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陰魂·紅手套緩緩頷首,環顧著四周宛如為自己貼身打造的陰暗,沉思片刻之後,開口說:我需要一把武器。”

“什麽樣的?”

槐詩從背後摘下霰彈槍,“這個可以麽?”

紅手套搖頭,“我的本質不足,隻能為你掩護和幫你吸引注意力,霰彈槍給我發揮不了太大的用處……那把短刀給我就行。”

“短刀?”

槐詩一愣,疑惑地掏出祭祀刀,試探性地遞過去。可紅手套接過之後,卻並沒有發生任何反噬或者反抗的現象,離開了槐詩的手掌之後,在和槐詩如出一轍的源質裏,刀的鋒刃甚至沒有消退。

運用自如。

紅手套嗅了嗅刀鋒上那一片暗紅色的血漬,滿意地頷首,“我等你的信號。”

他後提了一步,沉入了黑暗裏,看不清具體的樣子,可槐詩能夠感覺到,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

直到現在,他才越發地確信,那確實是紅手套沒有錯。

可是卻不是曾經死去的紅手套本人,而是從命運之書中記錄的殘缺碎片中所還原出的人格記錄,在賦予了源質之後,如同人造人一般地陰魂。

繼承了陰魂對於軍團主宰的忠誠,也掌握著所有槐詩傳輸過來的戰鬥經驗以及羅馬曾經教授過他的殺戮技巧。

除了沒有靈魂和聖痕不同之外,完全就是紅手套本人重生了。

隻是被命運之書拍了一下,就有了質的變化!

是巧合?

還是說……真正的陰魂軍團就是這樣?

由尼伯龍根之戒衍生下位聖痕,組成軍團,再由命運之書分發記錄,自呆板的陰魂變成了靈活的殺戮兵器。

到現在,槐詩才忽然想起來——曾經的天國,收容了塵世之間所有具備價值的記錄。

豈不是說……

已經隕落的理想國,究竟創造出多麽恐怖的奇跡?

槐詩深思著這個問題,捏著下巴,忽然笑起來。

不論這一份奇跡有多麽恐怖,如今已經**然無存,可縱然殘存下來的些微細小殘骸,依舊是不容令人輕視的災厄。

現在,就讓他們來領教一下,天國譜係的厲害吧。

他端起了霰彈槍,踏前一步。

如陰魂那樣,消融在了密林中的黑暗裏,悄無聲息地向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咧嘴微笑。

很快,息江聽見身後破裂的聲音響起。

等他驟然轉身的時候,感覺到溫熱的血落在自己的臉上,一個頭顱在枯葉中翻滾著,隨著屍首的倒地,一同停止了運動,悄然消散,隻剩下枯枝敗葉之間一枚髒兮兮的金小判。

息江不怒反喜,獅子的麵目之上迸射出熾熱的光芒,鬃毛如電動**。

——睚眥之怨!

凝結成實質的怒意擴散向四麵八方,仿佛波紋一樣,所過之處,一切都被染成了血紅。

這一件‘睚眥之麵‘是當年和木恩的獬豸之賜一同在一座失落的邊境之中尋找到的罕見綁定型遺物。

好像匆匆搬家一樣,那一座宛如龍宮一般地水底之城中隨地散落了諸多龍的秘寶,不知道隱藏著多少財富。

隻可惜能夠活著出來的人卻沒有多少。

而這一張睚眥麵具的功能很簡單,隻要隊友一旦死亡,就會觸發睚眥之怨的詛咒,直接指明對手的所在地,並且降下針對靈魂的詛咒。

在睚眥的怒意殘留之下,一切升華者的靈魂都好像風中殘燭一樣,甚至無需他們去尋找,可能就當場猝死了。

瞬息間,紅光如箭,睚眥之怒鎖定了目標,詛咒從天而降,角落的黑暗中一個隱約的影子跌出,幾乎像是要消散一樣。

找到了?

那一瞬間,驚喜的息江聽見身後扳機扣動的聲音。

下意識地,匍匐在地上。

然後他便發自內心地慶幸起自己的決定,因為在他前麵的虛空中,一個隱身在側的升華者驟然被彈出來,千瘡百孔的落地。

化作一枚金小判。

而瞬間得手的槐詩伸手一招,放出去作為誘餌的陰魂和祭祀刀就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後退一步,藏身在黑暗中,再度消融。

緊接著,隨著息江回頭怒吼,如有實質地聲波炮便從長大的睚眥之口中放出,瞬間貫穿了密林,在古老的樹木上鑿出了一個個大洞,最終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無數樹木搖曳著,倒下,轟鳴之中塵埃飛揚而起。

可一個鬼影子都沒有從裏麵見到。

槐詩再度消失了。

“走了?”

周圍的升華者們嚴陣以待,有兩雙燃燒著的眼瞳掃向四麵八方,一切黑暗都在眼瞳之中無所遁形,可是卻看不見那個稍縱即逝的影子。

有人慌不迭的走上來把息江扶起,可息江卻沒好氣地把手拍開:“我是碰瓷的老太太麽,還要人扶?”

緊接著,他就感覺……這個人長得……好像哪裏不對?

啪!

隨著息江的手掌拍過,那個人的身影驟然一陣虛化,那一張分明已經退場的麵孔閃爍著,化作槐詩的臉。

不知何時,他已經混入了隊伍之中。

息江驟然色變,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一隻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臉上,扳機扣動,火花噴湧而出。

轟!

半邊麵具被撕裂了,明明是麵具,卻有鮮血噴湧而出。

息江一聲怒吼,猛然扯住了槐詩的槍口,用力握緊,卻感覺到手上一空,竟然將彎曲的霰彈槍整個拔過來了。

而槐詩已然轉身,掄起了斧子,劈在了旁邊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隊友‘頭上,給他開了一個天窗。

清脆的骨裂聲裏,他另一隻手中的祭祀刀向下刺落,釘進了睚眥的麵孔中,饑渴的邊境遺物開始瘋狂地抽取他的,血氣。

血肉迅速收縮,幹癟如蠟。

息江怒吼,不管不顧,拔刀向前刺出,迅捷如電,可是卻刺了個空。

隨著大地的劇烈動**,禹步跺腳,槐詩驟然握著刀柄騰空而起,以體重拉扯著刀鋒在獅子麵孔之上遊走,扯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緊接著,感受到背後傳來的沉重風聲。

虛空之中,一個魁梧的身影顯示出模糊的輪廓,自隱身之中掄起了大錘,在驟然迸發地轟鳴中向下砸落。

鋼鐵碰撞的聲音驟然響起。

斧刃抬起,卻沒有硬撼鐵錘的衝擊,而是抵在了襲擊者雙手握持的部位前方一寸處,砸下的鐵錘一滯。

槐詩順勢,仰天倒下,手中消散又再度凝聚的祭祀刀順著握柄,橫掃而出。

在慘叫聲中,八根手指瞬間落在了地上。

鐵錘脫手,砸向了剛剛爬起的息江,正中他的後腦勺,砸得他一個踉蹌。而槐詩,已經猛然伸手,抓住了那個隱身者的手腕,抖!

脫臼聲如此清脆,憑借著力的回饋,回轉的刀鋒如毒蛇一樣掃過了預判之中咽喉的位置,血如泉湧。

槐詩終於落在了地上,聽見遠方扳機扣動的清脆聲音,奮力翻滾,再次藏進陰暗之中。

轟鳴聲裏,感覺到熾熱的子彈從自己臉上擦過,彈鏈鞭撻著樹木,不斷有斷裂聲響起。

他壓抑著喘息的聲音,開始檢查陰魂的狀態。

紅手套的記錄幾乎全部被撕碎了,聖痕動**,雖然依舊保持著完整,可是不複剛剛的靈動。

針對靈魂的攻擊?

萬幸有紅手套在這裏,否則剛剛這一下他就退場了。

槐詩手中不停,命運之書再度拍下,紅手套的記錄在此將陰魂破碎的意識覆蓋——隻要聖痕完整,源質沒有被徹底的打散,陰魂就能夠繼續活動。

比血肉之軀方便了許多。

隨著陰魂的源質補充完畢,槐詩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這種來自靈魂的空虛是他許久沒有體會過的了。

哪怕軀殼的生命力可以補充,可源質的積累卻是有限的,不用說在這之前他已經經曆過一場大戰,所剩無幾了。

藍條要空了。

他堅持不了太久……

槐詩眯起眼睛,默數著遠處腳步聲的數量,可一股惡寒驟然從意識中浮現,令他猛然躍起,向後跳出。

緊接著,便看到自己麵前的地麵凹陷下去,一個魁梧的影子猛然浮現,踐踏在原本他腦袋在位置。

大地動**。

然後,在轟鳴中步步緊逼。

就好像……看得到自己在哪裏那樣。

郭駑?

槐詩一愣,那個影子就已經撲麵而來,斷裂的手臂揚起,另一隻手臂如鐵杵,筆直地搗出,在轟鳴中呼嘯而至。

倉促之間,槐詩召出了斧刃擋在麵前,就身不由己地倒飛而出。

在半空中,感覺到不對。

自己的源質好像少了一部分,斧背上浮現出了鏽跡……

不等他反應,一把鐵叉就憑空從郭駑的手背上浮現,向著槐詩的脖子插下!金鐵碰撞的聲音裏,槐詩格擋,火花飛迸。

感覺到眼前再度一黑。

源質又被抽取了一部分……

旋即,槐詩恍然:郭駑竟然在抽吃自己的源質!

就在郭駑頭頂的針織帽兩側,模糊犄角緩緩浮現。宛如牛首那樣的虛影自他背後緩緩升起,大口吞吃著空氣中的負麵源質,漆黑的眼瞳死死地盯著槐詩的所在。

步步緊逼。

牛頭?

不對,是方良……傳說中能夠吞吃鬼怪的惡神,完全針對負麵源質的聖痕!

任由槐詩去消耗息江的隊伍,也利用息江的隊伍消耗著槐詩的體力。

在隱忍許久之後,猝然發難,將他逼入絕境。

而在槐詩身後,隱身已久的升華者們從埋伏中浮現,發起圍攻!

瞬息間,槐詩揮手,陰魂紅手套自虛空中浮現,猛然撲向了槐詩身後的襲擊者們,而槐詩已經從地上站定,不退反進!

後退隻有死路一條。

“喜歡吃,是吧?”

向著敵人,槐詩冷笑,輝煌之光自手中浮現,帶著青冠龍之血,榮光的悲憫之槍挑起,撕裂了鳶尾花的芬芳,向著郭駑的麵孔筆直地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