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五年之約
厲衍南醒來時，人躺在醫院。
“醒了？”荀琛聲音暗啞，顯然透著疲累。
反觀厲衍南，瞳孔有片刻渙散，可很快……
猛然起身，手背上的輸液針被他這樣粗魯的動作帶出，混著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那張如同雕塑般冷酷的臉此時蒼白而又繃緊。
“厲衍南，你瘋了！”荀琛趕忙阻止，厲衍南緊抿著嘴撥開他手臂，硬要往外闖！
“你知道你昏了多久嗎？”
荀琛低吼。
聽到這話，厲衍南才像被點了穴一樣，緩緩側頭看他。
“多久？”如同磨砂紙摩擦的撕啞聲音響起。
“一天一夜！”荀琛褪去往日在法庭之上的冷銳，難得放緩了語速。
厲衍南沒說話，可額際的青筋卻滾滾湧動，像是下一秒要爆裂開來。
“奶奶的後事不能拖，我媽和老頭子一起在處理，至於真心……”
荀琛話語裏難掩小心。
“Susan賀要見你。”他沒有直接說林真心如何，而是換了另外一種委婉的方式。
厲衍南依舊保持沉默，難看的臉色卻沒有任何好轉趨勢。
“荀琛……”突然。
“嗯？”荀琛挑眉，蔣東霆與靳墨池已經放下手頭工作，連夜搭乘飛往J城的飛機。
估計明天一早就能夠到了。
“賀暖心……”
“我已經派人看守起來，斷了的手腳我沒讓人接。”
荀琛眸底劃過冷色，他早就看不慣賀暖心那副惺惺作態的模樣，更何況她絲毫不知收斂。
“你現在去到我辦公室，那裏有個DV，幫我取來。另外賀暖心……”
厲衍南語速很慢，像是要讓荀琛一字一句聽清楚。
“將人帶來，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舉妄動。”
荀琛嗯了聲，隨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什麽，遞到厲衍南的麵前。
那是一個三角形護身符。
——世間萬物都有因果輪回，她原本就不是一生都順遂的人，有劫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過，你本不應該出現在她命裏。
——這是一支下下簽。
——信也好不信也罷，半年之內，你命裏將逢大劫。
——輕則見血，重則喪命，同時也會為你身邊的人，帶來滅頂之災。
厲衍南將那護身符握緊在掌心裏，原本完整的紅繩此時卻斷開成兩截。
——能否化解？
——能，你離開她。
他本不應該出現在真心生命裏，智海早就警告過不是嗎？
——我說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過……
——若能絕境逢生，枯樹生花，你後半生將幸福順遂，即便再有波瀾，也定能化險為夷。
倏然，厲衍南目光如炬。
他倒要聽聽，Susan賀到底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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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衍南昏迷了一天一夜，這場雨也下了一天一夜。
而當他見到Susan賀時，她正坐於落地窗前，手持文玩核桃，不停的盤著。
即便是聽到身後的動靜，Susan賀卻依舊沒有回頭。
“坐吧。”她聲音低沉，卻全然沒有昨日麵對荼婉之時的殘酷，反倒顯得很平靜。
“把真心還給我。”
厲衍南鷹隼般的厲眸就這樣緊盯Susan賀後背，若是尋常人早就已經承受不住。
可Susan賀卻隻是緩緩轉身，幾乎是在她回過身來的同時，一道驚雷從身後落下，炸響雲霄。
“真心是我的女兒，‘還’這個字又是從何而來？”
Susan賀勾唇一笑，除了雷聲外，房間裏寂靜無聲。
“荼心雅，把真心還給我。”
“昨日，真心早產……”Susan賀話音落下，厲衍南瞳孔劇烈收縮。
“生下一名男嬰。”
死一般的寂靜降臨。
“你放心，雖然過程凶險，但總算母子平安。”
突然，Susan賀輕笑，卻摻雜著諷刺的味道。
“現在，我們該談談條件了。”
Susan賀瞬間斂了笑，與麵露寒氣的厲衍南對視著。
“你的兒子，換暖心！”
厲衍南陰鷙著臉，尤其是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太陽穴突突跳動。
不過很快，他的麵色恢複了平靜。
“你可知賀暖心做了什麽？”厲衍南聲音透著機械感，叫人莫不清他真正情緒。
“不論她做了什麽，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教訓她。”
Susan賀緊跟開口，空氣裏漸漸有了劍拔弩張的味道。
厲衍南抬頭看著她，目光當中帶了三分煞氣。
“即便她殺了奶奶？”
Susan賀眸底劃過異色，手指緩緩攥緊，可麵色上卻不願透露任何風聲。
“就算是要收拾，也應由我親自動手！”
厲衍南沒出聲，寬闊的手掌上還纏繞著那根斷裂的護身符紅繩。
指腹輕柔摩挲著，就像是在摩挲自己愛人。
“是嗎？”他冷冷出聲。
見厲衍南這樣，Susan賀一時間反倒有些心裏沒底。
她就這樣瞧著他，似乎想要窺視些什麽。
隻是很快，厲衍南就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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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衍南緩緩將那老舊的DV拿出來，放在Susan賀麵前的茶幾上。
最開始，Susan賀盡管心有疑惑與警惕，卻並不叫自己表露出來落於下風。
可很快，她卻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睜大眼睛，起身！
旁的話，厲衍南一句都沒多說，隻是將DV打開，順便將音量開的最大。
瞬間，驚聲的尖叫與嘲笑聲響徹房間。
而Susan賀的臉色，也瞬間刷白起來！
那些尖叫聲仿佛將她重新拉回到那一日，DV畫麵也被厲衍南以麵向他的方向展現。
——姐姐，既然你那麽喜歡瞪著我，那我就縫了你的眼，叫你好好看清楚這一切！
——荼婉之，你殺了我！
——嗬嗬，姐姐，我怎麽舍得殺了你？
淩亂對話伴隨著因劇烈疼痛而響起的尖叫聲，房間頓時有種人間地獄的味道。
Susan賀雙手驟然攥緊，目光憤恨看向麵無表情的厲衍南！
——太吵了，倒不如把這嘴一起縫上？
這段視頻，厲衍南隻看了前幾分鍾，隨後便接到了奶奶出事的電話。
——別急姐姐，我還幫你找了個男人，一定會讓你嚐到欲仙欲死的味道！
很快，伴隨著荼婉之的聲音，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男人身影，出現在視頻內。
“夠了！厲衍南，夠了！”
Susan賀作勢要將那DV舉起摔碎，可厲衍南顯然是洞悉了她的想法，搶先一步將那東西奪回。
他的五官，很是寡冷。
Susan賀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陰狠的看向厲衍南！
“你的骨子裏果然流淌著那個畜生的血！”
視頻依舊播放著，可被荼婉之叫來的男人，好不眼熟！
“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覺得惡心！”Susan賀罕見露出真實情緒。
當年，荼婉之夥同厲鶯鶯將自己帶到地下室裏，為了要逼瘋她，用針生生將她的眼皮縫到眉骨處！
又因著她的叫聲淒厲，荼婉之又用針將她的嘴縫上。
隨後荼婉之叫來陸大偉，將她當成狗似的強行發生關係，一次又一次。
等到她被送到醫院，整個人僅僅隻剩下出的氣……
荼心雅生真心時經曆九死一生，子宮內壁也因此受損變薄。
經過這次重創，盡管經過醫生竭力搶救，她還是被摘除了整個子宮。
而這，對荼心雅來說，竟然還不是最糟糕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荼心雅自從回來之後，先是利用荼好好的事給與荼婉之致命一擊。
卻不曾想到陰差陽錯之下，竟令荼好好也被摘除了子宮……
荼心雅隻覺得這是母債子償，天助她也！
“把真心還給我！”
“絕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讓真心同畜生在一起！”
此次回來，她便是要帶著林真心離開的，她絕對不能夠容忍，真心和那個人的兒子在一起！
這簡直就是自己的恥辱！
“這段視頻，同賀暖心，二選一！”厲衍南不怒不笑，如同丟掉了感情。
Susan賀怎麽都沒想到，當初這段由厲鶯鶯錄下的視頻，竟然會出現在厲衍南的手中，並且……
還拿來威脅自己？
“嗬嗬，Elliott，你以為你手裏有兩樣就可以威脅我？”
Susan賀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突然舒緩了不少，隨後，又再度坐在他麵前！
“很可惜，我手裏也同樣有兩樣，你覺得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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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緊繃的情勢突然被砰砰砰三聲敲門響動打斷。
“賀暖心來了。”厲衍南冷漠出聲。
Susan賀打了通內線電話，助理琥珀很快就走了出來，將門打開。
可是當門打開的瞬間，饒是冷靜如琥珀，也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來人的確是賀暖心，可又不是賀暖心。
這矛盾的話用來形容此時她所見到的景象，再適合不過。
荀琛與令一人駕著雙手雙腳以詭異姿勢扭曲的賀暖心，見門開了，拖行著她進了門。
“舅媽……舅媽救我……”
賀暖心是通過特殊通道被送上來的，期間無可避免的又會碰到傷處，疼的她五髒六腑都要攪在一起。
Susan賀嘴角的弧線在聽到這聲音時倏然繃緊。
她早已猜測到賀暖心落在厲衍南手中定是不會落著好處，卻也怎麽都沒想到……
竟比自己想象當中的還要淒慘！
賀暖心此時還被荀琛的人禁錮在手中，隨隨便便一個動作，就能帶來撕心裂肺的疼。
見到Susan賀，賀暖心最先做的事便是嚎啕大哭。
淒厲的哭聲，陣陣回響在房間裏。
不過……
厲衍南一個眼神不著痕跡的掃過去，賀暖心的哭聲戛然而止！
“厲衍南，你別逼我！”
“真心，和我的兒子，我都要！”厲衍南顯然已經沒有了耐心。
“嗬嗬，不可能！”
“舅媽……”
“閉嘴！”這次不等厲衍南有何反應，Susan賀已經率先怒喝出聲！
“我不可能把真心還給你，更何況……她現如今已經不在J城了！”
昨晚，Susan賀就已經連夜借了好友的私人飛機，將她送出了J城，算算時間……
恐怕她已經被送到了！
“我會派人洗掉她的記憶，讓她再也記不起發生在J城的一切！我會讓她忘掉你，我會叫她忘記這段恥辱！連同那個孩子！她也不會想起！”Susan賀的話音剛落，隻聽到哢嚓一聲，低頭一看，驚愕瞪大眼睛。
原來那哢嚓聲竟是厲衍南生生將桌上茶杯捏碎的聲。
破碎的茶杯碴將他的手劃破，鮮血順著修長手指滑落下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
Susan賀與厲衍南的眼睛對視，卻生生被逼出了個寒顫。
反觀厲衍南，卻隻是沉默的抽了張抽紙出來，擦拭著那些殷紅的血。
“不管真心被洗掉多少次記憶，隻要我們重逢，她都會重新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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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衍南的聲音，冷漠而又低沉。
Susan賀心頭震顫，他就這麽篤定？
篤定真心即便被洗掉記憶，也會重新愛上他？
這到底是自大？還是自信？
“你就這麽肯定？肯定真心會重新愛上你？”Susan賀倒是很想知道，他到底從何而來的自信。
厲衍南目光掃過去，沒有再說話，可那眼神的含義，再篤定不過。
Susan賀的心口就像是被一股悶氣所籠罩。
昨日即便是生命危急時，林真心卻還隻是心心念念惦記厲衍南一個人！
她的女兒，竟然如此惦念著這個男人！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厲衍南的臉，因著同陸大偉有那層血緣關係在，他的模樣有幾分相似。
頓時令Susan賀如同吞了蒼蠅屎般惡心！
“Elliott，言歸正題。”
“你手裏有兩個籌碼，可我手裏同樣有兩個籌碼！”
Susan賀像是沒有看到茶幾上還沾著厲衍南血的茶杯碎片，手指均勻有序的敲擊在茶幾上。
“你有這段視頻和暖心，而我有你的兒子同……你的母親！”
話音落下，饒是荀琛的臉色也忍不住有了變化，唯有厲衍南，眼神平靜的看向Susan賀。
“所以？”
“所以，我以你想要的，換取我想要的，這是再公平不過的事！”
除了真心外，其他的，她都可以給他！
“你可以夥同蔣東霆背後的蔣家同靳墨池背後的靳家來威脅我，威脅賀氏，可據我所知……香港蔣家同澳門靳家，現在正各有各的問題與矛盾！”Susan賀冷笑一聲，顯然是經過一番調查的。
厲衍南依舊沒有說話，隻是以著那雙陰鷙眼眸望著她。
空氣當中似有什麽在湧動。
Susan賀原本認為這事是十拿九穩的，可厲衍南畢竟不同於尋常人，更何況……
若是他當真要同自己撕破臉，那注定將會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Elliott，即便我們兩人都不願讓步，那不如……折中一下如何？”
即便Susan賀飽經曆練，卻還是被厲衍南那雙眼睛看的心裏發怵。
“哦？”許久，厲衍南出聲。
“真心我是萬萬不會還給你，但是……”Susan賀意味深長的看著厲衍南。
她不由想起剛才厲衍南的篤定。
“我們定個五年之約如何？”
厲衍南沒有說話，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剛才你說，不論真心如何被洗去記憶，隻要你們重逢，她都會重新愛上你？那我們不如賭一把？就賭她會不會重新愛上你？你放手五年，五年後，你若是再出現在她麵前，我絕對不會有任何阻攔！”
話說出口的瞬間，饒是Susan賀自己都有些吃驚。
她竟然會提出這麽荒謬的事，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Elliott，你應該知道我有多麽討厭你，若是你不同意……”
“好，我同意。”
荀琛猛地看向厲衍南，他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同意Susan賀的提議？
“另外，我可以留賀暖心一命，但是……怎麽個活法，卻是由我來決定！”
話音剛落，隻見厲衍南猛地伸手卡在賀暖心的下頜上，強迫她張開口。
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厲衍南隨身佩戴的瑞士軍刀竟就這樣展開，手起刀落……
“呃……咳咳咳咳……”
荀琛適時的猛拍賀暖心後背，有什麽東西在她的口中就這樣吐在了地板上。
連同噴湧而出的血，一並吐出來。
等到Susan賀助理琥珀看清楚賀暖心吐出來的東西是什麽時，整張臉色被嚇得煞白煞白！
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那竟是……
那東西竟是……
竟是賀暖心的半截舌頭！
砰的一聲，那把沾了賀暖心血的瑞士軍刀就這樣硬生生被厲衍南插入地板內。
那雙陰惻側的眼睛落在Susan賀的身上。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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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手忙腳亂，賀暖心的傷口總算不再流血。
琥珀將私人醫生送走，再度回身回到Susan賀身旁時，麵色卻依舊蒼白如紙。
“那個厲衍南，做事太過狠毒，夫人……您……”
琥珀隻要想起剛才厲衍南手起刀落的模樣，現如今都還是心驚肉跳的。
Susan賀同樣緊緊抿著唇。
“派人看好她。”
這個‘她’自然是指的賀暖心。
琥珀沒說話，但卻衝著Susan賀點了點頭。
“晚點，派人將Elliott母親的骸骨和嬰孩兒的保溫箱的位置告訴他。”
“好，我知道了。”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