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禦上次這麽生氣估計還是在離婚的時候看著這個小不點奪門而出的時候,有點頭疼。

同時也是心疼。

偏頭看著副駕駛上的人,這幾個月明顯是瘦了,眼圈下烏青,白皙的皮膚也變得病態無血色,眼眶熬紅有幾分破碎的朦朧感,短發沒怎麽打理,長到了耳根,頗有一種被丟掉的小貓錯覺。

再看看身上穿的這是什麽,原來隻穿名牌喝咖啡都要強調某某牌子的小少爺現在穿著不知道從哪裏淘來的大棉襖,不合身,很寬大,袖子邊還套著卡通圖案的套袖髒兮兮的,看起來狼狽的可憐。

視線落在他裹住嚴嚴實實的腦袋上,裏麵的頭發一動一動,像是藏著什麽活物。

宋禦心裏明白個大概,他眯著眼直接將帽子用力向下一扯,林歲歡就開始炸毛:“不!不許動!”

“林,歲,歡!”Alpha壓抑著的嗓音幾乎飽含著震懾威力:“你瘋了是不是!”

帽子一扯下,夾雜在棕栗色卷毛裏的兩個毛絨耳朵就跑出來了,深紅色的獸耳在空氣中一抖一抖的,還有兩根白色聰明毛從裏麵支棱出來,看起來非常Q軟,像深色棉花糖。

因為男人生氣,他也心虛,低著頭抬眼:“幹嘛說話聲音那麽大…”

毛茸茸耳朵耷拉下去沒了精神,他的小手反複的揉搓著說話越來越小聲,:“其實平時不會漏出來的,隻有信息素控製不住才會……”

“才會什麽。”

“才會露出來呀。”

宋禦深呼吸,吸氣,呼氣。

男人俊郎的臉上出現緊繃著的神情,小麥色的皮膚仿佛可以更深色一些,黑到藏在夜裏都快看不見了。

如今為了能夠讓男性omega能夠繁育出更加優秀的後代,已經合法實驗在人體身上加動物特征融合,這樣可以提高各方麵的指標,隻是因為剛剛推出,在國內並不流行,真正要推廣估計等他們這一輩死了以後才能開始,現在是初期階段。

全國能去自願實驗的能有幾個?

根本不穩定,用腺體做實驗要是出了點什麽事人就沒了。

“其實挺好的,就是…就是偶爾激動的時候,會露出來個耳朵而已…”林歲歡戳戳手指,像是個犯錯的小孩子。

本來宋禦是有點想罵人的,但是看著omega鼻尖紅紅的,卻憋住了,沉聲問:“為什麽去做實驗。”

“做實驗是有償的,我就去了……”他咬了咬下嘴唇,小河豚蓄力,已經開始委屈的鼓起來:“我不要你可憐我,放我下車!”

當時父母去世,保險金剛夠還債,可家裏的公司員工沒有遣散費,怎麽給家人安置後事,林歲歡兜裏比臉都幹淨,無奈之下才去報名了實驗。

腺體實驗初期弄不好會喪命,可是帶來的巨額營養費卻很高昂,他作為一個男人總要負責任,作為一個兒子也要盡孝道。

宋禦的喉結微微動了下,忍住了想要抱他入懷的心,沉穩的嗓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那肚子呢?你怎麽解釋?”

伸手摸了下他的耳朵,軟乎乎的貼在掌心,林歲歡也沒有反抗,想罵人的話都憋住了。

孕期的omega沒有Alpha的信息素想要熬,有點難,剛才醫生囑咐了不少,而林歲歡的孕檢報告上更是一堆紅線不達標。

林歲歡無奈的嘖了下,小小音量幾乎無法捕捉:“那我說了啤酒肚,你也不信呀……”

宋禦伸手在他的臉上捏了捏,無可奈何的笑了一聲:“我看起來很像三歲小孩?這麽好騙?”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尷尬,還有omega緊張外泄的小樹莓酸甜香。

林歲歡拍拍小肚皮,知道瞞不住了,心虛的轉臉不敢看他:“反正,和你沒關係嘛,意外而已。”

“四個月,除非你要說和我離婚的那幾天是出門和和別人造孩子去了。”

林歲歡靈光乍現,眼裏迸發出對他這個提議的驚歎讚揚,連忙點頭:“啊對對對,我就是……去酒吧喝酒,然後和一個小帥哥就那個了,對對付,就是這樣,你怎麽知道的!你真是神算子!”

宋禦:“……”

這人著急下車,一等車門打開的時候幾乎是一溜煙的準備跑路,不過身子不方便,走到單元門口就被跟上了。

這地段距離市中心還算近,最重要的是到醫院不過十分鍾的車程,周邊大多是已經拆遷重建的高檔小區,地價哄抬,唯有這麽一個破舊老小區一直沒拆,還保留著上個世紀的殘破風采。

夾雜在幾處高樓之間,就那麽幾棟破樓,采光不好供暖不足,就連單元門的鐵皮都鏽住了,一拉開嘎吱嘎吱響的刺耳。

要不是宋禦跟著上來,真是不敢相信林歲歡竟然能住在這種地方,而且已經住了快要四個月。

他恨不得直接把人打包帶走,雖然也的確這麽幹了。

老小區住在最頂層的六樓,樓道裏的窗戶關的不嚴,一層三戶,他住的房子還是北麵的那種,沒什麽陽光。

已經懷孕四個月,每天跑上跑下的六樓,宋禦跟著走上來的時候臉色越來越沉。

腿長在他的身上,林歲歡總不能阻止他不讓人進門,畢竟都到門口了。

家裏也讓他住的亂糟糟,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當真所有事情都是現學,從不會做飯到現在已經可以成功煮粥做點小菜,不會洗衣服總是忘記加洗衣液到現在甚至開始買了毛線準備給小寶寶織點圍兜。

一個單人間,堆著好多泡麵和各種速食以及吃一半的巧克力口味麵包。

漸漸肚子顯懷了,他做飯也不方便了,早晚上班需要倒班更加沒空,大部分時間裏都是塞兩口填飽肚子。

林家算完了,這一點苦沒受過的小少爺也一聲不吭的自己過了四個月。

宋禦本也沒說什麽,一眼望到頭的房間裏,床頭放著瓶瓶罐罐的藥。

林歲歡去倒杯水的功夫,看見他正在拿著自己的藥,連忙過去想要搶過來:“你!你怎麽隨便動別人東西呢!”

“安眠藥也是孕期能吃的?嗯?”男人的眉頭緊皺,盯著他將桌上的藥一一點破:“每天垃圾食品然後吃營養素?你生怕命長?”

“……”

“說話。”兩個人之間向來沒有正經的溝通。

“……”他睡不著,沒有alpha的信息素難受。

omega站在他麵前捧著自己剛倒好的水杯低著頭,露出腦袋上的兩個發旋,悶不做聲的憋紅了臉。

他怯生生的把手裏的水杯伸過去:“你要不要喝水呀……”

“林歲歡!你!”

男人的嗓音收緊著怒氣一般,可是看見小包子這樣,所有的氣像是拳頭打在棉花糖上,一點聲響沒有反而膩著他一手的甜。

林歲歡骨架小身子瘦,進屋棉服也沒來得及脫,手腕纏著紗布到手背像個豬蹄一樣都快成球了。

被他一教育底氣也不足,眼睛越來越紅也不敢說話。

他那裏敢呀?

現在的宋禦短短幾個月紅了半邊天,兩個人本就是協議結婚,林歲歡三觀跟著五官一樣正,生怕他覺得自己揣著他的崽偷偷藏著是為了訛錢,所以一直不吭聲害怕被發現。

“你想藏著,也不知道換個城市麽。”宋禦冷笑一聲,想要眼看著他怎麽繼續編。

林歲歡鼓鼓嘴,這次倒是說了實話:“想…想走來著,身份證丟了,一直沒去補辦,不給上車……”

“你!”他欲言又止,發狠的捏住了他軟乎乎的臉,掐出紅印子:“你非氣死我。”

林歲歡不敢說臉捏疼了,也就那麽忍著,把水遞過去:“你喝嗎?”

“不喝,剛才輸血了沒?”

林歲歡搖搖頭:“孕期不能輸血,護士姐姐說讓吃點好吃的就好了,對不起啊…讓你半夜跑一趟,主要是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有你電話的……”

每一個熊貓血的omega那都是嬌滴滴品種裏的小玻璃,稍有不慎就碎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啊,下次,你去店裏,我請你吃好吃的關東煮!天挺晚的了,要不然你……”他話說一半。

看著自己的衣櫃開始被宋禦扒拉:“你在幹嘛?”

“坐好,等著。”他沉著臉沒好氣。

“啊?”

宋禦打量了一圈,需要帶走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床頭一些他亂買的營養品以外就是一些止疼藥和信息素抑製劑。

孕早期沒有Alpha的信息素會很難熬,嚴重的流產要命的都有,林歲歡一直沒有自己生活過,疼或者難受的撐不住就喜歡吃這些東西挺著,讓他連吃好幾個月沒出事也算是奇跡了。

房間中站著的林歲歡傻乎乎的看著自己的家三下五除二被翻了個底朝天,等他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全副武裝打包拎著走了。

一入冬是真冷,深夜大雪紛飛下的突然。

路燈下一片片的落在肩頭,幾分鍾的時間就在地麵上有了厚度。

林歲歡抱著自己給寶寶買的玩具熊低頭悶聲走在宋禦的身後,踩著的雪咯吱咯吱響。

前麵的男人突然停了腳步,他沒防備的撞了上去,「哎呦」一聲,受傷的胳膊又疼到了。

“走路看路,想什麽呢。”他將林歲歡懷裏的玩具熊也奪走,一隻手拎著袋子夾著熊,另一隻手伸過來拉著他的手:“雪天路滑,慢點。”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嘟嘟囔囔的抱怨。

不明白宋禦把自己帶走是幹什麽……

自己在老小區那邊的房租押一付三,他心裏還在惦記著明天早上有空的時候溜回去,趕緊找個新房子,不然豈不是要完蛋了……

作者有話說:

純甜無波瀾養崽文,如果能接受生子文的話,可以當個睡前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