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蘭的北部,最靠近北極圈的地方——”

就在暴雪之中,他們的麵前,直升機緩緩停止旋轉,艙門打開,槐詩從跳出,打量著兩人的樣子:“還行,準備的不錯。”

“哎呀,老師,好久不見!”

林中小屋本能的就衝上去,想要抱住大腿,然後一舔再添,靠著自己的誠心維護住大師兄的地位。

可緊接著,就看到槐詩身後走出來的少女,頓時眼睛一亮,滿懷熱誠的迎上去,渾然忘記自己剛剛建議的下馬威,笑容溫暖。

聯合新來的小師妹,壓製原緣日漸膨脹的氣焰!

就這麽決定了!

“你一定就是安娜吧,別緊張,我是林中小屋,叫我大師……噗!”

張開懷抱準備饋贈師門溫暖的林中小屋悶哼一聲,險而又險的擋住了安娜毫無征兆的鞭腿。

**和心中同時一涼。

這個女人怎麽一點武德都不講,跟個瘋狗一樣!

老師,你就不能找點正常學生嗎?

在他背後,劍聖的佩劍毫無動靜,反而發出了幸災樂禍的鳴叫聲。

活該!

“這是誰?”

安娜回頭看向槐詩:“笑的不像個好人,好像是個壞東西,可以幹掉他麽?”

“我很想跟你說不可以,但可以試試。”

槐詩雙手抱懷,靠在機艙上看熱鬧:“你多半不會成功,而且很有可能會自討苦吃……試著多交幾個朋友吧,阿妮婭,他們是你的同學,總不會害你。”

“嗯?我倒是不覺得有人會想要和我做朋友誒。不過既然老師你這麽說,我會努力試一下。”

她的雙手揣在寬鬆夾克的口袋裏,回頭向著兩人微笑:“我叫安娜,十五歲,有機會的話,大家一起玩吧。”

“下次一定。”

林中小屋歎息著揮手,已經預感到自己充滿麻煩的未來:老師,您還記得咱們是教古典音樂的嗎?

最後,安娜的視線終於看向了後麵。

看到了那個扶著長匣的身影,自始至終都沉默著的平靜女人。

白狼和山君的視線觸碰了一瞬。

安娜愣了一下,快步湊近了,踮起腳來,端詳著她的臉頰,像是在細嗅著她的味道一樣,笑容就越發驚喜。

“我喜歡你。”她說,“我們很像。”

就好像看得到籠中封鎖的野獸,被理智所壓製的鬥爭欲望,自端莊的麵容之下窺見了屬於她的部分本質。

和剛剛那個輕浮隨意,在黑白兩邊浪**徘徊的家夥完全不一樣!

同類的味道……

“那就友好相處吧,安娜。”

原緣伸手,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發,就像看著過去那個不成熟的自己:“將來你也一定會有所成長,像我一樣。”

氣氛漸漸融洽。

隻有林中小屋在寒風中辛酸的望向遠方。

仿佛看到大師兄的寶座插上翅膀飛起,揮手道別之後,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場景……明明是自己先來的啊!

頓時,心中的眼淚如飛揚的雪花那樣落下。

無比悲涼。

我要是個漂亮姑娘,會是這副屌樣……

為今之計,隻能發揮自己身為男性的優勢,抱住老師的大腿,徐徐圖之,努力鞏固自己的地位了。

而在這個家夥撲上來之前,槐詩已經咳嗽了兩聲,打斷他的‘施法動作’。

“既然大家都已經互相熟悉了,那麽來聊聊這一次的工作吧。”他問:“發給你們的資料,都看過了吧?”

得到一致的答複之後,槐詩滿意的點頭。

“很好,那就不用我再浪費口水了。”

他低頭看了看手機的屏幕,確認時間後說道:“再過半個小時,會有一輛從努克開往西西繆特的火車會途徑這裏,載滿了木材和煤炭,還有各種貨物,我們的目標就在那一輛車上,目的地應該是格蘭陵北部的地獄入口。

嗯,相當猖狂的選擇了公共交通方式,隻差插個牌子告訴大家我在這裏了,希望你們不要讓他的苦心白費。”

“人數呢?”

林中小屋翻著資料問:“總不會隻有一個人吧?要是我,肯定埋伏不少。”

“應該會不少吧?”

槐詩想了一想,有些不確定:“畢竟背後是黃金黎明,炮灰一定不會缺。”

安娜舉手,好奇的發問:“那乘客怎麽辦?”

“沒有乘客。”

槐詩回答:“乘客都死了,一共四十一個無辜者,在上車十分鍾後……否則的話,我就不會把這件工作交給你們了。”

明明是如此平靜的話語,可是卻令人感覺到不寒而栗的氣息。

如果再開玩笑的話,會被打。

安娜乖巧的縮了一下脖子,沒有再說話。

“那我們的目的呢?”原緣問。

“破壞和襲擊。”槐詩說,“方式不限,隨你們發揮,保證自己安全的狀況下盡力而為就好了,能殺一個是一個,如果一個都幹不掉的話,就回去準備寒假作業超級加倍吧。”

“……”

林中小屋沉默許久,難以置信:“這也太空泛了點吧?況且,老師你要考慮到我們的能力呀!那可是黃金黎明啊……黃金黎明!”

“怕什麽,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毀滅要素都見過好幾個了。不要緊張,也不要有壓力,發揮出自己的真實水平就好嘛。”

槐詩從機艙裏抽出了一張折疊椅,展開坐上去。

就好像年底監考的班主任一樣,端詳著學生們呆滯的樣子:“這就是你們的期末考試了,希望大家都有一個好成績吧。”

林中小屋震驚失聲:“那老師你呢?”

“休息一下,跑了這麽多天,累了。”

槐詩打了個哈欠,撐起吊爐,點燃了火堆之後,就從包裏翻出一堆瓶瓶罐罐:“大家要加油哦,一會兒回來老師請吃野餐!”

人生不易,小十九歎氣。

都是老師的任務罷了。

還能怎樣呢?

就隻有安娜走了兩步之後,忽然回頭,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我還有一個問題。”

“嗯?”

“那應該是老師你的獵物吧?”安娜好奇的問,“可萬一我把他殺了的話怎麽辦?老師豈不是會很失落?”

槐詩笑了起來。

滿懷期待。

“一代更比一代強,這豈不是更好?”

……

……

就這樣,目送著學生們遠去。

槐詩坐在燃燒的火堆旁邊,懶洋洋的烤著火,凝視著遠方的群山。

“話說,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很快,另一張折疊椅在火堆旁邊撐起,機艙裏檢查設備的雷蒙德走出來,端起吊爐中的沸水開始泡起咖啡:“那可都是你的學生吧?就這麽撒出去,跟炮灰似的,萬一死了怎麽辦?”

“你不如擔心點有用的,比方說下午野餐有沒有你的份兒?”

槐詩平靜的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我這個當老師的還活著,怎麽會有學生死掉的道理?”

要說這個,反而是他最不擔心的。

如果要是其他人,槐詩說不定還會顧忌一二,衝到前麵去。可對自己的學生,他卻能夠賦予全部的信任。

那是他的作品。

除了大提琴之外,他現在和未來最得意的成就之一。

他們具備著才能與潛力,也應當有所表現和發揮。時候到了,作為老師的,就要給他們這個機會。

“況且,這都要放寒假了吧?”

他輕聲說,“總得讓孩子拿張獎狀,好回家過年。”

就這樣,漫長的寧靜中,隻有暴風和雪落的悠遠聲音。

槐詩傾聽著耳機中的旋律,低沉哼唱。

能夠感受到那個迅速迫近的氣息。

在山嶺之間,白雪中蜿蜒而來的鐵路宛如黑色的繩索那樣延伸,漸漸緊繃,一頭連著你,一頭連著我。

將彼此緩慢的拉近。

痛恨、殺意乃至苦痛,一切都在這落雪的沉默中緩緩醞釀。

他張口,呼出了白色的氣體,眯起眼睛。

靜靜的等待。

考試,要開始了。

……

……

轟鳴的列車之上。

空曠的乘客車廂內,已經一片狼藉。

在接連不斷的咀嚼的細碎聲音裏,濺射在車廂上的血液緩緩流下,在冰冷的窗戶上凍結,流下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凍結紅痕。

在低沉的吟誦聲裏,一條又一條的畸變之犬從破碎的屍骸中爬出,很快又參與到了饕餮的過程中去。

就在屍犬之間,披著灰色長袍的狂信徒手粘著鮮血,正狂熱的在地板和車廂之上塗抹描繪著來自深淵的聖詩和景象。

沙啞虔誠的讚頌聲不斷的響起。

而當那狂信徒的祈禱終於結束之後,回過頭來,卻顯露出一片遍布疤痕的麵孔。仿佛刺青一樣密密麻麻的字跡一圈一圈的纏繞在他**出的皮膚之上。

可那卻並不像是什麽色彩的描繪,反而如同利刃開鑿出的缺口一樣,隻是撕裂了軀殼的創疤。

在裂口之下,並沒有血肉,隻有一片湧動的黑暗和空殼。

在黑暗中,仿佛有什麽龐大的結構在緩緩運轉,隱隱展露出了令人癲狂的輪廓和結構,可很快,又迅速變得截然不同。

凝視久了,就仿佛靈魂都要被吸入其中,變成那猙獰黑暗的一部分。

那是來自於一切人智之敵——毀滅要素·波旬的投影,源自混沌魔性的賜福入住了這一具軀殼,令他無時不刻的貼近著深淵的源頭,成為地獄的化身。

“大靈已知曉,且降下恩賜。”

被稱為‘黥麵’的主祭回首說道。

“哈哈哈,那種黏糊糊的東西麽……真奇怪啊……”旁邊觀賞全程的披甲男子捏著下巴,咧嘴笑起來,回頭問道:“這樣的話,足夠引起注意了吧?你的老朋友他們喜歡這樣的禮物麽?”

“根本就沒有必要。”

車窗旁邊的位置上,陸白硯冷淡的回答。

他將吃完了的吐司包裝紙仔細的疊起來,變成小方塊,壓在水杯的下麵,才緩緩抬起頭來,看向身旁,嘲弄的說:

“你們也墮落的厲害啊。”

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連這種貨色都打包全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