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曾經的統治者無聲的死去。

隻可惜,那一份消散的感激並沒有傳達給他的‘恩人’,而槐詩,也根本毫不在乎。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

就在他的雙手之間,數百張破碎的殘頁匯聚而來,事象記錄在命運之書的鳴動之中從死去的毀滅中樞中抽離。

變成了一本殘破的古籍,落入了槐詩的手中。

《魔笛》。

感受到其中精魂宛如風中殘燭一樣的衰微狀況,槐詩歎息了一聲,將它收進了命運之書了。恐怕接下來不經過漫長時間的修補,很難恢複本來麵目了。

不過如今象牙之塔和暗網之間的合作已經正式開始,有三賢人在,不用擔心它的狀況會進一步惡化。

屬於天國的記錄,再度從地獄中奪回了一本!

即便杯水車薪,但依舊是個好的開始。

沒過多久,在短暫的喘息之後,機體的狀況評估也浮現在了槐詩的腦海之中。

由於天崩和禹步的運用,以及光炮突擊的瘋狂操作,導致部分金屬出現了裂縫和疲勞狀態,但整體依舊完整,在天闕的維護之下,迅速的恢複了原狀。

而得益於伏爾甘的全力以赴的鑄造和創作,這一具朱庇特聖像依舊存留著磅礴的力量可供揮霍,更不用說身後留在現境領域中的大秘儀結點還在不斷的分配海量的源質而來了。

原本在完成大秘儀的啟動和運行之後,槐詩的任務就已經結束,但現在有了伏爾甘老鐵打賞的機動戰士,怎麽都要再造一造才對。

否則的話,豈不是辜負了人家對自己的期待?

況且,自己好不容易才過一把開戰鬥機器人的癮,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至於別西卜?那是誰?真不熟!

別再打電話過來了,我怕羅馬誤會。

槐詩發現,就跟貓貓狗狗和老婆一樣,戰鬥機器人也是別人家的好,隨便開,開壞了也根本不用心疼,即便在怎麽可勁兒的造,也不用麵對那有0的數量多到讓人腦溢血的維修報價單。

天底下哪裏還有這種好事!

而現在,當他抬起頭,便能夠看到,不遠處那綿延而來的戰火,動亂的戰場,還有一個個從地獄中升起的龐大陰影。

鋼鐵的麵孔之上,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獰笑。

萌新剛剛入群,不知道怎麽跟大佬們相處。

那麽,首先來熱情的給大家打個招呼吧!

於是,宛如山崩一般的巨響裏,血海再度浮現出一道道漣漪,自地動山搖的震**和轟鳴之中,所有人都聽到了,風暴的盡頭,那帶著恐怖的質量迅速靠攏的什麽東西……

就那樣,踐踏著大地,摧垮河流,踩著坍塌的山巒,飛身躍起。

自破空的巨響之中,撕裂陰雲。

然後,在一雙雙迅速放大的眼瞳倒影之中,突破音速之後籠罩在灼紅色氣流的鋼鐵巨神飛躍在天空之上。

向著戰場,從天而降!

雷鳴的呐喊聲響徹在耳邊。

“烏鴉坐飛機!!!”

轟!!!

令大地如浪一般掀起波瀾的風暴中,鋼鐵的巨神碾碎了腳下的蠕動巨獸,帶著狂風降臨,落入了戰場的正中央。

無視了身後戰友們震驚的臥槽聲,大笑著,撲向了前方的地獄軍團。

迎著無數呼嘯而來的詛咒和雷火。

今晚,機動戰士提圖斯號加入狩獵!

……

……

“我要殺了他!別攔著我,我要殺了他啊啊啊啊啊啊!!!!!”

血海盡頭,生長卿奮力的掙紮著,雙目猩紅,幾乎陷入了癲狂,嘶啞咒罵:“太過分了,我的毀滅中樞,我的毀滅中樞啊……”

先是拉胯到極點給槐詩錘爆的魔山,然後是被某個路過的猴子一棍子打爆的巨型擬態蠕蟲,還有被尼普頓在不久之前徹底給海葬掉的永生軍團……

此刻毀滅中樞的破滅就是壓垮統治者的最後一根稻草。

尤其是每一次看到這三個家夥,生長卿腦中便再一次浮現出那個讓他想要自戳雙目的詭異場景。

——魁梧壯漢、叉子、屁股、捅,還有閃光燈。

那自由到仿佛奔跑一般的動態,和洋溢著力量和健美的姿勢……

就算是摳掉多少次眼珠子也洗不掉那恐怖場景的汙染,此刻一閉上眼,他的腦中就開始8K杜比音效720HZ超清循環。

“我受不了了,去他媽的職責所在,我要殺了他們!我親自去!”生長卿咆哮:“來人,喚醒滅亡巨獸,敲響亡鍾,我要親自上陣!”

“算了算了,老兄,算了,冷靜點。”

宣導卿狼狽的抱著他的腰,好說歹說,終於將他扯住了:“那是陛下所認可的敵人。再怎麽謹慎一點都不為過,理想國可沒那麽簡單。白蛇不是將他的威脅級排在最前麵的名單裏麽?

況且,上次你親自出手不是也被他逃掉了?”

“我出手跑掉的人還少麽?!”

生長卿的麵色漲紅:“難道亡國要指望我的戰鬥力?絕罰卿呢!他在哪裏?!陛下不是允許他離開宮闕了麽?趕快讓他出來全部殺光啊!”

沉默。

沉默突如其來。

“你……認真的?”

宣教卿的臉上,眼角的疤痕瘋狂的抽搐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麽觸目驚心的往事,“這一次你把他放出來的話,到時候指望誰把那個老東西再塞回去?”

“……”

一時間,生長卿也陷入了沉默。

為了搞一個禍害,放一個更大的禍害出來?

尤其是想起千年之前,那個老東西醒來之後所留下的爛攤子,還有至今還在給他收拾收尾擦屁股、每次見麵都一臉生不如死的悼亡卿,他就開始猶豫了起來。

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要不……忍忍,算了?

可就在他猶豫的瞬間,就察覺到了,空氣仿佛驟然凝結。

封凍。

恐怖的寒意和高熱憑空,從天而降,帶著地獄之王的怒意,跨越了漫長的距離,降下!

來自靈魂中的驚恐和顫栗瞬間讓兩人的身體跪倒在地。

枯萎之王冰冷的視線灑落。

緊接著,宛如天怒一般的聲音從血海之中升起。

“生長卿,宣導卿,你們在搞什麽?”

戰場的最高處,俯瞰一切鬥爭的枯萎之王回頭看來,再不掩飾自己的盛怒,冷聲發問:“難道是朕的賞賜過於稀少,讓你們暗恨在心麽?

竟然,令朕蒙受如此屈辱!!!”

幾乎數百年不見,用上了屬於皇帝的自稱,已經不再掩飾自己的憤怒。

這一份幾乎凝結成實質的怒火降下,便令亡國九卿之二瑟瑟發抖,聲音顫抖。

“回稟陛下,臣死罪!”

生長卿叩首,堅決的回應:“還請暫熄雷霆,臣即刻便……”

轟!

就在生長卿額前,大地崩裂。

“死罪?!”枯萎之王怒斥,“這是死罪能洗去的恥辱嗎?!”

生長卿的身體顫抖著,鼓起勇氣稟告:“懇請陛下相信微臣的忠誠,這絕非……”

“忠誠?”

枯萎之王打斷了他的話,質問道:“竟然讓現境的那個皇帝以如此猖狂的姿態在朕的眼前顯擺!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忠誠?!”

“……”

一瞬間的寂靜。

呆滯之中,生長卿和宣導卿不由自主的回頭,看著彼此頭上浮現的問號,麵麵相覷。

好像哪裏不太對?

是不是重點搞錯了?

“可惡!可惡啊!”

枯萎之王氣急敗壞的跺腳,將手裏的酒杯也捏成了一團爛泥,神情變化,死死的盯著朱庇特聖像的麵孔,終於下定決心:

“不行,決不能讓那個家夥如此得意!否則的話,豈不是顯得朕輸了麽?天工卿呢?天工!那個家夥又跑到哪兒去了?不管了,白蛇,過來!”

他憤怒回頭,朝著呆滯的弄臣,指著戰場上那仰天大笑的鋼鐵巨神,命令:“馬上給我弄一個出來!”

他肅聲說:“我要比他那個更大,更強,更宏偉!”

死寂裏,隻有水鏡另一頭,生長卿一口老血噴出來,所以關鍵在這裏嗎!

至於晝夜隨侍皇帝身邊負責起居錄的宣導卿早已經有所預料,此刻臉上完全是一副麻木了的樣子。

累了。

陛下,您有那攀比的功夫,就不能注意一下戰況嘛?

咱前線都快頂不住了啊!

而就在枯萎之王身後,匆匆上來的白蛇擦著冷汗,苦口婆心的勸說道:“陛下,那種大型機器,根本不具備戰略意義,徒勞的設定成人形,完全就是華而不實。同樣的資材和時間,我們可以……”

“我不管!”

枯萎之王打斷了他的話,視線就沒有從鋼鐵巨神的上麵離開過,提高了聲音,重複道:“我要那個!立刻!馬上!”

“……”

白蛇閉上了眼睛。

啊,這熟悉的腦溢血衝動。

這再創新高的血壓。

除此之外,還有自己幾乎忘記的回憶……漫長的時光之前,家族裏最小的孩子躺在王都雜貨店門口撒潑打滾的樣子。

不由得老淚縱橫。

先帝,老臣對不起你啊!

竟然將陛下教成了這個樣子,不僅變成了亡國之君,而且死了之後都還變本加厲。

可離譜的是,他居然覺得,這種事情放在陛下身上,倒也正常。

算了,習慣了,早就習慣了……大不了再殉國一次……

等他走下高台之後,那些被急招而來的地獄工匠們便圍攏上來,水泄不通,迷惑的看著受命歸來的白蛇。

“大人,怎麽辦?”天工卿的副手一臉茫然:“忽然之間,下達這麽離譜的命令。”

“還能怎麽辦?”

白蛇沒好氣兒的反問:“陛下不是說了麽?”

他咬了咬牙,跺腳說:

“就這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