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喬手肘撐著車窗,正望著外邊發呆。

“你有什麽想問的,我大概可以透漏給你一些。”周斯然道:“就當我砸你的回禮。”

“我可什麽都不想知道。”顧喬喬嘴硬。

“嗯,我信了。”可能是車裏安靜的環境讓習慣了熱鬧的人有些不自在,他試著找話題沒結果,就打開了音樂。

重低音的打碟敲擊著耳膜,顧喬喬一直到家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當晚,確實刮起了十級大風,顧喬喬站在床邊看著院子裏的路,除了雨點砸下去的動靜,沒有任何來人的跡象。

別墅四周的樹被風吹的搖搖欲墜,有幾棵粗壯一些的被連根拔起,幸好屋子裏裝的三層真空窗戶,外麵這動靜,在屋裏是絲毫聽不見的。

12點過了,梁絡還沒消息。

顧喬喬試著打了一個電話,他沒接。

不能再打了,那邊醫院裏不知道什麽情形,她隻不過關心而已,不能最後變成了麻煩。

鬆懈下來,肚子感受到一些饑餓感,可不,從中午到現在過去一個對時了,她還沒吃過飯。

梁絡也沒吃飯......算了,他大概有人照顧。

顧喬喬走到廚房,翻了翻廚子和冰箱,拿了雞蛋和掛麵,準備下碗麵就去睡覺了。

剛關上冰箱門,屋裏的燈啪一聲全部熄滅,顧喬喬被突如其來的黑暗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捂眼睛,手中的雞蛋和麵全掉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她最怕黑,偏偏還是在這種時候,外麵電閃雷鳴,時而會因一道閃電而將屋裏照的如同白晝,慢慢蹲下身子,將手從眼睛上拿下來,捂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上,深深緩了口氣。

偏偏是這個時候......

顧喬喬無措的蹲坐在地上,背靠著冰箱,待了很久。久到她全身僵硬,手腳冰涼,饑餓感和恐懼感雙重壓迫著她的神經,到後來,已經說不清到底是什麽事情才讓她此刻這麽難過。

她在心裏想了所有也許能給她幫助的人,周助理,陳薑,謝墨涵等等等等,可這樣的天氣,他們來不了,就算能來,又有什麽用呢?

肯定是因為暴風雨天氣才導致線路故障,他們也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顧喬喬揉了揉眼角,試著從地上站起來。

但因為蹲坐的時間太久了,她隻能扶著冰箱們慢慢站起來。

黑暗沒什麽可怕的,人心涼薄,大概更可怕一些。

她記得小時候媽媽和她說過,每個女孩兒都該做公主,有人疼有人愛,更要自尊自愛。然後會為她睡覺前留一盞夜燈,也會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輕輕的甜甜的吻。

她怕黑,大概也是媽媽慣的,下意識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她做不了公主的話,那麽誰來告訴她如何在黑暗中做自己的騎士。

好巧不巧,這個道理居然是梁絡無意中教給她了。

想透徹後,顧喬喬反而覺得黑暗沒什麽大不了,她慢慢適應了四周的環境,走進了臥室,將自己扔進床裏,扯過被子牢牢裹住。後半夜,竟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顧喬喬是被折騰醒的,胃裏酸酸澀澀的,一陣陣**,她平時吃飯都很有規律,也沒有特意減肥,所以這樣突然幾頓飯不吃,身體根本受不住。

她強撐著起了床,拉開窗簾看了眼外麵的天氣,被暴風雨洗禮過的環境不堪直視,樹都斜斜的支撐著,仿佛瀕死的人,沒了希望。

顧喬喬簡單洗漱過後,下樓收拾了昨天晚上掉在地上的雞蛋和麵,然後拿了新的給自己做了個簡單的早餐。

熱氣騰騰的麵湯裏,映著她皺著眉頭的臉。

她居然在想放棄這段感情。

那曾經的信誓旦旦和至死不渝仿佛成了笑話。

但這個年頭真的被她重視起來後,心裏又會有個強烈的意願和她對抗,不能分手,你那麽喜歡這個人,有些事就該舍棄。

剛和梁絡在一起時,他很尊重顧喬喬的意見,沒有明確的確認關係時,偶爾出去吃個飯或者參加個聚會,他都止於禮而讓你一眼就能看出情。

那天參加完朋友的酒會,梁絡送她回學校時,棲身到她麵前,笑的風流倜儻,用低沉的聲音問她:“要不要再喝一杯?”

顧喬喬身後無退路,直視著他的眼睛,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聽到他從胸腔中發出的笑聲,轉頭吩咐周洋:“去厲山別墅。”

一切都理所當然,一個成年且強勢的男人在這個時間問你要不要去再喝一杯的時候,很明顯那意味著什麽,她來不及猶豫,因為喜歡,並且終於等來了他打破那層結界,所求不過如此。

那天晚上是她第一次到這個別墅裏,當晚發生的每一幕她都記得非常清楚。

初次進入這個陌生房子時的不安和緊張,都被他滾燙且甘烈的親吻所安撫,然後聽到他在她耳邊輕聲問:“可以嗎?”

沒有所謂的再喝一杯,他要喝下吃下的,是她。

那晚是她有生以來最難忘的夜晚,任何事情對她來講都是新奇又刺激的……

那聲音裏都是顫抖。

梁絡眼神濃鬱,似乎沒想到她的青澀,他會開始顧及她的情緒。

“可以嗎?”梁絡彎下身子,親了親她的額頭。

顧喬喬手臂攬住他的肩膀,將人往自己麵前壓了壓,然後親在他的唇瓣上。

男人是烈性的動物,麵對還未被采擷的獵物時,從身體裏迸發出的那股子掠奪的勁頭,根本阻止不了。

那天過後,顧喬喬問過梁絡:“哥哥,如果我當時說不,你是不是就此作罷?”

彼時梁絡聞言一笑,“大概率不會。”

顧喬喬傻眼,“那你為什麽要問我?”

那模樣仿佛真的她說不要就可以從他的**下來。

梁絡拉著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寶貝兒,你看,我說了不算,男人的嘴巴多半是不誠實的。”

初經人事的顧喬喬,第一次知道男人口不對心。

在之後,他們一直很愉快,無論是這件事情上還是相處上,隻要她不考慮太多,能擺正心態,幾乎可以維持很久。

但這前提是她不變。

可現在她變了,她想要得更多了。

比如他的心。

當天顧喬喬收拾好,叫了車回了學校。

陳薑她們許久不見,都很熱情,唯獨趙蘭芝神情懨懨的,一幅見了鬼的模樣。

大家都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宿舍裏亂的插腳不下。唯獨顧喬喬的行禮還一如既往的擺在原位。

“你想好畢業後怎麽辦沒?回老家還是留東城?”陳薑正坐在大箱子上用力往下壓,“喬喬你快過來幫幫我。”

顧喬喬就著她的力道,費勁的把行李箱的拉鎖拉好,拍了拍手搖頭:“去哪都一樣,回家也行,留東城也行。”

“工作呢?”陳薑又問,“我要回去準備考公,留個鐵飯碗,堵上我媽的嘴巴,讓她再也不能說我無能!”

“工作也不著急,我有自己的打算”顧喬喬雖然這麽說,可是她就是因為什麽打算都沒有,才說不出來要幹什麽。

“人家會打架,還傍上有錢人,哪管別人溫飽,嗬嗬。”趙蘭芝豎著耳朵聽半天,不吵兩句不舒服。

陳薑想罵回去,被顧喬喬拉住,她走到趙蘭芝麵前,麵色有些冷:“你也知道我會打架?那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被打嗎?要是知道就閉嘴,不知道,就繼續說道知道為止。”

趙蘭芝哼笑一聲,不再出聲。

宿舍裏此時人都在,唯獨謝墨涵一直沉默。

陳薑看她那難過的樣子也跟著心情不好。

“怎麽了?”顧喬喬這幾天沒在宿舍,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陳薑歎了口氣:“畢業季,分手季。墨涵想留東城,她也麵試了太維,通過了初試。可她男朋友想回老家,而且也想把她帶回去。不然就分手。”

墨涵聽著,眼淚掉下來,抬手擦掉:“分手就分手唄,有什麽大不了,好像誰離開他活不下去似的。”

顧喬喬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抱了抱她:“要不要去喝酒?”

陳薑張大嘴巴,原本以為她會說什麽沒關係啊以後會有更好的這樣的話,沒想到出口就是去喝酒?

“你們要不要去?酒吧。”

陳薑還沒去過酒吧,心裏向往的不行,高興的點頭:“去去去,哎呀我得把我那好看的衣服拿出來。喬喬你不早說,我都放進行李箱啦。”

說完又忙忙碌碌的把行李箱打開,翻來翻去。

倒是趙蘭芝,猶猶豫豫的。

顧喬喬知道她心眼不壞,起碼在一起這四年,嘴上不饒人,但從沒給她背後使過絆子。

“一起去吧,就當畢業前最後的聚會了。以後,再見麵估計也不容易了。”顧喬喬誠心邀請。

陳薑在旁邊添火:“你確實該去,喝頓酒,以後就把嘴賤的毛病治好了。”

“你才嘴賤!”趙蘭芝反駁。

“所以我去治病啊,你去不去?”

“去就去,誰怕誰?”

趙墨涵知道大家也是為了她,所以即便心裏有在多的壓力,也打算暫時放下一晚上,好好去痛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