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升華者的數量畢竟稀少,作為譜係的根本,拿去和人硬碰硬實在太過奢侈,況且能不能湊齊建製都還兩說。

大部分的軍團所招募的其實都是深淵生物。”

烏鴉解說道:“你不是已經在金陵見到過‘龍伯衛’了麽,那就是誇父的親軍,如今東夏戰鬥力前三的軍團——其中所有的成員全部都是天生具有聖痕‘龍伯之民’的深淵大群。”

聖痕·龍伯之民本身就是東夏譜係中‘後土’一係中的三階聖痕,而這一條升華之路的頂端,便是誇父本身。

在被誇父隻身闖入深淵祭典,在對決中一一折服之後,這一支深淵族群便向誇父獻上了忠誠,尊奉他為所有龍伯之民的主人。

除了東夏譜係的五階升華者之外,他在地獄中便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群之主’,受到各方地獄和主宰的禮遇。

為了避免軍團的大規模行動破壞現境秩序,天文會甚至不允許有未經申報的軍團進入現境裏來。

可數遍整個現境,又有多少譜係龐大到可以強行深淵圈地和封鎖邊境,慢慢搜集和自身譜係相合的深淵族群呢?

因此,才有軍團契約這種替代品的流通。

或是許諾、或是交易,再或者是強行鎮壓、奴役,由於各種原因,往往會有深淵大群交出了自身族群的信物,作為契約的載體。

隻要持有軍團契約,升華者便可以同契約代表的族群進行商討和溝通,再或者強行進行叱令與逼迫,收買或者欺騙,讓對方的族群為自己進行服務。

有的深淵大群甚至和現境的譜係簽訂了長期的雇傭契約,作為雇傭兵在深淵中進行活動。

根據契約的不同,所限製的時間和次數也不等……

這種與自身譜係不合的軍團便更次一等了。

這一次新秀賽,邪馬台的大群迫於心悅框架的壓製,雖然交出了契約,可是時效恐怕不會長到哪裏去,多半都有次數限製。

“那我這個是什麽?”

槐詩抬起尼伯龍根之戒問道。

提到這一茬,烏鴉看向槐詩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同情又憐憫。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原本樂園的軍團契約在三份契約中,也是威力最大的一份,隻可惜……契約所聯係的正體,已經被槐詩悄悄捅死了。

對,就是那七個王子!

隻要持有契約,在邪馬台之中,他就可以讓七個王子無條件出手幫助自己三次……要是這傻仔提前知道的話,恐怕絕對不會接小貓的任務吧?

如今七個王子乃至最後他們的執念——白馬王子都已經被他全部砍死了,就連戰利品都落了袋,想後悔都沒有地方可去。

“這個說來話長。”

烏鴉咳嗽了兩聲:“尼伯龍根之戒呢,其實是天國譜係所獨有的軍團契約,正好對應著陰魂的進階呢——你看這不是巧了嘛這不是!正好配你哦!”

“是嗎?”

槐詩皺起眉頭,直勾勾地端詳著烏鴉,總感覺哪裏不對,直到烏鴉尷尬地別開視線:“隻不過,有一點微不足道的缺陷……”

“嗯?我就知道是個坑爹貨!”

槐詩頓時大怒:“什麽缺陷?你說清楚!”

“呃,這個……”

烏鴉咳嗽了半天,吭哧吭哧地說道:“眾所周知,天國已經隕落已久了,當年理想國所培養的軍團大部分都已經在動亂中失散和離開了,而其中,咳咳,也包括陰魂這一係的軍團……所以,咳咳,你的軍團,可能需要你自己來湊了……”

槐詩,目瞪口呆。

“也就是說,我現在隻有一個團長的頭銜,手的兵不但都跑光了,而且還需要再自己跑到不知道什麽鬼地方去把它們找回來?”

“……對。”烏鴉也尷尬了起來。

這他媽不是坑爹麽!

槐詩無能狂怒,他現在連自己一個山鬼都養不活,哪裏有能力再去找幾十個陰魂啊!

“實際情況沒有那麽糟糕啦,畢竟尼伯龍根之戒在天國譜係內也是四大軍團之一。”

書頁上的烏鴉安慰著他:“用不著你去找,隻要輸入你的源質到裏麵,它就可以對照你的聖痕,衍生出下位的陰魂來……雖然不會太聰明,但作為工具人而言還是OK的啦!”

“OK個屁啊!”

槐詩已經完全不想跟她說話了。

說好了給我一個團的編製,結果到了地方,就我一個團長,別說意大利炮,連個政委都不配給我!真特麽就隻有一個團的編製啊……

連兵都要自己去造哦!

你們天國譜係除了逼人氪金之外,還有其他的好處麽!

“總之,加油吧槐詩,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烏鴉拋下一句鼓勵之後,便轉身逃回自己的墨水瓶裏了,任憑槐詩怎麽催促都不出來。

而就在沉默之中,出租車停在了馬路旁邊。

“客人,到了。”

後車坐上抱著糞叉睡覺的原照還在睡大覺呢,不知道夢見了什麽,鼻涕泡都美得吹出來了。

“嘿嘿嘿,下車,到站了。”

槐詩掏出美德之劍頂了他兩下,起身下車。

經過了連日的大戰之後,上野公園附近看上去似乎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安安靜靜,實際上整個城市如今挺安靜的。

隻有遠方偶爾有槍聲的轟鳴飛上天空,旋即,又歸於靜寂。

每個人都像是獵人一樣,躡手躡腳地穿行在都市的叢林中,尋找著任何一絲獵物的蹤跡。

而上野公園裏,滿地狼藉,經曆了先後數場戰鬥之後,再沒有任何人的蹤跡了,隻有無數枝頭的烏鴉發出尖叫,起落如雲。

傾聽到車門開啟的聲音,便在陰鬱的天空之下回頭凝視著兩位不速之客。

被無數雙猩紅的眼瞳看著,原照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隻要別去犯蠢攻擊它們,它們就不會攻擊你,充其量隻不過……”槐詩的話沒說完,就有一泡鳥屎從天上掉下來,落在原照精心打理的發型上。

端詳著少年抽搐的麵孔,槐詩點頭:“充其量也就這樣而已。”

我要忍住,我不能生氣,我不能生氣……

對比了一下可能幾萬比一的敵我比例之後,原照握著糞叉的手微微顫抖,咬著牙找個水管把頭上的鳥屎衝掉。

而槐詩,已經開始幹活兒了。

說是幹活兒,不過就是閑逛而已。

要挎著大寶劍,槐詩雙手插兜,頗為閑散地在占地麵積諾大的公園裏閑逛了起來,回頭跟原照指點著周圍的情況。

原本這裏是有頗多美術館和博物館的,不過經曆了昨日短暫的打工之後,今天已經重新關閉了。

完成任務之後的升華者早已經離去,留下來的就是滿地狼藉,到處都是裂縫,深坑,還有火焰焚燒的痕跡。

槐詩走得相當仔細,特地穿行在那些被燒焦的植物和斷裂的樹枝之間。

原照跟在後麵,不斷地被腳下亂七八糟的東西絆倒,然後被灌木勾住褲子,或者幹脆直接踉踉蹌蹌,險些摔進坑裏。

抬起頭看那個小白臉,卻走得好像輕鬆寫意……

很快,他就察覺到槐詩腳下那一層隱約萌發出些許綠意的草叢,還有被燒焦的植物斷茬上重新增長出的一絲胞芽。

槐詩踏出一步,好像無數植物都隨著他一同起伏那樣。

當原照皺著眉頭,閉上眼睛的時候,就聽見前方傳來的風聲,好像整合成了一個韻律那樣的,枝葉的擺動,無數青草的起伏還有風吹過樹枝之間發出的細碎聲音。

一切好像都在槐詩的腳步節奏之下,糾纏在了一起,彼此銜接在了一處。

“你在幹什麽?”

他恍然發覺:“這就是你的聖痕?”

“對,山鬼。”

槐詩大方地承認:“我需要這一片綠地幫我補充一些生機,順帶,做一些配平和運轉的工作,算是回報吧?”

山鬼?

那不是女的麽?

切,果然是娘娘腔……

原照腹誹,看著他東摸摸西摸摸的樣子,每一株植物隻是稍稍抽取一絲,都被那一副不幹不脆的樣子給急死了。

“你就不能一次性多抽一點?”

“可以,但沒必要。”

槐詩走在前麵,頭也不回地說道:“昨天晚上我才明白這個道理,對於植物而言,人類的道德觀並不適用,人類所認為的想法也和它們所需的截然不同……我大可以在裏麵找一顆年頭老一點的樹一個勁兒的猛吸,補足我自身的所需,但對於山鬼聖痕而言,生機的充盈與否反而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循環。”

槐詩抬起手,一棵草籽從他手裏飛出來,落在原照的頭發,很快,便長出一朵綠油油的狗尾巴花來。

原照不耐煩地將糾纏在頭發之間的根須拔下來,隨手拋進了泥土中,跟在後麵:“你不能說直白一點?”

“簡單來說,是生命的流動……讓一整個大體係之間的生命力順暢地運轉,形成一個健康的循環,這才是山鬼的聖痕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比方這樣……”

槐詩伸手,從枯樹之上過於粗壯的老藤之中拔出了一縷生機,轉身度入了旁邊一顆被燒焦的樹幹裏,又隨著腳步,遙遙引導著這一份生命力自地下擴散開來,最後融入了地上被卷翻了的灌木和草叢之中。

牽線搭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