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鬆霜心裏很不是滋味。

裴滬西是兒子,裴京擇又是什麽?

醫生公事公辦地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盡全力,而後帶著簽好字的文件再次進入了手術室。

醫生進去之後,裴鶴年轉頭看向顧鬆霜,質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滬西怎麽就出了車禍了!”

顧鬆霜麵色如霜,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裴鶴年聽完冷笑一聲:“裴京擇在哪裏?”

雖然覺得語氣不對,但好歹也是裴京擇的扶手,顧鬆霜還是帶著裴鶴年去了病房。

裴京擇恰好悠悠轉醒,看著進來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

見他醒來,裴鶴年第一句話不是關心,而是破口大罵:“是你出去追的滬西,現在你醒了,你弟弟還躺在手術台上!為什麽,為什麽躺在手術室上的不是你?”

劈頭蓋臉的指責宛如晴天霹靂,裴京擇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就是自己的至親。

醒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責備。

還問自己,為什麽躺在手術室是不是他。

裴京擇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無聲地笑了笑。

多諷刺。

顧鬆霜沒想到裴鶴年竟然偏心到這種程度,有些擔憂地看向裴京擇,隻見他臉色蒼白,嘴唇血色盡失,滿眼悲愴地看向裴鶴年:“父親,在你眼裏,我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裴鶴年蹙眉,顧左右而言他:“好端端的你問這個幹嘛?你要不是我的孩子,我早就親手掐死你了,你還有會有如今的地位?裴京擇,你知足吧。”

“知足?”

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裴京擇笑了兩聲,目光如炬地看向裴鶴年,一字一頓地反問:“今天我所擁有的一切,哪一樣不是我拚出來的?我知道我不是裴滬西,沒有被嗬護的命,但是父親,你的心未免也太偏了吧?”

說這些話時,裴京擇臉上沒什麽表情,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或許是因為早已經過太多次,失望累積多了也就變得麻木。

而旁邊的唐征和顧鬆霜聽著,心裏很不是滋味。

對於長子的質問,裴鶴年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看著他沉默的模樣,裴京擇忽而自嘲地笑了笑:“父親,我們一家人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也不錯了。隻是你如果不想裴滬西無法無天的話,勸你還是收斂點。”

他看向裴鶴年,眼眸猩紅:“你知道我趕到酒店的時候他在做什麽嗎?在與人苟合!他才十八歲,您怕不怕馬上就當爺爺?”

說罷,裴京擇別過臉去,漫不經心地開口:“我倒是覺得,就這樣死在手術台上也挺好的。”

裴鶴年臉色驟變,揚手就要打他:“你說什麽呢?他是你弟弟!”

顧鬆霜反應更快,直接攔下了這一掌。

裴鶴年這一掌實打實地沒收力氣,直接把她帶到了地上。

見顧鬆霜被一巴掌打倒在地,裴京擇當即怒了,扯下手上還在輸液的管子,直接要對裴鶴年動手。

顧鬆霜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對唐征厲聲道:“攔住他!”

要是傳出去裴京擇把自己父親打了,影響名聲不說,公司也會受到牽連。

她這巴掌挨了就挨了,不能讓矛盾激化。

被唐征抱住的裴京擇滿眼戾氣:“給我讓開!”

唐征哪裏敢讓,死死抱住裴京擇不放:“裴總,你冷靜點!”

裴鶴年打了顧鬆霜那一巴掌後也愣住了,見裴京擇失控了,更是站在原地不動。

顧鬆霜眉頭緊蹙,對他喊道:“你快走啊!”

裴鶴年這才反應過來,跌跌撞撞地離開了病房。

看他離開之後,裴京擇這才慢慢冷靜下來,他推開唐征,把坐在地上的顧鬆霜攔腰抱起放在病**,看著她臉上紅腫,眼裏劃過心疼。

“疼不疼?”

顧鬆霜搖頭:“我沒事。”

“怎麽會不痛呢,傻子。”

裴京擇滿眼愛憐,伸手要摸她被打出血的唇角。

顧鬆霜抓住他伸到一半的手,對他笑得清淺溫柔:“走吧,我帶你回家。”

給裴京擇辦理了出院手續後,顧鬆霜帶他回到家中。

隻是一回家,裴京擇就把自己關在房裏一天一夜,不出來吃飯,也不與人交流。

對於顧鬆霜還好,總還能說上幾句話。

麵對其他人,房間裏就一片死寂。

顧鬆霜站在門口皺眉道:“阿擇,你再不開門我可就要生氣了。”

房間裏還是安安靜靜的。

顧鬆霜眼睛一轉,把碗筷悉數摔在地上,假裝自己摔倒,呼痛一聲,緊接著死死盯著房門,心裏默數三個數。

果不其然房門被打開,裴京擇一臉憔悴,衣服也鬆鬆垮垮地搭在身上。

見到他的一瞬間,顧鬆霜連忙起身抱住了他,能感受到他僵硬的身體在慢慢柔和下來。

裴京擇也反客為主,從一開始的呆愣到後來緊緊抱住她。

“對不起。”

道歉的話語傳來,緊接著摟她更緊,似乎怕下一秒她就會消失一般。

這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顧鬆霜鼻子一酸,澀聲道:“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從裴京擇的懷抱裏出來,顧鬆霜捧著他的臉,笑著一字一頓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裴京擇這才緩緩露出一個笑,眸中也有了光亮。

眼見氣氛好了起來,顧鬆霜拍了拍裴京擇的肩膀:“好了,趕緊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吃飯。”

裴京擇點頭,換好衣服後跟顧鬆霜一起出門,以為會去經常去的那家法國餐廳,沒想到車子在一個哄鬧的夜市前停了下來。

裴京擇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看麵前的夜市又看了看身側的顧鬆霜,用眼神詢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顧鬆霜沒有解釋,而是神秘一笑:“你來了就知道了。”

解開安全帶,兩人一起下了車。顧鬆霜帶著裴京擇先去了一個套圈的攤鋪前,花了二十塊錢買了五個圈,緊接著把圈都交到他手上:“試試。”

雖然上次玩過,但裴京擇其實很少玩這種東西,聞聲有些遲疑,也有些抗拒。

顧鬆霜隻是笑,拿起一個套圈,在眾人的凝視下套中了一個俄羅斯套娃。

周圍觀看的小朋友頓時笑著誇讚。

“姐姐好厲害!”

“哥哥也來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