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迅速,快的讓人無法想象。

在展開之後,短暫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大秘儀查拉圖斯特拉就已經以恐怖的效率覆蓋了全境,沒有留給深淵統治者們任何的反應時間。

好像連鎖反應。

那樣的速度,已經無法以骨牌去形容,反而更像是導火索——沒有走任何的彎路,也沒有浪費任何一點寶貴的力量,在點燃的瞬間,一切都被以風馳電掣的極速導向了結局。

為了這一天,存續院已經準備了數十年。

考慮到了所有的狀況和意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最好的準備,並且製作出了諸多方案,針對性進行實施。

超過十六種備選方案就掌握在場外的創造主中島手裏。

但這一次,哪怕是中島也在為這一驚喜而感到震撼。

未曾讓任何人失望,槐詩以超出所有人預料的速度達成了寄托在自身之上的職責。

現在,各大譜係的根基已經穩固。

扶桑、萬神殿、聖棺、太陽曆石乃至填充內部的六道輪回,都將自身化為了支柱,撐起了人所創造的世界。

根基奠定。

現在,憑借著同現境的大秘儀之間的共鳴,源源不斷的力量正在灌入群星之中。

那磅礴的力量運轉在星辰之中,接引著中樞上升,向著那一片浩**的星海。將槐詩的靈魂納入碎片之內的廣博世界之中。

真正的,賦予它以靈魂!

到時候,深淵就將再無任何的立足之處。

當從現境和各個譜係的誤導之中清醒過來時,不論哪一方統治者,都再不可能坐視升座的完成。

再不顧任何的後果,爆發出所有的力量,舍棄了眼前的對手和四方的圍攻,筆直的撲向了那漫天星光之下冉冉升起的王座。

此刻,就在遍布裂穀的荒漠之中,驟然颶風擴散。

大地之上再度出現了一個深邃的凹陷。

在凹陷的最深處,枯瘦的老人回頭,看向了遠處的星空,眉頭微皺,後腳掌微微抬起的瞬間,風中便傳來了淒嘯。

遠方,一道裂穀再度從大地之上綻開,向著外道王筆直延伸而出。

外道王回眸,那一隻抬起的腳掌再度踏在地上,沉悶的聲音裏,裂穀的擴展在踐踏之下戛然而止。

“您在看哪兒啊,前輩,咱倆還沒打完呢——”

裂穀的另一端,那個染血的身影從塵埃裏浮現,咧嘴微笑:“還是說,要大發慈悲,饒我一命麽?”

竟然還沒死?

好煩。

外道王麵無表情的看向自己的對手。

不同於曾經年輕的模樣,略顯蒼老的麵孔已經雙鬢斑白,微微的皺紋的從眼角浮現。

但臉上所帶著的笑容卻越發的輕浮和浪**,身披著往日混跡吉原和酒肆時的彩衣。散落的長發之間甚至還別著一支不知從何而來的漆花黑梳。

而如此瀟灑的風姿,卻被胸前那個貫穿的裂口破壞了。

斷裂的裂口內,血色不斷溢出,內髒已經徹底被打成了亂七八糟的樣子,位置都完全錯位。在裏麵,卻唯獨缺少了那個會不斷跳動的東西。

心髒。

被捏碎了。

在半個小時之前。

可他看上去卻依舊活蹦亂跳,渾然無事一般,仿佛隻是掉了兩根頭發一般,如今正愜意的瞥著外道王的脖頸。

那一道險些貫穿咽喉的淺淺傷痕。

“不愧是老前輩,真是棘手。”

上泉遺憾的輕歎:“我還以為咱們棋逢對手,如膠似漆,已經加入佳境了。沒想到感情如此經不起考驗,隻是稍微出了點事情,前輩就要棄我而去嘛?未免太過於薄情了一些吧?”

“你想死的話,隨時都可以。”

外道王沒有理會那話語中的調侃和戲謔,隻是冷漠警告:“不要礙事。”

“啊,放心,正所謂緣為天定,既然前輩要走,在下也不至於如同怨婦一般哭泣挽留,您大可抽身而去。”

上泉捏著下巴上的胡須,似是沉吟,忽然笑起來,滿是期待:“隻是……前輩您會放心將後背露給我這樣的家夥麽?

哪怕隻是一個瞬間……”

在他的腰間,明明已經被收入鞘中,可劍刃卻在饑渴鳴叫,無止境的凶戾氣息被束縛在黑暗中,不斷的向上攀升。

早已經,迫不及待!

遠方,星空搖曳。

一縷流光飛落,黃金黎明的催促再至,被外道王麵無表情的捏碎。

“瞧啊,有人等得不耐煩了,快請吧,前輩。”

上泉伸手,按住了劍柄,期盼的笑意就變得扭曲又猙獰,展露出惡鬼的本質:“在下已經等不及,送您一程——”

死寂之中,外道王沒有說話。

隻是輕輕的吐出了肺腑中的氣息。

再度,握緊的右拳,抬起,宛如持杵一般,握緊了無形的天地巨力,遙遙,對準了那一張嬉笑的麵孔。

在他們頭頂的黑暗夜空中,驟然傳來巨響。

那是來自地獄的統治者疾馳而過,風暴圖騰的力量一閃而逝,萬丈雷光筆直的飛向遠方的群星,毫無停留。

隻留下了擴散的巨響,還有一閃而逝的烈光。

照亮了兩人的眼瞳。

還有如出一轍的殘酷神情。

淪為荒漠的大地再度發出哀鳴,在靈魂和意誌的碰撞之下,寸寸龜裂,波瀾擴散。

將生死置之度外,那一瞬間,死鬥再一次開始!

而這樣的鬥爭,現在已經遍布了整個現境的領域!

一切都籠罩在深淵的反撲之中。

烈度在以恐怖的速度攀升,死亡和犧牲已經無法統計,而是變成了一連串不斷膨脹的數字,在雙方的棋手眼前浮現。

哪怕如今隻是賭局,隻是如同軍演一般的較量,這不斷攀升的折損率,依舊讓人打心底毛骨悚然。

甚至,還有人在慶幸。

這隻是事象記錄之間的演化,倘若是真實的話,又有多少靈魂能夠承擔這犧牲和戰損數字背後的重量呢?

此刻鬥爭的重心,現在已經從棋手的手中滑落,落入了棋子們的肩上。

漸漸升向星空的王座之上,槐詩感覺自己的靈魂在膨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閉上眼睛,依舊能夠明見萬裏,俯瞰數之不盡的鬥爭和廝殺。

不去傾聽,風中的哀嚎和咆哮卻不曾停歇,萬物動**的哀鳴回**在耳邊。

雙掌十指,所過之處,一切便好像在反掌之間。

無需踏步,一切都已經在他的腳下漸遠。

無窮的輝光漸漸擁抱著他,輕柔的挽著他的手臂,將他帶往星辰之海。

在他的頭頂,群星運轉,無需他的命令,輝光不斷的降下,框架和定律覆蓋在現境的大地之上,降下風暴和隕石,更改河流和湖泊的位置,填平裂穀,隆起山川,在友軍的頭頂灑下甘霖,又向著地獄潑出熔岩和烈火。

整個現境領域已經變成了一座貨真價實的戰爭堡壘。

而此刻,運轉的星辰之間驟然一滯,風暴和潮聲突如其來,地獄的雷霆擴散,風暴圖騰的巨柱自天穹之上顯現。

侏儒王·霜月降誕者宛如隕石那樣砸入了星海之中,撞破了重重防禦,突入核心。

二十四節氣的壓製,地麵的炮擊陣地,其他升空而起的升華者,一應反擊和防禦措施所激發的攻擊,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雨水一樣密集,也像是雨水一樣,隻能徒勞在那一具遍布無數榮耀之傷的軀體前方滑落。

根本,毫發無傷!

而統治者,已經突入到王座的外重領域。

手中染血的長戟上的霜色和月光浮現,脫手飛出,筆直的貫向槐詩!

在如此接近的距離,看到槐詩的麵孔,霜月的眉毛竟然也微微挑起,浮現出遺憾的神情。

“可惜——”

可惜這並非是真實之中的搏殺,可惜,這樣的頭顱和屍骨無法作為自己在酒宴之上用來炫耀的收藏。

否則的話,如此好顏色,定然能製出一副傳世的酒器吧!

可緊接著,就在她和她所中意的‘現境好顏色’中間,驟然浮現出一張乞人憎厭的麵孔——古銅的膚色,粗糙的皮膚,壯碩的身軀,一塊塊棱角分明的肌肉,一雙瞪大的牛眼,還有嘴角那不知為啥的興奮笑容。

“放下那個槐詩,有什麽事情衝我來!”

誇父!

不遜色於侏儒王的魁梧巨人從半空中唐突出現,手中的釣竿甩出,一線細絲輕而易舉的纏繞在長戟之上,繃緊了,在首陽山銅所打造的長杆拖曳之下甩出,投向了霜月的所在。

隻可惜,沒那麽簡單。

就好像拿鐵筷子去捅插座一樣,寄托在其上的恐怖電光爆發而出,逆著引線將誇父整個人吞沒了。

瞬間,籠罩在毀滅裏。

霜月冷哼一聲,接住了歸來的長戟,再度向著槐詩衝出。

可在那一片消散的電光中,卻有一隻粗壯的臂膀猛然伸出,所過之處,一切雷光盡數被撕裂,再然後,那一張憨厚又討嫌的笑容再度從霜月的麵前出現。

“大妹子,你坐下,咱倆說說心裏話~”

熱情奔放的歌聲和釣竿的穿刺,以及,還有某種無法言喻的油膩感,一同撲麵而來!

媽的,好煩!

霜月怒吼,手中的大戟轟鳴中斬下。

“滾開!”

三分鍾後,霜月就開始後悔了。

自己招惹這玩意兒幹嘛!

論攻擊的話,對方根本不能和雷霆之海的災厄相比,但防禦卻不知道為什麽如此之硬,尤其渾身還套了一層木殼,隨滅隨生,越來越堅韌。

簡直就好像一顆牛皮糖,還是被嚼過帶著口水的那種。

一旦黏上之後就再甩不掉,如果純粹的難纏也就算了,偏偏好好一個人還長了一張嘴,不停的bulabulabula。

“伽拉,你們還要傻楞到什麽時候!”霜月咆哮。

“老子忙著呢,別煩我!”

回應她的是比她更不耐煩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