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是非善惡
淩辰等人沿著弱水河畔一直前行,一路行來,對弱水河那洶湧的氣勢感受極深,在這種壓力下,對神魂都是一種淬煉。
不知道走了多久,淩辰等人穿過一層厚重的灰霧之後,出現在另一個世界之中。
天空一片昏暗,一個灰色的太陽掛在陰霾的半空中,顯得非常的低矮,散發著黯淡的光華。四周一片空曠,入目所見,全都是光禿禿的石頭,零星的散亂分布著,經常能夠看得到幹枯碎裂的白骨,寸草不生。
回頭望去,背陰山還在原地未動,籠罩在一層朦朧的灰霧之中,弱水河奔騰依舊,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變化。
絕塵望著眼前愁雲慘淡的場麵,劍眉微皺,道:“這裏就是幽冥界?怎麽看起來跟餓鬼道差不多?”
淩辰和葉靈音都曾經深入過餓鬼道,聽到絕塵所言,都讚同的點了點頭。
葉靈音聲音婉轉的道:“我也有這種感覺,陰冷和森然的氣息相似,兩個世界又有所不同,道韻不同,世界之力不同,這裏比六道仙府更像是一個真正的世界。世人傳言,天帝的六道仙府就是源自於帝王神城中,六道仙府還不算完整,跟大世界相比,就是差了點什麽。”
淩辰和絕塵都是若有所思,在想著天帝和六道仙府的事情。
片刻之後,淩辰感慨道:“想當初,進入六道仙府的時候,我還隻是個通靈境界的小菜鳥,真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在如今看來,當初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能夠活下來真是僥幸。”
絕塵笑道:“能夠在六道仙府活下來,足以說明我們都有大氣運加身,還是不要多想了,看看現在在何處,想辦法找到空無和尚和紫天才是正事。”
淩辰仔細打量四周的環境,入目全都是皚皚白骨,充滿了森森鬼氣,屍骨遍野,鬼火隨處可見,到處充滿了腐敗的屍骨。在遙遠的天邊,有一片黑色的霧靄籠罩,遠遠望去,像是一片黑色的心髒。
淩辰眼神一亮,道:“是黑心鬼山!從無名府中得到的信息來判斷,黑心鬼山位於背陰山西部,翻過黑心鬼山,就到了羅刹嶺的勢力範圍,再向前去,就到了無邊亡靈荒原!事不宜遲,走吧,先去黑心鬼山打聽了幽冥界的具體情況!”
他們在進入幽冥界之前,曾經專門從無名府中打聽了下有關地底幽冥界的地理位置,此時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三人毫不遲疑的飛向黑心鬼山,一路上也並未掩飾身形,浩瀚的氣勢雖然並未刻意散發,卻也讓許多凶魂厲鬼噤若寒蟬,不敢出來放肆。
在三人距離黑心鬼山很遠的時候,黑心鬼山的鬼王就發現了他們,這隻是個大能之境的鬼王,根本無法與淩辰等人抗衡,畢恭畢敬的率領一眾鬼兵在黑心鬼山上恭候。
等到淩辰三人降臨,那名鬼王恭敬的拱手道:“三位大駕光臨,黑心鬼山蓬蓽生輝,我黑心鬼王特此恭候!”
那名鬼王身上的邪惡氣息,淩辰明白死在鬼王手中的魂靈絕不在少數,眼中寒光閃爍,身上殺意激蕩,竟想就這麽出手將鬼王斬殺。
絕塵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聲如劍鳴,化作道音灌入淩辰靈魂深處:“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法則,正如在森林中有叢林法則一樣,狼吃羊,羊吃草,天經地義!草被羊吃,草有何罪?羊被狼吃,狼就該死?不吃草,難道讓羊餓死嗎?不吃羊,狼又該怎麽存活?他們又有何錯?!”
“在幽冥界中也有弱肉強食的法則,他不殺死其他鬼魂,就會被其他鬼魂所殺,他也是迫不得已!”
“嚴格說起來,修行界也有類似法則,修為高的蔑視修為低的,不平隨處可見!”
“這個鬼王無法改變整個世界格局,便隻能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錯不在他!”
淩辰頓時怔住了,絕塵的話音像是替他揭開了另一層世界的麵紗,讓他對整個世界的認識更加的深刻了。
絕塵道喝之音繼續響起:“正如將軍上陣殺敵,一將功成萬骨枯,哪一個將軍手中沒有無辜生命?你能說他們做錯了嗎?”
“刑場執法的劊子手,砍了不知道多少人頭,那些被砍頭的人真的都有取死之道嗎?你能說他們做錯了?”
“英雄豪傑功成名就,哪一個不是手上沾滿了血腥?死在他們手中的人,真的是窮凶極惡之人嗎?就算是惡人,他難道就沒有做過任何一件善事嗎?”
“各大勢力的崛起,又是用多少屍山血海填起來的?為了搶奪靈脈,又有多少無辜伏屍?”
“這世界上哪裏有真正的是非善惡?!”
淩辰完全呆住了,絕塵的話徹底顛覆了他對世界的認知,每一句話又都那麽合理,讓他沉思良久。
不止是他,連葉靈音也陷入了沉思。
對麵那個黑心鬼王也愣住了,從來沒想到,原來,我殺人還殺的這麽高尚,頓時感覺自己高大了起來。殺,當然要殺,不殺才是大逆不道,不殺才是天理難容!他麽的,老子怎麽沒認識到啊!老子這是在替天行道,以後還要殺更多的人!
感受到黑心鬼王身上越來越強的凶威,絕塵皺了皺眉頭,他本意是勾出淩辰的心魔,讓淩辰渡過心魔之關,沒想到連那個黑心鬼王的心魔也勾了出來。絕塵又望了陷入沉思的淩辰一眼,並未出言。
不僅如此,絕塵還以眼神製止了葉靈音,讓她不要插手淩辰的事情,更想要借助黑心鬼王的變化,來喚醒淩辰的清明意誌。
葉靈音天資聰穎,此時也明白了絕塵的意思,明白淩辰雖然斬斷了天帝的影響,天帝的嗜殺對他的影響卻是深入骨髓,造成他現在嫉惡如仇的性格,絕塵正是借助黑心鬼王的事情,勾出淩辰的心魔,讓淩辰自己闖過這一關。
葉靈音心中雖有擔心,卻並未插手。她知道,這一關淩辰必須要過,不然以後對他的影響會更大,可能會讓他在突破之時當場殞落。尤其是,如今他們身在地底幽冥界中,如果真的在凶險的大戰之中被人勾出心魔,淩辰十有八九會當場隕落!
淩辰眸子中隱約有世界的雛形在翻轉,滄海桑田之變,宇宙興衰之化,陷入了最深層次的思考之中。他腦海中的念頭迅速轉動,善惡,是非,黑白,規則,秩序等等交織纏繞,喃喃自語道:“善惡到頭一場空,是非哪裏能夠分得那麽清?哪裏還有純粹的黑與白,規則秩序雖有,卻總有人淩駕於規則之上,要之何用……”
“啊!我是在替天行道!我要殺!殺!殺!殺死更多的人!”黑心鬼王雙目泛著嗜血的紅光,猙獰的仰天大吼,凶威滔天,他身後的鬼兵鬼將也都跟著厲聲大吼,完全迷失了心智。
這些鬼物雖然嗜殺嗜血,卻對於淩辰等人有種發自靈魂的忌憚,滾滾凶威衝霄而起,也不敢對淩辰等人動手。
這些鬼物的厲吼聲倒是刺激到了淩辰,淩辰雙目越來越清亮,一字一頓的道:“絕大多數人都未曾認識到自己所行之事的性質,明明雙手沾滿血腥,還偏偏以為是在替天行道!整個世界已經亂了,難怪會有那麽多我行我素的人傑,難怪那些英豪全都不問是非善惡,難怪許多天驕都蔑視法規,難怪有那麽多的人都按照本心行事……”
說到這裏,淩辰稍微頓了一下,目露奇光的道:“難怪每隔五十萬年都會有浩劫降世!”
“五十萬年來,貪婪,私欲,殺戮,毀滅,邪惡等等來自於眾生的念頭,將眾生自身蒙蔽,整片天地早已承受不住!”
“不破不立!破碎之後,才能重新建立秩序!”
“我一定要還給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這一次,絕塵和葉靈音全都渾身震動,他們從未想到淩辰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走出的心魔,而且,更加堅定了淩辰的道心!連萬界浩劫都無法影響到他!更是定下了一個超大的宏圖!
淩辰說完這些話,元神更加清明,意念更加璀璨,而且還再次凝練,本性彰顯,三種大道全都有些精進!他感到距離大成賢者又進了一步,隨時可能突破,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可以捅破那一層窗戶紙。
“啊!替天行道!殺!都去死吧!”那個黑心鬼王徹底被心魔所困,手中刷的一下出現一柄黑色鬼刀,猙獰的麵容陡然轉向淩辰等人。
淩辰踏出那一關之後,對於眼前的黑心鬼王的殺心也沒那麽嚴重了,見到黑心鬼王的變化,隨手化出一大片朦朧的輪回法則,將黑心鬼王連同一眾鬼兵鬼將全都籠罩,發出一聲聲道喝:“在幽冥界中,你可以遵守弱肉強食的法則,卻不能打著替天行道的名號!你可以殺凶魂,可以殺厲鬼,卻不能濫殺無辜!”
“如若進入人世間,你就要收起凶性,自覺按照人世間的規矩行事!”
“無論是修鬼,修魔,修妖,修仙,修佛,還是修道,都決不可丟掉本性!鬼修也不是非要嗜殺成性,也可以賞善罰惡!也可以恩怨分明!”
“要做情緒的主人,不能被情緒所掌控!否則,修之何用?!”
輪回法則盡去,以黑心鬼王為首的各種鬼物也都恢複了心智,望向淩辰的目光中充滿了尊敬和感激,畢恭畢敬的朝著淩辰和絕塵行了一禮。
黑心鬼王等人明白,換做其他人,早就對他們進行除魔衛道了,絕塵喚醒了他們的心魔,淩辰破除了他們的心魔,還為他們指出一條修行大道,以後的修行之路將會走的更遠,讓他們心中都充滿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