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城的夏日悶熱潮濕,空氣裏像裹著團火。

沈青芋坐在河畔的綠蔭下乘涼。

就在此時,江畔忽起一陣風。

沈青芋被這陣風吹到了雅安區江對麵的市立三中。

映入眼簾的是外形方正深紅色的報告廳。

報告廳的地麵一塵不染,幹淨鋥亮。

陽光掠過花格窗傾灑,在走廊投下道道光影。

走廊立有宣傳海報,有位湘雅大學的教授要來三中演講,姓沈。

海報上的人很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

周圍有人經過,交談聲入耳。

“聽聞沈教授前不久中年喪女,我以為他會推遲演講的。沒想到並沒有。”

“定好日期不好改吧。就算難過也不能真的表現出來。”

“怎麽回事?”

“聽說是死於火災,沒搭上消防雲梯,就晚了那麽兩秒。真是太可憐了。”

……

沈青芋聽著談論聲,看向海報。

海報上的沈教授一身西裝,精神抖擻,頭發烏黑,麵容和藹友善。

忽然,她的肩被人猛地一撞,整個人失去重心向前撲。

不小心撞上她的人也嚇了一跳,穩住身形後回頭看發現沒撞到什麽人,驚魂未定地跑走了。

那人嚇得不輕,臉上的肉都是抖的。

沒人看得見沈青芋。

因為她是鬼,早在一個月前就死了。

沈青芋在空中虛抓一把,什麽都沒抓住,就這樣直直的撲向地麵。

倏地,她胳膊一緊,被人往後一拽,重心不受控的後仰,落入了一個陌生又溫暖的懷抱。

對方清冽的氣息隨著呼吸吹拂下來。

沈青芋怔怔回頭,對上一雙澄澈漂亮的眸子。

男生五官精致,臉部輪廓流暢,額前少量碎發遮不住濃眉。

他眸子漆黑沉涼,垂眸靜靜的看著沈青芋。

許久,見她不動,男生眸中漸漸湧上不耐。

扶住沈青芋腰背的一隻手稍一用力,將她往前推。

待她站定,他立馬撤回手。

沈青芋怔愣住,驚愕得睜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男生離開的背影。

隻見,幫她的男生拉開報告廳的側門,徑直走了進去。

隨著報告廳的門合上,男生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縫中。

沈青芋隻來得及看到從他臂彎探出頭來的玫瑰花。

花鮮紅欲滴,就如她此時的心情——熱烈激動。

他能看見她!

能看見,才能準確接住。

這是第一個能看見她的人。

沈青芋拍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從盛大的驚喜中清醒過來,拔腿就追著男生離開的方向跑。

-

方才,不少學生從沈青芋和陳肆身旁經過。

此刻他們已經在報告廳裏落座,看到陳肆入席,紛紛扭頭,向他投去匪夷所思的目光。

走好好的,怎麽突然伸出胳膊做出接東西的動作?

難不成是在練習給沈教授送花?

陳肆自動忽略旁人的目光,餘光一晃,瞥見報告廳的門打開一條縫,剛剛他接住的女孩側著身子悄悄溜了進來。

那些同學的目光隨陳肆移到門上,麵露驚恐。

坐陳肆身旁的姚大樂也是。

他用肩膀拱了下陳肆的胳膊,低聲說出大家的心聲:“每次推報告廳的門都吱吱呀呀,還得手動關上。你看,門自動開了,可我剛才推的時候還不好使呢。”

姚大樂穿著三中校服,短袖下的胳膊有黑色刺青,稍抬胳膊會露出冰山一角。

沒等陳肆開口,他又說:“我聽徐州州說,他剛才撞到空氣了。空氣誒,你撞過嗎?”

“撞空氣?”陳肆擰眉,不解的望向他。

待陳肆完全轉過身時,正好看見小心翼翼關上報告廳的門,從後排大搖大擺往前走,還東張西望的沈青芋。

門是被她推開的。

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演講開始。

“真的!”怕陳肆不信,姚大樂聲音拔高強調,“都沒人推門,門還開了。”

他嗓門大,聲音蓋過掌聲,引起附近同學的注意。

大家竊竊私語。

陳肆隨口問:“沒人嗎?”

他明明看見了是誰。

姚大樂用力點頭,時不時朝後偷看,心有餘悸。

就在這時,陳肆的頭頂傳來一道聲音,“我推的。”

沈青芋的語氣認真坦誠,絲毫不作假。

顯然,他們的對話,她聽了個大概。

陳肆輕挑眉,看向沈青芋。

可他身邊的姚大樂卻像沒聽到有人說話似的,仍目光躲躲閃閃瞟向後門,驚恐不安,一副見鬼了的模樣。

推門的人不就在旁邊嗎?

陳肆隻得胳膊肘推了下姚大樂,示意他看。

因他的動作,懷中花的包裝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姚大樂一驚,“怎麽了?怎麽了?”

“我旁邊的人……”

“徐州州嘛。”

陳肆:“……”

姚大樂似乎完全沒看見,站在他麵前的女孩。

女孩發尾微卷,一襲星空色禮服裙,襯得肌膚透白。

腰際雪白蕾絲腰帶墜有兩顆珍珠,隨著動作輕晃。

她怎麽看都不像三中的人。

連校服也不穿。

這麽顯眼的人,沒道理姚大樂注意不到。

察覺陳肆有疑惑,沈青芋湊近了些,對他說:“他們看不見我。”

她忽然靠近,周遭空氣都涼了半截,呼出口的也是涼氣。

莫名想起接住她時她肌膚冰涼的觸感,陳肆僵了一瞬,後移,腰背抵著靠背,和沈青芋拉開距離。

姚大樂注意到陳肆的動作,扭頭問:“怎麽了?四哥。”

沈青芋手伸到姚大樂眼前,上下晃了好半天,但姚大樂毫無反應,仍看著陳肆。

向陳肆證實了自己的話,沈青芋眼睛彎起,“你看,你的朋友看不見我。”

陳肆不理會她。

沈青芋心中慢慢沉下來,嘴角下撇。

就知道他很難相信。

她也不急,自顧自的說:“我叫沈青芋,青皮芋頭的青芋。”

“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什麽別人看不見我?”

沒等她說完,演講進入尾聲。

學校差學生代表上台送花,陳肆懷裏就抱著花。

大家回頭,無數道目光聚焦陳肆身上。

有豔羨、崇拜和嫉妒……

陳肆一點也不好奇,起身,繞過沈青芋從容的走向舞台。

一束聚光燈打在他身上。

陳肆身形清瘦。

隔著一塵不染的白色襯衣,仍能依稀看見他肩胛骨的輪廓。

個兒高,筆直的西裝褲看上去僅九分長,露出細瘦的腳踝,凸起的腕骨清晰可見。

他從容不迫,和光同塵。

沈青芋輕咬了下唇,像是下定決心般深吸一口氣,決定跟過去。

她緊跟在陳肆身後,亦步亦趨。

聽到身後緊跟而來的聲音,陳肆下意識皺了眉。

台下是全校師生,偌大報告廳盛滿數千人。

此等場麵,若是活著的時候上台,沈青芋鐵定會緊張到腿軟。

但現在,她不會。

她全然無視台下眾人,跑到陳肆眼前,就站在今天的主角沈教授身旁,迫使陳肆看向沈教授時不得不正視自己。

在看清了陳肆眼中的涼薄和冷漠後,如困獸猶鬥做最後掙紮,音量拔高,

“我告訴你答案,我是鬼。所以他們看不見我。”

“還有,我知道你是陳肆!”

陳肆捏緊了花,指甲泛白,對沈青芋的話充耳不聞,仿佛沒聽到般無動於衷。

他的手指細長白皙,虎口扣著花束,手背的青筋隱在薄薄的皮膚下。

直接忽略找存在感的沈青芋,陳肆雙手將花束送給沈教授,禮貌笑了下,笑容很涼。

沈青芋將自己認為所有能夠引起人好奇的信息都全盤托出,可陳肆簡直軟硬不吃,一個眼神都未曾分給她。

不管她說什麽,他都反應淡淡的。

她有些泄氣。

台下掌聲如潮,蓋住了沈青芋的歎氣聲。

送完花,陳肆下台。

沈青芋一路從室外跑到報告廳內,好不容易找到人,結果又追到舞台上。即便這樣還是被忽略了個徹底。

她心中忿忿,但免不了心虛。

心虛自己是隻鬼,還是個纏人的鬼。

可這沒辦法啊。

隻有陳肆能看得見她。

死後在人間逗留一個月,她不是沒去過其他地方,可遇見那麽多人,隻有陳肆眼裏有她。

可他一直無視她。

-

下台後,陳肆徑直從報告廳側門離開。

姚大樂緊隨其後,攀住陳肆的胳膊,讓他走慢點。

“四哥,你一開始不是不打算送花嗎。怎麽改主意了?”

陳肆:“你去?”

姚大樂一哽,半晌說不出話,鬆開陳肆,露出揶揄的笑。

正午的日光很烈,雲團被吹散,雲朵蔓開,像是彌漫天際的霧。

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陳肆回頭,已經不見沈青芋。

“四哥,你在看什麽呢?”姚大樂也回頭看。

“沒什麽。”陳肆搖頭。

姚大樂還在為剛才的事情困惑,邊走邊說:“我覺得,可能是有人偷摸摸進了報告廳,我沒看見。不對啊,坐在後排的人也在討論這件事,這說明沒人進來……”

話戛然而止。

因為他發現陳肆站在小賣部門前看著冰櫃,心不在焉,沒注意聽。

陳肆的視線落在小賣部門口的沈青芋身上。

她眼巴巴盯著冰櫃,一隻手不住的扇風,額間沁出細汗。

看到別人拿著冰棍走出來,目光直勾勾看著直接移不開。

難怪沒跟著,原來是被饞住了。

陳肆不動聲色收回目光,準備離開。

身旁的姚大樂卻悶頭跑進小賣部,‘嘩’地推開冰櫃,挑出兩個火炬雪糕,付了錢跑回來。

其中一個遞給陳肆,“四哥,太熱了,吃個雪糕降降溫。”

擔心陳肆不接,他又說:“我還托你給我帶早飯了呢,就當還早飯了。”

陳肆這才接過。

姚大樂搖搖頭歎氣。

四哥哪兒都好,就是萬事分的門兒清。

分寸感足,跟朋友也是,丁點人情都不欠。

他撕開包裝袋,咬了一口,說:“四哥,你這樣可不行。朋友就是要你來我往,兩肋插刀的。”

陳肆嗓音偏冷,“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需要啊。我的生活可不能缺了你。”姚大樂碰壁,也不氣餒。

沈青芋的目光在姚大樂身上滴溜轉,在姚大樂買完雪糕離開後,才注意到他身邊的陳肆。

又見麵了。

沈青芋興高采烈地跟過來。

陳肆腿長步子邁的大,她小跑也隻能跟在陳肆身後。

沈青芋累得直喘氣,“你走慢點,零食不能拿到教學樓裏吃。”

陳肆慢下來,回頭,“想吃?”

“想!”沈青芋用力點頭。

“自己買去。”

“沒錢,也沒有冥幣。”沈青芋抖了抖裙子,讓他看,確實沒有口袋。

過了會兒,她遲疑又為難的說,“我總不能偷吧。”

嘖,挺有原則。

但見鬼這麽反科學的事,他不信。

於是,陳肆胳膊肘戳了戳姚大樂,“我身邊有個人,你看到了嗎?”

姚大樂觀察周遭,“沒人啊。”

沈青芋看著陳肆舉著的冰淇淋,舔了舔唇。

糾正陳肆的話,“不是人,是鬼。”

難道不是惡作劇?

陳肆心中存疑,對姚大樂說:“我左手邊。”

姚大樂笑了,吊兒郎當的回答:“有什麽?鬼?空氣?”

“如果有鬼,是不是還是個漂亮勾人的女鬼啊?你為了跟我開玩笑騙我居然不惜對著空氣說話。可以啊四哥,你現在越來越有意思了。一定是被我傳染的!”

“......”

“好了,四哥,你別跟我開玩笑了。”

一旁的沈青芋沒忍住,趁他們說話間,離陳肆近些,踮起腳尖,一點一點咬下陳肆手裏的冰淇淩。

很快,冰淇淩的火炬沒了形狀。

姚大樂看見,驚訝,“四哥,你的雪糕怎麽吃的比我還快?”

陳肆回頭。

沈青芋偷吃的行為被逮了個正著,她訕訕的衝他笑,掩飾心虛。

不等陳肆回答,姚大樂說:“我知道了,天氣熱化的快。你可別想拿其他說辭嚇我。”

“......”

不還是被嚇到了。

明明猜中了,還要自欺欺人。

作者有話說:

開新書啦~

暗戀,小甜餅,he

喜歡齁甜齁甜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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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收:《冬日熱烈》,歡迎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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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清甜東方美人 X 黏人醋王高嶺之花】

阮枝意,十八線小花。名聲不好,脾氣很壞,卻美到無可挑剔。

江赴,經紀公司公子爺。高中出國,在外成長至今。

這位公子爺一回國,就參加某檔綜藝,公司旗下藝人阮枝意也受邀加入。

傳聞,阮枝意就是個搭頭,真正主角還是江赴。

直播提及高中時期,

節目嘉賓:“你們倆是校友,還同屆。”

阮枝意驚訝,“哦?”

江赴神情冷淡,“不認識。”

直播後知情人爆料,他倆明明是同班同學。

網友:裝不熟,肯定是關係不好!

當晚,阮枝意失眠。

那個占據她整個青春令她至今難忘的江赴…回來了。

-

漸漸,細心網友發現這位對任何事漠不關心的江先生很忙——

阮枝意拍戲,江赴友情出演。

阮枝意出演綜藝,江赴玩空降。

阮枝意受傷,江赴手忙腳亂送關心。

這是哪門子的關係差?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雙標,麵對媒體采訪,江赴勉強說了句,“員工阮枝意啊。”

原來隻是員工啊。

等到察覺這份關心越來越過火,

網友不禁質疑:真的不認識嗎?怎麽哪哪兒都能遇見?

深夜,江赴匿名回複:〔可能月老牽了紅線,緣分太深。]

-

冷冬,一則視頻被曝:

阮枝意跑出江赴房間,眼眶通紅,睫毛掛淚。

網友:又是一個走捷徑失敗的。

下一秒,卻見江赴追出來,折斷傲骨,央道:“我錯了,以後追你緩著點兒,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燈光晦暗間,

他話頭一轉,似是辯解,“誰讓你跟我裝不熟的。”

阮枝意:“……”

原來是他動了凡心。

閱讀指南:

1.男主戀愛前,高嶺之花,表麵溫柔實則冷漠邊界感強。戀愛後,黏人醋王。

2.久別重逢,雙向暗戀,男追女,所有偶遇都是男主的小心機。

3.女主暗戀在高中,小心翼翼;男主漸漸喜歡是在國外,張揚熱烈。兩人不同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