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昏暗的世界裏,隻有雷霆回**。

好像黑暗也被吞噬殆盡,於是,太陽和月亮便重新出現了。

從祂的眼瞳之中!

浩瀚的星辰洪流自穹空之上回旋,化為冠冕,籠罩在終末之獸的頭上,隨著那猙獰的意誌運轉,便灑落冷酷暴虐的光芒。

神跡運行在大地之上,照亮了每一雙空洞的眼瞳。

就好像洪災之後會迎來瘟疫,砍掉了樹林之後會吹來沙塵那樣,毫無任何的不協,這便是理所當然的變化。

當奇跡和災厄的力量降臨,萬世樂土的規則便迎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一個圓融無暇、縝密複雜的體係中迎來了新的變量,為了避免崩潰,就會在這一份力量的推動之下自發性的進行調整和演化,構建起的規則和框架。

不論來的是調律師,外來的升華者,亦或者是深淵之中的統治者……

即便是多麽凶猛的入侵物種,隻要經過轉化,都將成為它的一部分。

這一份堪稱恐怖的穩定性和包容性,本是窮盡了至福樂土無數祭祀和信徒的智慧之後所形成的心血成果,此刻卻成為了統治者們的噩夢!

當歡宴開始以主觀的力量,去幹涉現實的瞬間,奇跡和災厄的種子就從靈魂之中萌發,無窮奔流的源質之中,嶄新的體係瞬間構成。

此刻,虛無的信仰在此刻被賦予了實質,那些憤怒和絕望的靈魂們無聲的嘶鳴著,從蒙昧的夢中驚醒,將一切寄托在這一片吞噬所有的黑暗裏。

於是,自混亂、犧牲、死亡和破滅的燔祭之中……

——【神明】,降臨!

隻是在瞬間,便將那些精心為牧場主所準備的資糧盡數吞噬殆盡,以陷入崩潰的食物鏈為載體,在這一片仿照現境而創造的地獄中,演化成了真正的神明!

第二個,地獄之神!

仿佛能夠感受得到,深淵最深處傳來的冷漠目光一般,終末之獸咧嘴,仰天嘶吼,灰暗的波瀾化為狂潮,衝向四麵八方——

龐大的身軀,再度膨脹!

如是,踏前一步。

恐怖的陰影,將呆滯的歡宴覆蓋。

令統治者不由自主的,想要後退……

大。

太大了。

當那一片冰冷的陰影籠罩而下時,整個世界便仿佛迎來了黑夜。

隨著那一雙眼眸低垂俯瞰,終末之獸咧嘴,宛如深淵張開大口,吹出了滅絕的吐息,凍結一切。

而就在祂的前方,槐詩的影子裏,數之不盡的脈絡延伸而出,分不清那究竟是鎖鏈還是血管,隻是纏繞在巨獸的身軀之上,將調律師和終末之獸係為一體。

如是,駕馭毀滅、終結與死亡!

“仔細想來,我們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槐詩審視著僵硬的歡宴,分辨著似曾相識的模樣和徽章,忽然,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但是沒關係,感謝的話,後麵有機會的時候,再慢慢說吧——”

啪!

在槐詩的手中,命運之書合攏。

他說,“差不多,該道別了!

“等等!”

歡宴**,嘶鳴:“我還——”

轟!

沸騰的黑暗裏,舉爪如山砸落,按住了那張淤泥中變幻不定的麵孔,踐踏!

風暴平底而起。

自席卷的波瀾之中,將爪下的獵物,向前推出,就仿佛在砂紙之上摩擦一樣,留下了一道均勻且細膩的劃痕。

猩紅。

緊接著,晦暗的吐息從喉嚨中噴出,形成筆直的洪流,從大地之上掃向天空。

所過之處,統治者,大地、莊園、綠地、花園、高樓、這一座燃燒城市乃至猩紅的天穹,一切盡數被幹脆利落的切割成兩截。

塵埃和灰燼自風中飛起。

就在無數靈魂的歡呼中,歡宴的哀嚎裏——最終的毀滅,降臨!

“調律師!”“調律師!!”“調律師!!!”

無數沉浸在混亂中的人群,自這一份信仰的感召之下,放聲歡呼,擁抱著毀滅的神跡。

而猙獰的巨獸,在浩**向前。

踐踏著腳下的殘骸,吹出了滅絕的狂風,將歡宴的破碎軀殼掀起,拋向空中,緊接著,張開了通往終結的大口。

令人毛骨悚然的清脆咀嚼聲回**在天地之間。

最後,所響起的,是一聲輕響。

宛如泡影破裂。

所引發的,卻是坍塌的連鎖……當統治者所鑄就的根基坍塌,萬世樂土的龐大外殼之上,再度崩裂出一條縫隙!

歡宴的麵孔,已經消失在合攏的牙齒之間。

最後一瞬間,絕望的麵孔中所露出的,竟然仿佛像是一絲……笑容?

“歡宴!!!!”

呐喊的聲音響起。

但此刻,那來自統治者們的吼聲裏所蘊藏的竟然不是兔死狐悲的悲憤和傷心,而是不折不扣的憤怒!

就好像是看到MOBA遊戲的劣勢狀態下的隊友,不想著團結反擊,反而拿著寶貴的資源出去送人頭一樣!

事到如今,不論歡宴心裏究竟是瘋狂愚昧還是清醒理智,都已經改變不了眼前的結果……

那個家夥,撂下了眼前的攤子,趁著萬世樂土的框架還穩固的時候,舍棄了這一具和樂土深度綁定的身體和靈魂,跑了!

而隨著深淵的精髓吞入腹中,來自波旬所點化的凝固靈魂便溶解在那一片黑暗裏,令終末之獸仰天長嘯。

一束變幻的虹光湧現,如彩衣那樣,籠罩在猙獰的軀殼之上,映襯出毀滅的肅冷和莊嚴。

而在巨獸的胸腔裏,龐大的影之心勃動不休,貪婪的催化著陰影的源質和黑暗的力量,令巨獸的力量再度攀升!

第二顆,深淵之種!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籠罩了整個城市,數之不盡的鋼鐵流星升上了天空,滿載著人造的毀滅和力量,向著終末之獸墜落。

耀眼的火光接連不斷的升騰而起。

大地哀鳴。

而就在淒紅的焚風之中,那一具漆黑的身軀依舊如故,宛如踏在坦途之上那樣,沐浴著死亡之火,緩緩向前。

取回力量的征伐天使們展開雙翼,升上了天空,鋪天蓋地的,向著敵人飛出。

可當晦暗的吐息如海潮一般飛來,便劇烈的顫抖著,溶解為灰燼和殘骸,隻有鏽蝕的鋼鐵落在地上,無聲的,坍塌為了暗紅色的鐵砂。

而此刻,無視了所有的阻攔,終末之獸依舊向前。

遵循著胸臆之間永恒的饑渴,在無數靈魂狂熱的讚頌之中,向著那些災厄靈魂匯聚的所在前行。

踐踏堡壘,淹沒防線,吞吃炮火和鐵流。

毀滅的神明在降下毀滅。

饕餮的惡獸奔向下一場饕餮!

去為這一場滅亡的盛宴,徹底的,劃上終結!

現在,最後的挽歌自光輪之中響起,頌唱毀滅、頌唱死亡,頌唱吞食一切、降下永恒安眠的巨獸。

“聖哉!聖哉!!聖哉!!!”

如此,期盼著、歡喜著、讚歎著終結的到來。

而就在剛剛建起還沒多久的堡壘中,除了遠方地動山搖的沉悶聲響緩緩靠近之外,就隻剩下了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當其餘的人視線看向節製的時候,節製隻是低頭,沉默的喝著酒。

許久,慘笑了一聲。

他忽然之間就理解了歡宴的愚蠢。

不,或許愚蠢的是自己才對。

事已至此,除了解放這一份最後的力量之外,難道他們還有別的選擇麽?

再不爭的話,就徹底輸了——

即便是依靠著自我的優勢,去負隅頑抗,也不過是在煎熬之中一步步步入死亡而已。

不論是垂死掙紮也好,背水一戰也罷。

他們沒得選。

從調律師被吊上絞刑架的那一天開始……

“還等什麽呢,各位?”

節製抬起眼睛,看向周圍:“難道各位有歡宴一樣的好運氣,繼承了波旬聖主的一部分遺產,就算死個一兩次也不痛不癢麽?

事到如今,除了最後背水一戰之外,難道還有其他的活路麽?”

啪!

將手中的酒杯砸碎。

節製起身,清脆的聲音從體內響起,緊隨歡宴之後,解開了自我的束縛。籠罩星野和大地的巨蛇陰影從他身後升騰。

無窮災厄從靈魂之中湧現,催化著那一具蒼老的身體,轉瞬間,化為了一條足以將整個聖都都囊括在其中的人麵巨蛇!

不顧萬世樂土對外來力量的壓製,回複自己原本的形態。

向著終末之獸,吐出了黑色的焰光!

緊接著,在頂層區坍塌的巨響裏,破碎的大地之下,宛如巨魚一般腐爛的身軀從影中升起,渾身的傷口之中爬出了密集到足以籠罩一切的蝗群。

而在天幕之上,形如巨鳥的詭異輪廓從星光中浮降下無聲的嘶鳴,在淒厲哀鳴回**在所有的靈魂中。

在歌聲的呼喚之下,一點、兩點、三點……乃至無窮無盡的火光從天穹之上浮現,墜落!

無窮隕石墜落,帶著金鐵的棱角和溫度。

破碎的大地之後,蒼白的霧氣井噴而出,隱隱浮現出巨蛛的輪廓,隻是稍縱即逝的顯現,像是夢幻泡影。

而就在一隻隻足肢的起落之間,便有數之不盡的絲線飄**在天地之間,織成了密不透風的網,將終末之獸籠罩在其中,瞬間,收縮。

然後……被輕而易舉的,撕裂!

就像是沒有察覺到眼前的阻攔那樣,巨獸依舊向前,疑惑的歪頭,俯瞰著眼前呆滯的霧氣之蛛。

不是很理解,它究竟在幹啥。

好像幹了什麽,但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

實在是,想不明白。

但是,沒有關係。

祂好奇的,張口——咬下!

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