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證那一天,許知意起了個大早。

到嗎民政局約定的時間後,陸決還沒有到。

許知意給陸決打電話,是王秘書接的。

“喂,太太。”

許知意問,“陸決過來了嗎?我已經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了。”

距離民政局幾百米遠的轎車裏,王秘書握著電話,偏頭為難的看了一眼陸決。

“在路上了,麻煩您在等一下。”

電話掛斷。

王秘書雙手遞上了陸決的手機,低低的對陸決說:“陸總,許小姐打電話催了。”

陸決淩厲的眸光頓時掃過來,“隻要一秒沒離婚,她就還是陸太太!”

王秘書:“……”這不是馬上離婚了麽?

錢難掙,屎難吃。

王秘書不敢說心裏話,而是,恭順道:‘是,太太等了有一會兒了,現在要叫司機開車過去麽?’

陸決沒開口。

車內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中。

前方的司機緊了緊方向盤,舔了下嘴角,連看陸決都不敢了。

許知意不知道陸決在搞什麽鬼。

已經臨近民政局工作人員下班了,陸決還沒來。

她忍著脾氣給陸決再一次去了電話。

“你就這麽著急要跟我離婚?怎麽,找好下家了?”陸決在電話裏煩躁道。

許知意不願意在這時候跟陸決辯駁,沒意思,也沒必要,她的目的很明確。

隻是要離婚。

她無以惹惱陸決讓事情難堪。

於是,她歎了口氣,用平靜的口吻對電話那頭的陸決說:“總是要離的不是麽?”

陸決:“也可以不!”

許知意眨了眨眼睛,"陸決,你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你說過的,誰後悔了,誰是狗,你要當狗麽?再者,白——"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

陸決那邊“啪!”的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前,傳過來暴躁的兩個字,“等著!”

許知意隻好等。

王秘書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心裏十分無語。

他抿了抿唇,低聲的在逼仄窒息氛圍中提示,“陸總,外頭的日頭大,太太怕是也熱的。”

陸決聞言,這才抬眸看了眼外頭的陽光,刺目又暴烈。

“活該她被曬!”

“好好的日子不過,她自己作的!”

王秘書低頭應,“是,”本還以為許知意還要再等一段時間呢。

可下一秒,陸決已經風風火火的推門下車了。

……

許知意幾乎都要覺得自己等不到陸決了。

眼前落了一雙高定皮鞋,她看見了黑著臉的陸決,

“你來了,走吧。”許知意說。

陸決站在原地沒動,心裏煩躁,冷冷的質問著許知意,“我來遲了,你不怨?”

許知意今天穿著一套粉色的連衣裙,小臉白嫩,大眼睛無辜又多情,周遭的男士路過都要側目幾眼。

陸決莫名覺得更煩躁。

許知意倒是不疾不徐,她說:“進去吧,外頭挺熱。”

陸決跟著她往裏走,“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見,還沒離婚呢?!你就當我的話是空氣?!”

“陸決,別鬧脾氣了,”許知意依舊是那副不鹹不淡的樣子,她往前走著,從工作人員手裏拿了表格,低頭簽字,“這段婚姻,當初是我求來的,我不知道,會發生這麽多事情,我希望,一切錯誤都在今天結束,我不想給彼此找不痛快,所以,你要怎麽作,我今天都包容你,但是,希望你日後不要這麽對別人了,女孩是拿來寵的。”

許知意這話,說的真心實意。

陸決看著許知意,眸色深深。

最後,什麽話也沒有說。

紅色的本子,換成了綠色的。

這段婚姻正式結束。

許知意看著綠色的本子,怔了好久。

當初,她一心一意為陸決而來,沒想過會結婚。

陸決那時候忙,她什麽都不要,沒有婚禮,也沒有婚戒,什麽都沒有,她隻要陸決。

如今——

一切都結束了。

許知意把本子放進了包內,起身。

陸決,“你去哪裏?”脫口而出。

辦理離婚登記的工作人員怔怔的看了下陸決,這位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陸總。

外頭的人都說,這位陸總有了新歡,就不要結發妻,可如今兩人的狀態看來,更像是這位陸太太不要陸先生了。

“陸決,我們離婚了,”許知意口吻平靜,“一別兩寬吧。”

許知意說完抬步就走。

陸決伸手,什麽都沒抓到。

“許知意,你從現在開始,是要裝作不認識我嗎?!”

許知意避之不及的態度叫陸決心寒。

他始終不明白,當初那麽愛他的小姑娘,是怎麽變成如今這冷淡的摸樣的。

許知意卻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陸決,我不是今天才不愛你的,很久之前,那些失望跟傷心累積在一起,才讓我一點點不愛你的。”

陸決眸光一點點的淡下去。

他想再說點什麽,許知意卻已然邁步。

她走的很快,一下子就坐進了車內,幾乎沒有給陸決再次開口的機會。

她像是已經厭倦了。

也像是徹底放下了。

她走的頭也不回。

陸決站在原地,眸色昏暗,他伸手放進了褲兜裏,裏麵是一個月之前在拍賣會上買下來的鑽戒。

是按照許知意的尺寸買的。

卻沒想到,戒指有了,戴戒指的人,卻已經離開了。

……

白念念聲名大噪,借著這場比賽,大賺一筆。

她踩著高跟鞋,拎著奢侈品高調出現在陸氏。

一路走到總裁辦,端的是陸太太的派頭。

王秘書見白念念穿金戴銀的進來,他皺了皺眉頭,不管是不是白念念未來是不是陸太太,她的個人品味跟許知意這個前陸太太比,真的天差地別!

哪家的富太太身邊會把這麽多顏色穿戴在身上,好像怕別人不知道,她是一夜富起來的。

白念念完全不把王秘書放在眼裏,越過他直接往總裁辦公室去。

王秘書過去攔了一下。

白念念皺眉,不悅的瞪了眼王秘書,“你敢攔我?”

王秘書低頭,“抱歉,您現在不能進去,陸總在跟老陸總說話。”

白念念聞言,眉宇間一喜。

陸老爺子在,那更好了!

之前陸老爺子覺得她身份低微,瞧不上她。

如今她名聲在外,陸老爺子沒有理由不讓她做陸太太了!

她抬步要去,王秘書攔著的手沒放下來。

王秘書剛要開口,卻隻感覺到眼前一陣冷光,“啪!”的巴掌聲落下。

聲音很大,回**在走廊內,引起旁邊秘書辦裏同事的側目。

白念念知道大家都瞧過來了,她絲毫不懼,反而居高臨下對王秘書說:“王秘書,我警告你,少拿從前糊弄許知意的那套來糊弄我!我可不是許知意那枚軟柿子!!”

王秘書是金牌秘書。

他跟在陸決身邊多年,沒有受過這種氣。

許知意從前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

他捂著臉,不滿的看向白念念,忍不住道:“白小姐,老爺子進去辦公室之前吩咐了,不準別人進去。”

“我是別人嗎?”白念念挺胸,很高傲,“我是未來的陸太太!王秘書,我告訴你,我不是許知意,我可不會任由你們下頭的人糟踐!你之前對許知意的事情,我知道,她爺爺要是沒你在後麵搗鬼,她爺爺會死麽?說到底,是許知意無能,所以才讓你們作威作福!”

白念念指著王秘書的鼻子,“我沒那麽好說話,你最好給我好好伺候著,否則的話,我隨時叫陸決讓你走人!”

如今白念念身價百倍,又是陸決花了大價錢一手扶上來的。

王秘書確實不敢多說什麽。

白念念比許知意確實不好相處,王秘書在受辱的這一刻,忽然想起許知意的好來。

……

白念念懶得看王秘書的嘴臉,她直接抬步往裏走,王秘書不敢在攔。

白念念推開了總裁辦公室的門。

裏頭的聲音,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刻,驚詫停止。

在看見來人是白念念時,老爺子皺眉。

剛要開訓斥,白念念已經端著笑臉進門了,很乖軟的捏著嗓子,對著陸老爺子,喊了聲,“爺爺。”

陸老爺子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沒在看白念念,而是冷冷看著陸決,“陸決,你的品尾真是越來越差了!”

陸決原本也不悅,可這會兒反而氣息沉下去,他淡淡的應付,“是麽?我覺得白念念比您給我找到李家千金強許多。”

陸老爺子聞言,立即瞪眼。

“陸決!你是瘋了嗎?”

陸老爺子可不是個有情商的人,他枯老的手指著白念念的臉,“白念念能李家小姐能比?你看看這張大餅臉!你在看看她今天穿的什麽鬼東西!是恨不得告訴全世界,她賺了三瓜兩棗麽?!眼界這麽淺!還不如許知意!”

白念念這短短幾分鍾內,被兩個人連續說自己不如許知意。

她不服啊!

“爺爺,我哪裏不如許知意了!我……”

“你哪裏如許知意?你是比她漂亮,還是比她有教養?她是名門閨秀許老爺子砸錢嗬護著養大的,不是你能比的!”

“陸決,”陸老爺子懶得動跟白念念廢話,“我告訴你,在跟李小姐鬆口答應聯姻之前,你跟白念念就算有天大的事,都得給我低調起來!”

說完,陸老爺子似乎忍無可忍,他猛然起身,白念念過來要扶,陸老爺子已經甩開她的手,直接走了。

“陸決,老爺子什麽意思啊?”

白念念萬分委屈,“我怎麽惹到他了?”

“以後過來別噴這麽濃的香水,”陸決忍著暴躁對白念念說:“沒什麽事,你先回去吧。”

白念念聞言,立馬上前一步。嬌嬌柔柔的,喊了聲,“阿時。”

開玩笑!

她怎麽會沒什麽事?

她來就是要跟陸決要個陸太太的名分的。

結果還沒開口,就跑出來個聯姻的李小姐!

這怎麽可以!

“阿時,你是又要結婚了麽?”白念念的口吻委屈,“你是要跟那個所謂的李小姐結婚了麽?”

陸決不厭其煩,他開口,“你還有別的事麽?”

“為什麽不能是我?”

“可以是許知意,可以是李家小姐,什麽時候才輪到我做陸太太,陸決,你能不能對我公平一點?我也想做你的陸太太!而且,明明是我比這些人更早認識你的。”

陸決拿了一支煙,走到了落地窗前點燃。

他發現,他對除了許知意之外的別的女人,提不起興趣。

他好像發現。

如果不是她,誰都不行。

白念念不行。

李家,王家,誰家的小姐都不行!

他並不如之前想象的,隻要個聽話的陸太太,無論是誰做這個位置,隻要恰當就可以。

他後知後覺,可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他煩躁的抽煙,身後的人喋喋不休,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陸決最後叫人把白念念送走了。

他無心工作,隻等著每日日落,私家偵探送照片過來。

照片的女主角是同一個人。

都是許知意。

他像個變態一樣在私底下偷窺著前妻離婚後的生活。

他看見她臉上漸漸有了笑臉,他知道她在無人的深夜街頭跟陳琳看著倒影嬉笑起舞,也知道陳琳帶著許知意去了夜店,許知意短短一個小時,被五個男人要了電話號碼。

他生氣,他憤怒。

可他知道,他們離婚了!

他們已經離婚了!

他在沒有立場去過問她任何事情!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既然當初做了選擇,就不應該後悔。

可是,他還是瘋了一樣,想知道許知意如今的生活。

高高在上的陸總,第一次嚐試到了牽掛的滋味。

是在離婚之後的二十天。

……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陸決都沒有在回家。

他住在辦公室裏,偶爾西服會搭配上奇怪的領帶顏色。

王秘書說,叫個人來給陸決搭配,陸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低說:“從前……都是她給我搭配的,”

這話太溫柔,王秘書沒辦法接。

幾分鍾後。

王秘書聽見陸決說:“不用找別人搭,我自己弄。”

王秘書應:“是,”

“另外,陸總,”王秘書又說:“白小姐早上又打電話過來問,許知意的那些設計稿,什麽時候能夠轉到她的名下?沒有著作權,她總歸是怕的,陸總,白念念的這些設計稿跟她的珠寶聯名,也涉及陸氏產業,您一直不鬆口,下頭不好做事,”

原本那些設計稿,是應該給白念念的。

之前,陸決跟許知意離婚,為的也是這些設計稿的著作權。

如今。許知意已經讓出來了。

他卻又不想給白念念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陸決也會想,是不是,隻要這些東西他不給出去。

他跟許知意就沒有走到盡頭。

她會顧及自己對她的柔情,在回心轉意。

可整整一個月過去了,陸決什麽也沒有瞧見。

他隻知道,許知意過的很好,她如今的生活裏,沒有自己的半點痕跡。

她那麽開心,那麽快活的……

走向了陽光。

徒留他始終深陷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