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瀕臨爆裂的最後光芒自現境傾盡,不堪重負的彩虹橋再度隱沒於虛空之中,整個戰場之上,突如其來的迎來了漫長的死寂。

再無法挪開目光。

倘若之前東君所創造的太陽隻是幻影的話,那麽此刻高懸於天穹之上的圓月,便是不折不扣的正體!

月球!月球!月球!

槐詩的眼眶一陣狂跳,克製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的衝動。

到現在,他總算明白為啥阿赫會如此慷慨的,放任他隨意的搖人,如此期盼的將他推到了最前線,代替現境吸引火力……

如此龐然大物的轉移,恐怕已經用盡了整個統轄局和前線中樞的所有力量。

萬一,稍有閃失……這一座不折不扣的天體便會在深度之間崩潰,化為全新的災害,倒灌進現境之內。

如同月球崩潰向著大地墜落一般,引發無法阻攔的災害。

而現在,憑借著東君這一道輝煌璀璨之光的引誘,奪取了所有注意力的短暫時間裏,自暗中,統轄局終於完成了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步。

同整個地獄相較依舊如此龐大的巨型天體傲然高懸於戰場之上。

甚至,突破了地獄所能容納的極限,自深度之中升起,在遙遠日輪的映照之下,煥發出清冷的光芒。

就在月球出現的同時,日輪,再度膨脹!

槐詩眼前一黑。

仿佛聽見了驚天動地的雷鳴,自極意的感知之中——一個始料未及的龐然大物竟然便已經闖入了東君的交響之內。

緊接著,那龐大的回音如活物一般迅速的延伸,生長,交織出嶄新的旋律,充斥了屬於自己的樂章。

未曾有過的狂喜自東君的聖痕之中流轉而來,屬於掌控者的天命在如同井噴一樣,狂暴的攀升。

宛若至關重要的一柱,驟然撐起了瀕臨崩潰的大廈一樣,令違建增搭的建築在驟然穩固,不動如山。

在天地的循環之中,區別於烈日的另一至關重要的存在,得以補完!

轉瞬間,整個地獄在日輪和明月的光芒交替之下變換,自死寂中竟然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生機,萬物歡歌!

而在別西卜的警報之中,原本已經快要徹底過載的重負,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就好像挪開了一座壓在身上的千鈞大石,鬆了一口氣。

而回過頭來的時候,便看到,有一張怪叫獰笑的老臉!

【!!!】

隻看著那一張笑容,就已經讓槐詩毛骨悚然,如墮深淵,死亡預感已經徹底爆炸。

什麽鬼東西!

隻看那滿盈癲狂的眼神,歇斯底裏的笑意,那撲打著雙臂狂奔而來的詭異動作,就已經知道了這是怪物之中的極品了。

更不要提那漸漸匯聚的恐怖力量……

環繞在日輪之外的無窮碧海,被摧枯拉朽的撕裂,撲上去的赫爾墨斯在他的眼中就好像不存在一樣,被直接撞飛。

“滾開!”

尼普頓從海浪之中升起,三叉戟向著那一張老臉刺出,可緊接著,讓人牙酸的哀鳴就從三叉戟上迸發。

在那一張麵孔的衝擊之下,海皇之戟竟然自尖端彎曲,斷裂,不由自主的脫手飛出。緊接著,尼普頓便像是被泥頭車正麵碾過一樣,不由自主的飛起,右邊的半身已經血肉模糊!

竟然就快要,撲麵而來!

槐詩傻眼。

倉促之間,甚至連一句‘你不要過來啊‘都來不及喊,隻是本能的,調動著這一份剛剛融入東君體係內的龐大力量。

然後,幹脆利落的,劈頭蓋臉的,向著那一張老臉……

砸!

轟鳴自虛空中迸發。

無窮鐵光匯聚,竟然鑄就了宛若明月一般的輪廓。

天穹之上的風暴便驟然擴散,淒白之中,燃燒的環形山已經變成了灼紅。

所有人都難以呼吸,就好像有真正的天體從身旁呼嘯而過。那正是,來自月球的加持,近乎與月球等重的恐怖質量!

像是墜落的天穹一樣,針鋒相對的砸在了絕罰卿的麵孔之上。

轟!!!

在瞬間,槐詩倉促所鑄就的月麵,浮現裂隙,崩潰,消散於虛空之中。而撲麵而來的見鬼老頭兒便已經拉著仿佛夜梟一般尖銳的笑聲,倒飛而出。

墜落在地。

貫穿了岩層,鑿出深穀,近乎陷入了大地的核心,險些又從另一側穿出!

而更令槐詩渾身發冷的,是泥土裂隙最深處,那個……依舊完好無損的詭異身影。

硬吃了一發月落級的質量衝擊之後,竟然隻是短暫的茫然,抬起手,拍了拍還在嗡嗡作響的腦殼。

猩紅的鼻血,從他的鼻孔之上緩緩滑落。

“這什麽?現境的法術麽?”

絕罰卿驚奇的抬起眼瞳,看向了天穹之上,讚歎:“好帶勁!”

槐詩已經目瞪口呆。

這特麽僅僅隻是帶勁的程度麽!

這又是哪裏冒出來的什麽鬼東西,怎麽防禦疊的比外道王還要過分?

而且,那靈魂之中湧現的癲狂、絕望、憤怒等等負麵的情緒,幾乎像是海潮一樣,不斷的在噴薄而出。

可偏偏,獰笑的麵孔之上卻洋溢著最為純粹的歡喜。

哪裏來的癲子!

尤其是,當那身影一步步從裂隙中走出,望著自己,再度邁步的時候……如有實質的深寒就已經將槐詩徹底吞沒。

他開始思考。

為啥自己每次進階的時候,都會遇到這種規格外的變態?

以及,現在潤還來得及嗎?

萬幸的是,從月球出現的那一刻開始……槐詩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中樞之上,數百公裏之外,那高懸的巨型天體在無數虹光的纏繞之下,緩緩的回旋著。

同天文單位相比如此狹窄的距離之內,不知道多少雜物和土石脫離和大地,在引力的**之下升起。

就連整個中樞之上都不斷的崩裂出一道道縫隙。

而隨著令統轄局的源質儲備都為之絕望的灌注終於結束的時候,一道龐大的裂隙,自月麵之上,緩緩開啟。

就好像是外太空中的鋼鐵食人花一般。

張開。

原本溫柔清冷的輪廓消失不見,隨著外殼的脫落和枷鎖的開啟,就此展露猙獰——名為【月之軸心】的巨構,從其中,延伸而出。

遙遙的,指向了深淵!

僅僅是這最外圍所顯露的發射器模組,便已經在地獄中投下了遮天蔽日的陰影,而自隱約輝光的匯聚之中,恐怖的漩渦自深度之中漸漸浮現!

為了彌補理想國缺失所造成的不足,七十年以來近乎令統轄局都快要破產的龐大戰爭兵器,於此,展露猙獰!

這便是,現境之矛!

而就在月之軸心緩緩抬起,尋覓著目標的時候,戰場的正中央,那一座耀眼的日輪瘋狂的閃爍了起來,發出了嘶聲竭力的呼喚和呐喊。

如同期盼王師許久的難民淚流滿麵一樣,上躥下跳,揮舞著手臂呐喊:

“Sir,This way!”

“……”

寂靜,短暫的寂靜裏,隻有一聲輕歎。

就仿佛,感受到了這一份發自內心的呼喚。

月球之中,指揮席上的阿赫瞥著他狼狽的樣子,嘴角緩緩勾起了一絲弧度,回頭,對身旁的人命令:

“質量彈填裝,開炮!”

“遵命。”

麵無表情的管理者拿起了對講機,宣讀了來自天敵的命令。

月麵之下,無數巨大鋼鐵結構所撐起的內部,一座座巨大的熔爐運轉,消化著奔流的源質,匯聚,到最後,足以將整個赫利俄斯戰車從世間抹除的力量,從月之軸心中飛出!

向著日照之處。

開火!

聽不見巨響,甚至看不見閃光,在那之前,物質所構成的毀滅,便已經呼嘯而過。自空氣和無數雜誌的摩擦之中,龐大如山巒一般的合金炮彈已經飛出,焚燒著,表麵地獄中迅速解體,形成了耀眼的鐵光輝流。

橫貫了地獄的天穹,擦著日輪的邊緣,向著深淵之中飛出!

不論是圍攻的統治者們,亦或者狂笑著爬起,再度煽動著胳膊衝上天空的絕罰卿,一切都被籠罩在那烈光的軌道之內,吞沒。

除此之外,所有支援的升華者,都已經被東君拉近了日輪之內,豎起了層層的防禦,以免在洪流的衝擊中,焚燒殆盡。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所有敵人都陷入了呆滯。

可在反應過來的瞬間,所有的統治者四散開來,本能的逃生。

用盡自己最大的速度。或是閃爍,或是躲閃,或是幹脆遷移到另一層領域之內,可即便是如此,也有好幾個倒黴鬼根本就在軌道的正中心。

躲無可躲。

如同沒頭蒼蠅一樣,撞向了質量彈,緊接著,炸為了漫天血雨。

而還有的,便是茫然回頭的絕罰卿。

“什麽逼動靜?!”

警覺回頭的時候,眼瞳便被撲麵而來的烈光所充斥,黑影迅速放大……再然後,嘭的一聲悶響。

消失不見。

隻有槐詩眼皮子跳動停不下來。

在剛剛最後的畫麵,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個不知道哪裏來的老東西,正麵吃了一發重質量彈之後,竟然隻是完好無損的被彈飛了!

甚至,還抬起手的自半空中捋了一把所剩無幾的頭發。

如此**!

而就在質量彈上,已經出現了一個人身所撞出的輪廓,紋理分明,如此清晰……裂隙開始蔓延,在灼燒和碰撞裏,驟然潰散。

化為了滅亡的雨,種進了黑暗的深淵中。

頓時,一座座龐大的蘑菇雲就從深淵的領域中拔地而起,衰變的射線向著四麵八方放射,灰黑色的菌蕈幾乎頂破蔓延的災雲。

而這,對於月之軸心那樣的龐然大物而言,卻不過隻是牛刀小試……

倘若僅僅隻是如此的威力的話,那麽現境就根本不用大費周章的將它拉近深淵中來了。

現在,月球正中心的指揮席上,管理者平靜的垂眸,凝視著送到眼前來的數據和著彈點分部,輕描淡寫的丟到了一邊。

“殿下,試射完成,各項數據驗證無誤——是否開始計劃?”

“不必走過場了,閣下。”

阿赫端詳著毀滅的光芒在大地上擴散的模樣,“隻要完成你們的任務就好。”

“明白——”

管理者再度拿起了對講機:“各部門預備,一號至十六號機組全預熱,月之中軸蓄力開始。於今日起,斷絕現境之禍患!”

那一瞬間,鋼鐵月球驟然一震。

自戰場的最高處,無聲咆哮。

撼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