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擺駕紫煙宮

這些後妃哪裏做過此等辛勞的工作?拿著鐮刀走到田裏,隻差點沒哭出來,原來她們分到的田是水田,必須要脫鞋子。太後首先脫了鞋子,到底是二十一世紀的人,見慣大場麵。她脫了鞋子把褲管折起來,然後笑著說:“好了,大家跟哀家一樣,今天要是不把這塊田割完,別想著回宮。”

溫暖也拿著鐮刀走到她身邊,一張臉閃著明亮的笑意,額頭有些汗珠,在太陽底下發出耀眼的光芒,她咧嘴一笑,“好,那趕緊開工吧,這塊田有三分多,得加把勁!”

昭貴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溫暖一眼,“你出的主意真不賴,本宮大開眼界!”此話雖然是讚賞,可言辭帶著陰陽怪氣的責怪,溫暖聽出來了,卻愣是裝沒聽出來,謙虛地說:“其實此舉非奴才的主意,乃是奴才不小心聽到太後和蘭姑姑的談話,知道太後早有這個意思,不過太後說想試試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能否在豐收宴說出她老人家的心聲,所以才特意設了一個燕窩的局,奴才一時貪功,竟擅自把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立功的機會搶走了。事後奴才十分不安,奏請太後娘娘原諒,太後娘娘看在奴才一片歉意的份上,既往不咎,奴才十分感恩!”

此話雖然是自責謙虛愧疚的話,聽著也十分大逆不道,但是昭貴妃不會怪責,相反還會感激溫暖,因為她是無論如何也和太後想不到一塊去,若是太後問起豐收宴有什麽地方需要改進,她隻會說奉承的話,到時候難免被太後責怪。所幸這個不知死的澀蘋果搶著立功,才免去了這落麵子的事情。她看了太後一眼,太後果真是微微笑著點頭,那證明她此言確實屬實,她淡淡地說:“你也挺懂得把握機會嘛!”

太後看了溫暖一眼,無端端做了替死鬼,不過溫暖這樣做也對,經過今天的辛勞,後宮的嬪妃大都會埋怨她,她無黨無派,無風無塵,朝中無人,還得罪不起這麽大一群嬪妃,“隻此一次,下不為例,哀家本想試試皇後和貴妃是否清楚哀家的心意,倒讓你壞了事。”

“奴才不敢了!”溫暖連忙應道。

太後不得不讚歎溫暖的聰明,明明是她狠狠地虐待了一群後妃,卻愣是裝得和她無關似的。不過今天的情形她十分滿意,後妃們每日隻想著爭權奪利,內訌,爭寵,從來沒真正過一天屬於自己的生活,其實爬到最頂峰又如何?吃的依舊是一天三頓,睡的還是那一張席子地方,死後也隻占一個坑。

村長弱弱地來找太後,他身上還帶著一陣藥油的味道,是剛剛差點昏厥過去村民用藥油為他塗太陽穴穩住精神的,“太後娘娘,這個,不如.....不如我割你吧.....不是,草民的意思是,這塊地有水,不如你.....”村長想死了,他想說這塊地有水,想和太後換一塊幹旱的,但是一想到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後,他一句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太後笑著說:“行了,不用換了,你去吧!”太後說完,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下了田。

村長眼睛瞪大,全身如同被施咒語一般定住了,他眼珠轉到太後剛才拍過肩膀上,一張臉頓時像煮熟的蝦子般,然後愣愣地往回走著,一頭栽進地裏,拚命割起稻穀來。

誠然,古人說的有理,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說的當然是村民那一群。他們很快就割完了自己那邊,然後一窩蜂湧過來幫娘娘們收割。後妃們當然是求之不得了,恨不得他們早點來。第一次,她們不再高高在上,而是和村民交談甚歡,放下身份放下架子,嘻嘻哈哈地嘮嗑家常。

太後驚奇地睜大眼睛看著那胖乎乎的漢子,“天啊,你娘子一胎四個?倆辣椒倆西紅柿啊?那養得辛苦了吧?”

“還行,家裏勞動的人多。不過眼看馬上就要交糧了,又得勒緊褲頭......不是,就是還行!”那漢子本想說如今賦稅有些重,但立刻想到對方是太後娘娘,立馬便轉了口風。

太後卻已經聽出了他的意思,此刻,她才總算明白到溫暖要她下地和農民溝通的用心,她開始用心和村民溝通,而不再是抱著戲謔的心態。

中午吃飯的時候,後妃和村民一樣,吃的是白粥鹹菜。餓了一半天,無論吃什麽都是美味的,很多平時隻吃一點東西的嬪妾,如今都連喝兩碗白粥,就著鹹菜吃饅頭。太後喝了一碗問村長:“平時都是吃這些嗎?”

村長有些汗顏地說:“平時沒有饅頭,吃白粥和鹹菜,因為下地流汗多,吃些白粥會舒服很多。晚上回家的時候便多吃肉。”其實很多村民中午都是自己帶一鍋稀白粥去地裏,餓了渴了就吃,農忙時候是最高興也是最辛苦的時候。

太後歎息一聲:“你們這麽辛苦,吃的是白粥鹹菜。我們一分力氣都沒出過,卻每日吃的都是山珍海錯。”

後妃們頓時惶恐了,看看眼前的東西,再想想自己在後宮裏的生活,都紛紛低下頭不敢言語。

這一天回去之後,太後命所有參加今天下地親民的人全部寫一份感想,然後交給皇帝。溫暖也寫了一份,連同太後的一起呈上去。

這一日,寒軒和眾大臣議事完畢,魏斌捧上一疊紙,寒軒問道:“是什麽?”

魏斌回答說:“是太後娘娘送過來的,聽說是那日下地收割的娘娘們寫的感想。”

“感想?下個地有什麽感想?是有怨言?”寒軒揉揉眉心冷道,心裏有些怪責那莊才人,搞那麽多事幹什麽?那些後妃安安靜靜地呆著不鬧事比什麽都強。

“太後說,皇上務必全部看完,尤其莊才人那一篇!”魏斌說道,然後放在禦案上找出溫暖那一份感想遞給寒軒,寒軒擺擺手,“朕累了,你念給朕聽!”

魏斌回答說:“是!”他攤開紙,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莊煒晨三個字,然後下麵開始陳述,他慢慢地念道:“為國者以富民為本,以正學為基,天下順治在民富,天下和樂在民樂。唯今大朗稅收過重,縱無戰事,百姓難安........”

寒軒陡然整個人一顫,連忙對魏斌說:“拿過來給朕!”

魏斌雖然疑惑寒軒態度前後有變,但還是馬上遞給他,寒軒目光如電,眉頭一時緊皺,一時開懷,一時微笑,一時沉重,最後,他一拍桌子,“好,好,她說得十分好,朕一群良臣尚未能說出如此顯淺的道理,看來這莊才人讓太後帶人下地親民,是另有意圖啊。”

魏斌微笑:“真有這麽好?”

寒軒立刻起身:“擺駕紫煙宮!”他迫不及待地要找溫暖,他這下心中更加篤定她是溫暖的妹妹,因為溫暖也曾跟他說過一些治國的道理,就是在溫暖第一次入宮的時候兩人在假山上聊的那一次。他覺得是溫暖冥冥中在幫助他,所以讓她妹妹入宮輔助他。他竟然差點辜負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