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和雷暴之間,地獄大地之上,嶄新的聖都屹立。

聖光籠罩,無遠弗屆,輝煌的城池在肅冷的光芒之下分外巍峨。

而征伐天使們巡回在要塞之間,鋒銳的目光從每一寸土地之上掃過,尋覓著任何異常的蹤影。即便是在核心的腹地,依舊沒有放鬆任何的警惕。

絕不給任何異端褻瀆聖都的機會。

在前些日子中,麵對槐詩的襲擊,至福樂土的這場恥辱性的遭遇,已經成為了這兩天地獄中最大的話題。

每一個征伐天使都感受到近乎烙印在靈魂中的屈辱和憤怒,即便是如此警惕和森嚴的整備,依舊讓巡邏的大天使有所不滿。

甚至,召集了整個衛所的成員,指示訓話。

“你說防禦疏漏,主持防禦一屆一屆一屆換了多少個大天使了,改過嗎?”慈悲怒斥:“換湯不換藥啊!”

明顯壓抑著怒火和不快,高台之上的大天使已經指著領隊的萬夫長罵了半個小時。

“為什麽隻有至福樂土遭受如此屈辱?為什麽異端不去雷霆之海?”

慈悲質問:“人家雷霆之海也有理由的,大君帶的是什麽隊,是毀滅親軍,你這批人是什麽人啊,你叫我帶?”

“至福樂土現在什麽水平?就這麽幾個人,你懲戒什麽的都在指揮!”

提到悲憤之處,慈悲更是捶胸頓足:“他能指揮嗎?指揮不了,沒這個能力知道嗎?再下去的話,要輸了!”

“不止是輸現境,亡國輸完輸晦暗之眼,再輸弄臣!”

“接下來呢,還能輸誰?”

說到最後,慈悲再克製不住心中的惱怒,痛斥怒吼:“臉都不要了!!!”

那直抒胸臆的怒火和讓人感同身受的悲憤令在場的每一個征伐天使都發自內心的感受到了來自大天使的無奈與心酸。

一時間,大家不由得撓著臉上剛長出來的鼻子,甩著光禿禿還沒長毛的尾巴,汪汪做聲。

“好了,話說到這裏就差不多了,你們先等一下。”

慈悲擺手,示意在場所有人安靜下來,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望遠鏡來……望向了城池最中央的聖殿方向。

接待外來使者的會堂。

“看樣子,似乎是有樂子哇。”

‘慈悲’嘖嘖感歎。

……

……

而現在,在漫長的等候之中,聖殿裏的會議已經陷入了僵持。

聖徽之下,大天使·公義麵無表情的搖頭:“有損聖主神威,吾等不取。”

“……”

弄臣天成的表情抽搐了一下,“隻是些微的讓步而已,應當無傷大雅吧?”

“即便是些微,也是讓步。”

公義冷冷的看著弄臣:“休得玩弄口舌,吾主聖威,不容褻瀆。”

那尼瑪的怎麽還不把現境的人都殺了呢?

代表吹笛人而來的弄臣忍不住想要罵人:合著你們這幫狂信徒腦子裏壓根就連讓步這個概念都沒有吧?

連出場順序都尼瑪要整個先後……有完沒完!

但使命所在,卻又不容許他直接拍屁股走人,隻能繼續忍受這幫狂信徒的輕蔑和狂熱,艱難的,再度開口:“既然如此的話,隻有選用折中的方法了。”

“這是你們的問題了,異信。”

公義漠然的回答:“你要記住,樂土絕不妥協。”

“……我會的。”

天成艱難的維持著微笑,幾乎從牙縫裏擠出聲音:“那麽,不如考慮一……”

嘭!

遠方傳來了沉悶的聲響,像是暖水瓶子砸在地上一樣。

殿堂內的肅穆氣氛被打破了,令天成的麵色微微一變,看到了公義眼眸中迸射出的烈光。

“可鄙異端——”

竟然,膽敢再度侵犯聖域?!

甚至,不等公義下令,凍結的聖光便瞬間瞬間籠罩全域,封鎖內外,絕不容許任何一個漏網之魚從聖都之中逃走。

軍械庫、糧倉、陳列室……層層閘門落下,將一切貴重物品都徹底封鎖,早已經枕戈待旦的軍團展開雙翼,升上天空,籠罩了每一寸土地。

“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

天成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忍著幸災樂禍的神情,故作悲憫。

“說不定正是時候呢。”

公義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似乎,每一次異端襲來時,都和這幫家夥脫不了幹係……

弄臣不可信。

即便是來自吹笛人的信使們已經遍布了整個深淵,但至福樂土依舊未曾有過任何的弄臣效忠……因為所有膽敢登上那一片領域,說要效忠牧場主的弄臣,都被吞進肚子裏了。

如己所願的,轉生為把持神意大權的祭祀。

至福樂土,也從來不信任任何外來者。

因為外來者本身的存在,就已經構成了褻瀆和異端。在牧場主的聖土之上,不需要其他的存在,沒有任何人能超脫與食物鏈之外,即便是食物鏈的捍衛者依舊如此。

如今,忍辱同天成這個弄臣坐在同一張桌子前麵,就已經是公義所作出的最大讓步了,也絕對不會再同意其他。

隻是……

即便如此,他也已經對喋喋不休的弄臣開始厭煩。

“既然來了,那便一同觀看吧。”

公義冷淡的說:“可悲異端的悲慘結局。”

天羅地網籠罩之下,數位統治者的氣息從城市之中浮現,率領著征伐天使們,化為鋪天蓋地的潮水,近乎將整個城市一寸寸的犁了一遍,又一遍。

可到最後是,卻茫然的一無所獲。

很快,主持搜查的犧牲傳來了消息。

虛驚一場。

隻是意外而已……

在工坊主們的鑄造區,一座熔爐因為過載運行太久,導致周邊區域溫度上升,而在錯誤處理之下,引發了源質結晶的爆裂,最後產生了爆炸。

並沒有任何的人為因素。

尷尬的沉默裏,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天成沉默著,悄悄看著裝逼失敗的公義,生怕這個神經病的臉上掛不住,忽然說‘既然砍不死槐詩那個異端,那幹脆把你這個異端砍了吧’。

倒黴弄臣結果就給天國譜係的二五仔頂了缸……

“咳咳,既然隻是誤會的話,唔,那我們也該告……”天成起身,禮貌的想要告辭,可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大地一陣激烈的震顫。

搖曳。

仿佛風暴襲來那樣。

劇烈的激**之中,無數岩石和建築崩裂坍塌的巨響,一道道醜陋的傷疤從光輝肅穆的聖都之上浮現。

颶風吹拂之中,無以計數的塵埃和鮮血飛上了天穹。

令聖光裏浮現出一絲陰霾。

草。

天成僵硬在原地。

竟然真的有二五仔!?

……

破壞,宛如連鎖一般的破壞此刻出現在了剛剛被篩查檢驗過的城市之中,出現在了每一個角落。

一座座燃燒的聖像之中,金屬燃料如同瀑布一般的井噴而出。

在那些不知何時被挖空的殿堂地基之下,甚至還有上一次襲擊時所隱藏下的詭異禍根,此刻接連不斷的爆發之後,將一把把漆黑的煤灰抹在了大天使們的臉上。

令那些莊嚴的麵孔變得如此陰沉。

而就在破碎的街道之上,還有一個渾身染血、支離破碎的人影蹣跚向前。

蠕動的黑暗纏繞在萬夫長的身上,仿佛詭異的寄生植物那樣,戲謔的拉扯著他的神經和肌理,殘酷的掌控著內髒和腦髓的運轉,令他宛如傀儡那樣舞蹈,哀哭,又大笑,踉蹌向前。

向著麵色鐵青的慈悲。

萬夫長哽咽著:“他、他讓我跟您帶句話……”

轟!

在毫不留情的拳頭之下,萬夫長的身軀瞬間蒸發,灰飛煙滅。

可在地上,他的影子依舊殘留著曾經的輪廓,隱約的麵孔越發扭曲,嘶啞的尖叫。

“他說,大、大、大……”

千萬人的詛咒從萬夫長靈魂的碎片中浮現,怨毒又狂熱的呐喊:“大的要來了!!!”

轟!!!

就又一輪劇烈震**的震**之中,聖都的正中央,高塔坍塌,殘存的塔身之中,洪流一般的黑暗井噴,彌漫在天穹之上,汙染著那一輪純淨而殘酷的聖光,降下黑暗。

黑暗在擴散,如活物那樣吞噬著任何一個靈魂,如霧氣那樣覆蓋任何一個角落。

到最後,風吹不散的龐大黑暗化為詭異花卉的摸樣,妖豔盛開,在開啟的‘花瓣’之間,粘稠的黑暗便如雨水那樣落下來。

留下一道道墨色痕跡。

“呼~果然爆炸就是藝術啊!”

槐詩吹了聲口哨,放下了放大鏡,“大家感覺如何?”

寂靜之中,無人回應。

隻有沉默的咀嚼聲。

哢吧、哢吧、哢吧、哢吧……

寂靜裏,那清脆的聲音不斷的響起,回**著,那代表著生命的天性,讓人無比安心的進食聲響在陰暗中回**。

曾幾何時,那些凶戾狂暴無比的巨獸們,此刻都已經回歸了靜謐和安寧。

它們在饕餮,暢快的進食,貪婪的舔舐著地上的鮮血,那漆黑的血色,源源不斷,來自與高山之上……

屍骨所堆積而成的高山之上!

此刻,就在聖都之下的齋戒圈內,所有的征伐天使的屍骸堆積在一處,粘稠的鮮血從他們的身上落下,在詛咒和靈魂的變化之下,染成了漆黑的濁流。

無窮無盡那樣。

沃灌著饑渴的猛獸們,帶來了全新的力量。

“喝吧,這是我的血。”

槐詩伸手,撫摸著那巨獸的眼瞳,感受到了馴服又忠實的些微顫抖。

生長的聲音響起,在黑暗之中。

宛如雨後春筍,接連不斷。

終末之獸的扈從們,手足和爪牙們,在饑渴的吞噬和和生長。

而槐詩,已經推門而出。

凝視著籠罩在火焰和動**中的城市,回頭發問:“整備狀況如何?”

“聖哉!”

異化為狼的征伐天使們狂熱回應。

“防守和監控呢?”

“聖哉!”

“這就有點麻煩了啊。”槐詩撓頭,最後問道:“預備隊伍準備好了麽?”

回應他的,是宛如疫病一般蔓延擴散的吼聲。

“聖哉!!!”

“很好,那還等什麽呢,我的朋友們?”

槐詩大笑,抬起雙臂,擁抱眼前的世界:“讓至福樂土,再度偉大!”

轟!轟!轟!

伴隨著他的話語,飽受**的大地終於徹底分崩離析,伴隨著聖都的塌陷,一個個龐大的輪廓緩緩升起,雙目猩紅。

總計九十一隻,失控發狂的戰爭巨獸脫韁而出,撲向了眼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