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出現百騎,當先一個大漢,端坐在馬上。平小泉驚魂未定地站在馬的旁邊,兩眼發直。這大漢不是蕭峰是誰?

蕭峰冷眼看著我,又掃過了地上躺滿的日本武士的屍體,沒有說話。語嫣說完那話以後,看見自己殺死了這麽多人,忽然彎下腰嘔吐起來。那些日本武士已經全部報銷了,就剩下兩個忍者,站在我和蕭峰中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百騎中,又策馬走出一個人來。馬上乘客身穿大紅錦袍,三十四五歲年紀,鷹鉤鼻、八字須。這人便是西夏一品堂總管赫連鐵樹,官封征東大將軍,年前曾率領一品堂眾武士前赴中原,卻被我假扮李延宗,以“悲酥清風”迷倒眾人。赫連鐵樹等都為丐幫群丐擒獲,幸得段延慶相救脫險,鍛羽而歸。

赫連鐵樹向我拱手道:“慕容公子,此次我國公主招親,所來者皆為賓客,不宜動武。慕容公子,可否給本將軍一個薄麵,不與日本國使者計較,如何?”

赫連鐵樹說的也在理,又是以禮相求,我也不能說什麽了。我拱手向赫連鐵樹行禮,笑道:“既然赫連將軍有令,慕容複焉敢不從?”

赫連鐵樹謝過我,讓平小泉帶的通譯把給他說了一通。平小泉這才諂笑著謝過了赫連鐵樹和蕭峰,又回頭看著我,眼中充滿狠戾之色。那兩個日本忍者,也過去站在了他的身邊。

蕭峰是遼國南院大王,位高權重,西夏自然不敢怠慢,所以赫連鐵樹親自迎接了出來。那裏像我們這些布衣白丁,隻能自己進入靈州,去官府報名了之後,被統一安排在官方的驛所裏。

赫連鐵樹和蕭峰,帶著平小泉和他手下沒死的那幾個人,轉身就要進靈州城。

卻聽到一聲大呼,從遠方跑來一個年輕人,嘴裏喊著“蕭大哥”,向這邊衝了過來。他的身後,依然是數百騎。我看得很清楚,那正是大理鎮南王段正淳和巴天石等人。還有一個中年美婦,我沒有見過。另外還有一個瞎眼睛的姑娘,自然是阿紫,她旁邊是我見過的阮星竹。

那年輕人自然是段譽了,他見了蕭峰心喜。竟然跳下馬來,騎著馬不是更快嗎,可見他心裏的激動。

蕭峰扭轉馬頭,一看是段譽,也是笑逐顏開。段譽到了蕭峰馬前,蕭峰跳下馬來,一隻手伸向了段譽,要抓著他的手。

段譽忽然聽到一個讓人筋骨酥軟的聲音,道:“段公子,你也來了?”

段譽一看,那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王語嫣是誰。此時,語嫣剛吐完,臉色有些蒼白。段譽突然見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又見她麵色蒼白,在微風中好像搖搖擺擺要倒下的樣子,忍不住又朝語嫣跑了過去。蕭峰的手還伸在空中,麵色尷尬,不知道該繼續伸著還是收回去。

段譽跑到語嫣麵前,看著她嬌嫩的臉蛋沒有紅潤,全是蒼白,不知不覺就伸出手去要摸語嫣的臉。我一拳把段譽的胳膊打了下去,把語嫣拉到了身後。段譽見了是我,神情尷尬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邊,阿紫聽見段譽喊“蕭大哥”,喜道:“好姐夫,我就知道你會來見我的。”

蕭峰正在尷尬,見阿紫這樣說話,正好就勢下坡。他的手前伸著,向阿紫行了過去。卻突然有一人擋在了他的身前,向狼一樣狠狠地盯著他。

遊坦之擋在了蕭峰身前,蕭峰不能前進,有些惱怒。

赫連鐵樹適時地過來,向段正淳等人行禮。段正淳等人也策馬向前,和赫連鐵樹見禮。那去迎接段正淳等人的是西夏禮部尚書,他便和赫連鐵樹一塊帶著大理、遼國和日本的這些人向靈州進發。蕭峰也隻好跳上了馬,一塊前行。中年美婦來到段譽跟前,瞧瞧王語嫣,歎道:“譽兒,走吧,你的眼光真是不錯,不過人家已經心有所屬,你就別亂想了。回了大理,媽媽給你好好挑幾個更加美貌的,你說好嗎?”

原來這個中年美婦是刀白鳳。

段譽還是癡癡地站在那裏,段正淳過來,一把把他撈在了馬上,低聲怒道:“譽兒,你,你真是沒有出息。”

阮星竹掐了一下段正淳的胳膊道:“你有出息,康敏把你製住的時候,看你那熊樣!”

刀白鳳推了阮星竹一把,道:“我們王爺的事,哪裏輪到你這個賤女人說話。”

阮星竹眉毛一豎,就要發作,段正淳苦道:“兩位姑奶奶,求求你們別鬧了。你們再鬧,咱大理的臉就丟盡了。”

兩人這才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冷哼一聲,把頭轉了過去。

阿紫知道是遊坦之來了,卻沒有理她,和眾人遠去了。

阿紫和蕭峰騎在馬上,肩並肩地前行。遊坦之眼中冒火,正要追上去,我拉住了他,道:“坦之,算了,阿紫那樣對你,你還沒有想通嗎?天下好女子多的是,你又何必呢?”

遊坦之抱頭痛哭道:“好女子是多,可是我卻隻愛她一個。”

我依舊拉著他,心中歎道:“問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或許,遊坦之天性中也有些受虐的傾向,阿紫卻有施虐的傾向,兩人在一起,倒也般配。

我們進了靈州城內。西夏人轉戰四方,疆界變遷,國都時徙。靈州是西夏大城,但與中原名都相比,自然遠遠不及。靈州本不繁華,但是此時中秋將屆,四方來的好漢豪傑不計其數。所以街頭上倒也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那些做生意的也早早從四麵八方趕到靈州,借此機會大發其財。

我們來的還是有些晚了,幾家大客店早住滿了。我們沒辦法,隻好又再出城,在一個清冷的破廟中得到借宿之所。男人都住在東廂,語嫣一個人住在西廂。

晚上,眼見月光從窗格中灑將進來,一片清光,鋪在地下。我難以入睡,悄悄起身,走到庭院之中,隻見牆角邊兩株疏桐,月亮將圓未圓,漸漸升到梧桐頂上。這時盛暑初過,但甘涼一帶,夜半已頗有寒意,我坐在梧桐樹下,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