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富貴易妻乎+洞房(第一小**)
段小五跪在顧清彥的身邊,心中一緊,好似掉進無底洞中,眼前發黑,到底還是被周氏給算計了,段小五不笨,聯想周氏之前說得話,莫名的笑意,二皇子娶了周氏的侄女,然後再將周家的女兒塞給顧清彥,這一切恐怕是周家暗中授意,二皇子也默許了的。
甚至——
隻要顧清彥接了這張聖旨,他們從此之後就永無寧日了,即使不願意,也要被打上二皇子派係的標簽了,可是,段小五苦澀的看向顧清彥,嘴唇翕動,最終沒有說什麽,周氏紫鳶賜予顧清彥為妻,擇日完婚。
那自己算什麽?
他們沒有父母之命、沒有媒妁之言、甚至沒有拜堂洞房,隻有一張蓋有顧清彥官印的婚書,段小五眼睛酸酸的,心中的苦澀濃的化不開,若那女人真的進門,自己......
段小五頹然的閉上眼睛,她隻有離開。
她不能甘當侍妾,不能與人共侍一夫。
手指驀地被攥緊一個男性寬厚的手掌之中,炙熱的溫度稍稍驅散了段小五心中的陰霾,好似,這漫天無垠無際的空曠中突然出現了一座靠山,讓她依靠,段小五詫異的睜開眼睛,卻見顧清彥淩厲的瞪了周氏一眼,其中的寒意令段小五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顧清彥轉過頭凝視著段小五,眸中似有溫流湧過,粗糲的手指無聲的摩挲著她的手心兒,微癢卻顯得親密,無聲的說道,“一切有我。”
段小五看著他無聲的口型,明白了他表達的意思後,鳳眸一下子濕潤了。
原來——
這個男人將她的恐慌、她的憂慮、她的擔心都看在眼中。
而那李公公宣旨之後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回應,笑容漸漸掛不住了,掐著蘭花指,再次提醒,“顧大人,接旨吧!”
院中一片沉寂。
這種沉寂中慢慢染上一種心慌逐漸擴散開來。
周氏忍不住推了推顧正,顧正才猛地反應過來,快速對顧清彥使了個眼色,低聲斥道,“還不快快接旨,難道你還想抗旨不成?”
半餉,才聽到顧清彥低低的嗓音在院中響起,“李公公,這聖旨,臣不能接。”
一句話猶如驚天炸雷一般。
抗旨是要殺頭誅九族的,就算顧家戰功赫赫不可能誅九族,可是違抗聖旨神仙也救不了顧清彥,李公公不由得變了臉色,聲音冷了下來,“這話咱家就當沒有聽過,顧大人你可要想好後果。”
“後果,臣一力承擔。”
段小五抓著顧清彥的手驀地攥緊,急了,“不要啊。”
心中的酸澀、複雜、還泛著微微的甜意,這男人為了她願意豁出性命,可是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去死啊。
“那顧大人就跟皇上說去吧。”李公公碰了個冷釘子,頓時不悅,怒氣衝衝的拂袖離去。
“你個小兔崽子,長本事了?”顧老爺子怔愣了半餉,才猛地反應過來,氣得渾身顫抖,脫下鞋子咬牙就砸了過去,手指顫巍巍的指著顧清彥,“你不作能死是不是?聖旨你都敢違抗,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顧清彥頭上赫然出現個紅印子,微微紅腫起來,顧清彥挺直脊背,跪著沒動,隻是重複,“孫兒不能娶周家千金。”
“怎麽著?我們周家的閨女配不上你?”周氏忍不住嗆聲,臉色也十分難看,尖聲道,“你死了也就死了,萬一連累整個顧家給你陪葬怎麽辦?就算不陪葬,我的和兒和瀾兒以後可都是要在朝堂之上的,你這麽一鬧,他們還有出頭之日嗎?”
周氏剛剛的幸災樂禍快速收起,顯然是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了,就算她再不待見這個繼子,可是也不能否認在外人眼中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還有那個人,她會容得顧清彥死掉嗎?
她有些慌了,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感覺,她萬萬沒有想到顧清彥竟然真的敢違抗聖旨,一定是那個鄉下來的女人的主意。
一定是。
周氏暗恨,想不到鄉下來的女人這麽有手段。
“你給我住口。”周老爺子臉色極為難看,怒叱道。
“我說得有錯嗎?”周氏忍不住反駁道,若是平日她定然就忍了這老爺子,可是現在她又沒說錯,周氏激動的漲紅了臉,“老爺子,難道就隻有顧清彥是您的孫子,和兒和瀾兒就不是您的孫子了嗎?您這樣袒護著他。”
若是那人翻臉,後果不堪設想啊,自己和哥哥的把柄都在那人手中,周氏死死地咬著唇。
“再不住口就滾回你的周家。”顧老爺子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看向顧清彥,“你個小兔崽子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進宮和皇上請罪去?”
周氏嚇得噤若寒蟬,不敢說話了。
“是。”顧清彥站起身,重重的攥了一下段小五的手,“等我回來,不要胡思亂想。”
段小五點點頭,顧清彥換了一身朝服就離開了。
“哼,聖旨都抗了,請罪有什麽用?”周氏小聲嘟囔,“不連累我的孩兒才是真的。”
“你說什麽?”顧老爺子一瞪眼睛。
漆黑的暗室中,沒有一絲光亮,隻能模模糊糊的看清有兩個人影,一男一女,女子用黑紗遮著麵容,一身黑衣幾乎融在黑暗之中,隻有看的清一雙染著滔天怒火的鳳眸,將杯子狠狠的砸在地上,尖聲罵道,“廢物。”
“聖女,我和妹妹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男人的聲音十分熟悉,有些惶恐。
“我讓你們想辦法趕走那個踐人,誰讓你們要他的命了?”女子滔天盛怒,“還不快去求情,若是他死了,我要你們一家陪葬。”
男人似乎很焦急,“事已至此......”
“不要當我說的是笑話,周將軍你知道的,本聖從不說笑話。”那女子陰冷的聲音回響在空蕩蕩的密室之中,尖銳淩厲的聲音中帶著不顧一切的陰狠。
“別。”周將軍的聲音中有種虛弱,咬牙,“我這就進宮。”
禦書房內。
“你說什麽?”昭坤帝正在批改奏章,聽完李公公的稟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身著龍袍,一雙鷹目淩厲的瞪向李公公,眉頭緊皺,嘴角緊緊抿著,黑白參雜的發絲無損於帝王的威嚴與尊貴。
山雨欲來。
常年服飾皇上的李公公深知昭坤帝氣得不輕,不敢怠慢,急忙又將事實重複一遍,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帝王無形的怒氣壓得李公公幾乎喘不上來氣。
昭坤帝麵色難看,將手中的朱砂筆扔子桌上,大怒,“顧清彥好大的膽子,依仗著朕眷顧他嗎?”
李公公急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上,忠勇侯嫡子顧清彥殿外求見,稱請罪來了。”一個小太監苦著臉快速的小碎步跑了進來,稟告道。
“不見。”昭坤帝滿臉怒氣。
“皇上,顧大人正跪在重華宮外呢。”小太監小聲提醒道。
“讓他給朕滾進來。”昭坤帝盛怒。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顧清彥進了禦書房,跪在地上請安。
“顧清彥你好大的膽子。”昭坤帝一見顧清彥走進來,沒有應有的誠惶誠恐,倒是一派自然之色,怒氣更盛,抓起手中的奏章狠狠地砸了過去,“是誰給你的膽子啊?你以為你顧家赫赫戰功,朕就不能動你是不是?”
“微臣不敢。”顧清彥表明心跡,伏在地上。
“周定坤之女才德兼備,你竟冒著掉腦袋的危險將其拒之門外,你可知後果?”昭坤帝居高臨下的睨著顧清彥,一派威嚴,身上散發的危險氣息漸濃,聲音反倒不似先前的怒吼,而是輕的讓人不寒而栗。
天子一怒。
顧清彥心知昭坤帝這是動了真火了,腦中飛速旋轉,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急忙道,“皇上英明,素來仁德以治下,大義朝才有今日的盛況輝煌,達到前所未有的鼎盛,而如今,臣抗旨不遵也正是說明了皇上的英明仁德。”
“這麽說,反倒是你成全了朕的名聲?”昭坤帝挑眉,一雙鷹目中光芒越發淩厲。
“臣不敢,臣之所以不能娶周家小姐,是因為臣已有妻子。”顧清彥誠懇的道。
“哼,朕聽聞周卿提過,古來婚姻向來講究門當戶對,朕深以為然。”昭坤帝不以為然,冷冷道,“這不是你抗旨的理由。”
“皇上仁德。”顧清彥口中稱讚,話音一轉卻道,“俗語說道,‘貴易交,富易妻’,這雖是人之常情,可臣以為,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遂富貴易妻,絕非臣之所願,臣妻或許不如周家千金美貌、賢德,確是在臣最失意的時候不離不棄,操持家計,照顧幼子,堪稱賢內助,況且,盜種子一案,若非臣妻奮不顧身為三皇子擋住利劍,臣恐怕早已因為保護三皇子不利而無顏再見皇上。”
一席話說得真誠,顧清彥頓了頓,磕頭,“還請皇上能收回成命。”
“哦?”昭坤帝微微訝異,“朕聽老三提過他被救過,卻不想竟是你的妻子。”
昭坤帝聽得認真。
“當時情況緊急,臣妻與三皇子均陷險境,歹人凶狠數目眾多,臣一時大意,給了歹人可趁之機。”顧清彥一見昭坤帝似乎鬆了口風,連忙將事情快速講了一遍,避輕就重,“臣妻當時劍入髒腑,幾乎保不住性命,昏迷了整整五日五夜。”
昭坤帝大歎世間竟有如此忠烈賢良的女子,話鋒一轉,眉目威嚴,怒瞪顧清彥,“聖旨是能說收就收的嗎?你想置皇家尊嚴於何故?”
“皇上。”見昭坤帝口風鬆動,顧清彥趁熱打鐵,“若您收回成命,這件事將會傳成佳話,天下人都會盛讚皇上您的仁慈英明。”
“前些日子老二剛剛娶了周家的閨女,如今你再若娶了周氏女,與皇室成了姻親,如此殊榮,愛卿當真不願意?”昭坤帝難看的臉色緩和一些,半是開玩笑半是試探的道。
顧清顏心中一稟,如此不著痕跡的試探,皇上的心思有誰能摸得著?顧清彥想不明白這場賜婚之後昭坤帝的心思,難道是為二皇子拉攏勢力嗎?
顧清彥不敢怠慢,“微臣不敢,微臣不敢高攀,隻求一生一世為皇上盡力。”
這話說得很巧妙,顧清彥表明衷心的同時,也暗示著昭坤帝他不會入任何人的派係,他的忠心隻為當今皇上,而無關乎誰是皇帝,自古皇室多爭鬥,而曆代帝王最痛恨的也是皇子們的結黨營私,漢武帝甚至殺母保子,以絕外戚專政、結黨營私,而如今,這種關鍵時候,他等不能馬虎。
顧清彥越發謹慎。
昭坤帝威嚴的一雙鷹目中閃過滿意的神色,卻仍然板著臉,“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褫奪你四品大員的官職,你可有怨言?”
“謝皇上成全微臣,微臣永記皇上大恩大德,無以回報。”昭坤帝如此責罰已是格外開恩,顧清彥連忙磕頭謝恩。
“哼。”昭坤帝冷冷的哼了一聲,“明天開始滾來禦書房做文書,磨磨你的傲氣。”
“什麽?”顧清彥心中一驚,不敢置信的看向昭坤帝,投以詢問之色。
禦書房的小小文書,乍一聽職位卑微,可是卻能時時刻刻待在天子身邊,比方昭坤帝身邊的李公公,雖然是一屆閹人,可是有誰敢怠慢他?後宮的娘娘們除了皇後娘娘,有誰不巴結著李公公,就是皇後娘娘見了他也是禮讓三分,文書的職位雖低,確實天子的文書,卻也足以看出顧清彥確實是得了昭坤帝的青眼了,昭坤帝此舉已有栽培之意,比起那戶部文書相比,好了何止千萬倍?
試問天下間,誰有違抗聖旨卻沒有被砍頭,反而明降暗升。
顧清彥是何等人,心思一轉,當即明白自己一番純臣的言論令昭坤帝龍心大悅。
“明天就來報道,晚一刻鍾朕都打你五十大板,下去吧。”昭坤帝重新手執朱筆,身邊此後的小太監,早已有顏色的將照亮昆弟扔在地上的奏章拾起來,恭恭敬敬的擺在岸上。
“諾。”
“皇上,三皇子殿外求見。”正當顧清彥要退下的時候,李公公走進禦書房,恭敬的稟告。
昭坤帝似笑非笑的看向顧清彥,“看來老三是幫你求情來了。”
“微臣不敢,臣怕是沾了臣妻的光兒了。”
顧清彥話音未落,外麵又走進一個小太監,“皇上吉祥,周將軍在殿外有急事求見。”
昭坤帝眸中有種若有所思。
此刻顧家卻十分不平靜。
段小五勉強壓抑住心中的驚慌,鎮定的寫了一封信讓夏湘帶去三皇子府邸。
夏湘明白事情輕重,趕緊將薪酬進懷中,快速離開了。
“嬤嬤,我該怎麽辦?”心髒傳來絲絲顫動令段小五渾身無力,她幾乎不敢想象,剛剛還是溫熱的軀體、甚至昨晚還抱著自己入眠的身子若是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不——
她不敢想象。
王嬤嬤的手指摩挲上段小五曾經受傷的肩膀,眼中略過一抹複雜的光芒,帶著希冀小聲問道,“夫人,若是爺真的遭遇不測,你打算怎麽辦?”
“不——”段小五快速否認搖頭,鳳眸中有一絲空洞,口中喃喃道,“他不會死的,他答應過我,他說要我等他回來。”
其實她心中也不確定,進了那道宮門,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到此時,她才知道,當初威脅著自己嫁給他的男人,早已經在她心中有了位置,甚至不輕。
段小五難堪的捂著臉,遮住自己發紅的眼圈,她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矯情什麽啊,若是自己讓出位置能換回他好好地活著,她願意。
她真的願意。
“夫人,您想救爺嗎?”王嬤嬤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與平日木訥沉穩的形象相離甚遠。
“我能嗎?”段小五緊緊抓著王嬤嬤的手,直勾勾的盯著王嬤嬤,鳳眸中帶著希冀。
“隻要夫人肯豁出一切。”王嬤嬤神秘一笑。
段小五用陌生的眼神怔怔看著眼前的王嬤嬤,王嬤嬤隻是個農家婦人,怎麽?
可是救顧清彥的那種急迫心情令她無暇考慮,堅定的點頭,“我願意,不論付出什麽代價,嬤嬤我能做什麽?”
“暫且什麽都不用做,您隻要記住答應過奴婢的就好。”王嬤嬤低聲道,“可是需要時間,奴婢這就去準備。”
王嬤嬤匆匆走了出去。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周氏冷眼看著段小五,“進門就鬧得家無寧日,真是個鐵掃把,晦氣。”
顧正陰沉著臉,冷冷道,“你收拾收拾走吧,我們顧家容不得你。”
“我看誰敢趕她走?當老子死了不成?”顧老爺子揮手將段小五招在身邊,氣呼呼的道,“老子活著一日,這家就是老子說了算,我看誰敢趕我孫媳婦兒走。”
“爹。”顧正忍不住大聲反駁,手指著段小五,“您還在護著她?若非她迷得彥兒鬼迷心竅,今天怎麽能做出抗旨這等糊塗事?若是娶了那周家千金,怎麽會惹得滅頂之災降臨?隻怕早已平步青雲了,爹,您是老糊塗了,夫人說得對,她會害的彥兒沒命的,會害的我們家無寧日的。”
“侯爺就這麽確定相公接了聖旨,娶了那周家千金才是平步青雲?”段小五等待的心情越發煩躁,正巧周氏在這個時候上挑事,反而越發鎮定了,段小五直接冷冷說道。
倒是顧老爺子對段小五側目,沒說話,默認讓段小五直言。
“和二皇子結上姻親,還是我們顧家高攀了呢。”周氏陰陽怪氣的接口,嘲諷的看著段小五,“鄉下來的窮丫頭你懂什麽?我早就說你隻會害了顧清彥和顧家。”
“彥兒也是你的兒子。”顧老爺子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周氏連忙低頭。
“那麽侯爺是想放棄爺爺在朝中一貫中立的位置,站到二皇子陣營了是嗎?”段小五想到前幾日夜晚夫妻之間說得悄悄話,顧清彥總會給她講一些朝堂上的事,而她也總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
若是直接娶了那個周家千金,有了姻親關係,顧家就算不表態也會被人劃在二皇子的陣營之中。
“這——”顧正一下子愣住了,有些遲疑的看向顧老爺子,一時之間沒敢接話。
“娶了我周家的女子,自然是......”周氏有些得意。
“娘,您此刻代表的並非是周家,而是顧家。”段小五淩厲的看向周氏,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中早已滲出濕潤,緊張擔憂的情緒沾滿她整個腦海,“爭奪皇位,凶險萬分,帝王之心更是深不可測,娘和侯爺就這麽確定能押對寶?”
段小五挺直脊背,盡量讓自己不顯的弱勢,毫不示弱的看向顧正和周氏。
顧老爺子驚訝的目光變成讚賞,他孫子的眼光果然不差,這個女孩兒關鍵時刻總能讓他驚喜。
鎮定從容、果斷自信、聰明強勢,這才像個他顧家的女主人。
“你——”顧正噎的說不出話來。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後背已經被汗濕透。
“相公早已說過,結黨營私,帝王之大忌,隻有效忠皇上才能保的顧家不敗。”段小五的指甲幾乎刺進手心,眸光慢慢轉向皇宮的方向,“相公的心在顧家,可是爹娘的心可曾放過一點點在相公身上?”
他身陷囹圄,死生未卜。
她才知曉自己的心幾乎都掛在他的身上了。
段小五輕飄飄的一句話如炸雷一般,震得三人發懵,顧老爺子身子輕顫,顧正臉色發白,似有羞愧劃過,唯有周氏振振有詞,怒叱道,“丫頭休要口出狂言,哼,進門時間尚淺就想管起長輩來了,是何道理?彥兒雖不是我親生,可是我自問吃穿用度毫無虧待之處,你有什麽資格打抱不平?”
段小五霍的轉身,眼神咄咄逼人,直勾勾的盯著周氏,“那娘你能當著爺爺和侯爺的麵告知兒媳,你明著給相公選妻遭到拒絕後,又暗中挑唆顧將軍向皇上請旨賜婚,逼迫相公站隊,害的相公至今生死未卜,是何道理?”
一聲聲質問。
一句比一句的令人震驚。
“你、你胡說。”周氏身子微顫,目光躲閃。
段小五看著周氏驀地變白的麵色,頓時知道自己猜對了,厲聲問道,“您敢說您和賜婚一點關係都沒有?”
“沒......”周氏態度強橫,話就要說出口。
段小五眯起眼睛,“用二弟和三弟的前途和未來發誓?”
“你——”周氏一下子說不出來話,丈夫的質疑和公公的不善眸光登時讓周氏尷尬起來,看向段小五的眼中越發憤恨,拉著顧正的袖子就哭鬧起來,“相公你看,一個小輩也敢在我頭上耀武揚威、威逼,我辛辛苦苦養了老大二十幾年,沒有圖他過什麽,可是他卻娶回一個掃把星日日給我添堵啊,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啊?都滿京城打聽打聽,哪家的兒媳婦兒這麽不敬著婆母的?我說窮人家出來的就是不懂事,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這下你們都看見了吧?”
有理講不過,周氏頓時撒起潑來。
段小五心中翻湧而出的怒火忍了又忍,袖中的手緊緊地攥著,卻見王嬤嬤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在段小五耳邊,“夫人,隨奴婢走一趟吧。”
“好。”段小五沒有絲毫猶豫,直接點頭,理也不理周氏的哭號。
主仆二人正要出門,卻聽見院外小廝一路著飛奔過來,口中驚喜的喊道,“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
哭號驀地停止。
顧老爺子謔的站起身,繃緊的一根弦終於鬆了,忍不住老淚縱橫,“菩薩保佑啊!!”
段小五拎起裙角一下子衝出堂屋,直勾勾的看向緩步走回來的男人。
眉如遠山,氣度悠然,絲毫不顯狼狽,嘴角勾勒她熟悉至極的笑容,段小五一下子撲到顧清彥懷中,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失而複得的感覺好的讓段小五感動的落淚。
此刻,她顧不得旁人的眼光,也顧不得她看似出格的大膽行徑,她隻知道她的男人平安的回來了,心中一瞬間的委屈、擔憂、惶恐、強撐化成淚水。
淚,無聲滴落,變得慢慢啜泣。
“夫人好生熱情,讓為夫有些招架不住啊。”顧清彥在她耳邊低笑,溫熱的氣息扶在段小五耳邊,*而火熱,低聲道,“我回來了。”
寬厚的手掌卻一下一下的摩挲著段小五的脊背,溫暖帶著安慰。
段小五仰起頭凝視著他的眼睛,眸帶淚光,“我在等著你。”
兩人濃情蜜意,在場的顧老爺子幹咳一聲,段小五才猛地想起長輩們都在場,登時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擦幹淚,帶著靦腆的笑容,略顯尷尬,“爺爺。”
“我回來了,爺爺。”顧清彥挽著段小五走進堂屋,深深地看了一眼顧老爺子。
“哼,老子長了眼睛自然看見你回來了。”顧老爺子哼了一聲,板著臉橫了一眼顧清彥,沒好氣的道。
“褫奪官職,降為文書。”
“那算你走運了,下次再敢魯莽,看老子不打你的皮開肉綻。”顧老爺子暗地裏舒了一口氣,氣不過的罵道。
“讓爺爺擔心了。”
“還好沒有連累我的和兒和瀾兒。”周氏也舒了一口氣,陰陽怪氣的道,“這下好了,連小小知縣都沒得做了,還是我的和兒與瀾兒爭氣,瀾兒過了年就去禮部當差了呢!”
原本托人給兒子疏通個職位,已經沒戲了,這不,打從素心進了二皇子府邸,很多人上趕著巴結周家呢,那日她試探性的一提,沒想到真的有結果了,令周氏真的是又驚又喜,原本生怕這顧清彥連累他兒子,現在看來已是無事,周氏此刻看到這個沒官沒職的繼子,自然心生出一股優越感,笑容中也隱隱有著敵意。
顧正不悅的看了一眼周氏,想要說什麽,卻沒說出口,隻是皺皺眉。
“我說的有錯嗎?”周氏沒好氣的小聲嘟囔著。
十冬臘月的夜晚格外的寒冷,卿玉齋內卻異常溫暖。
夏湘早已將火爐生了起來,顧清彥被老爺子叫去了書房,還未回來,沁兒和瑾兒早已去睡了,隻有段小五精神放鬆的躺在軟榻上,溫暖的氣息令她昏昏欲睡。
不知何時軟榻旁邊多了一具火熱的軀體,令段小五不由自主的尋找溫暖,靠了過去,手腳如八爪章魚一般攀在男人身上,換了姿勢繼續昏睡。
驀地——
段小五掙開眼睛,對上顧清彥有些戲謔的眸子,段小五有些尷尬的看著自己不雅的姿勢,胳膊不知何時摟住了顧清彥的脖子,大腿纏上了他的腰,兩人的私-處曖-昧而火熱的緊緊貼著,瞬間渾身的血似乎都衝上了段小五的臉上,“額、額,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瞬間就想抽回自己的手腳,卻沒有顧清彥手快,他用手托著她的P股,不讓她輕易地逃走,眼神越發幽深火熱,段小五也情不自禁的沉醉其中,劫後餘生讓兩人都心有餘悸,似乎隻有緊緊相擁才能撫平對方心中的惶恐,兩人在昏黃的燭光中對視,自然而然的吻到一起。
半餉。
兩人氣喘籲籲的分開,晶亮的銀絲在兩人之間緩緩拉長,平添了些許*的氣氛。
顧清彥沙啞的嗓音緩緩道,“準備把自己交給我了嗎?為夫、已經等不及了。”
緩緩吻上段小五的頸子,鬆開,一個鮮紅帶著羞澀的草莓在段小五的頸子上晶瑩而顫抖。
月兒似乎已經羞澀的躲進厚厚的雲層中。
段小五沒有說話,隻是顫抖的將自己的嘴唇送上,然後狠狠的吻住顧清彥,帶著一股絕望之後的欣喜、失而複得的喜悅重重的吻住了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告訴他。
她——願意。
願意將自己交給他。
兩顆火熱的心隔著胸膛顫動著。
顧清彥嗅到她身上獨有的馨香,猶如最好的催-情-劑,他的動作越發的狂放起來,在這一片隻有兩人的天地之間,愛與yu毫無障礙的交融在一起。
“青彥。”段小五強忍著難耐的shenyin,輕柔帶著qingyu的嗓音蠱惑著顧清彥。
“叫我東升。”顧清彥狠狠地吻住了她,托在她臀部的大手也開始向私密處探去,半餉,“我的字。”
“東升。”
“再叫一遍。”
“東升”
“東升、東升。”
“五兒,我的五兒。”顧清彥緊閉上眼,顫抖著手,原來他也可以再次幸福,這是上天賜予他的幸福。
段小五難耐的shenyin,他來時如填滿了她萬年的等待,他抽離時如千年的空虛,段小五雙臂下意識的鎖住他,不讓他再和自己玩逃離的戲碼,一場情事歡快淋漓,段小五在現代那個開放的年代,若是說沒有經曆過情事那完全不可能,隻是從未有人帶給她如此的酣暢淋漓的感受。
也許——
段小五偷偷地想,她是愛上這個男人了吧?
這個男人霸道的以他自己的方式滲透進她的生命,讓自己如吃了包著糖衣的毒藥,然後再也離不開,心甘情願的沉溺其中。
瘋狂!
太瘋狂了,段小五吃力的揉著腰,麵對他熱情的索求幾乎吃不消,指著顧清彥的鼻子大聲道,“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哪顧大人。”
“適當的色有利於智的發展。”jingchong上腦的顧大人如此答道。
“你——”段小五噎住,好半響才磕磕巴巴的說,“顧大人,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君子的皮囊下藏著的是令人不齒的瓤子?”
“五兒才發現嗎?”某大人一臉驚奇,一雙大手繼續四處遊動。
接著沒有給段小五再次抗議的機會,她再一次被拉進激烈的大海中,繼續澎湃去了。
第二日。
顧清彥抗旨不婚的消息早已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傳遍了整個上京貴胄圈,縱使顧家有戰功在身,可如此打皇上臉的行為怎能善了,再者顧老爺子隱退已久,早已說不上話了,隻怕這顧家長子就要凶多吉少了,幾乎所有人都在等著看顧家的笑話。
沒想到顧清彥第二日若無其事的去上了朝,位置卻不是在官員隊列之中,而是在皇上的下首,位置甚至比丞相毛陽平還高,超然的位置讓很多不知內情的官員們一頭霧水,紛紛交頭接耳,卻猜不出個頭緒,顧清彥一臉淡然的站在那,不悲不喜、不驕不躁。
昭坤帝眼看著心中越發滿意,在朝堂上大大誇讚顧清彥“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的言論,盛讚堪為其讀書人和世家子弟的楷模,但因其抗旨著褫奪官職,將為天子文書,至於那周家小姐,昭坤帝連提都沒有提。
眾官員一片嘩然,心中哪有不知怎麽回事的道理,羨慕與嫉妒交雜的目光不停地在顧清彥身上掃過,這哪裏是降職?
有些通透的官員心中已經隱隱明白了些,這過了氣的顧家長子如今身份大不一樣了,有隱隱成為朝廷新貴的架勢了,他們心中明白這也是昭坤帝找的台階。
丞相毛陽平當官幾十年,一路爬到丞相的位置,哪裏會看不出皇上的心思,當即率先出列,高呼,“皇上此舉甚為英明,顧文書不肯拋棄糟糠之妻,高風亮節的行為,確實堪當我讀書人的楷模,聖上向來以仁治天下,他日史書工筆,也會傳為佳話。”
“皇上英明。”一部分官員附和著。
“皇上。”一人悲呼出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抹著眼淚兒,正是禮部侍郎周定坤,“顧文書當眾抗旨,拒絕賜婚,這消息傳得熙熙攘攘,眾人皆知,讓小女如何抬得起頭來?老臣隻有這一個寶貝女兒,若真有個三長兩短臣也就去了半條命了,臣請求皇上嚴懲顧清彥,還老臣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