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茂密的樹冠,星星點點地灑落在地上,偶爾風吹樹枝閃開的縫隙,便露出刺眼的陽光來,晃的王少川一陣眼花。

王少川記路的本事還是蠻強的,很快就找到了當日.他殺死巨鼠的那個地方。

蒙童的屍體都已經變成了一堆堆白骨,顯然所有的筋和肉都已經被巨鼠啃食光了,而那隻巨鼠的屍體也無影無蹤了,就是不曉得是被它的同類吃掉還是被拖走了,現場連一絲血腥味兒都聞不到,卻充滿了殘忍的寒意,讓王少川不寒而栗。

不過,王少川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麽就得回到營地,坐等自己變成替罪羔羊。到那個時候,雖然有紅小月想要護著自己,以便能繼續對廖千眉保持著優勢,但臨陣逃脫畢竟是個非常嚴厲的指控,還有那麽多蒙童可以當人證,在這個當口想要保住自己,那可是要失分不少的呢,到時候如何抉擇,就要看紅小月背後的大人物是如何考量的了。

王少川沒有把自己的安危係於他人的習慣,與其呆在營地裏坐等別人決定自己的生死,還不如潛入情人山中冒險一搏。反正,雪山宗現在教授的雪山心法對他沒用,他期望已久的內勁總也修煉不出來,也不曉得到底是他不適合修煉內勁?還是雪山心法不適合他?

如果是後者,那還算是有一線希望,想辦法進入其他的門派,繼續學習別家的內勁心法唄。雖然比較苦難,但總歸是有希望的。如果是前者……阿彌托福,那可就真要自己摸索出一條新路來了,那個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呢。

搖了搖頭,王少川無聲地歎了口氣,跨過累累的白骨,沿著山間小路,繼續向山中前進。

一路上,王少川見到了至少上百朵大大小小的食人花,而山間小路則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食人花的花叢,雖然蜿蜒曲折,卻是安全無比。現在回想起來,上次如果不是巨鼠群突然出現,上次進山的實習看似冒險,卻也隻會是有驚無險吧。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啊。

王少川沉默著趕路,他必須要趕在日.落之前,找到一個安全的棲身之所。既然教練們能帶大家進山,山中又有安全的小徑兒,那麽山中一定會有歇腳的地方。不到萬不得已,王少川是不想在山路上睡覺的,要是再突然出現一群巨鼠,或者其他的什麽東西,那他可就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走了約莫一個小時,山林中酷熱難當,更讓人氣憤的是,連一絲兒的風都沒有,王少川的全身早就濕透了,幸好出發之前帶了兩個水囊,不然水分蒸發的這麽快,持續下去恐怕真是夠嗆。

蹲在山間小路上休息的時候,王少川忽然發現,路邊兒不遠處的一叢食人花的花莖下麵,貌似有幾個巴掌大的乳白色小傘。初時王少川並沒有在意,但是看了幾眼以後,他才驀然發覺,那幾個巴掌大的乳白色小傘,貌似,是蘑菇?

小傘一樣的蘑菇,個頭兒還挺大的,貌似,應該叫傘菇?

王少川回頭看了一下來路,頓時恍然大悟,原來走到這裏的時候,食人花的花叢已經變得很稀疏了,他這才能看到食人花花莖下隱藏的傘菇,如果是在剛進山的地方,食人花茂密無比,想看到傘菇恐怕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其實,看到傘菇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山間樹林裏,要是沒有蘑菇,那才叫奇怪呢。讓王少川留意的,自然不是蘑菇本身,更不是蘑菇的形狀像極了雨傘,而是因為,傘菇上麵的一個個豁口。

最靠近食人花花莖的傘菇,完好無損,和雨傘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位置靠外一些的傘菇,外形上便布滿了豁口,而那些豁口,和巨鼠的牙齒幾乎是一模一樣。

王少川因為近距離看到過巨鼠,所以對巨鼠那怪異的牙齒印象深刻,一看到傘菇上麵的豁口,就覺得應該是巨鼠留下的。他可是親手殺死了一隻巨鼠的,對巨鼠這種別人畏懼如虎的動物,並沒有多少害怕之情,反倒覺得有些問題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比如,為什麽巨鼠群會突然從中山來到前山,雪山宗的弟子們不清楚,至少那些教練們是不清楚的。但是王少川現在知道了,巨鼠們從中山來到前山,為的就是要吃這些食人花花莖下生長的傘菇。

王少川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傘菇,看到豁口上那一層亮晶晶的粘液時,忽然就聯想到了再一重天時他做的那次試驗。那一次,王少川把紅草魚身上的粘液都刮下來,塗抹在身上,希望能夠在水中,獲得和紅草魚一樣的靈活和速度,結果差點兒上不了岸了。唔,現在看到傘菇上被巨鼠咬傷的豁口處,滲出的那一層亮晶晶的粘液,王少川忍不住就開始聯想,或者,他吃了傘菇以後,就可以獲得和巨鼠一樣的速度和靈活了?

很值得一試的實驗哎,可是,要怎麽才能摘到傘菇呢?要知道,這些誘人的傘菇,可都生長在食人花的花莖下麵啊。食人花,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兒。王少川站在山間小路上,自然不必害怕食人花能刮倒他,但要是靠近過去,天曉得會發生什麽事情。

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王少川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食人花吃的未必就是人,大概隻要是有血有肉的動物,這種植物都是可以用吸管兒來吃掉的。隻要開吃,那麽為了防止動物逃走,花瓣兒就一定會完全包裹住動物。這樣的話,隻要能誘使食人花的花瓣合攏,他不就有機會采摘傘菇了麽?

至於說,能夠吸引食人花合攏花瓣的東西,嘿嘿,剛才路過的地方就有很多哎,恩恩,就是那些可憐蒙童們的骨頭唄。

算起來,雖然已經算不上有血有肉的動物了,但畢竟是在血肉筋膜中生長了幾年十幾年的骨頭,怎麽也會殘留幾分氣息的吧?以王少川的速度,他隻要能吸引食人花花瓣合攏半分鍾就可以了,時間足夠他采摘至少一朵傘菇。

想到就做,這是王少川一貫的優良傳統。

事到如今,麵臨生死存亡的王少川,已經顧不得那麽許多了,有利用價值的就要毫不猶豫地拿來用。頂多,搬白骨的時候,多磕幾個響頭吧……嘖,哥們兒這不是也是被逼到份兒上了嘛。

一路小跑著回去,王少川很快就用衣服兜了一兜白骨來,尋了一個單獨生長的食人花,目測好了前進後退的路線,又仔細思考了一番如果發生突發狀況如何處理的預案,這才開始行動。

衣服包裹著的白骨飛出,剛好落進那個單獨生長的食人花花瓣當中,那種可怕植物的反應相當迅速,一秒鍾就合攏的內層花瓣,兩秒鍾外層花瓣也合攏了,原本盛開的碩大花瓣迅速變成了一個倒置的大梨。

就在內層花瓣合攏的那一瞬間,王少川動了,飛快的踏著草叢,不顧一切地衝向食人花,靠近花莖的底部的時候,右腳猛地踩住地麵——他可不敢直接踩食人花的花瓣外層——強行刹住了前進的身形,弓腰摘起最靠裏麵的那朵完好無損、個頭也最大的傘菇,然後兩腿猛地發力,拚命地往回跑。

剛跑到半路,王少川就聽到身後“嘩啦嘩啦”地連續響動,他也不敢回頭看,怕耽擱時間啊,於是更加拚命地往回跑。返回的路線是王少川深思熟慮的,他用小石子已經充分地在別的食人花上發現了食人花的攻擊規律,雖然路線複雜了些,但還難不倒王少川。

仿佛有東西從頭頂上飛過,又好像有東西從背後追過來,王少川一概不理,堅定不移地沿著事先規劃好的路線,沒命地飛奔……短短的二十秒時間,王少川就重新回到了山間小路上,手裏還緊緊攥著那朵巴掌大的乳白色傘菇的莖稈。

這個時候,王少川才有心情回頭看,發現食人花還在原地沒動,隻是碩大的花瓣已經重新張開了。驚魂普定的他這才看到,貌似剛才從自己頭上飛過的,正是剛才他扔給食人花充當誘餌的白骨啊。

待喘息平定,心率也恢複正常,王少川看了看手裏乳白色的傘菇,心想人家巨鼠都不辭辛苦地從中山跑到前山來偷吃,哥們兒堂堂六歲多的好男兒,還有啥好怕的?難道還不如一群老鼠嗎?

這麽一想,王少川把心一橫,狠狠地一口就咬在傘菇的最頂端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傘菇的莖稈很堅硬,被他使勁兒攥著都沒事兒,但是傘菇的頂麵兒,也太軟了吧?狠狠地一口下去,竟然直接咬穿了,就像一個人拚盡全力揮出一拳,本以為會擊中一個強悍的目標,但揮出之後才發覺,自己打中的隻有空氣……狠狠地一口咬下,王少川直接把整個嘴巴,都咬進傘菇的頂麵兒裏去了。

一股香甜的氣味兒撲鼻而來,王少川聞了以後精神大振,忍不住張口一吸,就像是在吸椰子奶似的,“哧溜”一聲輕響,整個傘菇的傘狀部分都被他給吸光了,碩大的一個傘菇赫然變成一個莖稈頂著一個扁扁的白皮。

王少川使勁兒咂了咂嘴,發覺自己好像忘記了是什麽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