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勞倫斯的指引,一列豪華的車隊從隧道中開出,向著京都蜿蜒而去,速度飛快。

“真快啊,急著去上廁所嘛?”

槐詩低頭端詳著它們遠去的樣子,拿起了手裏的對講機:“目標已經出現,大家準備好,我們也走吧。”

說著,他甩手將無人機丟到半空中,轉身看向身後的山下吩咐道:“指揮就拜托你咯”。

“是!”

山下恭敬的彎腰,雙手奉上了頭盔:“祝您,武運昌隆!”

“隻希望財運更昌隆一些吧。”

槐詩伸手,接過頭盔,扣在了臉上。

特質的赤紅色頭盔宛如火焰在燃燒那樣,自堅硬的麵罩下展露出彎曲的犄角,配合上周圍猙獰的金色噴繪,就像是被束縛在人身中的惡鬼。

引擎迸發的轟鳴裏,槐詩擰動了油門,摩托車呼嘯,在鏡頭裏疾馳而出。

很快,就消失在無人機的視野之中。

而懸浮而起的無人機,已經變換色彩,悄然隱沒在空氣裏,隻有細碎的嗡嗡聲在天空中擴散,籠罩在盤山公路上的天空之上。

……

……

在車隊的正中央,加長型的轎車裏,三船龍馬煩躁的抽著煙,撓了撓領口。

絲毫沒有在信徒們麵前寶相莊嚴的樣子,一進了車裏就把鞋子脫掉了,扯掉礙事兒的長袍之後就露出了下麵的花襯衫還有金鏈子,在椅子上扭來扭曲的樣子,就像是一隻老猴子。

“教宗實在太過小心啦,有必要這樣麽?”

“最近風聲很緊,上麵要有大動作了。況且前一段時間,那群混種不是放風聲說不會善罷甘休麽?”

檢查配槍的肅冷護衛抬頭回答:“為了避免那群狗雜種有什麽動作,小心為上——其實穩妥起見的話,您應該穿上防彈衣的。”

“穿著防彈衣去見上麵的大老爺們,我們究竟是宗教法人還是生存狂啊,太不像話。”

三船龍馬歎了口氣,看向車內的護衛:“你們要出了事兒,我就算穿著防彈衣有什麽用……要來一點麽?”

他手裏靈巧的卷著煙紙,遞了一支過去。

護衛愕然:“不必,以及……您今天不是要去參加法會麽?”

“就是因為要去傳教,才要先讓自己HIGH起來才行啊。”

三船龍馬嘖嘖感歎著,點燃了煙卷,深吸了一口禁忌的芬芳,脊背抽搐著,臉色一陣潮紅,眼神就變得迷幻起來,瞳孔擴散。

耳邊再度又響起虛幻又飄渺的聲音,宛若仙樂,千萬人在齊聲吟唱著神聖的頌歌。他的靈魂,他所謂的靈魂超脫了形體的束縛,向上懸浮,順著那溫柔的吸引力向上升,淩駕於塵世的束縛之上,再度進入了那迷幻又絢麗的光之次元。

“多麽美妙,慈悲之愛……”

他徜徉在神明們溫柔的目光中,一遍遍的虔誠吟誦著神聖的經典,體會著靈體在天國之光的照耀下被淨化和升華的感覺。

煙霧嫋嫋的升起。

他的身體漸漸癱軟,失去了力氣,急促的呼吸著,依靠在真皮座椅上。

擴散開的空洞眼瞳凝視著眼前的虛空,不由自主的幸福微笑。

那仙樂的聲音,越發的清晰。

近了,近了……終於……

轟!

巨響驟然爆發,將他從迷離的夢中驚醒,愕然的抬起眼睛,耳旁繚繞的仙樂消散無蹤,被那粗暴的雜音撕碎了。

隻剩下低沉的轟鳴,像是鋼鐵在縱聲咆哮一樣。

那是引擎的巨響。

焚燒機油,吐出濃煙,沉重的機車從盤山公路之上驟然飛出,跨越了道路的限製,馳騁在複雜的山體之上。

向下疾馳。

漆黑的機車衝破了灌木,就像是從傾斜紙張上滾落的一滴墨水,所過之處留下了機油粗暴燃燒的煙霧,經久不散。

隻有高亢刺耳的引擎聲在迅速的迫近。

隨著鐵馬之上的騎士一起,從天而降!

“九號九號,攔住它!”車內的護衛拿起對講機,警惕的說道:“所有人都打開保險,如果膽敢接近的話直接攻……”

話音未落,就有槍聲響起。

自最後方的車裏,車窗驟然開啟,手持著武器的護衛從其中探出頭,向著後方疾馳而至的騎士扣動扳機。

而槐詩,擰動油門。

瞬間,速度飆升。

沉重龐大的機車在瞬間靈巧的不可思議,左右躲閃,靈活的躲過了霰彈槍的噴射範圍,瞬間,近在咫尺。

低頭俯瞰。

赤紅色的頭盔上映照著儀表盤的光,就像是惡鬼扭曲的麵孔那樣,似是嘲弄的獰笑。

自疾馳的機車之上,惡鬼抬起手肘,向著那一張錯愕的麵孔砸下,緊接著就是一聲西瓜摔爛的脆響。

整個車的內部都在猩紅的潑灑之下被染成了陰沉的顏色。

而那一柄脫手的霰彈槍在車窗之外的空氣中翻滾著,便落入了那一隻抬起的手掌之中,握緊。

機車疾馳,加快了速度!

轟!

就在前方的山梁之上,巨響轟鳴,驟然坍塌的山岩翻滾砸落,砸扁了在最前麵領頭的車之後,順帶堵住了交通。

緊接著,兩側的灌木之中,久候多時的懷紙組成員們已經在上野的帶領之下從其中走出,端著瀛洲不太希望平民玩的長槍短炮,對著車隊扣動扳機。

交火開始了!

前方探路的車被巨石砸碎,整個車隊的速度陡然減緩,而機車騎士的速度卻毫無任何放慢,風馳電掣的向前。

自那些車窗後的武器掃射中靈巧躲閃,尤有餘暇的調整著自己的方向和速度,調整油門,傾斜車身,靈活的穿梭在車隊之間。

手裏搶來的霰彈槍倒持,像是棒球棍一樣,從每一個膽敢冒頭的腦袋上掄過去。

在中間的禮賓車裏,沉浸在禁藥恍惚裏的三船龍馬艱難的撐起身體,脖子抽搐著,茫然四顧。

耳邊繚繞仙樂和神語正在迅速的遠去,不斷的有雜音和巨響擠進來,令他煩躁的尖叫,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隻聽見轟鳴的引擎聲漸近了,回旋在四周,好像無處不在那樣。

幻覺裏有火光熊熊燃起,就在車外,整個世界好像變成陰森的地獄。燃燒的騎士騎乘著鋼鐵一樣的骸骨巨馬,尖嘯著馳騁而來。

踐踏著血肉和骸骨,漫步在死的荒野上。

可那樣的幻覺很快就在恐懼的刺激之下消散了,他終於清醒了過來,聽見了車窗外那徘徊的低沉轟鳴。

來自油門的調整,擰兩下,鬆一下,擰兩下,再鬆一下。

引擎的低沉轟鳴也變得像是什麽詭異的節拍。

咚咚啪,咚咚啪,咚咚啪!

“那是……什麽……”

他艱難的梗起脖子,來不及擦掉嘴角的口水,探頭張望,便從窗外的火光中窺見那個張狂的身影。

咚咚啪,咚咚啪,咚咚啪!

低沉的轟鳴像是鐵錘敲打在他的顱骨上,要將那瘋狂的節奏刻進他的腦子裏。

燃燒的騎士興奮的舉起霰彈槍,倒持,對著被染紅的槍托愉快歌唱。

“夥計,你是個隻會大聲嚷嚷的孩子,在街頭嬉鬧,希望有一天能成為大人物——”

轟!

巨響之中,機車驟然飄逸,沉重的車尾深深的砸進了一扇剛剛開啟的車門中,連帶著後麵的人一同砸成粉碎。

而那騎士昂首,舉起話筒一般的武器,惋惜的感慨:“你搞得灰頭土臉,狼狽至極,把鐵罐到處踢來踢去!”

在那一瞬間,他抬起了頭,染紅的麵罩之後,一雙冰冷的眼瞳看過來。隔著車窗,指向了他的麵孔:

“——Singing!”

唱吧,大聲唱吧!

於是,在巨響裏,耳邊飄渺的仙樂煥發哀鳴,被那宛如千萬人嘶吼的幻聽所淹沒了。禁藥的幻覺裏,隻有無數惡鬼在地獄裏爬出,趴在他耳邊,嘶啞的咆哮:

“——We will,we will,rock you!!!”

機車上的音響裏放出震耳欲聾的吉他聲。震怖而叛逆的旋律擴散在腦髓之中,三船龍馬的眼瞳收縮,喘不過氣來。

車窗在瞬間破碎。

車內的護衛飛撲而出,在半空之中,身體就迅速的膨脹,撐碎了西裝之後展開四道猙獰的羽翼,迅速畸形的麵目化作酷似女子一般怨毒而陰沉的臉龐。

滾滾黑暗擴散,四道帶著鋒銳邊緣的羽翼自風中回旋,伴隨著他的飛撲,形成了龐大的刀輪,向著襲擊者橫掃而去。

飛緣魔!

遠方山頂上,抽煙的勞倫斯抬起手,正準備出手,可還沒有能夠援助,就看到槐詩的身體驟然從機車之上躍起,咫尺之差,躲過了刀輪的劈斬。

可就在一輛燃燒的車身之下,驟然有一個佝僂而猙獰的身影飛起,身體在空氣中靈活跳躍,向著半空之中的槐詩飛撲而下。

鵺!

就在半空之中,向大地墜落的槐詩抬起頭,麵罩之上映照出了升華者的猙獰麵孔。然後,對麵也看到了,麵罩之下,嘴角勾起的嘲弄笑容。

在他的手裏,霰彈槍的槍身驟然抬起,對準了那一張猙獰的麵孔。

扳機扣動,鐵雨飛迸,火光一閃而逝,雙方同時倒飛而出。

槐詩落地,靈巧的翻滾,再度起身的時候,便看到被刀輪撕碎綻裂的機車,還有破碎的音響,頓時一陣無奈。

這要在以前,他一個憤怒之斧跳劈,斬碎翅膀,悲憫之槍突刺就能取了對麵的首級,還不用落地就用美德之劍把鵺梟首。

結果一身武藝就因為太有代表性完全用不出來。

看著遠處痛苦尖叫的鵺從地上爬起來。

他歎息了一聲,搖頭:“你們聽說過相撲嗎?”

抬起手,擺出仕切的姿態,向著麵前的飛緣魔輕蔑的勾了勾手指,隨著軀殼的隱隱鼓脹,熾熱的血液奔騰。

鼓手和禹步結合,超限狀態,啟動。

角力,即將開始!

被忽視的鵺怒吼一聲,從旁邊衝刺了過來,就看到槐詩隨意的抬起霰彈槍,再次扣動了扳機。

鐵雨潑灑之中,鵺再度倒飛而出,發出震怒淒厲的咆哮。

不知道了吧,臭弟弟!

槐詩冷笑,相撲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此乃——

——霰彈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