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內。

餘媽媽仔細打量了餘瑤幾眼，安撫道：“回家再說吧，今天早點關門。”

“嗯。”

餘瑤幫忙收拾好東西，仔細檢查了水電設備，然後兩人一起關門回家。

到家後，餘媽媽想先給餘瑤做吃的，被餘瑤攔住，隻好衝了兩杯蜂蜜水，拉著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餘媽媽溫聲詢問：“可以說了嗎？出什麽事了？”

“我……”

餘瑤本以為自己已經把編好的說辭背得滾瓜爛熟了，但直到開口的時候才發現，第一句她就卡了殼。

第一句應該說“我結婚了”，還是說“沈征程在外麵有別人了”？

餘瑤糾結片刻，最終一咬牙，說出口的是：“媽，你想換個工作嗎？”

餘媽媽沒聽懂，疑惑地看向她：“怎麽突然這麽問？”

餘瑤太緊張了，腦子一抽，臨時改了劇本：“就是……我畢業了嘛，也在A市有工作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A市生活？”

要是媽媽直接同意了，後麵的那些理由就不用說了。

可惜，餘媽媽並沒有那麽好糊弄。

她想了想，問：“前兩天回來的時候，你分明什麽都沒說，現在突然提起這個……你是想讓我去A市，還是隻是不想我繼續在這裏？你剛才看到你沈阿姨的時候，表情也不太高興，是不是和征程有關，吵架了？”

餘瑤低頭揪著手指：果然還是得說原因。

餘瑤糾結幾秒，吞吞吐吐結結巴巴地把之前擬定好的說辭說了出來。

餘媽媽臉色變了幾變，沉默地端起水杯喝了幾口，遲遲沒有說話。

餘瑤有些慌：“媽？你要不然，打我一頓消消氣？”

餘媽媽深呼吸，既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而是先向她道了個歉：“對不起瑤瑤，中秋那天，我還跟你說，你要是嫁給沈征程我會很放心，你當時應該挺難受的吧？”

餘瑤呆住，眼圈瞬間就紅了。

她連忙搖頭：“不難受媽媽，都過去了……”

“但是，瑤瑤，”餘媽媽打斷她，“你不是那種因為喝醉就隨便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的人，你這麽說，是想模糊重點，怕我生氣去沈家要說法嗎？”

餘瑤咬著唇看向媽媽，手足無措。

媽媽對她的信任，讓她又開心又內疚。

但是她了解自己，如果現在改口反悔，這麽慌亂的情況下，又直麵著媽媽，肯定會漏洞百出。

“因、因為他長得太好看了，我當時喝了酒，就……見色起意……”

餘瑤解釋：“我確實和唐雲澤領證了，我給你看……完了……”

她本來想給媽媽看結婚證的，但是一摸包，才想起來她好像沒把結婚證帶回來。

領證的時候她已經住在唐雲澤那邊了，她的結婚證一開始是隨手放在床頭櫃最底層的抽屜裏的，後來唐雲澤說不常用的證件不要亂放，就被他收進書房去了。

餘瑤火速給唐雲澤發消息，讓他盡快拍張結婚證的照片發過來。

餘媽媽自然不信：“你要麽是在騙我，要麽是被騙了，戶口本在我手上，你都沒回來取戶口本怎麽結的婚？”

餘瑤目光遊移：“他找人幫我辦了戶籍證明。”

餘媽媽動作一頓，眉心越皺越緊。

戶籍證明不證明的不重要，而是，能讓規矩靈活變通的人，怕是不簡單。

“媽，雖然我跟他領證是衝動，但是他各方麵都挺好的。”

為了不讓餘媽媽擔心，餘瑤連忙替唐雲澤說好話：“他今天本來打算陪我一起回來的，被我拒絕了。是我這邊的遺留問題，我不想把他牽扯進來。”

頓了頓，餘瑤語氣低落地道：“我知道你肯定責怪我和他閃婚，但是，媽媽，時間長短又不代表了解深淺。何況，所謂的了解的深淺，也有可能隻是自以為是。人，是會變的……”

餘媽媽愣住。

這些事情知道得太突然，她肯定是生氣擔心的，但是看到餘瑤這個樣子，她更怕她被困在原地。

她還小，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瑤瑤，你是在後悔喜歡過沈征程這件事嗎？”餘媽媽突然問。

餘瑤垂著頭，搖了搖：“我不知道。我其實……現在很困惑，很不解，什麽才是喜歡呢？”

餘媽媽沉吟片刻，對她說：“你爸去世後，有人問過我後悔嗎？我年輕的時候，也是有很多人追的，那些人現在過得都挺好的，如果我當時選的不是你爸，說不定現在會是完全不一樣的處境。

包括這幾年，也有人給我介紹再婚對象，在我拒絕之後，有些介紹人偶爾也會氣不過挖苦我。但是瑤瑤，我沒有後悔過。因為，那就是當時的那個我，綜合當時的處境、經曆、經驗、感情做出的選擇。”

餘媽媽摸摸餘瑤的頭，開解道：“你之前喜歡沈征程，肯定是他在某個方麵甚至某個瞬間，讓你心動了。這是你的感情，和他是不是喜歡你、喜歡了多久、什麽時候變了質沒有關係。你曾經為自己的‘喜歡’付出，不是丟人的事情，也沒什麽好後悔的，值與不值，對應的是自己的感情，不是外界的衡量標準。”

“就好比，買櫝還珠，在媽媽這裏，不是貶義詞。為了喜歡的盒子，付出了自己可以承受的價格，哪怕盒子不保值，甚至會損壞，又或者哪天不喜歡了，都沒關係，你買單的是當時的那份‘喜歡’，不是為了投資。”

啪嗒。

眼淚毫無征兆地便落了下來。

雖然媽媽不知道她和唐雲澤之間的交易，以後也絕對不會告訴她。

但這段話，無疑給餘瑤這幾天飄忽茫然的心，找到了一個堅實的支撐點。

餘瑤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隻有眼淚一串一串地落在腿上，打濕了淺色的牛仔褲。

餘媽媽長歎了口氣，把桌上的抽紙拿過來放到她的手邊：“我剛才乍一聽到你說的這些確實很生氣，並不是因為你和誰結婚領證了，而是因為覺得你的決定太過草率。實際上，無論你嫁給的是這個唐什麽，還是沈征程，又或者其他人，過日子的是你，承擔後果的也是你。”

餘瑤環住雙腿，把臉埋在膝蓋上，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手機屏幕在此時亮了一下，是唐雲澤發了微信消息過來。

餘瑤用力揉了揉眼睛，解鎖屏幕，點開他發過來的結婚證照片，遞到餘媽媽麵前。

餘媽媽先是看了一眼上麵兩個人的合照：“……我以為你剛才說的話裏麵，有誇大其詞的成分。”

餘瑤：“……”

她剛才告訴媽媽的，關於她和唐雲澤領證的那部分，也隻有對唐雲澤外貌的描述是最貼近真話的。

餘瑤剛想再解釋幾句，唐雲澤的電話卻在這時候打了進來。

手機在餘媽媽手裏，她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唐先生”三個字，問：“這是他嗎？”

餘瑤點點頭，欲蓋彌彰地解釋：“昵稱……”

內心卻忍不住暗自懊惱：或許昨晚應該把備注改掉的！

餘媽媽對此沒說什麽，隻是征求她的意見：“我想跟他聊幾句。”

餘瑤心頭一緊，但是現在這個情形，她也沒辦法拒絕啊。

餘瑤猶豫著舉手申請：“那我先跟他說一聲。”

媽媽把手機還給她，餘瑤從沙發上下來，大著膽子往旁邊挪了幾步，才接通電話，用很小的音量說：“唐雲澤。”

電話另一端的唐雲澤沉聲問：“哭了？你媽真打你了？”

“……沒。”餘瑤略過這個話題，向他解釋情況，“你電話打過來的時間太不巧了，我媽現在就在旁邊，她說想和你聊幾句，可以嗎？”

“嗯。”唐雲澤言簡意賅，“這就是我的目的。”

餘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