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麽?”

木婉清以為臉上麵幕脫落,所以蒙靈雲才盯著自己瞧,忙扭過頭去,用手摸了摸,觸到麵幕仍舊好好的罩在臉上,才塌下心來。

“我……我覺得你的一雙眼睛生得好看,瞧見你哭就想起……我娘……”蒙靈雲答得極輕,從小他就想自己的娘,想自己的爹,每當他練完“十三槍”都會掏出她娘當年留下的那張手帕看上一看。他自小在漠北張大,胡人的眼眸同中原漢人有所差異,此蹦芄豢吹街性櫻勻皇且嗲粕霞稈郟蛭醯彌揮兄性擁難劬Σ磐鋶さ靡謊?

木婉清見蒙靈雲平素裏口口聲聲總提到官府,無半點江湖經驗,隻道他是個官宦子弟,不然也是個富家公子,偷跑出來的,久了便嚷著想娘了,於是道:“想你娘親,那你幹麽還要跑出家來?回到家裏不就見著了?”

蒙靈雲道:“我五歲的時候娘就死了。那年爹爹被貶代州,繞道雁門關,爹爹戰死關外;娘為救我,身擋毒箭,也被契丹兵害死。”

木婉清心道:“原來他也是個從小就沒了爹娘的人。”

蒙靈雲繼續道:“後來我家的一個老奴才帶著我殺出重圍,幸得女真族的完顏部落相助,我們主仆二人才在北漠存活下來……”

蒙靈雲挑了些在北漠生活的趣事說給木婉清聽,木婉清從小在南方長大,聽蒙靈雲說到騎馬縱鷹,打獵放牧,覺得很是向往,心想:“師父殺了那兩個壞女人,若能到北漠生活些日子,那該多好。”

蒙靈雲說完自己,想起阿碧、阿朱兩位姑娘,覺得江南女子個個花容月貌,美麗動人,想不通為何這木姑娘卻正日裏都戴著一個黑色麵幕,於是問:“木姑娘一雙眼睛生得明眸動人,想必也是個年輕美貌的女子,為何正日都要蒙著一張麵巾呢?”

木婉清大怒,揚起手就瞄準蒙靈雲的眉心,瞪眼道:“怎麽?你也想揭開我的麵巾,是不是?”

蒙靈雲雙手連擺,道:“不是!靈雲不敢!”

木婉清道:“到底是‘不是’,還是‘不敢’?”

蒙靈雲道:“是不敢。”

木婉清手臂又向前伸進了一分,道:“你說‘不敢’,便隻是怕我,可心底裏還是想揭,是不是?”

蒙靈雲連忙退開出去,道:“沒有,沒有!姑娘花容月貌,靈雲絕對沒有想要冒犯。”

“什麽花容月貌了?”木婉清笑了起來,放下手臂,向他瞪了一眼,道:“瞎說!你做夢也想不到我相貌,我滿臉都是大麻子!”

聽見她笑聲悅耳動聽,蒙靈雲雙手撐在地上,仰著頭瞧著木婉清,嬉道:“那也不怕,這‘美人膏’專治大麻子!”

“呸,不要臉。”木婉清淬了他一口,接著道:“若是用了你的藥,治不好我的大麻子,回頭你可小心了。”

蒙靈雲睜大眼睛,拍著胸口道:“保證功效驚人。”

木婉清將那兩瓶“美人膏”拿在手裏仔細瞧了瞧,覺得晶瑩透亮,說不出的喜歡。她又瞧了一眼蒙靈雲,見他還呆在屋裏,喝道:“你還不滾出去?”

“哦靈雲意會,忙帶上門,退出木婉清的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蒙靈雲想到自己的馬被孫三霸殺了,木婉清的傷也還需要幾日才能好,總不好再倆人共乘一馬,還是自己再買匹馬來的好,於是又出了客棧去購買馬匹。

自從失去了燕雲十六州,宋境再找不到盛產好馬的牧場,江南不利飼養馬匹,偶爾農戶養得幾匹都得上繳官府,做戰馬之用。小鎮不大,逛了一圈也沒看到一匹馬,想到這裏去杭州,路程並不遙遠,蒙靈雲索性買了一頭小毛驢代步。

蒙靈雲騎著毛驢,一搖一晃慢悠悠的往回走,忽然聽到身後馬蹄得得,回頭一看竟是瑞婆婆等人騎馬追了上來。

“不好,那幫歹人又追上來了。”

蒙靈雲連忙選了條小道,催著小毛驢快步疾奔,趕回客棧。

進了客棧,見木婉清正坐在大廳裏喝茶,她輕揭起麵幕一角,隻露出嘴來,杯子輕靠唇下。其時殘陽斜照,夕陽照在她下半張臉上。蒙靈雲見她下頦尖尖,臉色白膩,光滑晶瑩,連半粒小麻子也沒有,一張櫻桃小口靈巧端正,嘴唇甚薄,兩排細細的牙齒便如碎玉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動:“她……她實是個絕色美女啊。”

木婉清注意到他慌裏慌張,放下麵幕,道:“什麽事,你那麽慌張?”

蒙靈雲回過神,道:“瑞婆婆他們又追上來了。”

木婉清按住桌上的劍,拍案而起,“那幫老東西,陰魂不散!”她稍一用力,覺得傷口頗疼,忙用手扶了扶肩膀。

蒙靈雲道:“木姑娘,你身上帶傷鬥不過他們,我們還是去報官吧?”

“報官!?我替師父報仇,殺了他們不少手下,你去報官,莫不是想我也抓進大牢嗎?”

“啊?這個……這個……”蒙靈雲隻覺得為難,心想,木婉清說得不錯,一路逃來,確是殺了不少人,若是報官,這女魔頭自然要給官府拿去。他同木婉清相處了幾日,覺得她內心並非惡毒,隻是為了報仇才殺人。

想到自己要去杭州尋找蘇軾,不如求助與他,於是又道:“有了!我們立即前往杭州,杭州太守蘇軾是我爹爹故人,你師父被他們害死,蘇軾叔叔是個清官、好官,他定能為你主持公道。”

木婉清一伸手,甩了蒙靈雲一個嘴巴,“誰說我師傅給他們害死了!”

這一巴掌來得突然,蒙靈雲沒注意給她打了個正著。他捂著臉,可憐巴巴的道:“你師父沒給他們害死,那你為她報什麽仇?”

木婉清道:“這事說來話長,有機會將來我再同你明道。現在我得快些前往大理,找到我師叔,等師父同我匯合。”

從這到大理再快也得半個多月,蒙靈雲見她傷得連劍都提不起,又有瑞婆婆等人追殺,如何去得,忙道:“你傷成這樣,一個人怎麽去大理?”

木婉清本認為蒙靈雲一路相救,比別的男子要有良心,傷後,他對自己甚好,早已經心存依靠,原想結伴同行,沒想此時他竟然說要離開,讓自己一人前往大理。忽然一股莫明的悲傷湧上心頭,生氣道:“一個人我也去得,誰要你在這假仁假義!”

她一拔劍刷的逼開蒙靈雲,喚來黑玫瑰,獨自上馬離去。

“木姑娘,木姑娘……”蒙靈雲追出客棧,叫不住她,想要騎上小毛驢去追,可那頭小毛驢哪裏追得上黑玫瑰的腳程,遠遠就被拋到了後頭。

無奈蒙靈雲隻得回到客棧,支付過房錢,收拾好細軟,才帶著鷹兒慢慢去尋木婉清。毛驢走得雖然慢,可飛在空中的“海東青”卻飛得高遠,一路上有“海東青”帶路,蒙靈雲也不至組錯方向。

木婉清使性子,駕著黑玫瑰奔出十幾裏,料想蒙靈雲無馬定追她不上。忽然聽到頭頂鷹啼“啾——啾——”,才知道蒙靈雲一直追在後麵,心中暗喜,“那傻瓜,原來還是追上來了。”

她有意想讓蒙靈雲追上,於是放慢了黑玫瑰的腳步。誰知瑞婆婆等人騎乘的也是馬,腳程比蒙靈雲快了許多,早一步追上了木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