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明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姚知月身邊,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而後雙手插進口袋裏,字字鄭重地說道:“沒搞清楚情況,隨便給人扣下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我看也不是什麽高尚的行為。”
姚知月絕望黯淡的眸光好像是塵封了已久的舊照,經過重新的洗印,又煥發出明亮的色澤。那顆被摘掉的心好像又被陳逸明安裝了上去,重新開始跳動。
“我真的沒拿!”
陳逸明看了姚知月一眼,給她一個安撫和肯定的眼神,而後目光落在主辦方的負責人趙闊身上,邏輯清晰地說道:“是不是她偷的,把所有的監控調查出來再確認。”
趙闊一看是睿達集團的未來繼承人,又是RIN遊戲開發公司的總裁,當然不敢得罪,利索地讓工作人員將酒店所有的監控調出來。
在調監控的時候,姚知月看了一眼陳逸明那沉穩冷靜的俊臉,不再那麽惶恐無望,理智也重新蘇醒過來了。
她向陳逸明靠近一步,提醒道:“我之前有離開過晚會現場一小段時間,包當時忘記拿了。我猜就是那會兒的時候,被人栽贓嫁禍了。”
陳逸明眸色一沉,點頭不語。而隔著人群不遠處,有三雙眼睛一直緊盯著陳逸明的一舉一動。
石蕊臉色有些土青,微微貼近章若伊耳邊,不滿道:“你說陳逸明也真是的,東西都在那女人的包裏,還查個屁啊。”
章若伊乜了石蕊一眼,以隻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是不是你做的?”
石蕊氣急敗壞地爭辯道:“我才沒瘋好不好!搞不好是你動的手腳,別忘了她可是你的情敵哦。就算消失了這麽久,陳逸明不還是對她念念不忘的樣子嘛。”
章若伊無聲地瞪了石蕊一眼,向來溫婉的目光裏一股狠辣一閃而過,讓石蕊不禁打了個冷顫,而後閉嘴不語。
陳逸明修長的雙腿猶似磐石堅定有力地站在原地,周身散發出一股浩然之氣,似乎是個統領千軍萬馬的將軍,那種含蓄的勁霸穩住了在場所有的人。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洗刷這位女士的莫須有罪名。”頓了頓,陳逸明看了一眼姚知月,繼續說道:“她有不在場的證人。”
姚知月馬上明白了陳逸明的意思,她的目光一下子搜索到黎承皓,望著他的目光帶著深沉地殷切。然而,黎承皓那躲藏的目光讓她的心一下子從暖陽裏掉入萬丈冰窟中。
也許就是在這一刻,姚知月心中對黎承皓所有的百回千轉飛灰湮滅,連著那一丁點的念想都連根拔起。
有那麽一刹那,她想脫口而出,將黎承皓置於眾目睽睽之下,逼他說出單獨邀請她共賞花火的話。質問他,到底對她是何用意?
然而,到底看在曾經的那一點情分上,姚知月選擇了沉默。她歉然地看著陳逸明,正要開口說抱歉的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在一個小時三十五分前,也就是北.京時間晚上八點四十二分,我看到她和人在花火那邊聊天,確實沒有看到她手裏拿著手提包。”
姚知月的心像是坐過山車,忽起忽落。她的目光落在替她作證的短發年輕女郎身上,眼裏飽含感激之情。
但見,短發女士旁邊有個衣著華麗,全身上下珠光寶氣的年長女人蹙眉拉了一下她的手臂,臉上是驚慌和不滿的神色。
不過,礙於紛至遝來的目光,她還是咽下了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責罵。短發女郎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膀,心不在焉地啜飲了一口香檳酒。
那些一口咬定姚知月就是偷盜的人臉上浮現出難堪之色,卻都閉口不言,任由那些一開始就不滿自倒手提包裏東西的女士數落。
黎承皓的目光沉重地投射過來,在那個女孩出口之前,他差點就站出來了,可惜隻差最後一步。黎承皓不知道是該如釋重負還是感到遺憾羞愧?
寧文朵此前的坦然不見了,她盡量讓自己淹沒在人群中,恨不得掩蓋掉她此前的風頭,成為一個沒有存在感的人。
“監控調出來了。”
趙闊引著陳逸明姚和知月以及那位丟失項鏈的中年女士走向監控室。他手裏拿著一支水筆,筆尖在電腦屏幕前來回轉換,時而落在了中年女士的身影,時而又落在姚知月身上。
“李女士,您在七點十七分的時候出現在保險箱存放室裏,而姚女士從頭至尾沒有出現過。在八點三十六分時,姚女士出現在花火現場,八點五十分離開。之後十幾分鍾後也就是晚會開始的時間,大家全部集中在募資區。”
中年女士焦灼地說道:“是啊,我是去了一趟保險箱存放室,那個時候項鏈確實還在。可是現場我打開的時候,保險箱裏什麽都沒有了!而且你們也都看到了,項鏈就是從她的包裏掉出來的,就是我丟失的那條啊。”
趙闊安撫了一番中年女士,目光落在了陳逸明身上,無奈地說道:“偷項鏈的人很狡猾,應該是對酒店很熟悉,完全避開了監控,躲在死角裏拍不到。”
見陳逸明遲遲不開口說話,趙闊壯起膽子提議道:“陳總,您看這晚會舉行了一半,為了準備這次的晚會,我們在財力精力和人力上下了不少功夫。現在,也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姚女士不是拿走項鏈的人,不如後續讓警方介入,咱們先把慈善晚會結束了?”
陳逸明轉頭看著姚知月,溫淡地問道:“你什麽意思?”
姚知月看著趙闊投來求助和殷切的目光,猶似她方才投向黎承皓的樣子,心裏一酸,點頭說道:“我沒意見。”
一群人前後走出監控室,由趙闊宣布了姚知月的清白,中年女士點頭確認,這起風波才算平複下來。
“可是,是誰要給她栽贓嫁禍呢?”
這個問題像是平地一聲驚雷,現場此起彼伏的竊竊私語又重新上演,趙闊慌忙壓住躁動的人群,鄭重地解釋道:“目前還不知道真正盜竊李女士項鏈的人是誰,不過後續將由警方介入。現在,讓我們把關注放在那些瀕臨滅絕的野生動物身上,讓我們為大自然做一點貢獻。”
似乎這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插曲,插曲之後,慈善晚會依然如火如荼地進行著,而那些富人又開始重新沉浸在他們的虛榮感裏,躍躍欲試地展示著自己帶來的與眾不同之物。
姚知月完全沒有心情呆在這裏,征求石斌的意見,是否可以提前離開。而石斌也為自己對她的誤解感到羞愧,決定跟她一起離開。
姚知月婉拒了石斌接送的好意,離開晚會之前,她特意找陳逸明道謝。看著他那一身熨帖挺括的名貴西裝,姚知月仿佛看到了他那健碩結實的八塊腹肌,耳根子瞬間一片滾.燙,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垂眸低語道:“謝了。”
陳逸明冷冽的眼眸有一灣柔情淡淡溢出眼角,這會兒空出了心思,得以細細打量她。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姚知月如此光彩照人的一麵,玲.瓏窈窕的腰線,披肩的栗色卷發搭配著身上一襲亮黑色的露肩長禮裙,別有一番魅惑的韻味。
他的腦海裏也不禁浮現出那一晚的旖旎,眼神微微躲閃,清了清嗓子,朗聲溫淡地說道:“不用。”
“那我先走了。”
看著姚知月轉身離去的背影,陳逸明的心咯噔了一下,而後眉宇微皺,利落地趕上她的步伐,不動聲色地說道:“挺沒勁的,我跟你一起走吧。”
姚知月錯愕地看著陳逸明,回過神來,跟在他身後。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走出晚會現場,留下.身後那幾雙眼睛默默地盯著。
章若伊緊緊蹙著秀眉,隻覺得她像是手持長矛的人,想要奮力刺向那對離開的男女,可卻怎麽也夠不著。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心裏本來是滿園春.色,在陳逸明這陣甘露離開後,瞬間變成了一片荒蕪的野草,一把怒火扔下後,鋪天蓋地地燃燒了起來,灼燒得她一顆心疼痛不已。
石蕊不知道是沒眼見力兒,還是故意刺激她,偏偏在這會兒來到她身邊,陰陽怪氣地說道:“分明你才是陳逸明今晚的女伴,怎麽反而跟著那個上不了台麵的女人走了。”
章若伊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剜向石蕊,以往的那種鋒芒和狠戾微有苗頭,旋即快速恢複常色,聲音裏聽不出任何情緒,“你家嚴哲宇呢?以他的性格,不應該錯過這場好戲啊。”
“別跟我提了,多喝了幾杯酒,這會兒不知道在哪裏呼呼大睡去了。真沒想到,他酒量竟然這麽差勁。”
不等石蕊說完,章若伊徑直擦肩而過,不想再看到石蕊那張臉。石蕊氣愣,但到底被章若伊身上那似有若無的狠絕震懾住,不敢再去挑刺兒。
而此時,黎承皓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看著陳逸明和姚知月一齊離開的背影,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