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加了料的安胎藥
段小五麵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顧清彥眼巴巴的看著吳老把脈,緊張的問,“吳老,我夫人怎麽樣了?”
“無妨。”吳老笑米米的走了下來,“恭喜少爺,少奶奶有喜了。”
“你說什麽?”顧清彥一臉狂喜的問,扯著吳老的衣袖,“您確定嗎?會不會是診錯了?”
顧清彥有些不敢相信,五兒曾經說過她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可是如今,這消息來的太突然、太意外、也太令人欣喜若狂了。
“怎麽可能?”吳老不悅,“老夫行醫幾十年,怎麽可能診錯喜脈?”
吳老頓了一頓,略微沉吟,“不過——”
顧清彥剛剛放下來的心又提了起來,神經兮兮的問道,“怎麽了?難道我娘子還有別的問題?”
“那倒沒什麽,隻不過少奶奶的脈象來看,並不是很穩定,似乎有些滑胎之象,一會兒按照老夫開的方子熬一副保胎藥,連喝十幾日,必定安然無虞。”
吳老一邊收拾藥箱一邊道。
“謝謝吳老了。”顧清彥雖然對著吳老說話,可是眼睛一直看這段小五的。
吳老見狀微微一笑,也沒有計較什麽,隻是悄悄的開門離開了。
“少爺,少奶奶怎麽突然暈倒了?”王嬤嬤端著托盤推門走進來,麵上有絲急色,“我熬了一碗紅棗蓮子湯,一會兒少奶奶醒了再用吧。”
王嬤嬤有些心疼的看著榻上無聲無息、麵色蒼白的段小五,又瞥了一眼著急無措的顧清彥,手中攥著一個微微凸起的金鳳印章,心中微微的歎了一口氣,一個年輕善良的好孩子,為什麽老天偏偏要讓她承受這麽多?
“不,把紅棗蓮子湯端下去吧。”顧清彥想也沒想的回道,將手中吳老剛剛開出的藥方遞給王嬤嬤,“五兒懷有身孕了,不宜再食紅棗這種活血的食物了,這是吳老開的保胎藥,你去煎好送過來吧。”
王嬤嬤頓時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shuang上的段小五,眼中驚慌之色一閃而過,身形向後退了兩步,很快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聲回答,“好。”
接過藥方。
王嬤嬤腦中不停地盤算著,手中金鳳的印章攥的更加緊,慌亂至極,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無聲無息的段小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
“嬤嬤。”顧清彥仔細地將被子掖好,才轉過頭,誠懇的道,“五兒信得過你,我自然也信得過你,隻是你知道如今侯府的情況,五兒現在身子不好,需要好好調養,卿玉齋的事就需要你多費心了。”
“那是奴婢分內之事,少爺還請放心.”王默默低垂這眼眸,輕聲道。
“這藥,我不放心交給別人,嬤嬤你定要全程看顧好這保胎藥,莫要讓人做了手腳知道嗎?”顧清彥憐惜的看了一眼段小五,用自己炙熱的掌心包裹住她冰涼的手心,反複的叮囑王嬤嬤。
“奴婢知道了。”王嬤嬤低應了一聲,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屋中隻剩下兩人。
五兒。
粗糲的手指緩緩地撫上段小五蒼白的麵頰。
顧清彥眼中滿是愧疚,五兒指責的沒有錯,一直以來,他認為自己在包容著她,她不完美的出身,她的女兒,可是,事實卻是她在守著他們這個家,守著他,她為自己付出了那麽多,可是自己卻沉浸在往事之中走不出來,這不僅在傷害著自己更是在傷害著她。
隻是——
馨兒不知名的慘死,自己怎麽能夠放得下,若是從此不聞不問,他還配做一個男人嗎?他還配做一個父親嗎?
若是將來瑾兒問起娘親,他要怎麽回答?
五兒,等我報了仇找到真凶,定不負你的深情,顧清彥深深地凝視著段小五,心底暗暗說道。
“唔——”段小五嚶嚀一聲,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雙眼。
“五兒。”顧清彥連忙輕聲道,“感覺怎麽樣了?要不要我扶著你坐一會兒?”
段小五無神的鳳眸漸漸有了光彩,緩緩對上顧清彥的眸子,皺了皺眉,然後撥開顧清彥的手,吃力的說道,“不用你。”
說罷,自己扶著chuang撐起身子。
“五兒,你要去哪裏?我扶著你。”顧清彥看著她蒼白的麵色,心中疼惜。
“你是想——”段小五看著顧清彥吃力地開口,一字一頓,“你是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嗎?”
“不,五兒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顧清彥急切的解釋道,“況且——”
顧清彥一臉欣喜若狂,將段小五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手掌緊緊地貼在段小五的肚子上,眼眶不知不覺的濕潤了,“五兒,我們有孩子了,你懷孕了。”
“你說什麽?”段小五震驚的看向顧清彥,倒吸了一口涼氣。
娘明明告訴過她,生沁兒時傷了身子,這輩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段小五不由自主的將手放置在小腹上。
她,有孩子了?
她以為這輩子她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沒有想到上天竟然賜給她這麽個意外的驚喜。
有了寶寶。
段小五眼神複雜的看著顧清彥,她怎麽忍心剝奪孩子一出生就擁有父親的資格。
“五兒,你在想什?”顧清彥看這段小五虛無縹緲的眸光,不由得慌了手腳,連忙將她抱在懷中,低聲吼道,“我不允許你有離開我的想法,誰都有做錯了的時候,難道就因為我的一時錯誤你就要一走了之?”
顧清彥這時候心中是真的在惶恐,五兒是那樣的特別,從來不曾像馨兒那般依賴著他,他現在甚至不敢肯定她心中是不是真的存了離開的念頭,他隻知道自己忍受不了身邊沒有她的滋味,甚至連想象都不敢。
“五兒,大夫說了,你現在胎像不穩,生不得氣,也不能太過激動,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若是不喜歡這裏,等你胎象安穩了之後我們就帶著瑾兒和沁兒回泉陽好不好?五兒,你說句話吧,不要這樣子,以前是我不對,鑲兒對我來說真的隻是個妹妹而已,若是你不喜歡我再不見她,你不喜歡的我統統都不會去做.....”
就在顧清彥絮絮叨叨的懺悔的時候,段小五開口了,“我想喝粥。”
“五兒,你不許——”顧清彥條件反射的反駁道,然後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驚喜的道,“五兒,你原諒我了?”
顧清彥驚喜的將段小五打橫抱起,開心的在屋中轉圈,“實在太好了。”
段小五皺著眉,驚呼,“快放我下來,頭暈,啊。”
顧清彥連忙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將段小五放在榻上,有些手腳無措,“五兒,你沒事吧?要不要我去找大夫?”
說完,又感覺不對勁兒,不停地在屋中踱步,一邊苦思冥想懷孕了的女人都有什麽禁忌,“不許跑,不許跳,不許累到,不許再看賬本了,不許吃生冷的食物,不許.........王嬤嬤怎麽還麽有把安胎藥送來?”
段小五被他轉的頭都暈了,不禁頭痛,自己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
卿玉齋的小廚房中。
不強不弱的爐火在藥罐下燃燒著,藥罐裏麵的湯水汩汩沸著,盯著藥罐的蓋子作響,廚房中彌漫著藥香。
王嬤嬤遲疑的看著藥罐,想了想,墊著幹淨的布掀開藥罐,右手抓著一把不知名的藥材遲疑著要不要放下去。
想了想。
輕歎了一聲。
金鳳的事情再不抓緊,禮都那邊恐生異狀啊,沉吟了片刻,王嬤嬤想要縮回手。
“王嬤嬤。”
廚房中突然一個聲音驚了王嬤嬤一跳,手中的藥材不偏不倚的掉進藥罐當中。
夏湘滿臉喜色的走了進來,笑嘻嘻的問道,“大少爺讓我來看看少奶奶的藥煎好了沒有?”
“還——”王嬤嬤有些遲疑。
還沒有,重新熬一碗吧,卻聽見夏湘驚呼了一聲。
“哎呀,藥熬好了,幸好我來得及時,剛好讓夫人趁熱服下。”夏湘趕緊關了爐火,手腳麻利的將安胎藥倒進碗中,夏湘回頭道,“王嬤嬤,藥我先給少奶奶送去了,少奶奶剛才說想吃您親手熬的粥了。”
說罷已經喜滋滋的端著托盤離去了。
天意啊。
王嬤嬤麵色沉重的看著夏湘離去的背影,重重的歎了一聲氣。
張家。
張鑲兒乖巧的給張老太太拿來一對兒護膝綁在膝蓋上,“奶奶,前兒聽您跟前的人說您的老寒腿又疼上了,鑲兒連夜給您做了一對兒護膝,您看看合不合適?”
“還是我的鑲兒孝順。”張老太太眼睛微眯,一臉慈祥的笑道,“過了年你也十八歲了,到了議親的年紀了,前些日子聽你趙家奶奶說他的孫兒不錯,配你剛好合適。”
“鑲兒不想議親。”張鑲兒沒有想到老太太突然之間說起了這個,護膝一下子掉在地上,登時眼神慌了,連忙抗議道。
老太太沒有注意到張鑲兒的眼神,隻當是小女兒家害羞罷了,不禁逗著鑲兒道,“難道鑲兒還想一輩子陪著我這個老太婆嗎?”
張鑲兒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撿起護膝,手中的動作沒有停,“要是馨兒姐姐在世的話肯定也會這麽孝順您的。”
“哎,可惜了,一個好好的孩子。”張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不願多說的樣子。
“鑲兒那日見到了姐姐的孩子瑾兒,姐夫新娶得妻室待瑾兒不好。”鑲兒咬著嘴唇低聲道。
“鑲兒,你想說什麽?”張老太太察覺到不對勁兒,皺著眉看向這個自己從小養大的女孩兒,正漲紅著臉,略顯局促不安,張老太太頓時警覺起來,皺著眉問道。
“奶奶,我想去照顧瑾兒。”鑲兒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張老太太。
“荒唐。”張老太太登時氣衝腦門,麵上染著怒氣,“你一個堂堂的姑娘家去一個男人家中,這怎麽合適?你怎麽說的出這麽混賬的話?你——”
張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鑲兒。
“奶奶,鑲兒知道不合適,所以鑲兒想嫁給姐夫,這樣照顧瑾兒就名正言順了,奶奶,瑾兒他過的真不好,鑲兒怎麽忍心見到姐姐的還受苦?”張鑲兒看向張老太太急急的說道。
“顧家的小子已經再娶了?難不成你要去做個姨娘?”張老太太氣的眼前一黑,顫抖著指著張鑲兒。
“鑲兒本就是庶女。”鑲兒咬著嘴唇低下頭,絞著手指,“況且那是姐姐的孩子,鑲兒怎麽忍心?”
“鑲兒。”張老太太驀地提高聲線,“你是我老太太一手養大的孩子,縱使是庶女又怎麽樣?難道誰還敢薄待了你?你怎麽這麽傻呢?不行,這門婚事我不同意,你若成親,必定是名門嫡公子,萬萬不能做他人的姨娘。”
“奶奶——”張鑲兒不死心的還想再說什麽。
“孫小姐,您就聽老太太一句勸吧。”張老太太身邊的查嬤嬤勸道,“姨娘哪有您想的那麽好做呀?老太太不會忍心你吃苦的。”
張鑲兒悶悶的應了一句,卻沒有放在心上,等到出了老太太的門,張鑲兒沒有回自己的院子,直直的向張夫人的院子走去。
“三姑娘?”丫鬟見來人是張鑲兒,“這麽晚了您怎麽來了?”
“我想見母親。”張鑲兒輕聲說道。
“我這就給您通傳去。”丫鬟很快的進屋去了。
等到張鑲兒進了門見到張夫人就直直的跪在地上,“母親。”
“你這是做什麽?趕緊起來。”張夫人木然的看著張鑲兒,“沒事的話就請三姑娘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母親,鑲兒有事求您。”張鑲兒咬著牙定定的看向張夫人,“鑲兒想嫁進顧家,嫁給姐夫。”
張夫人身子一震,眼中浮現一抹痛苦之色,浮現一抹淚光,緩緩搖著頭,“馨兒已經去了,他不是你姐夫了,況且你婚姻這件事情,不是我能做主的,你應該去求老太太。”
張夫人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母親,鑲兒隨著奶奶去給顧老太太過壽,見到了瑾兒。”張鑲兒直勾勾的盯著張夫人,“姐夫新娶得妻室很厲害,姐姐的孩子現在過得很不好,那女人對瑾兒動輒打罵,鑲兒雖然是庶女,但是馨兒姐姐在世的時候待鑲兒如同親姐妹一般,如今她去了,鑲兒怎麽忍心見到姐姐的孩子受苦?若是姐姐在世,看到那情那景隻怕心都要碎了,瑾兒畢竟是馨兒姐姐的親生骨肉啊,求母親幫幫鑲兒吧!”
“瑾兒他?”張夫人驚呼一聲,麵帶不忍,臉上一陣痛苦之色。
“所以鑲兒才要嫁給姐夫,鑲兒要照顧姐姐的孩子。”張鑲兒眼中閃過嚶嚶淚光。
“老太太不會同意的。”張夫人淒楚的搖搖頭。
她的膝下隻有馨兒一個女兒,沒想到馨兒竟然沒有留下一句話就拋下她去了,她勢要顧家給個說法,可是老太太卻突然說不查了,什麽解釋都沒有,就在那時她和老太太徹底的鬧僵了,這些年在院子中吃齋念佛幾乎不理家中事務。
如今就算她有那個心思也根本做不得主。
張夫人卻又忍不住問道,“瑾兒如今四歲了吧?”
“是的母親”張鑲兒狠了狠心又添了一把火,“但是瑾兒又瘦又小,隻怕在顧家沒有人照顧,根本就沒過什麽好日子。”
張夫人的心又是一陣疼痛,聽到她唯一女兒留下的親骨肉過得不好,她的心如刀割一般,半餉才沉默的問道,“鑲兒,你真的想好了嗎?依照你的條件可能會有更好的親事的,萬萬不要為了一時的意氣毀了你一輩子啊!”
“鑲兒早就已經想好了,一切請母親做主。”張鑲兒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