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在嗎?”

而破狗的回答是:不在,hetui!

事實證明了裏麵不但沒有人,而且還被破狗的熔流噴了一口,差點破了相。

惱怒之下,槐詩幹脆把這狗的破嘴給纏了好幾圈捆緊了,實在不理解,這玩意兒從都是哪兒學的!

好在這狗除了喜歡啃鐵質物品之外,倒是也沒給槐詩添麻煩。

唯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好像打定主意和他綁定了,絕不離開三步之外,哪怕槐詩上廁所,它都要扒拉在隔間上麵低頭俯瞰。

一雙威嚴的狗眼見證著槐詩丟人的樣子。

氣的槐詩給他幹脆弄了一個鐵眼罩,焊死了。

等槐詩從邊境特快上下車的時候,整個車廂幾乎都要被這玩意兒給吃空了。

槐詩站在門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後還是安耐不住內心中的期冀,衝著馬爾庫斯問:“兄弟,這個……你們郵局能報銷麽?”

然後,就輪到馬爾庫斯的表情變得很精彩了。

報銷?

這玩意兒也要我們報銷的嗎!

況且這算是差旅費還是招待費啊?

可看著槐詩充滿期望的眼睛,他愕然許久之後,竟然不知道怎麽拒絕。表情抽搐了一下,隻能艱難點頭。

“……我……我盡量。”

或許是這種坐啥啥出事兒的神奇設定嚇到了墨丘利機關的高層,在親身體會過之後,不論如何都不敢再用飛機接送槐詩了。

接下來去往龐貝的航天基地的路,全程就隻有一輛油費自理的破吉普。

還是敞篷。

一路上吃了一嘴的灰和土。

等到了基地大門外的時候,人和狗都變得灰撲撲,好像逃荒的難民一樣。

而負責開車的馬爾庫斯竟然鬆了口氣。

身經百戰的羅馬特工第一次感受到護送任務是如此艱難。

難的竟然不是保護目標,是在目標的旁邊保護自己……

淩晨兩點鍾,死寂的荒野中,基地依舊燈火通明,人來人往。馬爾庫斯停下車,將槐詩的招待任務移交給了基地的安全主管。

“那麽,我的任務就到這裏。”馬爾庫斯說:“接下來您將會接受一些基本的身體測試,接下來明早就可以搭乘最新一班的地月航天飛機,前往密涅瓦空間站,如果您有什麽需求的話,我可以為您轉達。”

“呃……這個需求倒是沒有。”

槐詩撓了撓頭,仰頭看向遠處的發射架:“就一個問題。”

他有些不確信的問:“你們這個航天飛機……它安全嗎?”

它不是安不安全,它是很特別的那種……

馬爾庫斯欲言又止,旁邊神情嚴肅的安全主管回答道:“SIR,凱撒III號航天飛機已經完美執行了四十次以上的運輸以及施工任務,從沒有發生過任何意外,請您相信我們的專業水平,絕對萬無一失!”

好,那四十一次的時候沒了就不關我的事兒咯!

我相信你們的水平,你們也要相信我的專業水平啊!

槐詩撓著頭,感覺到越來越不對。

等他低頭看向身旁那隻充滿憨厚無害笑容、一臉乖巧的破狗時,才想起來哪裏不對。

不對,等到了平流層上麵,玩意這玩意兒肚子餓了,拆起家來,那可他娘的怎麽辦啊!

傅依甩過來一隻友誼的小狗,直接把槐詩困難難度增加到了噩夢的級別。

可旁邊一群人不知道這玩意兒的危害,路過的時候還要含笑摸一把狗頭,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摸著的東西是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隻能說偽裝的實在太過完美。

神奇的是,嚴格到血液裏每毫升多少毒素的安全檢測,竟然也給這玩意兒過了!

“先生,您的寵物身體相當健康,看來陪伴您這一趟太空之旅完全沒有問題。”醫生搓著狗頭微笑:“哎呀,真是個小可愛,請問它叫什麽名字?”

“……”

槐詩麵無表情,沉默許久,“你就叫它……懷紙……懷紙素狗吧。”

“kashi motoku?”醫生聽了一陣恍然:“聽上去像是個瀛洲名字啊。”

“是啊,誰說不是呢?”

槐詩撇著齜牙咧嘴的破狗,冷漠的說:“這大概是一條柴犬。”

“呃,柴犬不是這個顏色吧?”

“它得了怪病,缺鐵,你看都掉色了。”

槐詩伸手,把體積縮小了好幾圈,隻能到他小腿的破狗拎起來,隨意的甩了兩下:“體弱多病,說不定上了太空就中暑了,腳崴了,抑鬱了,受傷了,到時候還能當個儲備糧實現一下自己的狗生價值。”

在醫生看不到的角度,貝希摩斯幼年體抬起頭來,瞪著一雙藍汪汪的眼睛,向著他呲了呲牙。

臭弟弟你回去等著嗷!

不拆了你家,我跟你姓……

“哈哈哈,你們的關係真好。”醫生在旁邊充滿羨慕的看著:“你一定對它很不錯吧?”

“是啊,誰說不是呢。”

槐詩抱著狗,微笑著回答:“你看,我超喜歡它的。”

在他懷裏,破狗張嘴,猛然咬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合攏擰轉,槐詩的微笑抽搐了一下,捏住了它的狗頭,將它‘抱’的更緊了。

越發的親密了起來。

這樣快樂的日子,總也過不完。

……

翌日,清晨。

才睡了三個小時的槐詩爬起來,一層一層的穿好了宇航服,戴上了頭盔。哪怕是由羅馬最先進的技術反複壓縮,宇航服依舊笨重,分量也好像一身鐵甲,讓人行動起來無比緩慢和艱難。

連狗都有一身。

穿上這一套衣服,槐詩的身手就相當於廢了一大半,而且五根粗指頭,恐怕握劍都握不穩。

但不穿又沒有辦法。

出了問題就會死。

他可沒有牛逼到去跟宇宙真空講道理的程度,更不用說恐怖的低溫和射線……還沒有抵達四階,完成身體的徹底源質化,他充其量隻不過是依靠著山鬼的天賦撐的比常人久一些。

但在那之前,體內壓力就會像是深海魚急速上浮一樣爆開……

對於升華者來說,太空依舊是絕境。

否則的話,就不會有月麵監獄的存在了。

時至今日,那裏依舊是天文會關押重刑犯的地方,由於對世界具有龐大的威脅,不能存留,但因為自身的才能或者其他的價值而不能殺死。

無法投入地獄,也不能存留在現境。

那麽,就隻能拋到月之暗麵,在那個幾萬年都看不到地球的地方,靜靜的等待著作為工具重新啟用的那一天。

槐詩曾經和艾晴討論過將軍會不會被送到那裏。

但鑒於將軍在逮捕過程中的配合以及各方麵的考量,他隻是被投入了海溝監獄,在萬丈海淵的重壓之下隔離。

而月球之上可不止是隻有監獄。

還充滿了大大小小的實驗室和研究基地,用於各種不適宜在現境展開又不能放到邊境和地獄中去的關鍵研究。

現在基本上每一寸地方都已經被五常插滿了旗——雖然地方歸於全人類共有沒錯,但你得能上的去才行對吧?

否則的話,月麵的土地和一般股民在股市的營利又有什麽區別?

都隻不過是理論上存在的東西而已。

如今,此刻,就在龐貝城之外,火山之上,架設在火山口的發射架周圍傳來發射中心的倒計時。

周圍的熱量在迅速的聚集,令火山口之中凝固的熔岩開始再度融化,迸發熾熱的灼光。

早在發射基地設計之初,就將這一座火山納入了考量——一切都是為了有效利用定律轉化地熱,為第一階段節省燃料,令發射的過程更加的便捷。

現在,槐詩坐在後排的椅子上,看著前麵駕駛員們的一通操作,移開視線之後,就死死的盯著身旁的破狗。

監督它可千萬別覺得飛船上什麽東西好吃就衝上去啃兩口。

艙壁那麽薄,萬一啃穿,大家全部玩完。

而就在運送動物而專門準備的椅子上,破狗就好像根本沒有理解發生什麽一樣,正彎下腰,抬起後腿,龍卷風一樣的甩動旋轉,想要隔著頭盔去撓一撓發癢的耳朵根。

隻聽見一陣啪啪啪的聲音回**在倒計時之中。

當0浮現的一瞬間,槐詩眼前一黑。

感受到數百個自己的重量被施加在軀殼之上,幾乎嵌入了椅子之中——伴隨著噴射的巨響,恐怖的加速開始了。

無數嘈雜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

發動機震顫的聲音,燃料翻滾的細碎聲響,隔熱瓦漸漸龜裂灼紅時的隱約震動,乃至每一塊鐵片和螺絲所迸發的低沉聲音。

匯聚在一處,化為潮水,隔著防護服傳入了槐詩的雙手之中。

令他的感知眼神,宛如無形的雙眸浮現一般,順著物體的觸碰,向外散發。

感受到了空氣被點燃時所掀起的滾滾氣浪,還有颶風咆哮的聲響。

他的意識運行在鋼鐵之上,向下俯瞰,便感受到大地在迅速的遙遠。

那一瞬間,槐詩睜開了眼睛。

隔著繁複的鋼鐵結構,窺見了撲麵而來的青空,乃至背後的宇宙原暗。

昏暗的天地之間,厚重雲層之後,壓抑的鉛色灰黑裏,驟然有一點灼紅的光芒浮現,將黑暗點燃,放肆的舒展,向上,向前,勾勒出熾熱的殘痕。

就像是要將這一切盡數點燃那樣。

撕裂了一切封鎖,攀升高度,運行在這天地之間。

正在向著天外進發……

以人之身,駕馭著鋼鐵,闖過了曾經獨屬於眾神的國度,將大地上的一切甩到身後。

他在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