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洋見梁絡從病房出來後, 連忙匯報急需處理的情況。

“梁總,今天上午會議進行一半您走了,後來老梁總知道了, 恐怕得找您;還有, 對方的報價咱們打探不到。”

梁絡臂彎裏挎著衣服,解開了襯衣上兩顆紐扣,一副紈絝的做派, 聞言一笑, 全然不在意。

“我爸已經打電話過來了,我現在回趟老宅解釋一下。至於李相舟那裏,愛出什麽價都行, 你隻要記住, 咱們比他們始終多一塊錢就得了。”

周洋跟著梁絡做事許久, 知道老板的脾氣,這是真的準備杠上了, 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等電梯的功夫,梁絡正巧透過電梯光滑的壁麵看到額頭上的傷, 他皺著眉頭問周洋:“你說, 我這額頭怎麽弄的比較好?”

周洋想了想:“恐怕老梁總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您也不用垂死掙紮了。”

“嘖, 那哪行。我還是得象征性的偽裝一下。就說磕門框上了吧。”

“好的, 我知道了。”周洋始終貫徹執行老板的精神, 他說磕門框那就是磕門框。

醫院距離老宅不算太遠, 周洋開著車進了門, 繞過花園目送梁絡下車進入門廳, 心裏默默祝願老板自求多福。

梁絡進了門, 阿姨接過他手裏的衣服, 替他拿好室內鞋,小聲囑咐:“先生和太太都在書房,還有你哥哥。先生剛剛發了脾氣,你自己小心些。”

梁絡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阿姨是家裏的老人了,自小看著梁絡長大,也不希望他被老梁總沒鼻子沒臉的教訓一頓。

書房在二樓,開著門,就等著梁絡到來後三堂會審,這架勢可是好久沒見過了。

梁辰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如今家裏這氛圍,是個不瞎的,都能看出些門道來。

“爸,媽,今兒您二老怎麽都有空?媽,您那牌友沒邀請您去打牌?”

陳瑜梅打他進門,就看見了額頭上那貼著的紗布,哪裏有心思聽他耍嘴皮子,幾步走到梁絡麵前,拉著他湊近了細細的看。

“怎麽受的傷,你這孩子,就不能讓爸媽省點心?”

“媽,沒事,我就是磕門框上了。”

陳瑜梅聽了,拍了他一巴掌,“你當我們都是傻子?”

當媽的就看不得孩子磕著碰著,還是臉上。

梁海琛手邊放著拐杖,此時也不說話,隻是拿著拐杖敲了幾下地板,場麵就安靜了下來。

“都出去,小二留下。”

“孩子剛回來,你就不能一會兒再說?”陳瑜梅許久不見梁絡,還有好多事情要問。

“你當他是回來孝順你的?他是我叫回來的。都出去!”

陳瑜梅和梁辰即便再想留下,也不敢惹老頭生氣,隻好聽命的出了書房。

屋裏隻剩下梁絡,老人有什麽話也就不再瞞著了。

“今天這麽重要的會,你居然不管不顧的走了,是幹什麽去了?”

梁絡站在梁海琛麵前,褲子口袋裏的手慢慢收緊,又鬆開。

他這短暫的時間裏,考慮的是該如何坦白又不會傷了顧喬喬在父親心裏的形象。

所以隻好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朋友那邊遇到些問題,我去幫忙處理一下。”

“哼,好個朋友。一個把你甩了的女人,你為了她連命都不要?還鬧得這麽熱鬧,生怕自己成不了別人的笑柄是不是?”梁海琛身體不好,說了這麽一大段話,忍不住咳嗽起來。

梁絡眉頭蹙起,有些煩躁。一時間什麽話都不想多說。

“爸,您身體不好,還是注意些為好。至於我的人生,我會自己負責。您大可放心,我不會拿梁氏的生意開玩笑。所以,除了生意,其他的您都少管吧。尤其婚姻,別碰。”

“梁絡!你!咳……”梁海琛氣息被他氣的越來越亂,咳嗽連成了串。

梁絡頭也不回的出了書房,和陳瑜梅打了個招呼,自己下樓離開了老宅。

這裏真是來一次厭煩便多增加幾分。

梁辰追了出來,拉住他:“為了顧喬喬受的傷?”

梁絡點了根煙,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不是分手了?還有複合的可能?”

梁絡扯著嘴角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沒有。”

“那你這是何苦?”

“誰知道?中毒了一樣,戒不掉。”

周洋的車就停在旁邊,梁絡聽著屋子裏的動靜消停下來,才打算離開。

“他們交給你了哥,近期我可能會少回來。有事給我打電話。”

“自己注意些,別為了女人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可是梁氏的頂梁柱。”

“放心。”

梁絡上了車,吩咐周洋回醫院。

路上他想給顧喬喬捎些吃的,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麽。

“周洋。”梁絡仰頭靠在座椅裏,疲憊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梁總?”

“你知道顧喬喬喜歡吃什麽嗎?”

周洋一楞,這個問題不知道該答的好還是答的巧,這老板心思是越來越難摸了。

“你照實說就行。”

“是這樣老板,別的我不知道,但每次往厲山別墅帶早飯,要是粥的話,顧小姐會多吃一些。油膩的不太喜歡吃。南方茶點幾乎不沾,但北方的食物就接受的範圍比較廣。”

瞧瞧,自己還不如個助理知道的多。

懷揣著愧疚的梁絡一路疾馳到醫院,迫不及待打開顧喬喬的病房門時,卻意外見多了個人。

他眉頭一挑,“你怎麽來了?”

周斯然那一頭紮眼的黃毛耀武揚威似的豎著,大咧咧坐在沙發裏翹著二郎腿,“我的好朋友病了,自然得來看看。怎麽了哥哥,你也來看好朋友?”

周斯然故意把好朋友這三個字來來回回的咬。

梁絡眼神危險的盯他一瞬,“給你五分鍾,把該說的話說完,回家去。”

“呦,醫院您家開的啊?”周斯然這人就是野,不僅不怕他,還就喜歡對著幹。

顧喬喬抿著嘴無聲的笑,別說,她還挺喜歡周斯然和梁絡的相處模式的。

別人在梁絡這裏都像麵見領導,好歹有個畏懼,偏偏有這麽號人物,奇了怪了,就是不怕他的主兒。

梁絡看見他就腦仁兒疼,懶得多說,走到顧喬喬床邊,想用手背碰碰她的額頭。

顧喬喬隻覺眼前的光線漸漸被遮住,但還未觸碰到溫度,就又變得明亮起來。

周斯然幾步走過來,捏著梁絡的手,貼到了自己的額頭上。

“哥哥也看看我燒不燒。”

顧喬喬:“……”

梁絡甩開他,耐心徹底用盡。

“滾。”

周斯然覺得自己這安全衛士做的很是稱職,哪裏肯離開,又坐回了沙發裏,哼著曲子一派悠然自得。

顧喬喬怕梁絡真的生氣,“沒關係的,我不發燒。剛剛醫生來過,說我這個輸兩天液就能回家了。”

“多住幾天吧。”梁絡怕出了院,她這傷口不好護理。

顧喬喬生平最煩醫院,“哪裏有人願意住在這裏的,明明能出院,還要多續幾天的床費?”

周斯然噗嗤笑了起來,抬了下手示意二人繼續。

梁絡一口氣還沒處撒,病房的門又被推開。

幾個人一齊往門口看去,待看清來人時,梁絡覺得自己的心頭更堵了。

“相舟哥哥。你怎麽來了?”顧喬喬見是李相舟,想著坐起來。

周斯然眼疾手快,連忙過來扶著她起來,還把枕頭墊在了身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李相舟沒想到屋裏這麽多人,“我聽說你受傷了,特地過來看看。和家裏說了嗎?”他手裏拿著一束花,走進病房,想先放到桌子上。

奈何梁絡手插著口袋柱子一樣站在那裏,根本沒有絲毫挪動的意思。

另一麵周斯然也霸占著領地,不肯退讓半分。開什麽玩笑,相比較起來,他還是覺得梁絡更親近一些,好歹不能讓敵人搶了先機。

李相舟無奈的搖了搖頭,最後把花放到了顧喬喬的床腳。

“我這沒什麽事。哦,對了,我沒和家裏說,相舟哥哥也不能說。”

“這次的事情是我處理不當,才給你帶來這麽大的麻煩,真是抱歉。你看,我該補償你才是。”李相舟滿懷歉意。

“李總也不用那麽客氣。”梁絡涼涼的插話道:“你少幫些忙,梁某還能多活幾年。喬喬關鍵時刻還是知道誰辦事妥當。”

他說著話,故意抬高自己的額頭,仿佛那塊兒紗布是他驕傲的榮譽象征。

顧喬喬嗬嗬的笑了兩聲,拽了下梁絡的衣擺。

“相舟哥哥哪裏話,是我自己疏忽大意,才上當受騙,和你沒什麽關係的。”

李相舟聞言點頭,“那好,你這裏人多,我明天再來,給你帶好吃的。我還有會,先走了。”

“嗯,去忙吧。”

李相舟臨出門前,看了眼梁絡,提醒道:“好好養傷,別忘了和我去拍賣會。”

“哦……好的。”

李相舟走了,周斯然這家夥比那位可難纏的多,最後梁絡給周成然發了信息,讓他想辦法把周斯然給弄走。

要不是周父給他打電話,還不知這個死局得耗到什麽時候。

窗外月色都攀上來了。

梁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他這是生氣了。

“梁絡,我沒事了,你累了一天,回去吧。”燈光下,男人眉眼淡漠,似乎有什麽棘手的事情,愁思居然都能明顯的擺在臉上。

“這就趕我走?顧喬喬,我是真不知道,你這趕人走的本事還一套一套的,因人而異因材施教?對李相舟溫柔的挽留,到我這裏就累了一天回去吧?”

“我什麽時候挽留他了?”

“你要跟李相舟去拍賣會。”

“對啊,他這項目還挺有趣的,我想去看看。”

梁絡不再說話了。

“你到底在氣什麽?”顧喬喬覺得自己已經很忍讓了,他怎麽還是這麽個樣子。

梁絡看著眼前格外清醒的女人,那種像被蟲子啃噬心髒的感覺再次襲來。

他忽然靠近,手臂撐在顧喬喬的枕頭兩邊,手將她的頭發別到耳後,在她耳邊低聲道:“顧喬喬,我吃醋了,你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