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不死鳥 第二節 新不了情

這個人不知道哪裏來的人突然冒出來之後,蘇荷和淩雪傷他們的談話一下子就被打斷了。

“是今天的歌手。”淩雪傷衝蘇荷他們解釋了一下,然後朝著這個人走了過去,而蘇荷他們則繼續聊天。

走到這個人麵前,淩雪傷問道:“你就是柳夢山吧?”

柳夢山如釋重負地走了進來,看著淩雪傷說道:“上帝保佑,這次總算沒有迷路。”

柳夢山不進來倒好,他一進來可是把淩雪傷嚇了一跳,隻見他的身上居然還穿著睡衣,腳上穿著一雙極為居家的拖鞋。

“你……”淩雪傷上下打量了柳夢山一番,然後問道,“就打算穿成這樣上台嗎?”

“哦,當然不是。”柳夢山連連搖頭,“我演出服和樂器都放在摩托車上。”

話說到這裏,柳夢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齒和一個陽光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明通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睡覺,急匆匆地趕過來,所以……”

也許是因為現在位高權重的關係,淩雪傷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有人在自己麵前露出這麽燦爛的笑容。所以,當看到柳夢山笑得這麽燦爛的時候,她整個人也不自覺地有一種放鬆起來的感覺。

不過,畢竟在生意場上打滾多年,而且久於高層,淩雪傷已經完全學會了該如何控製自己的情緒。

“你……”淩雪傷略微遲疑了一下,“有跟樂隊排練過嗎?”

“不用。”柳夢山睜大眼睛。說道,“我可以跟上的。”

“真的嗎?”淩雪傷有些疑問地問道,“今天可是我最好地姐妹的好日子,你可不許搞砸哦。”

柳夢山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唱不好的話,不給錢就好了啊。”

柳夢山此言一出,淩雪傷頓時無言,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麽坦白,直接的人了,一時之間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接才好。

“好吧。”過了好一會,淩雪傷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唱得不好地話,不給錢,你拿衣服吧。”

“嗯。”柳夢山點點頭。跑到摩托車那裏去拿東西了。

“這是誰啊?穿得很屌啊。”等到淩雪傷重新加入談話的時候,剛才一直往這邊瞄的龍過海就笑著對淩雪傷問道。

淩雪傷答道:“今天唱歌的歌手。”

“歌手?”龍過海眉毛挑了一下,“上海還有這麽屌的駐唱歌手?穿睡衣就敢上場?”

“不是。”淩雪傷笑著搖搖頭。“今天本來不是他來的,但是那個歌手臨時身體不好,所以換了他來。結果別人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正在睡覺,可能是時間太趕了吧。所以衣服還沒有來得及換就跑來了。”

“哦……”龍過海點了點頭,“那還是很屌,等下唱完了。讓他過來喝一杯。”

“沒問題,等下讓他陪你喝一杯。”淩雪傷答道。

兩人說到這裏,將柳夢山的話題打住,開始聊起別的天來。

龍過海拍了淩雪傷的肩膀一下,問道:“小雪,我問你,如果是七年前,我告訴你,蘇荷會成為全上海最終地談話類主持人。你會不會相信?”

淩雪傷笑著搖了搖頭,“說實話,我直到現在還不是很確定這件事呢。”

“所以說嘛,我早就說過,蘇荷不要光訪問別人,也該找個機會讓別人訪問一下她,把她的事跡好好講一下。也好讓當下這些九十年代的小孩子知道一下,什麽叫做隻要努力,就一定會有奇跡。”龍過海說著,誇張地搖了搖頭,“我剛才還看報紙,一個二十二歲地小孩,因為被老板罵了句白癡就跳樓自殺了。唉……真是要命。”

淩雪傷說到這裏,跟著搖了搖頭,然後看著蘇荷,“說真的,蘇荷,七年的時間,改變得最大的就是你了。你看看你現在,走路都帶風的,說話也鏗鏘有力。尤其是聽你節目,聽到你發問地時候,那個凶狠犀利,簡直就像是女法官一樣了。”

“沒辦法啊。”蘇荷聳聳肩,笑道,“你們都是大老板,什麽事都有人幫你們搞定。我不過是一個打工的,什麽事情都要自己做,不幹脆一點怎麽活得下去?”

“誰說的?”淩雪傷笑著撅了撅嘴巴,“我可知道不知道有多少大老板想要幫你呢,可惜你從來不給人家機會啊。”

蘇荷笑了笑,沒有說話。淩雪傷於是知道蘇荷和從前一樣,依然不願意談這個問題,趕緊將話題岔開,“對了,我有個朋友是專門做名人訪談地,那個主持人是我高中同學,都不知道跟我說了多少次了,讓你一定要上他的節目,你到底去不去啊?”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上電視,偏偏給我……”蘇荷嘖了一聲,指了指淩雪傷道。

“我都說了是高中同學了,跟你之前,我跟人家最好也。現在閨中密友的位置被你搶了,總該給人家一點補償吧?”

“好了,好了,我安排一下,下周就去,行了吧?”蘇荷無奈地笑了笑,說道。

“行,算你識相,不然我綁你去。”

這時候,金越插話道:“我前幾天聽預告說你們台要開一個新節目,叫什麽過去什麽的……”

“過去的聲音。”蘇荷接道。

“對,就是過去的聲音,我聽預告好像說是你來做,你忙得過來嗎?”金越問道。

“台裏領尋說是新節目,讓我帶一下。等到收聽率穩定之後就會交給別人了,所以問題不大。”蘇荷說道。

淩雪傷和蘇荷他們正聊到這裏的時候,燈光突然暗了下來。

“嗯,怎麽燈突然暗了?”龍過海這麽問著。然後看向台上,又自己回答道,“哦,是很屌的歌手要開始唱歌了,我們還是坐下來欣賞吧。”

龍過海說完,幾個人就笑著走到舞台不遠處地地方坐了下來。

坐下來之後,淩雪傷讓人把這個卡座裏地小燈打亮,幾個人繼續聊天,有侍應給他們倒酒,而其他的電台人員則在另外一桌一起玩。

其實這次最主要的是大家找個理由湊在一起聊聊天。喝喝酒,音樂,布置什麽地。都隻是配合一下氣氛而已。所以,淩雪傷給樂隊安排的全都是近乎哼的英文歌,擺明把樂隊當成背景就對了。

然而,音樂剛響起不到三秒鍾,就被柳夢山的話給打斷了。“對不起老板,我不會唱英文歌,該唱中文歌好不好?”

淩雪傷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她皺著眉頭望著台上的柳夢山,一臉怪罪的樣子。

因為淩雪傷這邊亮了燈的關係,所以柳夢山將她的表情看得極為清楚。於是,他很慚愧地摸了摸臉頰,對著話筒說道:“要不,今晚我收半價就好了。”

他這話一說完,再加上他滑稽的表情,頓時全場地人都哄堂大笑了起來。就連原本有些生氣的淩雪傷也跟著笑了起來。

這時候,龍過海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我早就不喜歡你一天到晚聽英文歌那調調了,中國人多聽聽中文歌有什麽不好。中文歌就中文歌吧,你就不要再吹毛求疵了。”

“老板,我是不是可以開始唱了?”柳夢山疑問地問道。

“唱吧,唱吧。”淩雪傷無可奈何地說道。

“第一首歌是一首老歌,《新不了情,希望大家喜歡。”柳夢山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眯著眼睛,做出一副深情的樣子,頓時全場又發出一陣輕微地笑聲。

“這小子唱什麽歌,他該上電視台去做諧星。”龍過海看著柳夢山笑了笑,對眾人道。

眾人會心一笑,正要重新開始聊天的時候,在音樂還沒有起來的情況下,柳夢山的第一句就已經唱了出來,“心……若倦了,淚……也幹了,這份深……情,難舍難了……

仿佛是閃電撕裂了天空,仿佛是盤古之斧劈開了天地,在柳夢山的歌聲響起地這一刻,這個酒吧陡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世界。

好像是突然被最愛,最渴望,但是最不可能得到的人的吻,好像是被別人地淚水落在自己的眼睛裏,一種突如其來到讓人覺得毫無現實感的感動,突然從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流露出來。

原本有些喧鬧的酒吧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自然而然的聚焦在了柳夢山的身上。

此時此刻,人們不得不相信,被公主吻過之後,青蛙真的會變成王子。

因為在前一刻,他們還覺得柳夢山神情地樣子很可笑,但是在這一刻,他們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伴隨著歌聲,已經完全沉浸到柳夢山深情的表情中。

當不唱歌的時候,柳夢山就像是個頭腦習慣性放空的諧星,但是當歌聲響起的時候,他就像是神跡。

這實在是一個奇怪的組合,任再聰明的人也無法理解,為什麽這樣一個人,竟然會擁有如此穿透靈魂的聲音。這聲音如此直透心底,任何人隻要聽過一次,都永不可能忘記。

深情,也隻能用深情來形容了,因為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可以來形容。

更確切地說,柳夢山根本就不像是在唱歌,而是像在傾訴——仿佛壓抑了多年之後,一種來自於最心底裏的,迫切的,自然而然的傾訴。

樂隊的成員們似乎也被柳夢山的開聲給震住了,好一陣之後才想起來幫助柳夢山配樂。

當音樂聲終於響起,柳夢山唱道:“曾經擁有,天荒地老,已不見你。暮暮與朝朝……”

無法確定是誰,但是有人開始落下淚來。

柳夢山唱道:“這一份情,永遠難了,願來生還能。再度擁抱,愛一個人,如何廝守到老,怎樣麵對一切,我不知道,WW……回憶過去。”

淩雪傷深呼吸了一口氣,她伸手輕輕按著自己的胸口,全身毛孔全部張開——仿佛整個人都墮入了一個無比黑暗,深不見底的深淵。

而唯一聯係著她以及這個世界的,就隻有柳夢山地歌聲。

柳夢山唱道:“痛苦的相思忘不了。為何你還來,撥動我心跳,愛你怎麽能了。今夜的你應該明了,緣難了,情難了……終於,一直試圖保持笑容的蘇荷失聲痛哭了起來。

在內心深處鑄造了整整七年地落籬,將自己裝扮得堅強無比的落籬。終於在這一刻,被柳夢山洪水般可怕的聲音衝倒——隱藏在內心深處七年的思念,委屈和悲傷。完全的,毫無保留的全都化作哭聲奔騰而出。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曲已經結束,柳夢山將眼睛睜開,然後笑著看著淩雪傷,問道:“我今天可以拿到我的工錢了嗎?”

淩雪傷原本哭得妝都花了,這時候被他這麽一說,忍不住一下子又破涕為笑,“你就好好的唱吧。錢少不了的。”

“嗯,那就好。”柳夢山笑著點點頭,然後又說道,“我突然記起來我還是會一首英文歌的,我不是很熟悉,不過我現在可以唱給你們聽。”

“不要聽英文歌,我要聽中文歌。”龍過海一揮手,大聲說道。

柳夢山看著龍過海,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這位先生,半價可沒點歌服務地。”

“給你雙倍,死要錢的家夥。”淩雪傷馬上跟著笑道。

於是,柳夢山一首一首跟著唱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第一首歌太過突然,還是第一首歌歌詞格外感人。柳夢山雖然接下來的歌都唱得很好,但是卻始終無法讓人有第一首歌地感覺。

不過,不管怎麽樣,這個晚上大家都聽得很入迷。

原本預定四個小時的慶功會,一直開了整整六個小時,柳夢山一直一首接一首的唱著。而龍過海他們難得相聚一場,竟然幾乎一句話都沒說,全都在認真地聽他唱歌。

到晚上淩晨兩點的時候,柳夢山終於唱得有點受不了了,“諸位,我已經唱了六十多首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不好?”

這時候,在場的人才記起來柳夢山是人,不是唱片機,於是大家起立給他鼓掌。

柳夢山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收拾東西準備撤。

“小雪,去把這小子叫過來,我要跟他喝一杯。”龍過海這時候對淩雪傷說道。

淩雪傷於是給酒吧經理使了個眼色,酒吧經理很識相地點了點頭,走過去對柳夢山說道:“你好,怎麽稱呼?”

“我姓柳,柳樹地柳。”柳夢山說道,“今晚的錢是跟你結,還是跟那邊那個女人結?”

“那個女人?”酒吧經理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你不要告訴我,你竟然不知道我們老板是誰?”

柳夢山很奇怪地皺起眉頭,“我必須知道你老板的名字嗎?”

“你是不是從來不看電視地啊?”酒吧經理問道。

“除非看A片,否則我從來不看屏幕,我討厭電視。”柳夢山說道。

“哦,那難怪。”酒吧經理點點頭,“我老板想請你過去喝一杯,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柳夢山想了想,問道:“你老板會給小費嗎?”

酒吧經理仰起頭來,啞然失笑,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你是從哪裏來的?”過了一會,柳夢山來到龍過海他們這邊之後,龍過海就問道。

“你是問我家鄉,還是問我上一個城市在哪裏?”柳夢山問道。

“都說說吧。”龍過海說著,給柳夢山倒了杯酒,“來,和我幹了這杯。”

柳夢山跟龍過海幹了一杯,然後答道:“我祖籍河北,我剛從深圳來。”

“你在深圳幹什麽,也是唱歌嗎?”龍過海問道。

“不是,我在深圳是做文員的。”柳夢山說道,“來上海找不到工作,就到酒吧去混,誰知道別人都說我唱得不錯,就一直唱了下來。”

“哦?”龍過海張大嘴巴,笑了起來,“還真是傳奇。我問你,如果有唱片公司簽你,你願不願意出唱片?”

柳夢山眨了眨眼睛,說道:“沒有唱片公司要簽我啊。”

“笨。”這時候,淩雪傷跟著說道,“大海哥開間唱片公司,不就有唱片公司簽你了嗎?”

“哦,那你還真是很有錢哦。”柳夢山看了看龍過海,說道。

“那你說,你願不願意?”龍過海笑著看著柳夢山,問道。

柳夢山想也不想就問道:“不要。”

“為什麽?”柳夢山的回答讓龍過海很意外,他不解地問道。

“太累了。”柳夢山搖搖頭說道,“我喜歡現在這種有心情就上班,沒心情就睡覺的生活。”

“但是,如果我簽你的話,你可以賺到很多錢哦。”

“如果過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要那麽多錢做什麽?”柳夢山反問道。

龍過海被他問得一愣,然後笑著拍了拍柳夢山的肩膀,“小子,我喜歡你,你很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