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抑鬱症嗎?

小區門口有幾個看熱鬧的人, 還有人悄悄拍著視頻。

紅光照在蔣躍明灰敗的臉上,他一直很安靜,垂著眼皮一言不發, 任警察銬上手銬。

直到謝年出現。

蔣躍明眼裏立刻恢複了神采, 他和鬣狗發現獵物一樣, 瞬間抬頭看向謝年的方向。

然而謝年背對著他,挺拔的身線逆著光, 模糊又遙遠。

蔣躍明拔腳就要衝向謝年,剛動又被製服住,手銬唰唰作響。

蔣躍明看著謝年的背影, 眼淚唰地就下來了,朝著謝年嘶吼:“最後一次, 最後一次轉過來看我一眼也不行嗎?”

然而,如同初高中那6年的每一天,謝年始終沒回頭。

蔣躍明像是迅速被抽空的保鮮袋, 整個人肉眼可見地幹癟了,被警察押著走向警車。

快上警車,突然一道聲音問他:“你有抑鬱症嗎?”

蔣躍明緩緩轉頭,看到和陸遠並肩站在路燈下的江元,他麵部肌肉極速**著, 他咬牙吐出幾個字:“我看到你就抑鬱!”

江元是突發奇想。

那名指責他剽竊的音樂學院學生, 信息沒外漏,隻知道他患有抑鬱症。

所以他發現蔣躍明是上一世害死他的凶手, 立即聯想到梵隱山那瓶抗抑鬱症藥, 當時蔣躍明也在梵隱山。

現在蔣躍明的回答明顯沒有抑鬱症, 不屬於蔣躍明, 那到底屬於誰?

等蔣躍明被押上警車, 江元也和陸遠上了另外一輛警車去警局錄口供。

快12點,街上沒什麽車,也沒有行人,倒退的路燈光打在江元側臉,他還在思考那瓶藥。

他有一個感覺,那瓶藥很重要。

一顆奶糖出現在江元眼前,江元轉過頭,不算特別明亮的光影裏,陸遠眼裏倒映著陸離的光。

奶糖已經剝開了,濃鬱的奶香味在鼻尖蔓延。

陸遠另一隻手摸了摸江元的頭:“別想了,很多事到了時間,自然會有答案。”

江元好奇:“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陸遠:“不知道。”

他把奶糖喂進江元嘴裏。

江元嚼著奶糖,不說話了。

十幾分鍾後到了警局。

江元和陸遠進了大廳,做筆錄的是兩個警察,一個年長,一個年輕。

年輕警察負責記錄,年長警察詢問:“是誰報的警?”

江元剛要回答是謝年,陸遠回道:“我。”

江元看了陸遠一眼。

年長警察又問了一些常規問題,都是陸遠回答。

警察以為告一段落準備結束,這時陸遠拿出餐廳錄像,將恐嚇快遞,下毒橙汁,以及無人島的事一一說出來。

“快遞我們在臨海市有報案,現在順著蔣躍明在臨海市那段時間的電話記錄,加上嫌疑人外貌特征,應該很快能找到他。”

陸遠條理清晰:“江元接到橙汁的監控沒拍到凶手正臉,但有時間,你們可以查蔣躍明當晚的行程。”

年長警察本以為是普通的殺人未遂案,沒想到是一連串的蓄意謀殺!他嚴肅問:“無人島又是什麽?”

陸遠原封不動還原無人島上和蔣躍明的對話:“快艇當時還有兩名攝影,他們也聽到了全程對話。”

年長警察立即讓年輕警察去聯係攝影師。

同時他起身:“我現在去聯係臨海的同僚,調查電台的監控,有消息會通知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路過江元,他拍了拍江元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如果證實這幾起案件都是蔣躍明所為,他至少也是無期。”

江元點點頭。

出警局,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了,除了路燈,街上連車都沒有了。

江元跟在陸遠身後,一直盯著他的後腦勺。

到路口,陸遠冷不丁停住,江元也一頭撞上了陸遠的背。

江元也沒出聲,眼睛依舊直勾勾看著陸遠的背。

陸遠回頭,忍俊不禁道:“靈魂出竅了?”

江元瞳孔亮亮的:“你什麽時候開始計劃的?”

他腦容量低,但也想到了今天,哦不,是昨天了。

昨天謝年約他,是故意刺激蔣躍明再次向他動手。

因此陸遠出現在電影院,也在蔣躍明傷害他時能及時出現。

陸遠回他:“無人島。”

江元瞳孔海嘯:“那麽早!”隨即他微微眯眼,“那你隻告訴謝年,不告訴我,是怕我打草驚蛇嗎?”

陸遠不置可否:“你知道是演戲,時常會用力過猛,一旦你忘記在演戲,演技便十分自然。”

江元反應半晌,認真問:“你這是誇我還是貶我?”

他認真的模樣實在可愛,陸遠忍不住揉了揉他頭頂:“我是在告訴你,隻有謝年配合,才能引蛇出洞。你不需要參與進來。”

“你……”江元嗓子眼有點癢。

他突然覺得,上天其實對他還是挺不錯。

雖然給了他一些糟心的家人,經紀人,還總讓他碰到變態瘋子。

卻也讓他遇到了陸遠。

一個陸遠,就能抵消那些糟心的所有人。

江元吞咽了一下,抬眸朝著陸遠笑:“餓了,你請我吃東西。”

——

陸遠買了兩個牛肉漢堡,一盒雞米花,還有兩杯橙汁。

兩人坐在公交車站的長凳上,麵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吹著有點涼的晚風,都沒有說話,安靜地吃著東西。

時間漸漸過去,江元喝完最後一口橙汁,一點一點將空掉的杯子捏扁,往前一扔,準確落進了垃圾箱裏。

“好飽!”江元站起身,伸了一個舒適的懶腰。

陸遠也吃完了,他跟江元一樣,捏扁杯子,輕鬆投進了垃圾桶。

他起身說:“回家——”

餘下的話,消失在江元猝不及防的擁抱裏。

江元轉身,輕輕抱著陸遠,心跳有些加速:“我今天特別高興。”

陸遠永遠也不會知道,蔣躍明是真的殺死過他一次。

他上一世無法送蔣躍明進監獄,這一世,陸遠幫他做到了。

江元繼續說:“你說過,碰到高興的事,和朋友都是這樣慶祝。”

江元耳朵紅了,他說完就要鬆開陸遠退後,下一瞬,一股強力扣住他的腰,他反被陸遠緊緊抱住。

陸遠下巴擱在江元肩膀,他輕笑著,低聲說:“沒錯,是這樣慶祝。”

遠處,無人注意的街角停著一輛黑色轎車。

車內漆黑一片,一點猩紅忽明忽暗,扔在車後座的手機一直安靜1秒,又接著震動。

顧譯明置若罔聞,黑眸隻看著公交車站擁抱的江元和陸遠。

煙燒到他的皮膚,顧譯明才低頭,他用手指細細地,緩慢地碾碎掉猩紅的紅星。

車內徹底陷入黑暗。

顧譯明彈掉煙灰,抽出紙巾一根一根擦手,他左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被火星灼成一小片黑色。

手擦幹淨後,他拿過另一部手機,撥了個電話。

“進展如何?”

“劉宗良已經鬆口。”對麵說,“相信不用多久,M&M就會納入您手中。”

顧譯明低低笑了一聲:“不用多久是多久?”

對麵出現了很明顯的吞咽聲,保證一樣說:“大概兩、一個月……”

“明天。辦不到換人。”

顧譯明掛了電話。

蔣躍明被抓的視頻第二天在網上曝光了。

拍攝距離遠,但依稀還是能辨認出江元,陸遠和謝年的身影。

各個網站的頭條熱搜都在討論,閱讀幾百億,討論幾十億。

“臥槽,難道是情殺?!”

“什麽情殺?”

“謝年移情別戀和江元戀愛,他的助理氣不過就去殺江元。”

“謝年和江元是同性戀??好勁爆!”

“早有苗頭了,謝年前段時間就公開他是江元粉絲,嘖,娛樂圈真的亂。”

“難怪謝年會去《青春時光》做配,還參加野挑,原來都是為了江元!江元真是藍顏禍水惹。”

“昨天謝年電影首映,有觀眾看到江元了!”

“我的天,江元是小三??濾鏡全碎!”

江元的粉絲堅決維護江元。

“隻信元元和官方通告。”

“江元是受害者,請停止汙蔑他。”

“江元和謝年合作過三次,去支持首映就是談戀愛了?”

“視頻裏還有陸遠呢,為什麽江元不能是和陸遠談戀愛?”

“都什麽時候了還Cp腦?”

“反正我隻看到元元和遠哥站一起。”

“無語到家了,我元是受害者!他差點被殺了!關注點竟然不是譴責殺人凶手,反而意**受害者的隱私??”

……

就在網上腥風血雨時,江元在客廳裏認真畫畫。

他拿出一塊黑板,回憶著梵隱山酒店的格局,畫出了一個酒店。

接著畫前台老板,樓梯口的他,以及大廳裏的沈子還,顧譯明,和顧譯明的小男朋友。

畫完江元認真端詳著,摸著下巴分析。

照當時的情況看,假如那瓶藥是這個時候掉落,排除老板和他,嫌疑人就剩下沈子還,顧譯明,顧譯明的小男朋友。

江元在顧譯明頭頂打了個X,死變態隻會讓別人抑鬱。

所以……

江元視線在沈子還和那個小男朋友間移動。

是他倆其中之一?

江元正想得投入,猛然聽到關門聲。

江元大吃一驚,趕緊去翻黑板,轉身擋著黑板,就看到陸遠離他隻有1米不到的距離。

江元心虛問:“你不是去公司了?”

陸遠回:“路上接到林導通知去試裝,我回來接你。”

他視線落到江元擋著的黑板上,微微挑眉:“在做題?”

江元回頭一看,黑板翻轉一圈,又翻到了正麵。

但這已經不是重點。

江元看著他精心畫的還原現場圖,嘴巴微張:“我在畫畫……”

一時間,客廳裏十分沉默。

隔幾秒,陸遠若無其事說:“換衣服,十點前要到片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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