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滯。

在符殘光出現在天穹上的瞬間,所有海獸都劇烈地**起來,與雷光地映照之下顫抖著,看不見剛剛的凶焰滔天。

縱然是同為五階的大袞竟然也在那無形氣魄的壓製之下僵硬了瞬間。

這是天定的壓製!

在麒麟聖痕麵前,哪裏有什麽野獸作妖的餘地!

在煉金術師的分類之中,抵達了第五階段的聖痕被稱為傳說中蘊藏一切奧秘的‘賢者之石’,蓋因抵達了如此程度的力量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奇跡化身,神靈在地上的倒影。

而自古至今,在東夏的傳說中,麒麟都是遠比一切都更接近神靈格位的存在,否則也不會被譽為是上天的使者。

縱然同為聖痕,彼此之間也有著高下之別。而就在第五階段之中,哪怕數遍全世界,麒麟的序位也是鐵板釘釘的前排。

就算大袞融合了古代閃米特人的神話源典而具有了神性,可又怎麽跟東夏數千年以來所積攢的底蘊相抗衡。

更何況,碰上了符殘光這樣一個怪胎。

原本,聖者麒麟是以仁德統帥萬獸,向蒼生傳達天命與智慧的祥瑞,從傳說上判定,應該偏向指揮和輔助類型才對。

結果誰都沒想到,符殘光這個莽夫頭鐵的要命,在地獄裏磨練了幾十年,硬生生到從其中‘傳達天命’這一條天賦中延伸出‘代天刑罰’的力量,強行轉瑞為凶,擷取了陰陽相激的權能之後成為受加冕者,成為貨真價實的諸王之一。

此後,雷光之下無堅不摧,萬裏之內無所不至。

不僅殺傷力驚人,而且對一切帶獸類屬性的聖痕帶有先天克製,但凡譜係中有獸類屬性的升華者遇到他都隻能被他像打兒子一樣打。對付對付大袞這種在五階聖痕裏隻能當載具的貨色,簡直輕而易舉。

但這絕不意味這一份力量來的簡單輕鬆。

哪怕是烏鴉,在見到這樣的場景之後,隻能一口吞掉翅膀上卷著的肥宅快樂水,拱手歎服:“會玩會玩。”

正因為深深清楚這其中的難度,她才能夠了解這一份驚人的天資和毅力之後他究竟還付出了多少血粼粼的代價。

所謂的聖痕,便是通過解析神靈遺產而誕生的成果,乃是為了維持現境的存在和對深層地獄進行探索的工具。

其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將自身一步步地自凡物轉化,直至接近神明的程度。

隻不過這個過程並不溫柔,也稱不上舒適,反而需要麵臨粗暴的蛻變和慘烈的代價,隻要一步相差踏錯,就會有墜入深淵的危險。

畢竟,自從超凡的那一瞬開始,升華者們便成為了代替眾神而存在的維持者,這個世界中的不可或缺的一環,哪怕稱之為神選者其實也不為過。

直到今天,天文會依舊在不斷地解析著神靈的遺產,對深層地獄不斷地進行開闊,依托著支撐現境的十六根柱石不斷地完善著這個體係。

拋除了各種各樣的別稱之後,天文會簡單粗暴地使用煉金術中的位階為聖痕的階段進行命名。

第一階段·水銀、第二階段·黃金、第三階段·以太、第四階段·星稊、第五階段,賢者之石……乃至位於頂端的受加冕者和突破了這一極限而真正成為神明化身的天敵。

看似簡單,可實際上卻好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通過最基礎的聖痕,升華者們循著繁雜而隱秘的路線圖,宛如攀登一般向上,不斷地擷取和搜尋著奇跡和各種深淵奇物,用以積累和蛻變,以期待最終能夠晉升至道路的盡頭,萬物的最頂端。

神明所在的地方。

太多的未知和危險了,哪怕是稍微的更改都會導致不可預料的結果,前進無路隻不過是其中最輕的懲罰,直接墮入地獄被汙染為侵蝕物和凝固者才是最常見的結果。

昔年天文會的主導機構理想國,不正是因為對這一力量的輕慢探索而導致了後來的分裂和墮落麽?

如此粗暴地改動雖然不知究竟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但能夠成功,必然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和不可複製的運氣。

如今一擊之下,符殘光強行將大袞拉入了邊境,緊接著,畫地為牢,將其強行圈禁。

緊接著,當大袞**出來的一瞬間,周圍濃霧頓時扭曲撕裂,無數隱隱綽綽的人影浮現在海麵上,向著它奔行而去。

幾乎能夠分辨出一切常見或者不常見的武器,冷兵器、熱兵器乃至形形色色的邊境遺物,十萬個人踩著凝固的海浪,衝向了大袞。

那人數絕非尋常意義的虛指,而是實打實的,十萬人!

十萬個長著同一張麵孔的升華者!

進攻、防守、桎梏、攻堅、挖掘……瞬息間令人眼花繚亂的工作自配合默契宛如一人的十萬眾中出現,縱然在大袞的奮力掙紮之下死傷無數,可旋即又分裂出更多的人影,加入了熱火朝天的戰爭和工作之中。

數量,純粹的數量。

縱然是無窮盡的海獸也難以抵擋的十萬倍效率和十萬倍輸出!

【或自固身·雲色是我】

又是一個來自東夏的第五階段升華者,燕青戈!

倘若僅此一人的話沒有什麽可怕的,倘若僅僅是隻有十萬之眾的話也不足為慮,可倘若這十萬人全部通過邊境遺物和量產型武裝到了牙齒,並且彼此配合如一人一般的話,那麽就會帶了恐怖的後果。

不懼犧牲,不懼死亡,哪怕瞬間覆滅過半,也會有新生的人影撿起死去者的裝備進行武裝,然後再次悍不畏死地衝向了前線。

他們,不,他並非是在戰鬥,戰鬥自然有符殘光去負責,他所在進行的乃是建設,不,應該說為了毀滅而進行的建設。

就好像當著敵人的麵組裝攻城車一樣,十萬個農民貼著歸淨之民的城牆開始造箭塔……

在這恐怖的人力和速度之下,無數龐大的儀器被背上了大袞的軀殼之上,迅速地進行鉚接和焊裝,緊接著,隨著無盡電流的沃灌,煥發出詭異的光芒。

雖然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東西,但肯定不是來送WIFI信號的就是了。

藏身在這邊境之中的歸淨之民們終於不能再等待局勢惡化,一個個白色的身影自大袞那宛如鯨魚一般的氣孔中飛出,展開雙翼,頭頂的光環升起。

毫無疑問,那便是藏身於至福樂土的凝固者,被譽為牧場主手中刀叉的‘獵食天使’!

毋庸置疑的神力此刻運行在他們展開的羽翼之上,狂熱的獵食天使們吟唱著頌歌,匯聚為軍團,向著天穹之上的麒麟抬起了武器。

四棱的火焰之劍從虛空中伸出,兀自旋轉著,攪動風雲,硬撼雷光!

龐大到足以撐起天和地之間的間隔,火焰劍刃和雷光自天空中撼動不休,而硬頂著無數海獸和歸淨之民們的反撲,燕青戈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我好了!”

數百個人影齊心協力,接通了最後的線纜,回首大吼。

那一瞬間,來自虛空中的力量自機械之上流動開來,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拉的力量施加在了大袞之上,徹底將它固定在了現境。

不,凝固在了海中。

使命完成。

燕青戈鬆了口氣,然後聽見身後傳來的嘶啞咆哮。

歸淨之民們的反撲開始了。

“老符!老符!”燕青戈下意識地呼叫救援,然後絕望地發現,符殘光正硬頂著牧場主的神罰之劍,完全無暇他顧。

他得自己上了。

那十萬個人影狼狽地壓製著衝上來的歸淨之民們。當對麵開始不惜代價的拚命時,燕青戈就變得狼狽無比,隻能憑借人數的優勢和對麵糾纏在一處,抓頭發、踩腳趾、提檔、插眼……十萬張鼻青臉腫的麵孔仰起頭向著天空呼喊。

“小白!你們再不來我就死了!!!”

“來了來了我就到!”

在白鴿的盤旋中,沒有任何身影出現。

“我操,我真要死了!啊,我的眼睛,媽的,王八蛋你往哪兒踢呢!”後麵已經變成和歸淨之民的菜雞互啄。

“真的要死了,你還要多久啊!”

“快了,快了!”白帝子的匆忙聲音從虛空中響起:“就一會兒!就一會兒!”

燕青戈隻得悲憤吐血。

十萬個自己就是十萬種死法,無限分裂的能力同時無限地削弱了他的戰鬥力,偏偏為了維持身後機器的完整,他還不能懈怠,必須用自己築起這一道堤壩。

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一個矮小纖細的身影終於從天而降,狼狽地掉進了海裏,冒出了濕漉漉的臉頰。

“我又迷路了!”少女大喊抱怨著:“說過多少次了,那個邊境中轉一點都不準的!你們就是不願意改!”

“你坐車啊!老老實實地坐車不行麽!”

燕青戈快要氣到爆炸了:“趕快過來搭把手,我快撐不住了!”

於是,白帝子伸手,虛空一劃。

在十萬個分身中玩無雙的那群歸淨之民瞬間四分五裂,鮮血來不及噴湧,就隨著軀殼一同被切分到肉眼難以分辨的程度,化作虛無的塵埃。

燕青戈傻眼了:“就你一個?”

“不知道啊。”

小女孩兒狼狽地從海裏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捋著頭發上的水,一臉茫然:“我怕迷路,三點半就出發了,跑了好幾個鍾頭!他們難道被我拋到後麵了嗎?”

“你究竟跑到哪兒去了啊!”燕青戈絕望地抬起手腕,衝著她展示腕表:“現在才三點二十九!”

話音未落,白色的長虹從天而降,宛如天河倒卷,灌入了大袞的氣孔之中。

澎湃的氣浪席卷向了四麵八方。

那一瞬間,不論是投過水鏡、衛星還是種種幻象凝視著這一片戰場的人都傻眼了。

等等,你們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