒沒有參加,蘇複蘇莨都有出力,那也應該是我們得了第一名,至於這得到的五百兩銀子,再由我們平均分配即可,哪能就如此來算成績呢。
心中雖然不服,到底我也沒敢說出口來,此刻最為緊要之事是避了這個風頭,若是真去爭了這個頭名,卻爭來一堆的口角麻煩,卻也不是我們出來散心的本意。
見台下無人作聲,張員外大手一揮,即有幾個夥計抬著托盤走出來,看樣子是早已封好的銀兩。
“既然再無組隊參加之人,那麽,張某即刻宣布今晚比賽之頭三甲,為首者,地字號,得彩頭五百兩;為仲者,人字號,得彩頭三百兩;為季者,未字號,得彩頭一百兩。現在,有請此三位朋友上台領獎。”
在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中,分別有三位公子上台去領得賞銀,台下眾人有羨慕之,有牙酸之,更多的卻是真心的祝福。
我悶悶的在宇文懷裏抬起頭,卻正好撞進宇文幽黑的深眸裏:
“有什麽好遺憾的,自有我知道,你才是這比試中的第一名,回去後,我立刻封了五千兩銀子送去李府,如何?”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白了宇文一眼,“你的銀子早晚都是我的,區區五千兩,姑娘根本沒放在眼裏。”
宇文大樂,開懷的笑聲驚得眾人都轉頭瞧,我紅了臉,趕緊的捂住他的嘴,卻不想掌心一陣酥麻,又閃電般的縮了回來,狠狠的瞪了宇文一眼,又引得他一陣大笑。
嘻鬧中,台上領銀一事俱已完成,我有些羞惱,拉了宇文就要回客棧中去,剛轉身,卻不想方才還熱鬧的人群刹時安靜下來,一聲清脆有如嬌鶯出穀的聲音傳來:
“等等。”
我有些奇怪,這比賽都比完了,頭幾名我們都沒落著,還有什麽事。轉過身來,卻見一個美麗的女子款款由幕布之後走出,行動間如若柳扶風,又有如春風化雨,說不出的安寧美好。
我一凜,看來,這就是那傳說中的張小姐了,果然名不虛傳,氣質若蘭,容比羞花。不自覺的往宇文處看了一眼,隻見宇文淡淡一掃,視線在那姑娘身上稍作停頓,微微的搖了搖頭,隨即調轉視線,接過蘇複手裏的披風輕輕的搭在我肩上:
“夜涼如水,咱們早些回去吧。”
我心下一暖,點點頭,將手放在宇文的手裏,喚了聲玲兒,自有蘇莨在前分開人群,一行人往回走。
“這位公子,請稍等一下,意兒還有一上聯,多年來苦思不得下聯,今晚恰逢各位英才,當說出來,或者能有人為意兒解惑。”
我停了腳,難道這位姑娘真的看中的宇文,這不是躺著都中槍了嗎?我們已將頭名之位讓了出去,難道麻煩仍舊找上門來了?
不過太過拂了主人家的麵子,我拉住了宇文,卻不讓他轉身,回過頭,似笑非笑的望著這位傳說中的張小姐,道:
“張小姐,怕是你弄錯了,今晚我們並未拔得頭三甲,甚至連第四第五都未算得上,姑娘的對子,自然有高才替姑娘解惑,我等就不耽誤姑娘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