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鬆霜跟著下車,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大宅,雕花刻鳥的黑鐵大門聞聲敞開,露出內裏衣著整齊的侍者,向她和身側的裴京擇恭敬頷首。
“大少爺。”
裴京擇牽住顧鬆霜的手,麵無表情地越過他們向大宅正門走去。
平整的青石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兩側花池中團團簇簇姹紫嫣紅,香氣馥鬱到讓人有點想打噴嚏。
顧鬆霜一邊跟裴京擇走一邊打量周圍環境,微微緊張的同時,心裏想著方才侍者口中的那句“大少爺”,不免猜測——
裴京擇莫不是還有別的兄弟姐妹?
這點猜測在步入別墅大廳後得到了證實。
鋪著重繡軟簾的真皮沙發上坐著個年輕男人,翹著二郎腿的模樣懶懶散散,聽到動靜,他略略抬起眼皮,懶洋洋地問一句:“哎呦,大忙人怎麽有空回來了?”
下一秒,他看到站在裴京擇身後一步位置的顧鬆霜,收斂了臉上的漫不經心微微坐直了身子,打量片刻後站起來走到裴京擇麵前,一雙和他相似的桃花眼中含著淡淡戲謔,問道:“怎麽還帶了個女人,新歡?”
目光落在顧鬆霜的臉上後隨即變成嫌棄,男人輕嘖一聲,搖著頭開口:“你這從哪找的女人?既不漂亮身材也不好,我說哥,你的眼光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
聞言,裴京擇眸光微凜,正欲出聲卻被顧鬆霜搶了先。
隻見她上前一步半護在裴京擇身前,毫不畏懼地迎上男人的玩味眼神,冷聲道:“你是阿擇的弟弟是吧?”
裴家二少裴滬西挑眉:“對,怎麽了?”
“你有時間對我的容貌身材進行點評,都沒空注意到你哥哥蒼白的臉色?”
看著裴滬西滿不在乎的表情,再對比裴京擇淡定到仿佛習以為常的反應,顧鬆霜隻覺心頭無比酸脹,沉聲開口:“你可知你哥哥為什麽回來?是因為胃疼得受不了才回來休息,結果你問都不問就亂開玩笑,你這當的是什麽弟弟?”
裴滬西聞言急了,吊兒郎當的表情一掃而空換上凶狠淩厲,反懟道:“你又算什麽東西憑什麽教育我?他胃疼又不是我搞出來的,還沒進我們裴家的門呢就管東管西,你也配?”
裴滬西調侃自己時,裴京擇反應稀鬆平常,然而眼下看他對顧鬆霜出言不遜,本就蒼白的臉頃刻染上如霜冷意,上前一步護在顧鬆霜身前俯視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裴滬西,聲音低沉:“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不然回頭我就斷了你的卡。”
“裴京擇你有毛病吧!”
裴滬西眉頭緊蹙一臉不敢置信,指著顧鬆霜高聲質問:“就為了這麽個女人,你對我發脾氣?我可是你親弟弟!”
“就因為你是我親弟弟我才教育你積點口德!”
兄弟二人一吵起來,氣氛頓時變得緊張反而讓顧鬆霜無所適從,正要拉架,就聽到一道渾厚的聲音傳進耳朵:“都吵什麽吵,成何體統!”
顧鬆霜順著聲音來源望過去,隻見二樓上多出個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臉上雖然有了淺淺的溝壑,但那深邃的五官和緊抿的唇線,讓人很難看不出來此人就是裴京擇和裴滬西的父親。
下意識的,顧鬆霜轉頭看向裴京擇,看到他暗了眸光的雙眼,心裏不免一沉。
兩兄弟停止爭吵,看裴家家主裴鶴年從二樓下來走到自己麵前,都微微低了頭,齊聲喚:“父親。”
對於裴滬西的喚聲,裴鶴年應得尚且溫和,然而目光落在裴京擇身上後就變得冷沉,道:“走了快兩個月,一回來就跟你弟弟吵架,你眼裏還有沒有這個家,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裴京擇低著頭一言不發,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
他的沉默並沒有讓裴鶴年住嘴,反而緊皺眉頭開始了一連串的指責:“聽人說你最近公司都去的很少,動不動往許清舟的劇組裏跑,怎麽,他對你的事業很有幫助是不是?我辛苦教導你那麽多年,就是為了讓你因為別的事情分心的嗎!”
一聲聲的訓斥,讓裴京擇的頭垂得更低,碎發沾了因疼痛而滲出來的冷汗而黏在額頭上,原本垂著的手也緩緩抬起來按在了腹部的位置。
而這些小細節,裴鶴年都沒有注意到。
眼看裴京擇的臉色越發蒼白,再看看滿麵怒容的裴鶴年和得意洋洋的裴滬西,顧鬆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平與憤怒,站出來打斷:“夠了!”
迎上裴鶴年略帶驚愕的目光,顧鬆霜深吸一口氣冷聲說道:“裴先生,從阿擇回來起,你就沒有好好地看過他,他和弟弟吵架,你連緣由都不問就直接指責他,阿擇他是帶著病回來的!裴先生,就算長子需要承擔家中的責任,你這樣也未免太過偏心了吧!”
許是沒想到這樣一個年輕的小女人會跳出來反駁自己,裴鶴年先是愣了兩秒,待反應過來後臉色變得很是難看,皺眉道:“我裴家的家事,與你有什麽關係?看在你是女孩子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現在,請你馬上離開!”
“走就走,你當我們願意待在這裏嗎?”
顧鬆霜吐槽一句,隨即挽住裴京擇的胳膊放緩了語氣:“阿擇,我們走吧。”
她看得出來,裴京擇是因為生病了才回到這個家試圖向父親弟弟尋求一點點關心,她也看得出來,在被父親訓斥過後,裴京擇一雙眼裏已經滿是失望。
心裏一揪一揪的疼,顧鬆霜低聲勸:“走,我帶你去醫院。”
出乎意料的,裴京擇並沒有動,而是握住她的手,抬眸看向臉上仍帶不滿的裴鶴年,輕啟略失了血色的唇,緩緩開口:“父親,我是因為身體不適,想著離家很近,回來歇歇。”
“另外,霜霜她也不是外人。”
說著,裴京擇抬手,示意裴鶴年看自己和顧鬆霜相扣的手指,一字一頓地說道:“她是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