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五章 向我開槍(7)
梁偉軍使勁眨眼,擠掉滿眶的淚水,瞄準士兵的身後,吼叫著問:“他在喊什麽?”
“聽不清……”
士兵突然跪倒,一把撕開軍裝露出胸膛,伸出雙臂拚命呐喊。所有人仿佛一下子聽清了士兵的呐喊:“向我開槍!開槍!開槍!”
梁偉軍淚流滿麵,扣壓扳機的手指劇烈顫抖。兩名敵軍特工躥出觀察所與士兵廝打在一起。
“啊——”梁偉軍大喊起來,狠命地扣動扳機,大串的子彈掠過士兵的頭頂撞在岩石上打出成串的火星。
“同誌,兄弟,對不起啊,我下不了手啊,原諒我兄弟!”
被兩名特工緊緊抓住的士兵大罵著拚命掙紮,終於掙脫出一隻手抓住用止血帶掛在脖子上的“光榮彈”。
“轟!”
硝煙隨風而散,士兵失去頭顱的身體伏臥,鮮血汩汩地流進紅土地。兩名敵軍特工仰麵跌倒在士兵兩側,身體還在微微抽搐。
回指揮所的路上,梁偉軍突然停車,瞪著血紅的雙眼,點上一支煙大口吸著。張愛國陰沉著臉,一聲不吭目視前方。
“他想留個全屍回家陪老娘,他肯定這樣想的!”梁偉軍一把抓住張愛國喊,“你說,我是不是個懦夫?”
“胡扯,你怎麽知道他這麽想!”張愛國心裏也不好受,推開梁偉軍說,“那名戰士是勇士,如果說有懦夫,你、我,還有哨兵都是,我們都沒敢開槍!”
連續幾天,梁偉軍、張愛國臉上陰雲密布,說話帶著濃濃的火藥味。前指的參謀們對這兩個火藥桶敬而遠之,讓他們自己降溫。
炮兵觀察所被突襲後,L山防區司令部組織三個炮群進行報複性炮擊。持續一個小時的突然炮擊,打掉敵人七個屯兵點。敵軍炮群反擊時又被我軍抓住位置,一通炮彈幹過去,打掉敵軍一個炮兵營。敵人徹底老實了,我軍前沿陣地上安靜下來。
前麵沒有戰事,前指的參謀們就輕閑下來,打撲克吹牛喝酒聊天。但梁偉軍是個另類人物,沒事就往前沿陣上跑,時間不長前沿守備部隊就認識了他。
這天梁偉軍從前沿回來,脫下黏滿泥土的迷彩服打水洗臉,通訊員跑來交給他三封信。信是鄭燕寫來的,梁偉軍歎了口氣把信塞到被子下麵。
“梁偉軍!”張愛國人未到聲音先闖進帳篷。梁偉軍趕緊洗臉,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不想讓張愛國看到。
“大喜訊!”張愛國在梁偉軍背上拍了一巴掌興匆匆地說,“一號要來視察了!”
梁偉軍邊用毛巾擦臉邊說:“你高興個屁,他是你親戚?”
“傻蛋!”張愛國抱住梁偉軍的肩膀一陣耳語。梁偉軍大喜,伸手給了張愛國一拳:“行啊,副連長沒白當,學會揣摸首長心思了!”
一號首長如期而來,看了前指聽了匯報還上了前沿陣地,滿意而歸。吉普車開到山腳,首長隨行人員緊繃的神經剛剛放鬆,冷不丁從路邊躥出兩名軍容嚴整的軍人,直挺挺地站在路中攔住去路。
警衛員一驚,跳下車舉槍瞄準兩人大喝:“舉起手來!”
兩人抬手敬禮報告:“142前指偵察參謀梁偉軍、張愛國,請求麵見首長!”
一號首長覺得兩名軍官有些麵熟,這才想起來在前指見過他們,跳下車示意警衛員收起槍問:“你們有什麽事兒?”
梁偉軍說:“首長,我們要求上前線!”
一名隨行首長視察的參謀怒氣衝衝地說:“怎麽一點兒規矩也不懂,你們……”
一號首長擺擺手,示意不要插話,饒有興致地問:“這裏不是前線嗎,你們還要去哪裏?”
“上前沿,上一線陣地!”張愛國說。
一號首長笑起來:“你們和我沒有直接隸屬關係,這個命令要我如何下。我看你們要好好學習條令,然後向你們的直接上級請示。”說完,轉身就要上車。
“首長,請留步!我隻需要一分鍾的時間申明理由!”梁偉軍急得向前一步,警衛員立刻把槍端了起來。
“哦!”一號首長把邁上車的腿放下來抬腕看表,“開始!”
梁偉軍說:“三點理由。第一,我們具有一定的組織、指揮能力,單兵素質過硬,但缺乏實戰經驗,更需要鍛煉。第二,我在偵察指揮係畢業,張愛國參戰前任偵察連副連長,前麵需要我們這樣的幹部。第三,我們出身幹部家庭,更應該到一線去!完畢。”
一號首長臉上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沉聲說:“我對你們也說三點。第一缺乏常識;第二自以為是;第三勇氣可嘉。回去吧!”
兩人請戰不成,反而挨了一頓批,垂頭喪氣地返回前指。大隊長黑著臉破口大罵:“你們他娘的想幹什麽,跑到一號那兒去請戰,顯著你們能耐是不是?”
梁偉軍不服氣地嘟囔:“誰讓你不允許我上前沿……”
大隊長拍著884步兵調頻電台罵:“老子這就讓你們上去!一號首長剛才直接通話,建議免去你們的參謀職務掛職鍛煉,明白了嗎?收拾你們東西去偵察一中隊報到!”
“是!”兩人滿臉喜色立正敬禮,一溜煙地跑走了。
反偷襲
偵察一中隊是以S師偵察連為骨幹組建的,共四個分隊,一、二分隊主要任務偵察捕俘,三、四分隊守點作戰、火力支援,中隊長是杜懷誠。參戰前張愛國有一個副連長的職務。剛去報到的時候,杜懷誠準備把他們留在中隊部。征求他們意見時,兩人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開玩笑說,我們可是想盡辦法才上來的,總不能再安排我們幹參謀,我們要去一、二分隊幹老本行。
杜懷誠見他們決心挺大,安排他們去了一分隊,梁偉軍在一班張愛國去了二班。兩人把“光榮彈”掛在脖子上,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