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寒越 回來了
寒歌眸光微微淡下去,輕聲道:“但是,朕無論怎麽做,總會叫你委屈。朕即便要和你在一起,也要偷偷摸摸假借公事為名,雖然你從不抱怨,但是朕知道你想要的不是這種日子。你說,每個女子都渴望遇到一個和自己心靈相通的男子,然後廝守一生,單單是這點,朕已經給不了你。在這後宮,即便朕多麽不願意,朕還是其他女子的男人。朕,不會步父皇甚至皇爺爺的後塵,在朕心中,最重要的到底是江山社稷。”
雖然明知道,但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難受。其實從一開始,她便知道他們的愛情不會善終,但是明知道 還是要試試,不到黃河不死心,這就是愛情。但是她依舊不恨他,相反,比之前更愛他更懂他。若是他為了女子放棄江山,她不會感動,隻會鄙視他。寒軒為了溫暖,和整個朝廷作對,若不是溫暖自己選擇離去,一場大戰是無可避免的,到時候生靈塗炭為的就是他心中那份對愛情的堅持,他雖然是帝王,但是他的愛情焉能和百姓的生命相比?
路陽眸光如火,凝視著他道:“我從來不要你用你的江山和我交換,你又何必說這些?”
“朕想說的是,朕可以為你做的隻是像喝檸檬水這麽小的事情,朕不想委屈你。”他似有難言之隱,看著她的時候,眸光有些閃爍。
她想她大概知道是什麽事。
這件事情她回宮的時候也聽舒相提過,中土大宋皇帝希望鞏固兩國的邦交,又知道寒歌皇後之位懸空,所以提出和親。此事經過商議,覺得隻得應下了。因為如今大朗內亂剛停,外敵剛罷,實在不宜多結仇怨。
路陽深呼吸一聲道,“其實,我也要成親了,等寒越回來,我們便要成親了。”
寒歌渾身一顫,猛地抬頭,“你說什麽?”
路陽淡淡地笑了,“其實我與寒越相識已久,並且已成知己,兩人誌趣相投.....”
不等路陽說完,寒歌便冷然打斷了,“不可能,皇兄長期在邊疆,怎麽可能和你相識?”
“我曾經離開過幾年!”路陽想起寒越,如今大概也四十有多了,當年十一歲的男子,如今變成了四十歲,不知道到會是怎麽模樣呢?
寒歌看著她篤定的樣子,心中的懷疑開始慢慢被證實,他知道路陽從來不說謊話。但是他不知道女人要說起謊話來,也可以麵不紅氣不喘的。他能說什麽?他要娶繼後,她也可以嫁人,不是嗎?
本來他想過一直把她留在身邊,但是這樣做,對她而言何嚐不是一種委屈?加上剛才她對鹽幫漕幫的運籌帷幄,他覺得更不能把她收納後宮,也不能和她有更多的感情瓜葛,否則隻會影響了她的情緒,為她增添更多的不快!
他端起檸檬水,一口飲盡,酸酸的口感中帶著微微甘香,順著喉嚨往下滑,那甘味讓人回味無窮,其實他想說,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因為她而愛上了檸檬水。但是他說了又能保證什麽?
兩人都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是最後兩人都沉默不語,這頓飯的意義變得十分沉重,也許會是他們之間結束的一頓飯。路陽食之無味,寒歌也一樣。
兩人都不知道如何打破這種尷尬壓抑的氣氛,所幸這個時候顧小蝶來了,路陽第一次如此感激顧小蝶,否則她不知道如何可以輕鬆地跟他道再見。
她站起身,連帶微笑:“我走了,再見!”這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奢侈的道別。
寒歌微微點頭,凝望著她的眸子,他的眸子裏一片荒涼,他知道過了今天,他和路陽永遠都走不了回頭路。先祖父皇為了心愛的女子,把江山變得動蕩不已,如今他也想不顧一切和自己心愛的女子一起,問題是他可以嗎?他做不到!
所以他隻能放棄,隻能舍棄!
路陽對門口的顧小蝶微微點頭,臉帶著最後一抹笑意,從容離開。
顧小蝶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的背影,怎麽感覺她微笑裏卻帶著一股子絕望的氣息?
路陽出了宮門,便再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大街上塵埃飛揚,明晃晃的日光照著冰冷的凡間,宮門之外是沉靜的地段,許久不見人煙。
她往前走了幾步,便見兩騎快馬從街的盡頭飛奔而來,速度之快讓人驚駭。
路陽可以躲開,但是她不躲,她知道自己躲與不躲,都不會死在馬蹄下,但是這一刻,她希望有奇跡。隻要她死了,那胸口是不是就不會再有這般撕爛的疼痛?
她退開,讓策馬的人以為她已經避開,所以並無顧忌地策馬飛奔,誰料馬兒即將到達路陽身邊的時候,路陽身形一閃,橫在了兩匹馬中間,任是怎麽厲害的高手,也駕馭不了這一個的危機。
路陽被第一匹馬撞到在地之後又又被第二匹馬踏過,路陽卸下一身的力氣,讓自己的身體好生去感受身體上的疼痛。她 感覺自己的手臂和大腿有血液滲出,她躺在冰涼的地麵上,感受著血液腥濃而粘稠的氣息,她伸手摸到地上的血,她想知道自己的血是冰冷的還是溫熱的,她再閉上眼睛之前,臉帶微笑,她的血還是熱的。
她累了,想好好地睡一覺。臨墮入夢鄉前,聽到有人抱起她,“喊禦醫,喊禦醫!”
她瞬間驚醒,不能喊禦醫,她隻想任性一次,但不要他為她擔心一分一毫。她拉住那男子的衣袖,睜開眼睛看他,那張俊逸的臉低下頭看她,她一字一句地說:“寒越,帶我走!”
男子停下腳步,震驚地看著她,再仔細端詳她的臉,確定自己並不認得,可對方喊的就是他的名字。
身後另一名男子衝上來問道:“怎麽了?快進去啊!”
那是一張和袁芳有些相似的臉,路陽見過袁芳,所以認得楚均天,她閉上眼睛,疲憊地說:“送我回刑部!”
“刑部?你是刑部官員的家眷?”寒越眉頭一皺,家眷怎麽會出現在皇宮外,並且帶著一張死氣沉沉的臉?他看得出她是故意求死的,然而當她真的躺在血泊中的時候,他無法對她破口大罵。如今她清醒著,已經恢複了理智,冷靜得讓人心疼。他依舊也是罵不出來。
“是,趕緊送我走,寒越,求你!”路陽把頭靠在他的胸前,閉上眼睛,睫毛如同被風吹亂的花瓣,顫動著滿身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