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意的這份離婚協議擬定很久了。
裏麵不僅僅要了許嬌嬌的監護權,還要了許嘉延的。
律師合同裏很微妙的寫著:兩人共同生育的所有子女。
陸氏這邊的律師匆匆掃了合同一眼,對這一行字,沒有入心。
在外人看來,許知意不過是陸氏的一個棄婦,怎麽能夠比得上林曉曉呢?
陸總離婚到時候,給了許嬌嬌那樣多的財產,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許知意或許還真想多有幾個孩子呢,可許知意生的出來麽?
不過,陸決也不是完全妥協的。
他在協議上規定了,許知意離婚之後,隻能帶著孩子在a城市生活,以此為條件,陸家不能對其子女做任何婚姻上的安排。
許知意這邊的律師覺得,陸家退讓到這個地步不容易,許知意雖躊躇,但是還是聽了律師的意見。
在哪裏生活不重要,離婚,跟孩子的撫養權很重要。
整個簽署過程很順利。
離婚證很快就到手了。
陸決看著清冷的許知意,心尖發涼。
“如你所願了。”
許知意也看著這個自己多年前喜歡的上的男人,淡淡的說,“謝謝。”不為自己,為女兒。
陸決知道許知意心裏是清楚的。
他可以不離婚。
可是不離婚,許嬌嬌就是陸家的女兒,就必將嫁給李漠那個傻子。
老爺子那句話說的沒錯。
胳膊擰不過大腿。
全國首富還是抵不過世界首富的。
最近,李家一直在給陸家施壓,陸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陸決作為父親,鬆不了口讓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隻能選擇離婚。
“日後……任何地方上有困難,都可以跟我提,你是孩子的母親,我們也想是家人了,”
家人兩個字,許知意不敢接。
她淡淡的對陸決說,“先走了,再見了,陸決。”
許知意轉身離開。
陸決站在原地,看著清瘦的身子在冷風中顯得單薄。
他淡淡看著她。
目送了這個跟自己糾纏了幾乎半生的女人。
……
老爺子因為陸決給出的股權,鬧了很久。
可陸決心意很堅決,老爺子也沒辦法。
老爺子回老宅的時候,指著陸決的鼻子,“陸決!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你要知道,權勢隻有握在自己的手裏才是實打實的,你要給許嬌嬌什麽,我都沒意見,可是,你不應該拿陸氏的股權當兒戲!未來等許嬌嬌利用手裏的東西來對付你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今天說的話!”
老爺子說完,氣呼呼的離開了。
陸決站在原地好久,卻不曾後悔。
這些,是他欠許知意的。
再者——
他覺得,隻要自己給的足夠多,未來,這對母女想到自己的時候,總歸不會那麽涼薄。
……
陸決之後的時間很忙。
跟李家取消了聯姻,李家很是不滿,在生意上諸多打壓。
有很長一段時間,陸決都沒有時間去估看許嬌嬌。
即便,許嬌嬌確實也在a城安頓下來。
陸決也隱隱約約的聽過,他跟許知意離婚半年之後,陳琳帶了一個私生子回來,聽說保護的挺好的。
陸決隻路過的時候,聽過一耳朵,沒有多往心裏去。
等一切都處理完。陸氏度過危機。
已經是兩年後了。
……
陸決點燃著香煙站在高樓大廈上,俯視著底下的車水馬龍。
王秘書推門進來,'陸總,晚上八點,有一個慈善晚宴,林曉曉問您,是否需要一起陪同。'
這兩年,陸決分身乏術,林曉曉一直以陸太太頭銜陪同左右。
陸決沒有否認林曉曉的身份,也沒有承認。
他私心裏覺得,許知意或許還會回來,所以,跟林曉曉曉的婚禮也一直沒有舉行。
陸決剛要開口說話,老爺子電話就來了。
'今晚的晚宴,帶林曉曉去,這都兩年了,危機也過去了,人家頂著你未婚妻的名義陪了你兩年,陸決,不可否認的是,你在其中也得到過林家的好處的,人不能愛情跟事業都想要!'
老爺子當然知道,陸決心裏還有許知意。
他逼著陸決把許知意從心裏趕出去。
“陸決!你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陸決沉默著掛了電話,王秘書看向陸決,問,‘那,我需要通知林小姐參加今晚的慈善晚宴嗎?’
長久的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王秘書看出了陸決心裏的掙紮。
男人,事業跟美人,當然都想要。
可難就難在,隻能選其一。
陸決從兜裏掏出煙,問,王秘書,“她……這兩年,過的好麽?”
王秘書眼神一閃。
那何止是好。
那是太好了。
但凡陸決這兩年路過路口的時候從文件上抬起過一次頭,就能夠看見滿街口的許知意的海報。
從前的依附在陸決身後的陸太太。
如今,已然搖身一變,成為整個a城炙手可熱的高端設計師了。
她如今一件高定旗袍,叫價上千萬。
今晚的慈善晚宴,就有許知意的作品。
但是,王秘書沒有說。
他低著頭,對陸決說:“陸總,該有決斷了,這兩年,許小姐沒有過問過陸氏,想來,她早已經放下,您又何必呢?”
陸決狠狠的吸了口煙。
他怎麽會不知道許知意已經放下。
當年假死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決定要放下了吧。
否則的話,那七年,怎麽會不來找他呢?
陸決垂眸。
王秘書接了個電話,是慈善晚宴那邊打過來的,問陸總是否攜帶女伴。
王秘書看向陸決。
陸決眸色晦暗,看向遠處,他說,“不帶。”
……
晚上七點。
許知意給兩個孩子搭配衣服。
許嘉延是帥氣的小西裝。
許嬌嬌一身柔和的公主裙,頭頂上帶著一個小皇冠,漂亮的大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彎成了小月牙。
陳琳看著這兩孩子,心尖柔成了一灘水,“我天!這兩小孩太漂亮了,看的我都想生個孩子。”
許知意笑笑,“你家老陳追求你這麽久,你要是鬆口,早也生小孩了。”
陳琳看著許嘉延,對許知意說,“你家這小子,也不知道像誰,才九歲,就跟個小正經似的,看著都不會笑。”
許知意看著那張酷似陸決的臉,也淡淡一笑。
跟許嬌嬌不同,許嘉延很懂事,他身上有一種超乎這個年紀的成熟跟穩重,除了麵對許知意時,會偶爾笑一笑,其餘的時候,幾乎是沒有什麽笑意的。
小男孩其實已經在大人斷斷續續的聊天中,懂得了自己的父母為什麽沒有生活在一起。
許知意叫許嘉延不用在意那些,可是小家夥心思重,總是不好釋懷的,無論許知意為陸決說多少好話,許嘉延對陸這個字眼,總歸是抗拒。
等許嘉延帶著許嬌嬌下樓了,陳琳才對許知意說,“下人說的都是事實,你沒必要給陸決說好話,再說了,未來小延總會知道的。”
許知意輕輕歎氣,“我不希望小家夥的心裏有恨。”
陳琳卻不這麽認為,“小延也不傻啊,為什麽對外喊我叫媽媽,喊你叫姨姨,他自己也會想的,要不是怕陸家來搶人,何至於這樣呢?小延心裏難受,私底下,對著你的照片,喊過好幾次媽媽。”
說起這個,許知意總歸是愧疚的。
她輕輕歎氣。
……
八點。
許知意帶著許嬌嬌去參加慈善晚宴,她不能帶許嘉延,因為,對外的口徑一直說的是,許嘉延是陳琳在國外撿來的小孩。
這些年,因為這個,小延也受過冷遇。
想到這裏,許知意心裏就低落幾分。
她帶著許嬌嬌在位置上坐下。
沒料到前排的位置會是林曉曉。
林曉曉也看見了許知意,她的視線在許知意絕美的容顏上掃過,又落到了許嬌嬌的臉上。
她冷哼了一聲。
心裏不得勁。
她在陸決身邊陪了兩年,連個慈善晚宴陸決都不肯帶她來,明擺著,還是掛念這對母女!
林曉曉咬著後槽牙,狠狠地瞪了許嬌嬌一眼。
許嬌嬌純美善良,可9歲已經不是不懂事的年紀了。
她搖了搖許知意的手,“媽媽,這就是跟爸爸在一起的那個阿姨?”
許知意低頭,柔柔牽著孩子入座。
許嬌嬌,“好醜的阿姨!”
林曉曉聞言,蹭的回頭,剛要開口說話,陳琳帶著許嘉延進來,聽見這話,噗呲一笑。
捏了捏許嬌嬌白嫩嫩的小臉,“對咯,那跟你媽媽比,前頭那個,醜爆天際了!”
林曉曉一張臉都氣變形了!
她剛要罵,餘光忽然掃到陳琳身邊的許嘉延,她眯起眼睛,“這小鬼誰啊?”
太tm跟陸決像了吧!
兩年了,陳琳麵對這些,已經遊刃有餘了,她笑嗬嗬的說,“我兒子,怎麽樣,帥吧?”
林曉曉眯起眼睛。
陳琳已經帶著許嘉延入座,“怎麽?覺得跟陸決像?哈哈哈——別搞笑了,怎麽,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對陸狗感興趣啊?我姐妹入坑就算了,我還能跟著眼瞎啊!”
燈光在在這一刻暗下去。
阻擋了林曉曉繼續看向許嘉延的視線。
這是許知意第一次允許陳琳帶許嘉延來這種場合,她沒料到,林曉曉回來。
許知意有些心神不寧。
這兩年,陸決沒有參加過對外的活動,她心裏才剛鬆懈。
陳琳看穿許知意的擔憂,捏了捏許知意的手,“放心,陸決這兩年都閉門不出的,不會——”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
就聽見林曉曉嬌滴滴對著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陸決,我知道這裏。”
陸決沒有邀請林曉曉來,但是林曉曉自己有門路。
她走過去,當著所有人的麵,挽住了陸決的手臂。
陸決剛要動作,就聽見林曉曉對著許知意的方向故作驚訝的喊了一聲,“呦——許小姐也在呢。”
陸決的動作頓住。
透過低暗的光線,跟鬆散的人群,他看見了許知意。
清冷的小臉上帶著很淺的微笑,她在身邊的人說話,沒有注意過來。
陸決的心在這一刻,還是狠狠動了一下。
兩年不見,她更美了。
陳琳碰了碰許知意,許知意才抬起頭,視線跟門口的人對上。
陸決的角度裏看過去,許知意很淡定,禮貌性的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繼續低頭跟旁邊的人說話。
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陸決心尖苦澀。
他朝許知意的方向走過去,林曉曉身後不情願的跟著。
“嬌嬌,”陸決附身低頭,“還記得我嗎?我是爸爸。”
9歲的許嬌嬌,跟7歲的,剛剛回國的小孩真的不同了。
她嘟著嘴,看了眼林曉曉,“爸爸,這阿姨是你的未婚妻?”
陸決下意識的看了眼許知意。
後者沒看過來,依舊跟旁邊的工作人員在說話。
陸決笑笑,摸了摸許嬌嬌的頭,“大人的事,小孩別摻和。”
許嬌嬌哼哼著,“爸爸,我立馬就是大人了,我馬上十歲了,爸爸,這個阿姨剛剛說我醜,她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日後,你們結婚,我可不會喊她後媽,白雪公主的後媽,用毒蘋果毒死了白雪公主,爸爸,我很危險!”
童言童語。
林曉曉氣的跳腳也沒辦法。
她咬著後槽牙,“我哪裏說你醜了?!明明是你說我醜!”
許嬌嬌一秒落淚,委屈的看著陸決,一語不發。
陸決心都被這滴淚水浸潤成了繞指柔。
他抱起許嬌嬌,低低的哄,小姑娘握著小拳頭,特可憐的哭。
林曉曉看著,氣的差點背過氣去!
今天,可真是遇到對手了!
“爸爸~”林曉曉這裏還不等解釋呢,許嬌嬌已然開口,“你好久沒來看我了,嬌嬌好想你。”
“爸爸也想你。”
陸決在前排入座,把許嬌嬌抱在懷裏,陸決一顆心都在女兒身上,哪裏還有時間顧及林曉曉啊。
第三排。
“我去,才十歲,這道行,放你家去,能活到最後一集!”
李漠一席筆挺西裝,低調的坐在暗處,他的視線落在許嬌嬌眼眶裏的那滴淚,眸色暗了暗。
“哎,我聽說,你們定過親?我瞧著,這比你之後定的那個王姑娘好百倍的。”
李漠後背靠在椅子上,顯得懶散,昏暗的燈光落在眼尾的小痣上,顯得妖治。
一直到慈善晚宴結束,他都沒有抬頭。
隻聽見前排的小姑娘,低低的,神秘的跟陸決說著小話,笑起來聲音清脆,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他今天是偷跑出來的。
做了白日裏的傻子,總想著晚上出來偷個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許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